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重生
就這樣認了?可反抗得了嗎?不說這森嚴的皇宮和這偌大的慈安宮,就是這個小院子裏的人就能把她壓制的死死的,這兩個粗壯的宮女她都反抗不了。
劉珍兒第一次清楚的認識到自己的力量是如此的微弱。在絕對的權威下,意志和智慧都顯得那麽無能為力。
既然權勢和等級才是這個世界的規則,那我一定要爬到權勢的頂峰,讓自己再也不要遭受這種侮辱,讓自己的榮辱再也不操與他人之手。被押到刑凳上的劉珍兒,在心底發下誓言。
今天之後,她就不再是那個只為了自保求存的劉珍兒了;今天之後,她要去追尋權勢,像這後宮裏每個汲汲營營的宮女太監一樣。
“得罪了。”粗壯的宮女毫無誠意的道了罪,就伸手來解劉珍兒的下裳。
罷了,今天怎麽也逃不過,就受了這份痛,忍了這份辱吧。劉珍兒閉上眼睛,不再阻攔。
“崔姑姑在嗎?”
一個不算響亮的聲音從門外響起,但卻穩穩的壓住了院子裏衆人的動作。
本來還有些懶散的崔姑姑,聽到聲音立馬精神了,對着身邊的大宮女使了一個眼色,就滿臉笑容的迎了出去:“蘇司簿,什麽風把您吹過來了?”
蘇司簿掌管後宮所有宮女的名冊和人事調動,也是皇太後的信重之人,和崔姑姑這個只負責培訓小宮女的女官地位簡直天差地別。
“不用多禮,我今天過來,是帶了太後娘娘的命令。”蘇司簿沒工夫寒暄,走進院子就直接開口。
崔姑姑立馬提起了神,躬身道“請蘇司簿吩咐。”
“你手下是不是有一個叫劉珍兒的小宮女?把她帶出來。”
崔姑姑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這劉珍兒昨夜莫不是闖了大禍,讓太後娘娘都來問罪?
“把劉珍兒帶出來。”崔姑姑說這話的時候,恨不得用眼睛再把劉珍兒剮一遍。
院子裏其他人也鎮住了,目光唰唰的轉向了劉珍兒。
劉珍兒又被帶到了蘇司簿面前,這時院子裏的刑凳已經撤到了一旁,但她絲毫高興不起來,皇太後下令要她一個小宮女是為什麽?這到底是禍是福?
“這小宮女,我就先帶走了。”蘇司簿說着就要帶着劉珍兒往外走。
崔姑姑連忙賠笑道:“不知這個劉珍兒犯了什麽事?要勞煩太後娘娘垂詢?”
院子裏所有人都豎起了了耳朵,畫眉尤其緊張,今天這事兒她已經把劉珍兒徹底得罪死了,自然希望劉珍兒永不翻身。
“這不光是太後娘娘的命令,也是陛下的意思,你還是少打聽為妙。”蘇司簿只一句話,就把所有人的心都說的七上八下的,不敢再多言語。
蘇司簿自然也看到了剛剛兩個押着劉珍兒的宮女手上的板子,帶劉珍兒離開時只留下了一句:“不管你們打算怎麽處置她,還是等陛下和太後娘娘放她回來後再說吧。”
至于還能不能回來?這群宮女太監中若有一個人能救了皇長子,說不定還能回來,要是沒有人能救醒皇長子,怕是……。蘇司簿搖了搖頭,也不再多想。
找到劉珍兒後,蘇司簿又陸陸續續在慈安宮找出了六七個宮女。
“司簿,永安宮裏所有叫‘貞’的人都帶過來了。”一個中年女官領了一群宮女過來行禮。
“尚服局的都帶來了。”
……
“長春宮的也都帶到了……”
不一會兒,東西六宮和六局一司中都有女官領了人來。
劉珍兒此時能确定,不是誰誣告了她什麽,而是宮中在找一個名字叫‘珍’的人,也不知找到後會如何處置,她現在左右不了自己的命運,只能少說少做,多看多想,希望不是太糟糕的事情。
“名冊上的人都找齊了?”蘇司簿又問了一遍。
衆人答道:“回司簿,一個不少。”
“那好,我就先帶去長壽宮了。”蘇司簿确定人數對了,才帶着人匆匆往長壽宮去。
被帶過來的宮女大多都很驚慌,也有滿眼熱切的人,不過這些人很多都是年輕的粗使宮女,應該不知道內幕。劉珍兒走在隊伍中間,觀察了一會兒,确定所有人都不知道目的,便按捺住了心思。
到了長壽宮外,發現已經有一大群年紀各異的太監安靜的待在外面了。這些太監正排好隊,陸陸續續的進入長壽宮,再陸陸續續的出來。
