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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宋清遠沒有想到在這街頭遇到林沫,A市出了點事，他大早上就從京匆匆趕來,有些疲憊,剛閉上眼車子一頓，他身子前傾就清醒過來。

“怎麽回事？”宋清遠微微蹙眉。

“前面不知道出什麽事了。”司機恭恭敬敬回道,前面車主發瘋,突然把車子橫在馬路上就朝路旁的公交站牌沖去。

宋清遠擡眼朝衆人圍觀的地方望去,只一眼，他猛的拉開車門大步走了出去,那不是林沫？

林沫出事的那天宋清遠不知道,匆匆趕往京，後來從宋雲口中得知,只是心裏有些微微不舒服，并沒多大表示。

“少爺！”後面的手下急急忙忙跟上。

“那個中年人。”宋清遠指了指林建軍。“打。”他緊抿雙唇，手下撥開圍觀的衆人，宋清遠揮起拳就砸在了林建軍的臉頰上，林建軍手一松，林沫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怎麽會有林建軍那樣的人渣存在！看到林沫驚恐害怕無助的臉，忍不住就有些心慌，她是怎麽在那個家活下來？宋清遠抱起林沫，瞥了眼蜷縮在地上，一身狼狽的可憐男人，難掩厭惡，想，留一條命讓林沫來決定，畢竟這是她的事。

宋清遠不是個會表達自己情緒的人，所以也沒人能看的出來他到底在想什麽。他這些日一直在做那個夢，零零碎碎的片段，越來越清晰，有時候會是林沫長大後的臉，有時候是宋若的聲音，還夾雜着宋雲蒼白的面孔。

宋清遠是無神論者，不相信什麽前世今生，但是這些事确确實實發生了，他也不大驚小怪。既然潛意識裏認為該對這個女孩好，那就讓她平平安安的活在世上，他并非沒有能力。

宋清遠在拜訪顧曉偉的時候送上一份大禮，沒什麽多餘的意思，就是感謝他在自己妹妹病倒的時候出手相助，顧曉偉語帶深意。

“林沫那丫頭，你什麽看法？”

宋清遠能有什麽看法，十歲的小丫頭，哦不，聽雲雲說，她已經過了十歲的生日，算十一了，十一歲的小丫頭能看出來什麽？

“很可憐。”

宋清遠微微蹙眉，可憐這個詞用在林沫身上，心裏有些難受，那種感覺很微妙。明明很陌生的一個人，為什麽會覺得熟悉？這種感覺很糟糕，是從沒有過的失控。

“嗯，是很可憐。”顧曉偉漫不經心，手指輕輕敲擊紅木桌面。“無家可歸哦——也不知道她的那個缺心眼父親會不會那天想起來徹底把她打死了！”

宋清遠最終是沒拗過心裏那個疙瘩，又送上一份禮，拜托照顧林沫，因此，顧曉偉的眸子更加幽深。

“不想養着？”

宋清遠聞言有些驚訝顧曉偉離奇的想法，但是他一貫面無表情，就只是楞了下，随後淡淡的說。“養不起。”怕養死了，宋家混亂，宋清遠和林沫無親無故，就是他能帶回去，林沫也不一定能活下來。顧曉偉這個人雖然陰險，但對程家還夠講恩情。林沫留在他那裏會好很多，最起碼平平安安長的成年沒問題！

“哦？”顧曉偉挑挑眉。“是嗎？”停頓了幾分鐘，才悠然開口。“我不喜歡她，所以，她不能留在程家。”小小年紀，心思太沉重，沒有一點孩子該有的天真。

宋清遠眼眸閃了閃，不再說話，抿了抿唇，想的卻是另一個問題！這件事好像是被擱置，宋清遠偶爾會想想，但一看到宋家現在的狀況，就直接掐死了那點星星之火。

宋家涉及方面比較廣泛，宋清遠經常會往返于這兩個城市，他無意打聽林家的事情，但是有時候就是那麽巧合。酒桌上，合夥人随口說了個林家。

“如今A市，可不比往日，發展正好，誰不是削尖了腦袋往這裏鑽。”

