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豐獻看完指甲,掏出包煙遞給他:“剛路上買的,我記得你以前老抽這牌子。”

陸闊接過去,道了聲謝,拆開咬了一根,低頭打火。

豐獻看了眼他那一塊錢一個的塑料打火機,抿了抿嘴,說:“Co哥,大飛其實跟我們講了你的意思,但是吧,越哥走這麽多年了,你的日子還得繼續過不是,不是網上經常說一句話,說沒什麽事兒是時間沖不淡的。”

陸闊沒說話,沉默地抽着煙。

豐獻繼續說:“其實我——”

“專心開車。”陸闊淡淡地說。

豐獻的話就憋了回去,專心開車。

他倆很快就到了,發小暫時關在這裏,等開庭審理完,正式結案了再送到監獄裏面去,那個陸闊剛出來不久的地方。

陸闊道了聲謝,低頭邊解安全帶邊說:“不用等我,我打車回去。”

豐獻突然湊過去要親他,被陸闊眼疾手快地擋住了。還好大飛提醒得及時,闊哥早有準備。

豐獻僵持着不動,擡眼盯着他看,特別近,近得陸闊發現豐獻很可能還塗了睫毛膏。

陸闊很不能懂現在的年輕人了。

豐獻低聲說:“我喜歡你,你就試試。”

陸闊:“……豐獻,我一直拿你當弟弟。”

豐獻問他:“是不是大飛說我跟小短睡過了?”

陸闊:“沒。你跟小短睡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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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獻笑了笑:“小短從小就喜歡模仿你,我就是把他當你了,他也知道,我跟他就是約個炮,約誰也是約,都沒當真。”

陸闊說:“這是你倆的事。”

豐獻說:“我跟了你就收心了,不會再出去玩。越哥都走了這麽久,你總得再找,就試試我。”

陸闊嘆了一聲氣:“豐獻,我真拿你當弟弟,沒想過別的。可能我以後會再找,但也不會找你,你明白吧。”

何況他根本沒想過再找,只是懶得說出來跟人争,因為很多人認為這不現實。陸闊不知道那現不現實,他只知道自己無法接受唐越之外的任何人,就算沒有穿越那回事,他也沒辦法跟別人好,他看到什麽都能想起唐越,早就做好了這一輩子就抱着唐越的照片過完的打算。

豐獻跟他僵持了一陣子,還是坐回去了,笑了笑:“不好意思啊Co哥,吓到你了吧。你應該就喜歡越哥那類型,我其實應該學下他。”

陸闊說:“沒什麽好學的,你倆又不是一個人。行了,我去見陳霭,你回去路上好好開車。”

豐獻看着他下車走了,臉上的笑漸漸地不見,最終悵然地低下頭,從煙灰缸裏撚起陸闊沒抽完的半截煙,咬在嘴裏,點燃了,很過瘾地吸了一口。

其實他後悔過。陸闊因為要殺吳鐘仁被判坐牢的時候,豐獻挺後悔的,他在想自己是不是不應該幫吳鐘仁弄唐越。

他原先也沒想那麽多,真的沒想過要唐越死。他只是嫉妒唐越而已,只是想讓陸闊和唐越分手。陸闊看起來感情潔癖非常嚴重,豐獻覺得就算以後陸闊心疼唐越,也始終都會記得唐越被別人玩過,肯定會受不了的,肯定會過不下去了。

他沒想到唐越會掙紮得那麽兇。

其實唐越老實點根本不會怎麽樣,吳鐘仁只是求色,又不是想殺人。

豐獻一直都挺看不起唐越的,因為唐越很莫名其妙地半路殺出來占據了陸闊的生活。真的特別莫名其妙,唐越跟陸闊的人生根本就不應該有交集,莫名其妙就在一塊了,莫名其妙的陸闊還跟他如膠似漆。

一開始大家都以為陸闊只是玩玩,結果不是,還真奔着過日子去了,這就真的……真的很莫名其妙了。

唐越很普通,豐獻只能在自己所能給的最大的善意範疇之內這麽說。

成績吧還行,不過這對他們來說沒什麽意義。家世不太了解,但應該挺一般的,就住那麽個舊小區。性格非常沒有性格,和全世界大部分普通人一樣笑笑哭哭,長相也就那樣。

豐獻惡意地揣測過唐越是不是床上功夫比較好,後來發現也不是。

——他沒變态到去偷窺,是不小心看到的,很不小心看到的,他根本就不想看到。他好不容易碰到回陸闊跟吳鐘仁談生意喝得高興過了頭,醉醉醺醺的,說不回去了,就在附近酒店裏開間房睡,怕回去了被唐越發現不高興。

豐獻覺得人都是需要機會的,而那就是自己的機會。

他就扶着陸闊去開房了。

開完房,陸闊趴在床上暈乎乎的,豐獻就跑浴室裏趕緊洗澡,洗完了認真往身上塗護膚乳,莫名覺得皮膚有點糙。

正塗得高興,就聽到外頭陸闊又醒了,醉醺醺打電話:“寶啊……我喝高了,不回去了啊,在外頭睡一晚……啊?我沒事,豐獻送我到酒店呢……大半夜你別跑了,不冷啊?我沒事,頭不疼……豐獻!豐獻!”

豐獻應了一聲:“啊?”

