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3)
老狐貍消息比姜文準,你怎的惹了他了。”
齊周嘆道:“我不曾惹他。”因說,“樂善郡王險些害了我父性命,又害的我父子分離十五年,此仇不報不為人子。況他是聖人的侄子,自然不會将聖人怎樣;他在江南的根基是我們毀的,難保不對付我們。他手上仍然藏着三千私兵,隽之查了許久查不出他藏在何處。前些日子他匿在戶部的人讓隽之發現了。我在那奸細跟前使了些手段,迫他魚死網破。”
賈赦倒吸一口冷氣:“你逼他造反?”
齊周道:“那麽點子人逼宮是不夠的,想是忠誠王爺也算計了他一道。隽之在他府中藏了釘子,已得了些蛛絲馬跡。”又道,“這位忠誠王爺日後須得防着些子。”
賈赦想了想:“他這是賣好與你呢?”
齊周淡然道:“他欲漁翁得利。這等人不會使自己居于險地,恨不能旁人鬥完了自己撿便宜。世事哪有那般容易的?他若肯置之死地而後生許能成事,這般躲躲閃閃難成大器。”
賈赦伸了個懶腰:“那樂善起兵之日我們要不要将家小運去郊外躲着?唯恐那厮狗急了亂咬人,專門來報複我們。”
齊周思忖道:“他無有攪亂京城之力,倒是不妨事,你當浩之他們是白拿兵饷的不成。既有了日子,我與隽之商議打探去。”
賈赦琢磨了一會子道:“橫豎原五成不了事,他有心幫我們,我們好歹莫将他賣了。”
齊周點頭:“你心裏如何想的我知道。”
具體的事賈赦不愛管,也沒那個智商管,自回府去了。
謹慎起見,他趕着采買上預備了許多生化武器,還尋人做了些生化武器發射裝置。
這頭還在預備防守武器,一時下人的人回道,小葉子的乳母來求見過老爺。賈赦忙打發人去何事。
原來如今小葉子嘴刁,愈發愛吃綠豆酥了,旁的都不愛吃,恨不能日日只捧着綠豆酥盤子。鳳姐兒只道小孩兒家嘴饞,并不大管;賈琏壓根不知道這個。
偏她乳母得了賈赦吩咐,須盯着姑娘莫使得偏食挑食。乳母拿她們姑娘沒法子,只得來尋賈赦。
賈赦一笑,特愛吃一種點心可比特不愛吃一種菜蔬好對付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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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使人将全城的綠豆酥各買了兩盒子,親送去給她:“祖父知道小葉子愛吃綠豆酥,特将全京城的都替小葉子買了來!小葉子可好生嘗嘗,哪家的最好吃。日後祖父專去那家買。”
又吩咐下頭的人:“這些日子不必管她,她愛吃什麽吃什麽、愛吃多少吃多少。”
小葉子大喜,抱着賈赦的大胳膊直嚷嚷“祖父最好了!”後數日連飯也不吃,專吃綠豆酥,只差不曾抱着綠豆酥睡。
待她将全部綠豆酥吃完了,也不曾分辨出哪家的最好吃,倒是再也不愛這個了。
到了二十八日,賈赦只稱校長高興、請學生們吃頓大的,将他們接來榮國府,齊周也将媳婦梁氏送來這邊。晚上巡防隊悉數預備好了,唯恐有事。
果然,到了四更天,有馬蹄聲在寧榮街踏破一夜清靜,繼而有人拍門。
那頭早有巡防隊員藏在樹上舉着望遠鏡看,只見來了一溜火把,約莫兩百人,只有一匹馬。
賈赦這夜本不預備睡的,得了報極為精神抖擻,親披着朱紅色大氅來到門前。
門房打着哈欠問是誰。
外頭道:“姜武将軍使我們來的。今夜恐有不虞,特派了我等來護衛榮國公。”
賈赦好懸一個趔趄。姜武手下是特種營,怎麽可能這個點兒來護衛他?因笑向何喜吩咐了幾句,何喜得令過去大門那邊。賈赦遂昂首挺胸如真的将軍一般,下令:“化學武器準備!”
