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教廷主教

凱森走後，艾克爾就開始吃果子了。

精靈每天只要飲用一些水，吃一些果子就可以滿足身體所需的能量。

穆圖雖然說自己只吃肉，但在艾克爾喂他果子的時候，還是乖乖咽了下去。

他們在房間等到黃昏，凱森回來了一趟。

凱森穿着鐵黑色的重甲，靴子踏到地板上發出規律的重響，專屬于騎士可用的重劍系在腰間，随着走動發出鐵器相撞聲。

他戴着用特質布料所做的黑色半指手套，懷抱着黑色的鋼盔，站定在面前這扇在他看來輕薄得不堪一擊的木門。

凱森曲起兩指輕輕敲了下門：“艾克爾。”

艾克爾生疏地旋轉門把手将門打開，将凱森迎了進來。

凱森沒有坐下，他把手上的袋子遞給艾克爾。

嗅覺靈敏的狼崽聞到了袋子裏血腥味，被迫吃素的穆圖狼眼突地一亮。

“這是一些牲畜肉。”凱森說。

艾克爾接過來，笑着對凱森道謝：“謝謝你凱森，穆圖一定會很喜歡的。”

凱森眼睛裏也生起笑意：“那就好。”

他緊接着說道：“我得走了，艾克爾，臨近傍晚之時，我就得離開這裏。”

凱森低聲道：“我很抱歉，沒有足夠的時間帶你去看看我們人類的世界。”

艾克爾搖搖頭：“沒關系，你已經幫我很多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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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是有要緊事嗎？這麽快就得離開。”他的神情有些不舍，凱森幫了他好多的忙，如果不是他，說不定自己現在已經被抓住了，還要餓着肚子。

凱森人真的很好。

“是有一些要緊事，不過艾克爾，我走之後你也要小心，因為這座城邦對你的搜查并不會結束。”

“最好在明天中午之前，不要離開這裏。”凱森語氣凝重地叮囑。

艾克爾乖巧地點了點頭，他困惑地重複：“明天中午之前？”

“因為明天早上，所有的教廷騎士都必須離開這裏。”凱森笑着解答了他的疑惑：“因為那件要緊事。”

一邊大口吃肉一邊偷聽的穆圖聽到這裏，他低低嗷叫了兩聲：“問問他關于那個白金長袍男人的事，他可不屬于教廷騎士，誰知道他會不會留下來。”

艾克爾點了點穆圖毛絨絨的狼頭，才看向凱森：“包括那個人嗎？那個穿着白金長袍的男人。”

凱森面色古怪一瞬：“他也會離開這裏，你跟他認識嗎？”

艾克爾搖頭否認：“我不認識他，也不知道他是誰。”

艾克爾很确信，他只見過那個男人兩次，他們甚至沒有真正的見面或對視過。

他們對于對方都是陌生人。

“你們似乎都聽令于他？”艾克爾試探地問。

凱森并不避諱這方面的事，路易斯的威名在大街上随便拉個人都能耳聞：“他是教廷的主教之一，教廷的每一位騎士，都必須服從主教的命令。”

艾克爾更加确信自己先前的猜想。

這個異常警覺的人類應該是發現了他的蹤跡，順藤摸瓜發現一只暗精靈溜進了人類世界，然後立即發布命令要抓住他這只暗精靈。

但是……艾克爾看了眼面前整裝待發的凱森，他們究竟是急着要出發去做什麽事情？

而且是傍晚的時候凱森先出發，明天早上那個男人再出發……

艾克爾感覺自己的腦袋要轉不過了，他想不通，于是不出聲地又點了點穆圖的狼腦袋。

埋頭苦吃的穆圖嗷了好幾聲：“他們這麽急着走，肯定沒有多少時間跟精力處理我們。”

“所以我們只要逃過這段時間的搜捕，等明早那個男人離開，我們就徹底安全了。”

凱森就看着撐着腦袋的艾克爾不亦樂乎地戳那只白色小狗的額頭。

時不時随着那只小狗的叫聲點點頭，露出黑發外的尖耳朵是側耳傾聽的模樣。

“你聽得懂它說的話？”凱森問道。

艾克爾揉揉穆圖的毛：“對，我雖然是暗精靈，但也是屬于精靈族，精靈天生就有跟動植物溝通的能力。”

“凱森，他是我的朋友，他叫穆圖。”

