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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你給我好好躺着。”燕瑟強行将要起身的慕星按回床上,指尖握在她的手腕上,眉頭緊鎖。

“我真的沒事了。”她微微擡了下頭,又被燕瑟用手指抵住額頭推了回去。

燕瑟滿目皆是擔憂,怎麽說不肯讓她起身。

“你若沒事的話,奕承為何會抱着你回來。”

“這你得去問他本人。”她被迫平躺在床上,回憶一瞬浮現在眼前,“我走的好好的,他突然就把我抱起來了。”

“這麽說還是他做的不對了。”燕瑟揚了下眉。

“話也不能這麽說。”慕星揮了揮空閑的那只手,唇角無意識的彎了彎,“畢竟如果沒有他的話,我也沒有辦法安全的回來。”

燕瑟微一垂眸,不動聲色在她身上刺了一針。

“你也知道魔界很危險嗎,那你怎麽還往外跑,我還以為你是趕着去送死呢。”

慕星:“……”我的任務就是要作死,你這麽說也沒毛病。

沒等她回答,燕瑟已拔出那根針,從她身邊站起:“算了,我去給你熬藥,你給我好好躺着,不許亂跑。”

“我躺就是了。”她乖巧的閉上了眼,緩緩的擺了擺手。

“你能做到才行啊。”燕瑟嘆了口氣,疾步走出門外。

燕瑟前腳剛走出房間,一道黑影馬上就從慕星的影子中剝離出來,在她毫無察覺的時候,一頭撞進了她的身體當中。

陡然間,慕星心緒不寧的轉了轉頭,手指扯在被子上,呼吸被一瞬收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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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一片漆黑的景湧在她眼前。

她的身體被迫釘在原地,忽然間,在那片黑暗中看到了奕承。

慕星微微晃了晃神,想要開口喚他,發現自己根本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她像一個旁觀者,只能目睹事件的發生,卻無力做出改變。

在她的注視下,奕承走到了另一個人的身後,薄唇輕啓,喚那個人:“容梁——”

容梁聞聲垂了下頭,轉過身來,笑着對他道:“哥,你來了。”

他身着一身黑色長袍,面如冠玉,眸中寒氣四溢,語氣中帶着幾分疏離。

“你特意找我來,是想說什麽。”

“我記得哥之前和我說過,對于我所擁有的一切,你都想要得到。”容梁面帶笑容走近他,猝然腳步一停,每一字都如堅鐵敲擊冰面,“你想成為我。”

他眼簾微垂,瞳中情緒未明。

“我這句話的意思,你真的理解嗎。”

“我當然理解,你擁有奪走他人技能的能力。”容梁往前一步,字字清楚有力,“而我的技能是歸于虛無,是滅亡,是極致的毀壞。”

一項弊大于利的殺生技能。

奕承眼底的冷動搖片刻,臉上依舊沒有一絲表情。

“你要毀滅我。”

“不。”容梁眸子裏的光暗了下去,每一字都鋒利無情,“是你要殺了我。”

下一瞬,奕承眯起眼,聲音冷到徹骨。

“趁我還沒罰你之前,将你這個愚蠢至極的想法收回去。”

“這對你來說很容易做到,不是嗎。”容梁無所顧忌的湊近他,如同惡魔低語,“殺了我,哥哥,就像你殺了母親那樣。”

那道聲音蔓延入耳的那刻,他的身體遽然一震,擡手推開了容梁。

容梁趔趄了下,唇角染上可悲的笑容。

“哥哥,我早已厭倦了這樣的生活,你就當是幫幫我,我不想再看着任何一樣東西在我面前毀滅了。”

“我不會殺你。”他決絕的背過身,雙拳緊握,“你可以走了。”

容梁聞聲視線晃動片刻,低下頭輕笑起來。

“在母親離世前,她曾在我身上設下一咒,除了你之外,沒有人可以結束我的生命,我自己也不行。”

聽到這一席話,奕承閉上雙眼又睜開,一言不發。

“哥哥,只有你能幫我。”容梁走上前去,每一步都像是在壓迫奕承的呼吸,“我不想再成為他們殺生的工具,被他們利用了。”