巡防隊的早将早已預備好的生石灰包架在小投石器上,威風凜凜道:“回老爺,預備好了!”
“生物武器準備!”
另一組巡防隊也将辣椒面子預備好,喊道:“回老爺,好了!”
這頭何喜隔着大門向外頭問道:“既然是姜武将軍的人,應當知道牛頓氏第一定律是什麽?”
那人大約不曾聽過這等問題,半晌才笑道:“兄弟莫要哄我,今夜之口令不是這個。”
何喜也笑道:“我們不是兵士,不知道口令。只是姜浩之将軍的人都知道這個。若你是新調去的,尚不曾到學這個,想必重力加速度總是知道的。請問重力加速度是多少?這個總不能不知道吧。”
人家上哪兒知道去!只得哄道:“下官才調入姜将軍營中不過十餘日,兄弟莫要為難我。”
何喜忍笑道:“原來如此。既這麽着,哪種果子掉在牛頓氏頭上砸了他一下你總知道的吧。”
那人終是明白自己今日詐不開門了,哼了一聲:“動手!”
樹上的巡防隊員看他們舉刀來剁門,忙向下面的報信。
賈赦一聲領令下:“化學武器發射!”
兩架小投器将生石灰包隔着門投了出去,投過門檐時有巡防隊的弓箭手一箭射散了外頭包着的竹紙,大片白灰就飄了下去。
賈赦又命:“生物武器發射!”
辣椒面子包也投了出去。
只聽外頭一片哀號,刀槍落地咳嗽聲此起彼伏。
後樹上的巡防隊員一見他們安生了些便報信兒,賈赦又讓發幾個出去。外頭見這兩樣東西都是迷人眼鼻的,從拿巾子掩住口鼻,眼睛卻掩不了,進退兩難。
忽聽又一陣馬蹄聲傳來,遠遠的過來一隊人馬,遙見榮國府大門煙塵漫天,領頭的做了個手勢,一行人隔了老遠立時站住了。靜了一小會子,只聞一聲馬嘶,長街上箭如雨下。因詐門的都是步兵,且前頭的不少才被迷了眼,後頭的被箭雨一追,盡往前湧,反亂了套。不一會兒,就聽樹上那巡防隊員傳信下來——那些詐門的已向寧榮街另一頭逃了。
賈赦得信心下大安,哼道:“這厮還算不太笨。”
有巡防隊的問:“老爺,殺出去麽?”
賈赦擡手就給了他一下子:“殺個頭!萬一搭上自己人怎麽辦。咱們是良民,打仗的軍人是活計。”
樹上又傳信下來:救兵見他們府門口盡是煙塵,遠遠的站着不過來,也不去追那些詐門的。又過了好一會子生化武器都落地,他們方慢慢從榮國府門前踏過,向前追過去,現在門口沒人了。
賈赦笑道:“挺聰明。”
偏那些詐門的逃開後見後無追兵,便繞去後頭試試運氣。
誰知後頭運氣也不過爾爾。
因恐有意外,黛玉今晚便住在東大院迎春的屋子,她那梨香院裏賈琏領了些巡防隊的守着。
半夜裏前頭出了事,滿府都被喊起來了。三味書屋的學生們幫着在各門處守着,賈政寶玉去陪賈母;鳳姐兒護着一雙兒女陪着邢夫人與齊周太太梁氏;賈琮膽子大,領着賈蘭到處亂跑;李纨與姑娘們聚在迎春屋裏團團坐着。姑娘們總歸年紀小,起先個個驚懼得很,待前頭的捷報傳過來了,又覺得有趣起來。
忽聽說梨香院也有詐門的,黛玉笑道:“可瞧我的罷!”狠狠替他們出了三道物理題,還說,“請告訴他們聽,但凡答得上來一題便信他們是姜二叔的手下。”一面向姐妹們等得意道,“連牛頓氏第一定律都答不上來的,我竟不信他們答得出這些!”