凱森勉強對着兇猛的小狗微點了點頭。

他看着艾克爾揉毛揉得停不下來的動作，手也有些癢，剛起了也想揉揉的念頭，手臂上被穆圖咬出的傷口就隐隐作痛。

那可不是什麽善良的動物，凱森忍住了自己的想法。

穆圖繼續嗷嗷叫：“教廷的主教不就是教廷的高層？”

艾克爾一點就通，那他們可以在路易斯那得到關于鴉羽的信息！

穆圖說：“你問問他有關這方面的事。”

于是艾克爾問凱森：“主教？是很厲害的身份嗎？”

暗精靈睜圓了眼睛，努力故作懵懂。

這個問題對人類來說實在太過無知，但暗精靈卻又是真的不懂。

凱森忍不住眼睛裏漫上笑，耐心解釋：“教廷的階級分層非常嚴厲，處于最高位的就是教皇。”

“而教皇之下是七位主教，之後是聖子，聖子之下是騎士長，騎士長又統領着衆多騎士，之後就是各地的普通教衆。”

“而地方教衆與中央教衆之間又有許多分層。”

凱森在暗精靈好奇的注視下，忍不住越說越多：“按理說教皇的位置由聖子繼承，聖子的地位不該這麽低下。”

“但是近年來主教們手中掌握的權力越來越大，尤其是路易斯主教，也就是你方才說的。”

艾克爾驚道：“路易斯！他叫路易斯？！”

暗之森那位一直陪伴他多年的朋友也叫路易斯，他的朋友好像也是個人類。

凱森頓了下，皺眉反問：“你認識他？”

艾克爾想了下：“應該是不認識的，他跟我的一位朋友重名了，我的朋友也叫路易斯。”

凱森開了個玩笑：“重名的人很多，也許有無數個路易斯也說不定。”

艾克爾點點頭。

路易斯說過最讨厭教廷了，就算路易斯是人類，他也不可能去教廷當主教，變成那位“路易斯主教”。

只不過是一個巧合而已。

凱森接着說下去：“路易斯主教——”

說到這，凱森頓了下，他難免想到路易斯那些駭人聽聞的事跡。

凱森看着面前的暗精靈，對方似乎還沒認識到路易斯親自下發的追捕命令有多麽恐怖。

為了讓暗精靈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他不得不詳細介紹：“路易斯主教身後背靠着強大的家族，他擁有無數的財富，遼闊的領土，至高的權力，七位主教中有大部分都擁護路易斯主教。”

相對于年邁的教皇而言，路易斯主教看起來更像是教廷的領導者。

“但是相對的，因為權力滋生出的欲望使路易斯變得愈發張狂，他殘暴，血腥，腳底下踩着數不清的血肉屍骨，鐵血手腕之下沒有人膽敢反抗他。”

幾年前凱森似乎是見過路易斯的，那時的路易斯還沒有現在這麽有名，他當時還是一個正常人，甚至可以稱得上一名紳士。

路易斯身後的家族将他培養成了一名合格的繼承人——彬彬有禮，舉止無一不令人惬意，面上永遠都挂着合适的淺笑。

可是不知道哪一天起，以紳士聞名的主教褪下了人類虛僞的皮囊，他套上了惡魔的殼子。

藤蔓張牙舞爪的吸食血液，操控者則高高在上。

他指骨潔白，不染血腥，漫不經心的淺笑卻讓所有人都膽寒。

“教廷的主教……”艾克爾低喃，他心裏感到哪裏有些不對勁，努力回想了一下，才想起之前的一個疑惑。

為什麽那個男人，也就是路易斯的藤蔓上卻散發着黑暗的氣息，而不是充溢着光明元素？

“那天在暗之森出現的藤蔓是受他所控制嗎？”艾克爾忍不住問出聲。

凱森颔首，說起藤蔓這個大殺器，他面色變得肅穆：“傳聞那是光明神所賜予路易斯的特殊能力，只有路易斯主教才有的殊榮。”

也因此，所以教廷中的更多人聽令于路易斯，教皇近乎形同虛設。

“不可能，我沒有感覺到光明的氣息。”艾克爾奇道。

既然是光明神的賜予，為什麽卻沾染了黑暗？

是因為接觸了太多血腥嗎？

“你是暗精靈，怎麽可能對光明元素敏感？”凱森搖頭。

艾克爾反駁：“可是我在上面感覺到了黑暗的氣息。”