宋清遠很少說話，他大多時候都是靜靜的坐着，眸子在幾個人身上掃一遍，再加上他們的三言兩語，心裏斷定誰是夥伴誰是未來的仇人。

宋家政權混亂，宋清遠現在還沒有完全的掌握宋家，他就十七歲的少年，無足輕重，發言的是身邊一個三十多歲的助理。

“你們看這次競标會花落誰家？”他們在說城區的那塊地，宋清遠不感興趣也就淺淺的喝着杯中茶水，他現在要拉合作夥伴，也不能太托大。

“說不準。”另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說道。“林氏雖然後起，目前實力不大，但有徐家的後盾，就說不定了。”

“哦？”宋清遠聽到這裏擡眸了，他幹淨的眸子淡淡的掃了眼那個人，那個人當下就擦了把汗，宋清遠不說話，他們竟然忘記了他的存在在這裏胡扯！宋清遠現在身份不明，但宋家那個名頭在，誰不得恭恭敬敬，心思迅速的運轉，試圖挽回，只聽宋清遠繼續說道。“林家？林建軍？”

A市就這麽大，誰家有幾畝幾分地一目了然。

“嗯嗯，是的，就是那個林建軍，聽說出身不怎麽好，但是娶了個厲害媳婦，就發達了，你不知道，最近的那個建設新區，林家是壓了身家拿下的，現在看來他是有幾分膽識……”那人一看宋清遠有興趣，就滔滔不絕。“如果城區的那塊地被他拿下，前途不可限量……”

“他不會有機會的。”宋清遠輕飄飄的一句話打斷了那人的滔滔不絕，一行幾個人都看向宋清遠，宋清遠面無表情，依舊悠然自得的喝茶。

只是那目光裏的冷冽，讓周圍人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宋家未來的當家雖然未定，但如此看來！宋清遠恐怕是穩劵在握。

宋清遠看着懷裏瘦小的人，微微蹙眉，林沫已經昏過去，慘白的小臉上沒有任何生機，莫名心慌，擡眸看向開車的司機，冷聲說道。

“開快點。”

世界真是小呀！兜兜轉轉他們回到了起點。

林沫睜開眼的瞬間，以為自己還活在上一輩子，視線清晰，緊抿的唇，棱角分明的下巴，垂目不知道在看什麽，濃密的睫毛在眼臉留下陰影。這是年輕的宋清遠，幹淨，冷清，翩翩少年。雖然後來的宋清遠依舊會穿純色襯衣，但那時候他只是冷酷的男人，他給人最深的印象不是那冷峻的硬挺面容，而是身後的背景，他讓人懼怕。而現在的宋清遠，林沫想伸手戳戳他臉頰的沖動……

“醒了？”宋清遠仿佛是感受到林沫的目光，擡起放射着冰冷光芒的眸子，直直看着林沫。林沫驚了一下，眨巴下眼睛不知道要做什麽回答，這是宋清遠，林沫咽了咽唾沫。

這一世，她第一次和宋清遠說話，這個人，林沫突然想到裏暈迷前發生的事，他救了自己嗎？蝴蝶效應的波及還真是全面。

林沫水靈的大眼在和宋清遠對視幾秒後，迅速轉移，宋清遠的目光太深邃，感覺陷進去就再也走不出來。“謝……謝……”林沫彎起唇淺淺一笑，聲音嘶啞，這是昏迷時間太久緣故，她也覺出來難聽，索性就住了口，只看着宋清遠。

“不客氣。”宋清遠沒有一點熱絡，惜字如金，神情淡漠。

林沫讪讪的笑了下，宋清遠這個人冷漠的可怕，救自己恐怕是看在顧曉偉的面子上吧！不然以這個大忙人，怎麽會在醫院久留。

有護士進來，宋清遠依舊在不遠處坐在，支着下巴打量護士的動作，沒有任何的表情。病房裏的低氣壓越來越清晰，護士紮針的手一抖，林沫的手背上有鮮血緩緩流了出來。

護士：(⊙o⊙)