迎春不禁摟着她笑道:“從前竟不知道你這丫頭膽子這般大。”
她這般一鬧,連惜春都不怕了。湘雲還追着問“牛頓氏第一定律是什麽?”
黛玉與她細細說了一番,嘆道:“可惜不曾見到他們犯愁的模樣。”
可巧外頭賈琮溜進來,潑了她一瓢冷水:“林姐姐莫想了!你那題目太長,我們的人才念一半兒,人家不曾聽完便走了……”
黛玉聽了極為沮喪。
惜春瞧瞧她林姐姐那模樣,想想外頭的壞人,不禁伏案大笑。
她領頭兒一笑,滿屋子姑娘都笑了起來,湘雲絕倒在迎春的炕上半日起不來。
賈琮低頭暗笑,不曾告訴她們人家走是因為聽見有馬蹄聲傳過來,追兵來了。
這回沒有生化武器作祟,榮府的救兵與那詐門的在梨香院門前的那條道上一陣混戰。
此時賈赦早已趕過來了,并不敢開門。只聽樹上的巡防隊員傳信下來:救兵這邊領頭的使的是一丈長鞭。
賈琮“嗷嗚”了一聲,隔着門跳起來大喊:“彭姑姑加油!!”
話音剛落,樹上又有信傳下來:路那頭也被救兵堵上了。
賈赦點點頭,想來彭潤方才便已分兵了。
賈琮溜拉過來拉着他爹的衣角:“爹,彭姑姑會贏麽?”
賈赦笑道:“她還不曾輸過。”因仰面望長空,天上一鈎下弦月,恰如武将手中的彎弓,冷漠,卻可靠。
果不出所料,不過小半個時辰,外頭打完了。彭潤領着人将俘虜圈了起來,因使了人來打門——他們帶的繩索不多。
賈赦親去開門,見彭潤勒馬立于霜天之下,身上染了不少血跡,向他稍一颔首。
賈赦眼眶一熱,長揖到地。
賈琮早已跳了出來:“彭姑姑!我就知道你會贏!”
是夜,樂善郡王謀反,領了二千私兵從密道進入宮中行刺聖上未果,意圖挾持太後離宮,終為禦林軍骁騎參領姜武擒獲。其心腹謀士白乾領了八百人護送其子出逃,為九省都檢點王子騰所獲。
因記恨戶部侍郎齊周,樂善郡王專派了二百人往齊府去欲施報複,誰知齊府前門虛掩,阖府無半點人跡。遂改去齊大人之摯友榮國公賈赦府邸,不曾攻入榮國府,于榮府偏門為女将彭潤所破。
聖人心念樂善郡王為長兄遺孤,只将其阖家貶為庶人圈禁于府,不曾害其性命。舉國感念聖人仁慈。
兵禍中宮裏死傷宮女太監無數。冷宮裏的窦氏更衣為亂兵所殺,她身邊的費公公不知所蹤。
此後忠順王爺聲色犬馬、忠誠王爺潛心開辦醫學院、老聖人卧病不起、內閣老臣亦漸漸不敢有違聖意了。
至此朝堂大定。
作者有話要說:好了,告一段落,繼續睡覺。
68
白駒過隙,春去秋來。姜文終于入閣了,老聖人依然病着。三味書屋早已第二屆招生,還添了兩位先生。一位教琴棋書畫,理科生也需要修養。另一位乃是賈赦從南邊求來的機關大師,姓丁,人稱丁魯班,自然是教機械的。賈赦前輩子工科出身,與丁魯班思路相通且有無數精妙點子,又極為敬重他。丁老頭一輩子何曾受過公侯這般對待?深引其為伯樂知己,後半輩子都算賣給他了。
司徒塬也跟着第二撥招生。因賈赦肅然說了好幾回,西洋醫術确有所長,遂心領神會聘了兩位西洋和尚來教西洋醫術。五原醫學院許多套路照搬賈赦的三味書屋,賈赦極是高興。聖人早在五原醫學院安置了探子,見賈赦一心恨不得天下書院都如他的一般,雖心下好笑,既是司徒塬專心辦學不問政事,他自樂見其成。
