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二）舊時人

在去教室的途中，我極力整頓心情，想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悲傷。不過是失戀，只是他是我的初戀，我已經暗戀他很久很久，只是我一直不敢表白。

于雅利問我喜歡的人是不是他，我不敢面對。

失去他是我自己的性格造成的，我只能是我，成不了別人。沒有眼淚，心裏的傷卻越來越深，深到無法觸及。

想到于雅利不禁為她擔心，怕她躲不過這劫。我只需要面對爸媽兩個人，她除了爸媽還要面對她小姨一家人。

我走進教室，于雅利不在，書包也沒在座位上，她應該還沒來。

看看時間離上晚課還有一會，我從書包裏拿出日記本寫日記，剛寫了幾行，于雅利就來了。她手裏拿着本言情小說，嘴裏含着巧克力，看上去很惬意。

我右手在于雅利面前晃了晃問：“你沒被你爸媽還有小姨說嗎？”

于雅利放下書包和小說，吃完巧克力後說道：“沒有。剛開始我以為自己這次必死無疑，沒想到他們沒罵我，沒訓我，還給我做了好多吃的。我都不知道怎麽面對他們了，最後我主動看了書，做了練習題。我媽這周還多給了我生活費。你呢？”

我說：“我也沒被說，我爸媽也做了好多菜。剛開始我以為他們要毒死我，後來又以為他們要撐死我，其實根本什麽都沒有，他們只要我好好看書，好好複習，一句關于期中考的話都沒說。”

于雅利問：“真是怪了，你說這是為什麽？”

我聳聳肩：“我也不知道。”

于雅利說：你說會不會是有人暗中相助我們？”

我問：“誰？”

于雅利想想說：“說不準是班主任，雖然他平時木木的但在勸和方面比其他老師厲害多了。”

我右手托着下巴：“有可能，他是不主張家長用暴力。”

于雅利說：“真要是他，我們可得好好謝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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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你以前不是覺得他啰嗦，婆婆媽媽嗎？”

于雅利說：“人的觀念和想法都是會變的。人對我壞，我就加倍對他壞；人對我好，我自然要知恩圖報，加倍對他好。”

我問：“那你準備怎麽謝？”

于雅利說：“還沒想到，你準備怎麽謝？”

我說：“我也沒想到。不過我們怎麽才知道是不是班主任幫的忙？直接問他？”

于雅利說：“紙是包不住火的，沒有不透風的牆。”

我說：“小于，這兩句話用在這不合适吧。”

于雅利說：“我也就是随口說說。”

于雅利看着我的日記本問：“你又在寫日記？”

我說：“嗯。”

于雅利面帶一副邪邪的表情問道：“是不是在寫自己的心上人？”

我說：“我沒有心上人，只有舊時人。”

于雅利問：“什麽意思？”

我淡淡地說：“我失戀了。”

于雅利吃驚地看見我：“什麽？”

我沒想到“失戀”兩個字會從自己的口中說出來。可能是無心的，可能是想有人和我一起分擔，我也說不清原因。

于雅利忙問：“你的戀人到底是柯方傑還是那個欠你錢的愣傻男？不會都不是吧？”

我說：“我從頭到尾都沒有戀人。小金不是愣傻男，你別總這樣叫他，還有他不欠我錢。”

于雅利嘴裏啧啧地說：“那就是你暗戀別人但別人不喜歡你？或者你喜歡的人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我沒說話，于雅利繼續往下說：“我知道了，你喜歡你老同桌但他身邊有個女生，你不想告訴他你的心意，所以你失戀了。你為什麽不早告訴他呢？那個女生高一時不是我們班的，你一定比她先認識你同桌，你怎麽就沒先下手呢？”

如果給我一次時光倒流的機會也許我還是不會告訴柯方傑我的心意，但我會控制自己對他日益加深的感情。

我說：“我的性格就是這樣沒法改變。那個女生應該是高一或高二的。”

于雅利問：“你怎麽知道？”

我說：“她今天叫我學姐。”

于雅利說：“你們又見面了？不會是你去向你老同桌告白，被她抓住了吧？”

我說：“你覺得我像那種知道別人有女朋友，還去告白的人嗎？”

于雅利搖搖頭：“不像。因為就算你知道他沒有女朋友，也不會去告白。除了你的性格外，就沒別的原因讓你這樣堅定，死不告白？是不是你父母堅決反對你早戀？你不用回答了，一定是這樣。”

我說：“我媽擔心我早戀影響學習，曾經打電話向班主任詢問我的情況。班主任說我很文靜基本都不和男生說話。媽媽要班主任幫忙看着我，說如果發現我早戀請幫忙制止。”

于雅利說：“你媽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你就因為這一直都沒跟你老同桌表白？”

我說：“我們的未來都還不明朗。我原本想等考上大學，如果他那時沒有女友，我就告訴他自己的心意。”

于雅利問：“要是他沒考上大學呢？”

我說：“我會告訴他，并且期待以後在大學和他重逢。如果我沒考上就不告訴他，因為我不想耽誤他的前程。”

于雅利紅着眼：“你這個傻子，你腦子裏裝的都是什麽？”

我笑笑，眼中含淚：“裝的腦水。這事兒應該我紅眼，你幹嘛哭？”

于雅利帶着哭腔：“因為你太傻。”

我哭着說：“現在不傻了，這些話永遠都不可能對他說了。”

于雅利一臉同情地說：“你是應該大哭一場，認識你三年沒見你哭過，真夠堅強的。今天你就一次哭個夠。哭累了，我幫你哭會兒，等你休息好了再接着哭。”

我問：“那我們不上英語課了？”

一提到英語課，于雅利的臉色都變了，她皺着一對眉毛說：“英語晚課有什麽好上的？讓她一邊涼快去。”說完她便嚎啕大哭，比我這個失戀的人還傷心十倍。

我問：“你怎麽比我還傷心？”

于雅利邊哭邊說：“我在為我的那些書哭，它們太可憐了，被那個幹骷髅收走，她憑什麽收走它們，它們是我的，是我的！”

她越哭越大聲，越哭越凄慘。我幾度勸說卻還是控制不了局面，只能把頭埋着自己哭自己的。上課鈴響，我擡起頭雙手拭去淚水，拿出英語書。

我想再勸于雅利別哭了，回頭一看，她紅光滿面，神采奕奕。

人在自己的敵人面前不能顯得狼狽，要在氣勢上把對方壓下去。可她怎麽變得這麽快？她是不是自學變臉魔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