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四）逃離

打水的地方離寝室不遠，我基本不在晚課後打水，因為天黑後打水的地方總是人滿為患，我不想為了瓶水擠的頭破血流。

我和蔣明明提着水瓶，走到打水的地方，不過三分鐘的路程，已經看見兩個爛水瓶。今天算是好的，上次聽石雨她們說一路上有三個爛水瓶。

我們學校的打水處承包給一家三口，三十出頭的父母帶着還沒上幼兒園的孩子。收費标準張貼在打水處：大瓶三毛，小瓶兩毛。

打水處燈光昏暗，像是生怕我們看清水龍頭。我和蔣明明被龐大的人群從東擠到西，又從西擠到東。

要是以前我肯定會反感，後悔來打水，但今天我冒出奇怪的想法，希望自己能被擁擠的人群擠穿越，找回我的雨傘和《導與練》。

想象有多豐富，現實就有多殘酷。

我在擁擠的人群中看到柯方傑和那個女孩，昏黃的燈光下他們談笑風生。我離他們僅幾步之遙卻不敢面對他們，像個做錯事急于逃走的人。無奈個人之力抵不過強大的團隊，只能站在其中被擠來擠去，卻不敢再往那個方向多看一眼。

他的笑容沒變，只是回應他笑容的人已不是我，而是我見過幾次甚至還出現在我夢裏的那個女孩。如果現在能回到認識他之前，把有關他的記憶全抹掉那多好。

穿越不是為了遇見，而是為了忘記。

蔣明明推推我問：“你怎麽了？眼神木木的。”

我說：“有點頭痛。”

蔣明明朝四周望望，問我：“你是不是看到什麽人了？”

我左手摸着額頭：“沒有，可能今天老掉東西影響心情，心情一差，身體也跟着差。”

蔣明明說：“我看你痛得厲害，你把水瓶給我，我幫你打。”

我意識到自己得快點離開這兒，我不知道再待下去自己的心會不會裂開。我沒有拒絕蔣明明，順手把水瓶和水卡遞給她。

逃離了我喜歡的人，沒有眼淚，沒有雨，沒有月亮，沒有星星，沒有誰來安慰，只有一個真實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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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和我不會有交集，如果他們看到我，我該怎麽辦？還好事情沒有糟糕到這一步。

直到那天，我才後悔當時沒有讓他們看到我，如果他們看到了也許一切都會不同。

蔣明明提着兩瓶水回到寝室，身材矮小的她提一瓶水都夠嗆，現在卻要提兩瓶。

看到她的瞬間我覺得自己是個壞人，為了避開他倆，害了室友。我急忙拿過蔣明明手裏的水瓶放到置物臺。

蔣明明問：“你頭痛好點了嗎?”

我說：“好多了。”

蔣明明說：“你真的不是看到什麽人了？我看你好像在逃避什麽人，是不是你喜歡的人和別人一起打水？”

真相被揭穿的瞬間，驚恐在所難免，我瞳孔放大，身子微微抖動。

蔣明明說：“我以前也遇到過這種事，喜歡的人腳踏兩只船，我就和他分手了，你沒有必要逃走。”

我說：“我和你不一樣，他和她。”

蔣明明見我沒有再往下說的意思，便說：“別想這事兒了，轉移注意力，今天你們的作業多嗎？”

我說：“每天都多。”

蔣明明說：“那就死命做作業。感情和寫作業一樣，都是瞎折騰，相互折磨，但又互惠互利。”

我說：“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蔣明明說：“這說明你沒真正談過戀愛，你的喜歡只處于暗戀階段吧。”

我說：“你好像能看透一切。”

蔣明明露出兩個虎牙，笑着說：“我還沒那本事，只是經歷過，随口說說我的感受。別想那些事了，翻出作業狂寫一陣。你的心情會好很多，相信我這個過來人的話。”

本就會做的作業自然駕輕就熟，不會做的作業想破腦袋也是白費，感情也是這個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