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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不知自己是哪裏惹到奕承的慕星,就這樣冥思苦想了整夜，失眠到天亮。

辰時。

剛醒來的燕瑟揉了揉眼睛，聲音懶洋洋的。

“你昨晚又是殺魔獸又是和舟湛交手,怎麽不多睡一會兒。”

慕星一臉疲憊，“我沒睡着。”

“一夜沒睡？”燕瑟一下坐起身,端詳起着她的臉色,“你這氣色也太差了，我給你開點藥,你趕緊睡一覺。”

“我可以睡着。”慕星閉了閉眼,推開燕瑟的手,“就是不敢睡。”

“……不敢？”燕瑟動作一頓，神色複雜地看着他,“你該不會是因為你哥哥的話，才沒睡覺的吧。”

“你也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高興時你說什麽他都答應，不開心了可能就要動手殺個人。”慕星臉色蒼白的可怕，雙手托住臉,“所以我要快點抓住幻影妖，好送他離開。”

“這兩者有什麽關系嗎？”燕瑟充分懷疑她是因為睡眠不足,所以邏輯錯亂了,“你想送走他的話,現在不行嗎。”

“不行。”她滿眼苦澀,長嘆了口氣,“我答應了他，會在解決幻影妖後将止風劍借給他，要到那時，我才可以尋個理由讓他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你什麽時候答應他的？”燕瑟一臉“你竟然還有我不知道的秘密”的表情,坐地表演了個驚訝三連，“這事你怎麽不早說？抓住幻影妖談何容易，你是真的想送他走嗎？”

“我當然是想送他走。”慕星陡然拔高了聲音，底氣終于足了一句，“繼續留在他身邊，說不好哪天我的頭就要搬家了。”

說到這裏，她瞬間想起了被奕承一劍切斷脖子的魔獸。

“都過了這麽長時間，我還以為你不想讓他走了，畢竟他對你真的挺好的。”末了，燕瑟補充了一句，“就像是真的哥哥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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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我好？”慕星驀地扭頭去看燕瑟，聳拉的眼皮向上一掀，“你哪只眼睛看出來的。”

“我兩只眼睛都看出來了。”燕瑟坐直身子，正了正身轉到她面前，“就說昨日吧，你就喚了他一句哥哥，他就狠狠收拾了逢雲宗那群人，這對你還不夠好嗎？”

“這你都看到了？”慕星訝然。

“你們之間發生的事情，我坐在馬車上全看到了，簡直是真切的不能再真切了。”燕瑟挑了挑眉，繪聲繪色道：“還有啊，他昨日剛醒來，就要找你，一看你不在，就不管不顧的跳下馬車，片刻都不曾猶豫。”

慕星：“……你一定要添油加醋嗎？”

燕瑟一定是對不管不顧這個詞有什麽誤解。

“我這是在合理還原。”燕瑟給了她一個“不要打斷我”的手勢，滔滔不絕的往下說，“之前逢雲宗的人設下幻境，舟湛要對你出手，不也是你哥哥拔劍去砍舟湛，為你出氣嗎？”

慕星：“……”

啊這，這一幕在燕瑟眼中原來是這個意思的嗎？

“就你這還原事實的能力，不去寫話本真的屈才了。”慕星捂唇打了個哈欠，順勢平躺下去，“不行了，我真的要睡了，要是“哥哥”來找我，你就說我去街上閑逛了，千萬不要說我在睡覺。”

“你放心吧。”燕瑟起身走下床，一字一句道：“這種事交給我就對了，我保證你能安穩睡個十二時辰，絕不讓任何人發現你在睡覺。”

慕星：倒也不必如此。

才過了一刻鐘，房門就被人叩響。

燕瑟輕手輕腳走過去開門，露出一道門縫，探出頭往外看。

見來人是奕承，她二話不說露出一個客服般的微笑。

管他三七二十一，笑就對了。

燕瑟用自己的身體擋住門後的景，學着慕星的樣子笑着問：“哥哥你是來找慕星的嗎，那還真是不巧，她去街上了。”

奕承：“？”誰是你哥哥。他冷淡的移開目光，耐着性子道：“哪條街。”

“她說睡不着，去外邊散散心，誰知道去那條街了。”燕瑟裝出思考的模樣，格外的從容淡定，“估計天黑前就會回來了吧，等她回來，我讓她去找你，如何。”

“不必。”他轉身就走。

“那哥哥慢走不送。”燕瑟乖巧的彎了彎身，目送他離開。

就在燕瑟擡手關門的時候，奕承走了回來。

燕瑟：“……”

等等，怎麽還帶往回走的？

不管了，我門關了。

然而并沒有什麽用。

奕承不費吹灰之力推開了燕瑟關上的門，大步走了進來。

燕瑟想要攔他，但已經晚了。

他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慕星。

“你昨夜沒讓慕星睡覺，她就真的一夜沒睡，現在才剛睡一小會兒。”燕瑟拼命壓低聲音，生怕奕承吵醒了她，“她是人，不是機器，不讓她休息的話她的身體會垮掉的，就讓她睡不行嗎？”

奕承的視線釘在慕星身上，冷聲反問。

“我什麽時候不讓她睡覺了？”