轉眼賈茁便要周歲了。此為國公府嫡長孫,帖子發了無數出去。
賈茁果然應了他的小名兒,長得極壯,極愛同旁人頑,才會說幾個字,又恰在蹒跚學步,整日沒個消停。饒是将屋裏全部棱棱角角都拿厚布包過,一個不留神竟仍讓他磕在門檻上撞起一個大紅包,心疼得鳳姐兒摟在懷裏好生哄了一陣子,又将跟着的人罵了半日。賈茁倒只哼哼了幾聲,還望着他母親笑,讓鳳姐兒啼笑皆非。
為了抓周讨個好彩頭,賈琏與鳳姐兒日日拿小金印小書本去哄他頑。偏他們竟不知道,賈琮背着人也拿了小球哄他、小葉子拿了糖罐兒哄他。此事可巧讓迎春知道了,說與黛玉聽了做頑笑。黛玉笑道:“舅舅說,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趕。”她也趁着逗賈茁頑之時哄他拿了個小鐘擺哄他去抓。迎春雖不幫着,也不說出去。
賈茁抓周這日榮禧堂簡直來了小半個朝廷。眼見榮國公自己在家中坐着,和他沾邊的個個升官,誰不來湊個吉利呢?賈赦平日最煩這些應酬,然今兒個是他大孫子抓周禮,四處都是恭喜他的,那些假笑看着都順眼許多。
見只見那大案子上滿滿的擺了一案的東西,憑是世上能有的都替他尋來了。時辰一到,賈琏親将穿成一只小老虎的兒子抱了出來,輕輕放在案上。
賈茁見了許多好頑的,便往大案中間爬去。見他爬到小糖罐兒旁邊,伸出小爪子抓了一下,賈琏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旁人不敢說話。賈茁因四處尋他姐姐等親親。等了一會子沒等到,生氣的撒了糖罐兒,賈琏那心才放下。賈茁繼續往前爬,見了一旁的小鐘擺,也抓了一爪,依然沒漂亮姑姑揉揉,又撒了。他便爬來爬去,抓了小金印木有爹爹舉高高,抓了小書書木有媽媽抱抱,抓了小球球木有小叔叔哇哇叫,賈茁委屈極了,一樣沒抓,只将那些東西撥來撥去的。大人不講信用,好讨厭啊……
賈赦見了大樂,伸手從懷裏掏出他三味書屋的公章來,遞給賈茁。
賈茁見終于有人理他了,忙伸小爪子接了攥在手裏胡亂揮舞。
衆人齊聲驚嘆,吉利話兒旋即一串串冒了出來。賈琏雖有幾分不甘,也無法,眼瞧着他老子将他兒子抱起來在衆人跟前顯擺,老臉笑成一朵老菊花。賈茁見祖父抱他起來後許多人圍着他笑,他也咯咯的笑起來。因齊周來看過他幾回,他竟認得,向齊周直伸小拳頭嗷嗷叫。齊周三十好幾偏一直無子,見了他十分喜愛,不禁也過來逗他頑。一時榮禧堂裏熱鬧得很。
人群後頭有父子四人,頗為不顯。見賈赦将孫子托了坐在肩頭滿屋子顯擺,便知道熱鬧已完了,悄悄退了出去。恰是聖人領了三位皇子。
出了榮國府大門,聖人問兒子們如何做想。
二皇子性急,先笑道:“榮國公此孫日後想是會如他祖父般專愛些奇巧淫技。”
三皇子道:“我觀榮國公素來不願在朝堂顯名,今日也是他将校印交予長孫。”
五皇子道:“恐是為了不願太招人眼目之故。”
聖人嘆道:“賈恩侯乃是真心願孫子繼承其志的。此人年幼得了奇遇,有高人指教,故其所思所想與常人不同,無意名利,只求本心。你們可知他不願入朝為官是為着什麽?”