陸闊問:“這哪?”

豐獻郁悶地報了酒店名和房間號。

陸闊就對電話那頭報了酒店名和房間號:“你真的別過來了……行行行你過來,打個車啊……”

豐獻出去朝陸闊笑了笑:“越哥過來啊?”

陸闊确實喝高了,又像一條鹹魚般趴在被子上,有氣無力地說:“他怕我明天頭疼,過來照顧我。”

豐獻在心裏罵了句唐越真是比婆婆媽媽還要婆婆媽媽。

陸闊擺擺手:“你要喝高了也在隔壁開個房睡一晚,全簽吳叔賬上哈哈。”

豐獻應了一聲。

陸闊終于撇頭看他一眼,皺眉問:“你剛在幹什麽呢?”

豐獻解釋:“衣服弄髒了,我就洗個澡,先穿浴袍湊合下……”

“行行行,趕緊把你衣服帶隔壁去,”陸闊清醒了一點,雖然腦子裏也不太記得事兒,就是莫名覺得手隐隐作痛起來,心慌地說,“快點,唐越等下看到了我要跳河了。”

豐獻:“……”

陸闊催他:“快點!配合一下啊兄弟,以後你搞對象了就懂了。”

豐獻:“……”

懂個屁。

豐獻拿了衣服,剛出門就見到唐越出電梯,在走廊另一邊仰着頭找房間號。

豐獻猶豫一下,退回去小聲說:“越哥在外面……Co哥?”

陸闊趴着又睡着了。

豐獻怕等下鬧起來陸闊要怪自己動作慢,只好往門後邊的衣櫃裏躲進去,反正一般情況下也沒人打開這裏,晚點再找機會溜了。

他剛躲進去,唐越就推門進來:“陸闊?你門都沒關啊。陸闊?”

陸闊被他叫了幾聲,迷迷糊糊地說:“豐獻走的時候忘關了吧。”

唐越去浴室裏擰熱毛巾給他擦臉,一邊問:“誰在裏面洗澡了?”

陸闊說:“豐獻吧。”

豐獻:“……”

這不是都說出來了嗎?!剛才不是還說得很嚴重說怕誤會嗎?!

唐越問:“那豐獻呢?他也喝了酒吧?”

陸闊說:“讓他去自己開房休息了啊,他沒喝多少。你關心關心我,別關心他了。”

豐獻開始懷疑到底是陸闊怕唐越吃醋還是陸闊自己吃八竿子打不着的醋。

唐越敷衍地說:“行,關心你,你喝高了擦把臉睡吧,喝水不?”

陸闊黏糊糊地說:“我要喝奶。”

唐越:“哦我去看看冰箱裏有沒有。”

陸闊:“你知道我喝什麽奶啊。”

唐越:“你還是趕緊睡吧。”

陸闊:“睡不着啊。”

唐越:“我拜托你了,你醉成這樣了還行啊闊哥?”

陸闊:“你都這麽說了我得證明一下。”

豐獻:“……”

天地良心,豐獻是真不想看,他一點也不想瞎自己的狗眼。但他沒能忍得住,悄悄地從衣櫃縫隙偷看。

唐越還是他知道的那個特別普通的唐越,不管幹什麽都很普通。陸闊卻不是他平時見的那個陸闊。

陸闊平時其實挺一本正經的,乍一看還覺得特別斯文,斯文敗類反正也叫斯文。

但在唐越面前,陸闊就真的是小流 氓,比誰都流 氓,也比誰都溫柔。

即便這樣,豐獻也沒有想過讓唐越死,他只是想也被陸闊那樣對待,一次都好。

唐越卻死了。

陸闊見到了他發小,兩個人都沉默了很久沒講話。

很久之後,發小問:“季然怎麽樣?”

陸闊說:“還沒醒,但醫生說比較平穩,應該不會很嚴重,具體怎麽回事還不知道。”

發小點了點頭:“你幫我照顧點。”

陸闊的心情特別複雜,還不能在這裏抽煙。

這算個什麽事啊,八年前的發小剛差點親手掐死高嶺花,八年後的發小直接殺了吳鐘仁。大飛說這回吳鐘仁是真死透了。發小倒不算是完全沒計劃,倒是把殺透吳鐘仁這件事計劃得特別完善,只是沒想過要逃。

陸闊想起高嶺花說過的那些事,開始懷疑發小當年确實不是想用幫高嶺花弑父來道德綁架高嶺花,而是真的就這樣蠢,确實就只是想幫忙殺了人然後去坐牢,沒別的複雜腦回路。

發小見他半天沒說話,笑了笑,說:“我沒事。”

陸闊忍不住罵他:“操你媽的沒事,你腦子進水了啊?”

發小脾氣挺好的,還在笑,滿不在乎似的:“反正我活着也沒什麽意思,幫你個忙,你以後好好過,你本來就比我聰明,以後肯定能發財。”

“發你媽的財!”陸闊問他,“你就因為我拍的那張照片?可能是誤會呢?你他媽有病是吧?”

發小低着頭笑:“不是誤會吧。”

陸闊一怔。

發小說:“我又不是真傻,我也有感覺,季然他跟我……我跟他确實挺合不來的,他看片都不看我這類型的。”

陸闊:“……”

高嶺花還有這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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