11

中央城,某郊外別墅。

通訊器的投影懸浮在房間裏,一片火光的背景,周圍人潮湧動,不少□□分子正揮舞着旗幟叫嚣,記者手握話筒神色緊張地站在攝像頭前,正在對洛城港口貧民區的突發事件進行報道。

“……匹諾曹組織的頭目周慕因月霜病發作而死,據可靠消息,周慕死前曾與米諾瓦之枭進行火拼,而在今天下午六點半左右,周慕隐藏在洛城的地下基地爆炸,警方暫時封鎖了爆炸原因。匹諾曹一直以仿制藥研究所自稱,和各大仿制藥大廠競争市場,這無異于……”

“關掉。”坐在書桌後的男人冷冷命令。

秘書立刻關閉了投影,詢問下一步指示,男人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開口:“我不信他會死,我想父親也不會,畢竟那是他最喜歡的兒子。”

男人的語氣聽起來有些咬牙切齒,秘書早就習以為常,秘書又問:“少爺,下一步我們……”

“抓住咨詢公司的那個混蛋,把他手裏的調查文檔搶過來,”被他捏在手裏的鋼筆承受着重壓,“趕在藥審局那幫吃幹飯的人抵達鴿城之前。”

7天後。

趁着夜色,他一個人戴着鴨舌帽背着小包走進了溫泉酒館,裏面的客人稀稀拉拉的,老板的心情不好,正在數落酒保,見他進來,老板吸了一口手裏的雪茄,粗着嗓子就往外趕:“這裏不要傻逼學生仔!”

他扭過頭看了看自己身後,才意識到老板正在說他,他旁若無人地走至吧臺,在門兩側的保镖抓住他的肩膀前,他把手裏的那張通行證擺在了老板眼前。

老板眼神往下一看,支使酒保去身份驗證系統測測,一刷,綠色閃光,屏幕上顯示出辛·巴澤爾這個名字,酒保喜笑顏開地把通行證遞給他,老板“啧”了一聲,說:“人和名字不太搭啊。”

辛忽視了他的疑惑,開口說:“9號房,預約過了。”

老板這時臉色一變,手裏的雪茄往地上一扔,腆着臉畢恭畢敬地說:“原來是9號房的客人,我離開帶您過去。”

邁出吧臺的時候,老板因為過于緊張絆了自己一下,周圍看熱鬧的客人嘻嘻哈哈笑起來,老板也顧不得面子,躬着身在前面帶路。

絢麗的彩燈一刻不停地變幻,走廊兩側都是鏡子,晃得人眼睛疼,老板獨特的KTV審美被人诟病已久,周圍都沒聲音,每一間房門都緊閉着,氛圍變從土氣變成了詭異。

辛像是酒杯裏的冰塊兒,老板不擅長應付這種人,一路陪笑,說了些責怪中央城派人來巡邏、導致最近管得太嚴生意沒法做的垃圾話,辛全然不理會,老板在心裏默默腹诽:聾子!

到了9號房門前,老板擡手敲了敲房門,幾乎貼着門說:“最後一位客人到了。”

“進來。”一個略顯陰冷的聲音回答,辛聽見門樞響了。

老板道着謝離開,辛扭開門把手走了進去,燈是暖橙色的,三個黑衣男人坐在沙發上,都摟着穿着暴露的女人,見辛進來,坐在中間的板寸頭朝他伸伸下巴說:“坐。”

辛搖了搖頭,拉開了連帽外套的拉鏈,從懷裏摸出一個貼身的小型包裹,板寸頭意味深長地和旁邊的人對視了一眼,随後親了懷裏的女人一口。

辛走到沙發中間,把包裹放在茶幾上,他開口說:“這是你要的東西,那我的呢?”

他穿的和學生一樣,也許是沒錢買高級的定制衣服,那對異色瞳此時被藍色的美瞳覆蓋,無端讓他看起來更加天真爛漫些,板寸頭松開懷裏的女人,朝辛走了過去,他長得結實,對比之下辛顯得過于單薄而格格不入。

辛退了幾步,板寸頭擡起手臂摘下了辛的鴨舌帽,剎那間銀色的頭發垂下來,板寸頭和周圍的人異口同聲吹了聲哨,板寸頭說:“果然如老大所說,是個美女。”

辛反感地皺了皺眉頭,想去拿回自己的鴨舌帽,板寸頭往後微微一仰,臉上露出逗小貓的壞笑,辛縮回了手,繼續固執地問:“我的東西呢?”

“別急嘛,美女,陪我玩一會兒我就給你。”說完板寸頭就朝着辛跨過去,辛往旁邊躲,卻被板寸頭勾着腳倒在了沙發上,“哈哈,果然是個笨蛋美女。”

板寸頭跟着俯下身去,膝蓋壓住了辛的一條腿,兩條手臂撐在辛的的身體兩側,周圍尖叫起來。

突然,板寸頭擡起了身體,舉起雙手站了起來,這時旁邊的人才看見辛手裏那把沃瑪特,他們也跟着拿出了腰間的槍,結果板寸頭卻轉過頭來示意他們不要沖動,“這可是梅镌的貓,他身上有拴着梅镌的鎖,可別弄壞了。”

板寸頭看着辛說:“沃瑪特?這把槍很貴,是梅镌還是匹諾曹的人給你買的?”

辛還是沒有說話,劍拔弩張的樣子卻讓板寸頭覺得更好笑,板寸頭接着說:“真虧你能逃脫他們的追蹤,對了,你知道匹諾曹的頭兒死了嗎?。”

辛愣了一下,忽然垂了下握着槍的手,板寸頭也放下手,轉悠回到了自己的沙發上,旁邊的女人給他點了一根煙,他吐出一個煙圈來,對辛說:“其實老大是讓你去送死的,并沒有期望你真的拿回匹諾曹的調查資料,我不得不對你另眼相待了。”

這時旁邊的人卻笑起來,辛皺着眉頭問:“你笑什麽?”

板寸頭搶着說:“當然是好奇你拿到資料的手段,聽說……梅镌養了你許多年,從來沒有訓練過你如何成為刺客,而是……如何成為一名合格的情人。”

那把沃瑪特又舉了起來,板寸頭眯着眼看他,說:“你不敢殺我,你現在沒有去處,你得求我,求我給你一個活下去的機會。”

辛的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個人站在天臺邊緣的場景,背後是花海,芍藥無聲地綻放,不知名的綠芽滑過那個人的指尖,那個人在危急中讓他好好活下去,只要活下去他就有可能弄清楚自己的身世。

他的皮膚隐約記得周慕抱着受傷的他時的溫度,冷冰冰的,讓他在夢裏見到了高原之巅的銀月,那麽真切,就像是回到了家鄉。

活下去,無論怎麽活下去,無論如何沒有尊嚴,他都一定要再次見到周慕,因為那個男人不可能會死。

板寸頭也沒料到辛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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