五皇子笑問:“兒臣不知,為着什麽?”
聖人笑道:“他愛睡懶覺,不肯早起。”
三位皇子俱是一愣。
聖人苦笑道:“起先我以為他是托辭,乃不願以太上皇老臣之身雜入朝堂紛争之故。後來看了這兩三年,才知道是真的。賈赦委實單單為了這個不肯入朝。”
皇子們面面相觑,三皇子遲疑道:“這也……委實……太無意名利了些。”
聖人道:“好吃好穿好睡便是他一世所求。旁的他也愛,然若損了這三樣,不論是何物他一概棄之如敝屐。平日裏斤斤計較,偏若其親友有所求,無不設法替其達成。”
何等好親!幾位皇子心中俱嘆惋不曾将他女兒納入府內,然此時迎春早已訂親,聽說明年便要出嫁了。
五皇子眼眸一閃,如有所思。
原來大半年前他去訪一位高人欲求其為幕僚。其時黃昏,二人于鄉間土坡上望夕陽西下,論古今王侯,甚是相契。忽遠遠的見路上有一大隊車馬過來,在土坡下停了。中有一輛看着頗為尋常的青綢馬車上居然下來四位衣着鮮豔的女子,雖隔着頗遠,那幾位女子也帶着紗帽,卻可見其身姿娉婷袅娜,舉止大方從容,必是大家閨秀。後聽說那些竟是榮國府的女眷出游。
他心道,雖榮國公獨女已有了人家,聽聞他尚有一位侄女一位甥女年已十三,那甥女還是前巡鹽禦史林海遺孤,林海萬貫家財俱歸了此女。
待他回去尋了當日求來之謀士商議。
那謀士姓郝、單名一個石字,本是江南人氏。空有滿腹才學,科考時不甚污卷貼出,又不甘回鄉,遂在京郊謀了一處私館,教了幾個鄉紳之子,欲求貴人賞識。可巧有五皇子的一位門人與他認得,薦給了自家主子。
那郝先生聞言連連搖頭:“依我說殿下竟別去碰這個釘子。前些日子我遣人向幾家同他們府裏往來的人家打聽了,都說林禦史女兒性情活潑大方、渾不似喪父孤女,原來竟是因了榮國公愛若珍寶、寵成那般的,同他親生女兒也不差什麽。殿下已然有了正妃,榮國公如何肯讓他的寶貝甥女居于人下?”
五皇子笑道:“他若助我成大業,來日立他甥女為後何妨?”可巧林家沒了人了,賈家縱對那林小姐千般好,也不是正經外戚,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郝先生愈發搖頭:“榮國公擺明了無意朝堂,豈肯趟下這趟渾水。況殿下自己求他家甥女,過于顯了,必引得旁人側目。不若于門下尋一合适的人家、有好子弟的,可向榮國公求娶。”
五皇子只不信,道自己天潢貴胄,縱賈赦不肯、他那甥女必然肯的。
郝先生乃說:“殿下若非要試一試,請直問榮國公本人,說與旁人無用。只是萬莫提曾與京郊見過幾位小姐身形,遠遠的一眼也不成。那般似有威脅之意,榮國公決計不肯受人脅迫,惹了他他恐反去助旁的幾位殿下去了。”
五皇子笑道:“先生多慮了,我哪裏那般不知事的。”
賈赦在家全然不知道人家在算計黛玉,在家裏帶孫子呢。
賈茁這麽大的孩子最好頑兒,走路不穩偏愛走,還不樂意有人拉着他,搖搖晃晃的兩步便摔了。所幸賈赦專弄了間屋子地底下鋪了熱水銅管,地面又是厚厚的褥子,憑他是滾是爬總歸無事。屋子裏堆着各色大玩偶,都軟乎乎的,還有大大的彩色布球,賈茁只管撒歡兒亂走亂爬,賈赦拿着小鈴铛小撥浪鼓引着他轉來轉去,又教他說話兒。
因賈琮搗亂,賈茁最先學會的幾個詞當中便有“球球”,見了布偶一律喊“球球”。賈赦欲讓他分清楚泰迪熊不是“球球”,引着賈茁來抓布熊頑,偏不給他,舉着熊向他直念“熊熊!”賈茁抓了半日見祖父不給他,也不喊“熊熊”,轉身念着“球球”去頑灰太狼了……
賈赦正欲進行再教育,小葉子進來了。姐弟倆登時頑到一處,賈赦再也尋不着功夫教他孫子點正經事兒了。
因這會子正是冬日,冷的很,賈赦非上課不出門。五皇子請了他舅父譚學士當說客,偏等了許久等不着機會與之偶遇,終于耐不住了,直去了三味書屋。
三味書屋本是開放課堂,賈赦是歡迎各色人物來聽課的,譚學士穿了身便服,也沒人認得他。耐着性子旁聽了一堂物理課,便去賈赦的校長辦公室找他了。
賈赦并不認得他,見了還以為是個學生家長,笑問:“先生可有什麽事兒麽?”
