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二)忘了他
雪稀稀落落一直下到晚上,夜晚的氣溫比白天更低。
我剛走到寝室門口就聽見裏面傳出範曉萱的《雪人》。
我心一緊,為什麽偏偏放這首歌?我走進寝室放下書包,範曉萱的歌聲一點一點刺進我的心。
我想忘了他,不想再這樣心痛下去,我只是想忘了他,為什麽不讓我忘了他?
蔣明明從背後猛地拍我一下:“你怎麽了?愁眉苦臉的。”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她,咳嗽就自己找上門。我咳得面紅耳赤。蔣明明急忙端了杯水給我,我咕咕喝了幾口,放下杯子。
蔣明明一臉歉意地忙問:“好些了嗎?”
我說:“好些了。”
蔣明明若有所思,半晌冒出一句:“你是不是為了上次在食堂遇見的那個男生傷心?”
我本想像以前一樣不做回答,但就算逃得過這個問題,卻逃不出自己的心。何必要讓自己苦苦死撐,這純屬自我虐心。
想通這點後,我用最快的速度回答:“是。”
按照常理來說她會說一大堆話安慰我,可她與衆不同。她從置物臺拿起她的飯盒,沖我笑着說:“我們一塊去食堂買炒飯,聽我們班的同學說那的炒飯,吃一碗想兩碗。”很難想象他們班說這話的同學擁有怎樣的品味。食堂的飯吃一碗想兩碗?真心覺得他們很強大,強到讓我心生畏懼。
我搖頭說道:“我不餓,不想吃。”
蔣明明又從置物臺拿起我的飯盒:“去吧,你高中三年沒怎麽在學校食堂吃過宵夜吧?”
我尴尬地笑笑:“我一次宵夜都沒吃過。”
蔣明明打了個嗝對我說:“那怎麽行?沒吃過宵夜的高中生,不是合格的高中生。”
我盯着蔣明明問:“你這是什麽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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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明明自豪地說:“蔣氏邏輯。”
我問:“可你剛才都打嗝了,還吃得下炒飯嗎?”
蔣明明摸着肚子:“我那是餓嗝。”
我又問:“你晚上沒吃飯嗎?”
蔣明明說:“只吃了一點,就這麽定了。”她一手拿着兩個飯盒,一手把我從凳子上拉起來,一路推出寝室。
高中三年幾乎沒在晚課後進過食堂,上次晚上進食堂是金三豐來問我物理題,我腦子裏裝的全是怎麽向他坦白真實的自己,沒空注意食堂。
現在和蔣明明一起到食堂才發現,這裏晚上很安靜,沒有擁擠的人群,沒有找不到座位只好站着吃飯的悲催少年少女。這樣的食堂讓我有些不安,太過安靜也會造成心理負擔。
蔣明明問我:“你要什麽炒飯?”
我随口說出蛋炒飯。
蔣明明說:“咱今晚吃點帶肉的炒飯行不?”
我問:“你不怕發胖?”
蔣明明說:“偶爾吃一次不會長胖。幹脆我幫你點。”
她左手拿着兩個飯盒,伸出右手的中指和食指高仰着頭,氣勢非凡地對打飯師傅說道:“兩份香腸炒飯,少飯多香腸。飯錢師傅你看着刷,但不要太過分!”
那師傅瞅了一眼蔣明明說:“同學,我打飯多年沒見過你這樣的。”
蔣明明依舊是那份氣勢:“師傅,我哪樣?”
師傅指指她:“就現在這樣。”
蔣明明笑笑:“我向來這樣,從會吃飯便這樣,不知多少人像師傅這樣說過我,如今我早習慣了。”
蔣明明這話聽着着實有些耳熟,讓我想起林妹妹剛進賈府那會兒。
師傅頓了頓說:“幹脆我直接給你們炒兩份香腸算了。”
蔣明明搖晃着手指說:“使不得,葷米搭配,吃着才不累。”
幾分鐘後,我們端着少飯多香腸的炒飯随便找了個位置坐下,我吃了口炒飯,确實要比白天的飯好吃些。
我邊吃邊問:“石雨她們今天怎麽都不在寝室?”
蔣明明嘴裏叼着片香腸:“就說你有心事,今天周六她們初中部放假。”
我拍拍額頭:“忘了。”
蔣明明吃了幾片香腸外加一小口飯,打了個嗝,放下手裏的筷子對我說:“不知道你怎麽想的,但有些該做的事還是要去做,誰說學生除了學習就不能談感情?”她頓了頓又問:“你是不是一直都很喜歡那個男生?”
我差點噴飯。
蔣明明已經從我的表情得出答案:“有些事如果不去做,最後一定會後悔。”
這話又讓我想到于雅利,沒想到蔣明明和于雅利說的話會如此相似。柯方傑現在已經有女朋友,我能做什麽?
為了不再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的糾纏,我又開始轉移話題:“明明你說你交過兩個男朋友,能告訴我為什麽和第一個男朋友分手嗎?”這次換蔣明明差點噴飯。
蔣明明顯然不想回答,她面無表情地說:“感情的事煩人。”
我想這下蔣明明應該不會再說感情方面的事了,沒想到她略帶哭腔說道:“在那些大人眼裏,我們就是群小屁孩,不能談感情。一談他們就認為影響學習。親情,友情不是情?這些情就不影響學習?哼哼,他們才幼稚。我就覺得十七八歲的感情最真,再說我們都十八了,成年了,談感情犯憲法了?說我們不懂愛情,他們那些大人就都懂?既然那麽懂為什麽現在去民政局離個婚都要排長隊?”
我從沒見過這樣的蔣明明,她總給我一種及時行樂,落落大方,活潑開朗的印象。
可再堅強的人心底也有塊傷疤,傷口會随着時間愈合,但那疤卻怎麽都抹不掉。我很自責,不該為了轉移話題而讓蔣明明想起傷心往事,我小心翼翼地說:“明明,對不起。”
蔣明明默默流着淚,一直沒說話,我也沒再說。
五分鐘後,蔣明明拿起筷子吃了口飯說道:“靜雪,聽我一句,有些事錯過了就是永久。你不去争取沒人幫你争取,尤其是感情這事。”說完用右手輕輕拭去眼角的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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