林沫：……

護士連忙回頭看向宋清遠，宋清遠的臉都快黑成了鍋底，冷森森的看着護士，于是護士沒出息的手又在不可抑制的顫抖。

這個美少年，太帥了，太冷了，太酷了，太邪魅狂狷啥啥啥的……明顯的這個年輕護士總裁文看多了，對十七歲的少年YY的無法自拔！

“不行了換人。”宋清遠開口。

護士連忙收回目光，戰戰兢兢紮針，林沫看的膽顫心驚，軟軟的說。“你小心點……真的很疼……”

宋清遠把視線轉移到了林沫身上，這回換林沫緊張起來，不斷的在心底深呼吸，他目光好吓人，心都揪成了一團。

“你放輕松，不然都找不到血管……”

護士小丫頭急的滿頭大汗，不住的拿目光去瞟宋清遠。

“我很輕松。”林沫笑的一臉無害，心跳的飛快，十七歲的少年拿那種眼神看人，很恐怖的好不好？上一輩子林沫就不敢和宋清遠接觸，她總是遠遠的看着，宋清遠這個人身上氣場太大。

林沫話音剛落，小護士按着針頭就刺進了血管裏，金屬穿透皮肉進入血管的感覺讓林沫忍不住皺了眉頭，不是疼，而是與生俱來的恐懼，林沫別開臉，緊緊閉上了眼。

“好了好了。”護士小姐紅着臉，垂頭手腳利索的剪斷一截膠帶粘在林沫的手背上。“輸完這瓶就可以回家了。”

“不需要住院？”宋清遠站了起來，走過來，話是這麽說的，但聲音裏一點多餘的情緒都沒有。

“不用不用，就是舊疾複發。”護士小姐蹭的站起來，手忙腳亂的差點打翻托盤裏的藥物。“我先出去，你們有事情就叫我。”林沫能看到她的臉以着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變紅，耳垂都成了粉紅。

宋清遠黑漆漆的眼睛只看着林沫，看的林沫莫名心虛，自己臉上是長什麽奇怪東西了？轉移視線，看向護士，笑了一下。

“好的，姐姐再見。”非常到位的小白花笑容，忽然感到身邊一道陰影，猛的回頭，和宋清遠只有幾毫米的距離。

“還疼嗎？”宋清遠彎腰俯□握住林沫的手，他修長的手指輕輕的碰觸了一下林沫的手背，林沫的手背因為打吊針太多，留下許多針孔，泛着青紫，非常駭人。

林沫仿佛觸電，忍不住的縮了下手指，她是受到了驚吓，宋清遠什麽時候和人接近過？這太恐怖了！她一時間忘記了僞裝，瞪大眼看向宋清遠，蠕動嘴唇，半天才憋出一句話。

“不……不疼。”

“嗯。”宋清遠直起身，轉移視線，擡手看了眼時間。“跟我一塊去京市。”他用着理所當然的語氣說着，既然顧曉偉不要，他接收了。

今天如果不是自己恰恰遇到，如果不是林建軍傻逼在馬路上停車，如果自己再慢一點，如果……宋清遠莫名的有些煩躁……如果那些成立，林沫現在恐怕已經是個死人了！林沫在程家過的好就不會被林建軍有機可趁，想起林建軍，宋清遠又有了殺人的念頭。

“啊？”林沫呆若木雞，難得的露出孩子表情，這命令式的語氣是怎麽回事？顧曉偉說的幫自己難道？……

“你可以跟着雲雲叫我大哥。”宋清遠簡單吩咐，轉身走到了窗邊，拿出移動電話。宋清遠很忙，他在A市也不會呆太久，能停留到現在，都是因為遇到了林沫昏迷不醒的緣故。

“顧先生，林沫我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