凱森敲了敲桌子：“整個暗之森都籠罩在黑暗氣息之下，出現在那裏的藤蔓沾上了也無可厚非。”

艾克爾小聲地妥協了：“好吧。”

凱森話音一轉，他語氣嚴厲的警告：“艾克爾，要抓你的就是他。”

“不要讓路易斯看見你，找到你，抓到你，否則……你将會生不如死。”

“遠離路易斯，艾克爾。”

艾克爾壓下心中的疑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謝謝你的提醒，凱森。”

既然這樣，那路易斯肯定算得上教廷的高層，他應該知道鴉羽的下落。

那就算凱森提醒他要遠離路易斯也毫無用處，艾克爾不得不去接近路易斯去尋找鴉羽的下落。

艾克爾想起路易斯淩厲的眼神，象征不祥的藤蔓，他斂下眸暗自提醒自己，接近的過程中他一定要小心謹慎。

他現在用不了黑暗元素，只能使用生命元素，也不知道他的枝條對上路易斯的藤蔓有沒有勝算。

艾克爾再次向凱森确認：“你等下就得離開這裏嗎？”

凱森點頭：“是的。”

“路易斯是明早離開這裏，之後我就安全了？”

“是的，我走之後待在房間裏不要出去。”

凱森叮囑完之後，就戴上了手中的鋼盔。

他推開門，臨走之前回頭看了眼坐在桌邊的精靈。

英俊的面容被鋼盔徹底遮住，只露出一雙褐色的眼眸：“我走了艾克爾，再見。”

艾克爾揮手：“再見凱森。”

窗外的陽光打在了他的臉上，暗精靈半斂下眸子，精致的眉眼下是被黃昏下的夕陽打下的陰影。

看起來有些落寞，仿佛是在不舍凱森的離開。

神情又是乖巧的，他在努力表達自己真的會聽凱森的話，乖乖待在房間裏不出去。

凱森将這幅幹淨唯美的畫刻在了心靈，鋼盔唯一露出的雙眸分外柔和，鋼盔下的雙唇無聲啓合。

“希望我們真的能再見，可愛的小精靈。”

門啪嗒一聲被關上。

方才還特別乖孩子的艾克爾立刻站起來，他怕門外還沒走遠的凱森聽到，壓低了聲音：“快快快穆圖，我們收拾一下跟上他。”

穆圖顯然知道他想幹什麽，兩三口吞了塊牲畜肉，狼嘴在桌上的餐布上抹了抹。

艾克爾則迅速地換了一身衣裳，寬大的黑色鬥篷蓋住了他整個人。

夜晚即将來臨，黑色在夜色的遮掩下不易被發現。

即使黑色鬥篷在搜查範圍內，但是出了城門就沒事了。

穆圖叼起那袋錢幣，艾克爾拿了袋果子。

他們往窗外看，整裝待發的黑甲剛走到街上。

艾克爾抱起穆圖，關上窗，打開門走了出去。

他們得跟上凱森。

艾克爾可以很輕易地推測出那位路易斯主教留下不走的原因無非是不放心他一只暗精靈混在人類當中。

這麽不放心都還讓凱森今天傍晚就出發，教廷一定是有什麽要緊事要幹。

他既然要接近路易斯，就必須跟上凱森，等到傍晚出發的凱森跟明早出發的路易斯碰頭。

這樣不僅避免了跟蹤路易斯容易被發現的風險，還能輕而易舉的就知道了路易斯的蹤跡。

幾列黑甲騎士駕馬出了城門。

艾克爾趁着一輛商貨馬車停下來，他跟穆圖一起悄悄躲進了馬車上的貨箱裏，躲過衛兵們的檢查，順利出了城。

出了城門後，他們溜下馬車後沿着騎士們的馬蹄印一路跟了上去。

沿路的樹木能讓艾克爾發動枝條承載他們，才能勉強讓沒有翅膀的精靈追上了騎着馬的騎士們。

但跟了幾個小時後，黑夜裏小精靈打了個盹兒，很不幸的是，他打盹的時候，騎士們再一次加快速度。

再次醒來，艾克爾跟丢了，他不僅失去了騎士們的蹤跡還迷路了。

又很幸運的是，才過不久，晨曦微露時，白金勁裝的男人策馬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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