燕瑟：“……”這說辭怎麽還不一樣。

所以我該相信誰？

“這樣吧，我幫你回憶一下。”燕瑟深吸了一口氣，格外認真的提醒，“誰說的你最好不要睡，找點事情做？”

總不能是我吧。

“是她誤會了。”奕承拽過椅子在床邊坐下，寒聲下了逐客令，“你可以出去了。”

還想聽聽是怎麽個誤會法的燕瑟：“……”

問清楚來龍去脈就攆人走，這不太好吧哥哥。

“哦。”燕瑟快步退到門邊，小聲囑托道：“千萬千萬不要吵醒她。”

說完，她飛速的關上了門，在奕承發火前消失不見。

望着熟睡中的慕星，奕承眉間戾氣褪去，眸中的波瀾歸于平靜。

斬殺魔獸後，他的意識變得模糊不清，記憶亦是殘缺的。

他記得——

他就如同着魔了一般，心中一遍遍渴求着，想要汲取無盡的鮮血。

而他的第一個目标，是她。

她本打算運劍抵抗他的束縛，但她沒有那麽做。

人為了自保，通常都會反擊傷害自己的人。

是什麽讓她放棄了這個念頭。

因為他是“哥哥”嗎。

那時，他在她眼中看見的恐懼，不甘以及倔強最後都化為了憐憫。

真是可笑。

為了這種只會拖後腿的情感，她險些丢了命。

他垂眸看着她恬靜的睡顏，視線陡然轉到止風劍上。

待他得到了這把劍，就不再需要她了。

思及此，他拿出懷中的藥瓶，指尖輕輕摩挲着。

之前林縱帶來了他平常服用的藥，如今他體內的毒已被抑制住，早就不需要這種累贅的東西。

沒想到他居然将此物留到了現在。

他眼眸一沉，正準備捏碎手中藥瓶之時，床上的人睜開了雙眼。

那一瞬，他手上動作停了下來，藥瓶瞬即掉落。

擲地有聲。

慕星聞聲轉過頭。

“哥……哥？”看到奕承那張俊朗冷峻的容顏，她猛地的坐起身來，下意識去找燕瑟。

沒找到。

誰來給她解釋一下，奕承為何會在此時出現在她的房間。

她苦惱的咬緊了牙，神色慌亂：“哥哥，我剛才沒有睡，只是在閉目養神而已。”

“嗯。”他冷漠應了一聲，俯身去撿地上的藥瓶。

慕星的目光追着他的舉動來到地面，定睛一看，眸光稍動。

這不是……她不久前交給他的解毒藥嗎。

“哥哥為何還留着這個瓶子？”她神思一動，冷靜分析道：“若你吃了藥，就不該如此。”

他沒有吃她給的藥。

明明拿到了他日思夜想的解藥，卻沒有吃，是因為信不過她嗎。

奕承眸中泛起冷意。

“若我沒吃，你要拿回去嗎。”他睫羽上擡，定定的将她望住。

“我不會那麽做的。”她避開他的視線，聲音有點幹啞，“怎麽處理這瓶藥，是你的事情。”

“哥哥此時來找我，所為何事？”她問。

“無事。”他漠然起身，走出兩步，回眸看她一眼，“繼續睡吧。”

慕星面色一僵：“我真的沒有睡覺。”

“你可以睡。”他聲音微微拖長，“我不在的時候。”

她一頭霧水的看着他，遲疑的點了下頭。

奕承離開後，房間只剩下了慕星一個人。

她掀開被子走下床，慢慢走到桌子前，盯着面前的鏡子發呆。

不知為何，她覺得奕承陪她下山捉妖，并非是要拿到解藥。

那就只剩下止風劍一個原因了。

她可以揮動離夜劍，奕承卻做不到。

其實慕星也好奇兩把劍之間的聯系，若他不是魔的話，他們或許可以徹夜好好的聊一聊。

目前看來，奕承對她來說仍是十分危險的存在。

但好在他很守信用，答應她的事情從不變卦。

在沉雪宗的時候亦是如此。

她并沒有為他開啓馭妖塔第七層的門，他仍是遵守了承諾，沒有殺塔外的妖。

不過塔中的妖就沒有那麽好的運氣了。

在慕星沉思之際，一道影子從門縫裏悠然悠然溜了進來，無聲來到了她的身後，一點點攀上了桌沿，躲到了鏡子後面。

她單手托着臉頰，思緒被拽到了另一邊。

幻影妖的目标是栀念，但此刻栀念正和玄越待在一處，不容易得手。

那麽，現在落單的人更容易被幻影妖盯上。

慕星猛地擡眸，與鏡中的自己對上視線。

緊接着，她看見鏡中的人笑了笑。

她下意識擡手按住自己的唇角，緊盯着鏡中的一切。

鏡子裏的自己依舊微笑，動也不動的望向她。

緊接着，那個“她”忽然開口：“真是許久不見了。”

這是她自己的聲音。

慕星遽然起身後退，身體上的疲憊未消，腳步不穩，撞倒了腿邊的椅子。

下一瞬，無邊的黑影緊緊纏住她的身體，用力一拽，活生生的将她吞進鏡中。

止風劍在那刻同她脫離開來，落在了鏡子旁。

周邊的一切再度回歸死寂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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