譚學士笑道:“委實有事求赦公。”
賈赦一聽便知道這人不尋常,只說“請坐。”
譚學士向賈赦輕施一禮道:“在下譚芝,欲替外甥司徒祎求赦公之甥女林小姐為側妃,望赦公成全。”
賈赦驚了一會子,站起來:“你外甥姓司徒,莫不是聖人的某個兒子?”
譚學士不禁愕然——榮國公非但不知道自己是五皇子的舅舅,竟連五皇子叫什麽都不知道?因道:“我那外甥排行第五,恰是五皇子。”
賈赦心道:老五都不是好東西!忙向他補了禮:“我本無意朝堂,委實不知道諸位殿下的名諱,譚先生休怪。”并不問譚芝是何官職。
兩個人又客套一番,賈赦也不好意思在上頭坐着,因移步到了一旁的兩張圈椅上,喊人上了茶。
賈赦直言道:“殿下好意老臣心領,只是老臣舍不得将甥女嫁入皇家,求譚先生轉達,望殿下諒解。”
譚芝奇道:“這是為何?皇室何等榮耀,多少人求也求不來的。”
賈赦搖頭:“莫說是側妃,便是正妃我也不肯的。譚先生既然是皇子的舅舅,想必家中也是嫁了姐妹給聖人的,你家那姐妹可是日日早早去向太上皇、太後、皇後請安的?連個懶覺都睡不得。你那外甥自幼又是日日何時起床念書的?可憐見的,小小的年紀大冷天的,日頭還不知在哪裏呢,便得爬起來。我家甥女嬌生慣養,受不得那皇家許多規矩。舉手擡足都一板一眼。況我這甥女我喜愛非常,與自家女孩兒一般無二,誰要娶我這甥女,須得終身不納二色,不然我不給。”
譚芝聽了好笑,連連搖頭:“哪家的孩子沒有幾個小妾通房,赦公所求太離奇了些。”
賈赦笑道:“我女婿便是如此。”
譚芝哼道:“那莫鲲空挂了個郡馬名頭,在朝堂半分能耐沒有,自然肯的。”
賈赦笑道:“莫非先生以為我尋不出第二個來?”
譚芝一愣。
賈赦道:“他肯好生對我家孩子,我相助于他有何不可?”
譚芝忙道:“五皇子定然肯寵愛令甥女。”
賈赦笑道:“我方才不是說了麽?皇家規矩太多,我要我甥女過的舒服自在。過的不舒服自在,寵愛又如何?自有那不差的人家,有乖乖的聽話的好子弟,家裏或是有求于我們府裏、或是頗有幾分貧寒,肯好生捧着我甥女過日子。我只将甥女給這等人家,讓甥女兒日日過得舒坦,不比一動一靜都得守無數規矩的強?我們家已是國公了,無有所求,何不讓人家求着我們?甥女婿終生不納二色,便只能獨寵,豈不比多幾分的寵愛強些?”