“你們也先排好隊,待會兒進去,聽從領路宮女的指示就是。”一個面色嚴肅的女官和蘇司簿交接過後,直接吩咐。
劉珍兒依舊排在隊伍的中間,看着前面那些宮女戰戰兢兢的進去,再雙腿打着顫出來,心情越來越緊張。
隊伍的人越來越少,主事的女官和太監臉色也越來越黑,長壽宮外的氣氛也越來越緊繃。
“你進去。”前面的人進去後不久,女官又指着劉珍兒道。
不知道到底要幹什麽,劉珍兒深吸了一口氣,低頭跟着領路宮女走了進去。
“進去後,直接在殿下的床邊呼喚他就可以了。若有其他事情,聽從旁邊的道士的吩咐就行。”領路宮女簡單交代了一句,就在寝殿門口停下了。
李玉兒擡頭看去,之間一個跪在皇長子床邊的大宮女滿臉恐懼的被拖了下去。
皇長子昏迷了,讓她們這些小宮女來喊有什麽用?劉珍兒心中疑惑,但還是深吸了口氣,快步走了過去。
劉珍兒走到床邊,就看到了這個大慶尊貴的皇長子殿下。
六歲的皇長子躺在偌大的床上,臉色蒼白,顯得格外的脆弱。
自己的生死都掌控不了,有什麽資格去憐憫別人,況且這個小孩子還是最大的權貴階級,劉珍兒暗自嗤笑了一聲,抛去心裏生出來的一些莫名情緒。
“殿下,殿下。”劉珍兒平複了心情,像先前的宮女那樣,在床邊輕喊。
殿下,殿下,殿……
那熟悉得像是刻在骨髓裏的聲音傳來時,慶.豐帝像是回到了他九歲的時候。
陽光很暖,整個禁宮即使只有他和珍兒兩個人,也不覺得孤單;整天吃着剩飯冷菜,也不覺得難捱,因為珍兒每天都有值得開心的小事與他分享。那是他人生中最富有,最值得珍藏的時光。
直到後來他才知道,珍兒的笑臉背後有多少辛酸,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替他擋了多少欺辱暗害。被幽禁的十三年,她生生的熬幹了心血,後來再多的珍藥都養不回來了。
後宮的嫔妃怨恨他獨寵一人,前朝的大臣屢次請旨廢了珍兒,皇祖母也提醒該雨露均沾,所有人都認為珍兒是依附在他身上的,沒人知道是他離不開珍兒。
十三年的日夜陪伴,互相扶持,讓他們融入了對方的骨血,再難割舍。
然而,他的珍兒終究是不在了,富有四海的他救不回他的愛人,他變得孑然一身了。
“殿下流淚了,有反應了,快叫他,繼續,不要停。”道士看着皇長子臉上的淚痕,雙眼頓時爆發出了死裏逃生的喜悅,拼命的催促劉珍兒。
劉珍兒懵了一瞬,她見皇長子小小的臉上滿是悲傷,心裏有些異樣,但又覺得自己想多了,又繼續呼喚。
殿裏的其他宮女太監,臉上的陰雲終于散了些,守在寝殿裏的總管太監馬上出去報喜。
“你拉着殿下的手,喊他的名字試試!”道士搓着手,滿臉喜悅道。
劉珍兒滿臉尴尬:“奴婢不敢。”
“讓你喊,你就喊,朕赦你無罪!”皇帝人未到聲先至。
皇太後也道:“事急從權,現在不講究那麽多。救醒了永澤,你就是大慶的功臣。”
救醒了是功臣,那要是救不醒呢?劉珍兒的心沉了沉,向皇帝和太後行禮過後,就按照道士的方法,握住皇長子在錦被邊的手,在他的耳邊叫了一聲:“永澤……”
“嘶……”劉珍兒痛呼了一聲,剛剛她話音一落,皇長子就反過來緊緊攥住了她的手,手背和手心的傷口都被攥的生疼。
好不容易抓住了珍兒的手,又聽到了一聲痛呼,慶.豐帝當即慌了:“珍兒,你怎麽了?!”
珍兒,你怎麽了?皇長子的聲音,滿殿的人都聽到了。
“永澤這是醒了嗎?”
皇帝一聲急問,打斷了太後的深思,她滿腹懷疑的審視了劉珍兒一眼,才把目光轉到皇長子身上。
“回陛下,還沒有,不過也快了,只要這位……,這位姑娘再多喊幾次,應該就能醒了。”道士如釋重負。
劉珍兒卻感覺渾身發僵,皇長子為什麽會對她的聲音有這麽強烈的反應?還有剛才皇太後的目光,她真的能逃過這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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