因為容梁與生俱來的能力,他被魔界各個領域的領主用方法控制起來,讓他為他們做事。

而一旦除掉了各地的領主,魔界也将分崩離析,不複存在。

容梁不願看到此景發生。

奕承同樣。

長久以來,他沒有說出口,并不代表他沒有看見。

從他成為魔君的那一刻起,他的情感早就所剩無幾。

他并非刻意疏遠容梁,但母親的死,橫加在他們中間,瓦解了彼此間的感情。

無論理由是什麽,奕承親手弑母,這是事實。

他曾試着要着手帶走容梁,對方卻對他避之不見。

容梁寧肯死,也不願讓奕承出手将他救出來。

最後,奕承還是在容梁的懇求下,親手殺了自己的弟弟。

那一瞬,鮮紅的熱血蒙住了他的雙眼。

殺戮,成了他身上揮之不去的烙印。

他徹底變為了六界口中冷血暴戾的存在。

他深陷于殺戮之下,又被殺戮所禁锢,無法自拔。

慕星望着眼前久久坐在容梁身前一下不動的奕承,心弦似在一瞬被狠狠波動。

奕承守着身體漸漸冰冷下去的容梁,濺出的鮮血僵在他臉上,怎麽都抹不掉。

而她看着他,視線無論如何都無法從他身上挪走。

原來這才是奕承被預言會毀滅六界的真正原因。

因為這對他來說,本就輕而易舉。

從容梁被他殺死的那刻起,他便擁有了那可怕的毀滅之力。

至死亦無法擺脫。

轉瞬間,慕星緊抿起唇,淚水潸然,難以抑制的邁步走向他。

他驀然擡起眼眸,冷卻的血痕烙在他蒼白的臉上,恍若他流出的血淚。

一瞬間,她與奕承視線交彙,久久的對視下,仍望不盡他眼中的荒涼與灰霾。

每一次,都是他被逼迫着做出了選擇。

即便不情願,他還是完成了家人的心願,卻将自己拖進深淵。

她從未如此心疼過一個人。

更不要說是魔。

但她沒有辦法更近一步了。

即便她想要擁抱他,安慰他,溫暖他。

而她只是一個旁觀者而已。

頃刻間,慕星睜開雙眸,一眼便看見了不遠處的容梁。

這張臉同她方才見到過的一模一樣。

她從床上坐起來,冷靜啓唇道:“你就是容梁,奕承的弟弟。”

“我是他,又不是他。”容梁停在原地,雙腳陷在她的影子裏,“我只是容梁的一縷殘念,因愧疚而生,我暫時離開了本體,是來尋你的。”

他就是她那夜看到的光。

“找我?”慕星不解的看過去。

“因為你是唯一能看見我的人。”容梁低眸盯着自己腳下的黑影,語氣平直,“除了你之外,我無法觸碰任何人。”

實在是不妙。

她眉頭一緊,問道:“奕承也看不見你?”

容梁搖了搖頭。

她走下床,來到容梁的面前。

“那你為何此時來找我。”

“魔界領主的人想要複活我,但他們不知道,我已失去毀滅之力。”他稍稍擡了下頭,聲音輕如飛羽飄落,“他們亦不知,哥哥的真正實力。”

他繼續往下說,“我複活的那一日,将會再次被各地領主控制起來。”

半晌,她給出了自己的推測。

“所以你此次來,是想讓奕承叫他們停手,再次殺了你。”

畢竟之前他就曾這樣要求過奕承。

“不。”容梁雙目微瞪,模樣有些慌亂,“這一次,我希望哥哥能從那些人的手中将我救出來,但我不知他是否願意。”

慕星一邊聆聽他的話,一邊思考着是否要相信他。

“我想不明白,為何你又要奕承救你。”

“這段時間我聽到了很多以前我所不知道的真相。”容梁聞言把頭一低,聲音裏透着愧疚,“之前是我誤會了哥哥,這回,我想相信他,站到他的身邊去。”

“你想他怎麽做。”她開門見山的問。

“三日後,他們會在辰時複活我。”容梁的語速很慢,氣息亦不是很穩定,“我的身體被困在西域領主的地下宮殿中,若是哥哥願意來,他就能找到我。”

“雖然我會試着去幫你,但我沒有辦法保證自己一定能做到。”思忖片刻,慕星還是決定先相信眼前這個容梁,“你哥哥他……其實不太能聽得進去我的話。”

誰知她話音剛落,容梁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孩子氣的笑容。

“我看得出來,他很重視你。”

慕星:“……”真好奇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那好吧,我現在就去試一試。”她簡單的整理了下衣服,徑直往外走。

容梁二話不說跟在她身後。

她走出一小段路,不自在的停下來,轉身問他:“等等……難道你要一直這樣跟我嗎。”

“有我在你身邊,我哥才會相信這些話是我跟你說的。”他一臉真摯的看着她。

“但是……難道不是只有我能看見你,能聽到你說話?”她一頭霧水的挑了下眉。

“的确是這樣。”容梁考慮了一小會兒,解釋道:“所以我會随時告訴你,你需要的信息。”

慕星一時無話:那我現在看起來豈不是就是在自言自語。

“好吧,那你還是跟着我。”慕星再次無奈妥協。

她第一時間找奕承房間去找他,他不在。

于是她就去夜魇房間找。

沒想到還真就讓她找到了。

慕星走到門口的時候,一下就看見了那把熠熠生輝的離夜劍泛着可怖的紅光。

她猶豫了下,還是走了進去。

“魔君,我有件事想同你講。”她小心翼翼的站在他的身後,柔聲詢問他的意思,“我們可否換個地方說。”

她聲音散落的一剎,奕承猛然恢複了神智。

他随即放開揪住夜魇的衣領,沉聲威脅道:“我的身邊不需要自作主張的人,再有下一次,我會殺了你。”

“現在,你也要殺了我,是嗎。”夜魇拂了拂自己的衣服,淡淡一笑:“請你随意,但是奕承你要記住,我永遠都不會傷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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