譚芝當年費盡心思将妹子送進皇子府,他妹子又費盡心思得了兒子,何曾聽過這般言語,如泥雕木塑般呆了許久,渾然不明白賈赦那腦中如何想的。又過了好一會子,仍不死心道:“赦公不怕令甥女怨你?”
賈赦微微一笑:“我的甥女乃是我教出來的,自然與我一般想的。不然我怎的那般疼她。你們想是也打聽過的,我不甚喜歡我那侄女。只因侄女的性子想法不像我,甥女像我,故此我疼她。”
譚芝心中過了一個過子:賈赦的侄女想是願意嫁入皇家,然賈赦不甚喜愛,五皇子納了想來也無甚大用。他疼他甥女兒,偏他甥女同他一般想的,不愛皇家規矩。有用的撈不着、撈得着的怕無用。
他并非蠢人,見賈赦這架勢便知道無望了,長嘆一聲離去。
五皇子聽了固然頓足道可惜,卻也無法。因一壁向自己營中尋适合的子弟求娶林小姐,一壁愈發信任郝石了。饒是如此,心中仍暗恨賈赦與林小姐不識擡舉。
作者有話要說:好時巧克力終于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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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五皇子的舅舅驚了一回,賈赦吓得連滾帶爬跑去尋齊周求助了。直至今日他才恍然,黛玉怕是已經讓皇子盯上了,且只怕不止一家。皇帝那各色皇子适齡的三四個,縱然皇子還小,人家有外家呢。賈赦心裏恨道:特麽的你們別逼爺,逼急了爺宮裏還有個貴妃侄女。
齊周剛得了他父親的來信,道是正從江南趕回來過年,滿心歡喜,正坐在小院中修盆景兒。聽了下人報榮國公來了,忙笑道:“當日我那圓球的盆景兒可還在呢?”擡頭一看,賈赦讓人追殺似的灰頭土臉的,忙問他何事。
“自然還在呢,難為你偶有幾分品味。”賈赦見了他到是心下稍定,仍是氣急敗壞的将方才譚芝所言說了一遍,說完急着問:“小齊啊現在如何是好?我怕他們使什麽陰私手段,皇帝家的兒子個個不知底線為何物,玉兒還不曾許人呢。”
齊周嘆道:“我當你早有預備了。”
賈赦蔫道:“我沒想過。”
齊周問:“林姑娘也不小了,你可想過将她許什麽樣的人家?”
賈赦思忖了一會兒道:“玉兒太聰明,她必想要一個志同道合者。然眼下這世道,太難了。唯有退而求其次,尋個實心眼子仰慕她的,婆家的門第莫要太高、我能壓得住,最好窮一些。玉兒嫁妝頗豐。”
齊周道:“這般人家可能護住林姑娘否?”
賈赦道:“我護着便是了。”
齊周搖頭道:“眼下在你榮國府住着,你自然能護着。若嫁了人,你縱能護着幾分,總歸許多時候鞭長莫及。若不小心走眼了看上頭白眼狼,得了你的好處回頭賣了你也未可知。”
賈赦聽了愣了半日,捏了捏拳頭道:“或是我在三味書屋尋個老實的學生。”
齊周又道:“你想給林姑娘許個窮些的,無非是願她在婆家日子過得好些。可若婆家依附着她過日子又有什麽趣兒。”
賈赦愁道:“那如何是好。這些本是太太們的活計,我哪裏知道。我家那位太太也是不能托的。要不求你媳婦幫着尋一個?最好婆婆不住在一塊兒、分家別居。”
齊周笑道:“恩侯你實在……林姑娘是嫁人,又不是找一家子管事。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人家嫁閨女總先去尋可靠人家,你倒是先尋不着邊際的。”
賈赦嘆道:“上哪兒尋可靠的去,我在朝中熟識的人不多。”
齊周又笑開了幾分:“我教你個巧宗兒,姜文家的老大舊年說要找媳婦,忽然就不找了。”
賈赦愣了一愣,“嘩啦”蹦了起來:“不幹!那厮日日算計我,不給他們家!”
齊周接着笑道:“顯見人家心中有數了。偏這快兩年了也沒見着他們家跟誰家忽然近了些,想是他們看好的那姑娘家已然同姜家交好、無需再近了。若那姑娘年紀與姜大少爺相仿,這會子也該提親了,大約姑娘還小呢。我想了想,除了你們家沒別人了。”
他一壁說,賈赦一壁嗷嗷叫:“不給!給誰也不給姜隽之家!他哪有這麽好的福氣讓我家玉兒當兒媳婦。”
齊周大笑:“況我聽你家琮兒說,這兩年他閨女與林姑娘不是親近得很?”
賈赦狠狠磨牙:“賈琮那個小八卦!姜皎那個小丫頭居然是個小奸細。”
齊周飲了口茶,看他氣還沒消在屋裏轉圈兒踢門檻,勸道:“姜家委實是戶好人家。知根知底,隽之如今已然入閣,也震得住那些鳳子龍孫。換了旁的人家未必壓得住。”
賈赦擺手:“不幹,姜文算計我多少回了。”
齊周笑道:“如今讓他求你一回讓你出出氣如何?你露口風給他,他若真看好了林姑娘,必然怕你抓個窮書生就将林姑娘嫁過去。林姑娘那般聰慧的,嫁入小門小戶委實可惜。姜老學士乃是帝師,姜昭也是長子,林姑娘若嫁過去便是宗婦,想來林大人也是願意的。”
賈赦一根筋兒,哪怕齊周說出花來也不肯。只道姜文是條老狐貍,玉兒一個绛珠仙子哪能讓他們家禍害了去?“我家玉兒必然要一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忽然他又問,“姜文他自己有小老婆沒有?”
齊周搖頭:“我哪裏知道。然你這便是當局者迷了。想什麽條件只管向他提去,且看姜大公子應否。若他應了,再看姜文。常言道,知子莫如父。姜大公子若做不到他應的,姜文必然不肯讓他娶林姑娘。他是知道你的,你做人最分親疏,親疏跟前不講道理。他怕你報複他兒子。故此,若姜大公子肯應、隽之也無異議,想是不會負了林姑娘的,你只管放心便是。”
賈赦聽他說了半日,好容易才明白。不由得摸了摸後頸:“怎麽跟做買賣似的。”
齊周嘆道:“婚姻結兩姓之好,大家子議親本來如此。你又要惦記女孩兒在婆家過得好,可不就跟做買賣似的?”
賈赦也嘆道:“比起姜文,我更信得過你與姜武。你家可有年紀相仿的侄兒?”
齊周笑道:“我弟弟的長子比浩之家那個還小一歲。”
賈赦自然知道不可能替黛玉弄個窮書生嫁了,再有才也不成。旁的不說,程林決計不能答應的,江南還有一個什麽書院的山長。偏他委實讓姜文算計許多回,知道姜文雖性情活潑,內裏仍是個士大夫,萬事以帝王為上。他寧可黛玉的婆家能有幾分私心,将家人看得比皇帝重最好。因回去細細将朝中許多人家排了一排。如今自己家這地位早與迎春議親時截然不同。能在幾位皇子并許多王爺眼熱中護得住黛玉周全的人家委實不多,頭疼不已。
誰知不過數日,賈母、邢夫人與王熙鳳俱有人來或是請安問好、或是請戲請酒賞梅觀雪,都暗暗向她們打聽黛玉。
邢夫人與王熙鳳如何敢應?都只推說賈赦一人做主。而賈母一心要将兩個玉兒成配,雖聽到個個是皇子或皇子外家的也心動的很,又想着宮裏還有個貴妃娘娘,仍是個個婉拒了。倒是暗示探春來年也十四了。偏也不知誰放的風出去,那幾個皇子個個都知道探春在賈赦跟前跟透明人似的,竟沒人打她主意。
賈赦愈發煩了。
偏此時還有人不厭其煩來他眼前晃悠。
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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