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侍讀
冬月的天氣越發的冷了,然而皇長子即将入文華殿的事情,卻讓京城中勳貴和文武官員的心都變的火熱。
“女史,昨天下午奉恩候夫人帶着世子進慈安宮了呢。”秋雨一邊幫劉珍兒挽發,一邊說着她的小消息。
這段時間,很多後宮嫔妃的家人都遞牌子進來了,沒想到奉恩候府也坐不住了,劉珍兒有點奇怪:“既然都帶了世子過來,怎麽不來長壽宮拜見?”
這些人進宮的目的,不就是盯着殿下的侍讀的位置嗎?居然不親自來拜訪殿下。
“女史,你是不知道。”秋雨壓低了聲音:“太後娘娘對奉恩候府并不親厚,他們就是想要過來,怕太後都不會允。”
劉珍兒驀然想起她看過的那本無名後宮史:“我記得太後娘娘的雙親俱是早逝,她有沒有兄弟,這個奉恩候又是哪家?”
本朝慣例,封號‘奉恩’的一般是太後母族,封號‘承恩’的一般是皇後母族。
“據說是太後娘娘的伯父家,不過奴婢也不确定。”秋雨以前也是最底層的小宮女,雖然有幾分機靈,但很多勳貴外戚的關系還是搞不清楚。
劉珍兒點頭:“看樣子奉恩候府的公子是不會成為殿下的侍讀了,就是不知道承恩侯府什麽時候入宮了。”
承恩侯府比衆人預想的還要坐的住一些,第二日才進宮,當時皇長子正在給劉珍兒講京城的勳貴關系。
“殿下,承恩侯夫人帶着他府裏的三公子進宮了。”來福帶着滿臉喜意進來禀報,以為會得到獎賞,沒想到殿下的臉色卻是一沉。
大殿裏一下子就冷了下來,來福後背開始冒冷汗,原來殿下大病一場,連以前很敬慕的承恩侯府都厭棄了。
劉珍兒握住殿下攥緊的手,輕聲道:“承恩侯夫人還要拜見太後娘娘,肯定還要一陣子才能過來,殿下你繼續講。”
“好,我們繼續。”感受到手上溫軟,看着鮮活的珍兒,那些背叛過他們的人似乎都不值得一提了,趙永澤握住劉珍兒的手道:“就講承恩侯府。”
來福感覺到大殿裏的寒意一瞬間變成暖意,才有空擦了擦冷汗。又對着劉珍兒滿臉感激的笑了一下,心想以後還是不搶那些傳話的差事了,巴結好劉女史才是正經。
劉珍兒卻沒有留意到來福,她的注意力全在殿下要講的內容上。
“承恩侯府是母後的母族,老承恩侯是母後的父親,現任承恩侯是母後名義上的同胞兄長,也是我名義上的舅舅。”
“名義上?”劉珍兒心裏有了幾分猜測。
趙永澤的聲音很平靜:“據說外祖母剛剛産下的嫡子去世了,我那外祖父怕她哀傷過度,就将才出生的庶子抱到她膝下。”
“這不是‘以庶充嫡’?”劉珍兒記得這算是違了大慶的律法。
趙永澤的嘴角勾起了一絲譏諷的弧度:“外祖母終其一生都不敢确認現在的承恩侯是不是她的孩子,其他人又怎麽會知道呢?”
那殿下是怎麽知道的?劉珍兒想起殿下有些奇怪的蘇醒方式,終究是沒有問出口。
“承恩侯現在有一嫡五庶六個兒子,今天進宮的這個,就是他寵妾的兒子。”趙永澤又道。
拿庶子給皇長子做伴讀?劉珍兒都不知道怎麽說了。
勳貴和詩書傳家的文臣不一樣,文臣的後人多走的是科舉之路,看的是能力,對于嫡庶不大看中;而勳貴傳承的是爵位,看的是身份,嫡庶之間是天差地別的。
“殿下,承恩侯夫人到了。”有小太監進來通傳。
趙永澤頓了一下,又繼續把承恩侯府的人事說完,才吩咐道:“帶她們進來。”
“臣婦羅姜氏叩見殿下。”打扮端莊的中年婦人一進門,就帶着身旁的庶子行禮。
趙永澤端坐在上首,聲音裏辨不出情緒:“免禮。”
“謝殿下。”羅姜氏一絲不茍的完成了禮儀,才站了起來問道:“聽說殿下的身體痊愈了,老爺甚是欣喜,托臣婦帶了支百年的山參過來。
內侍接過山參,趙永澤說了一句:“承恩侯有心了。”
承恩侯夫人見皇長子态度生疏,心覺不妙,把庶子拉到身前:“這是子旭,子旭快拜見殿下。”
羅子旭見趙永澤一直沒給笑臉,不敢放肆,老老實實的行了一個不太标準的禮。
“怎麽把庶子帶過來了?”趙永澤神色平淡的問道。
承恩侯夫人臉色一僵,又扯了一個笑臉道:“子旭和殿下是表兄弟,該多親近親近,他又一直念叨着您,臣婦便把他帶進來給殿下做了伴。”
“夫人真是慈愛。”劉珍兒見殿下臉上越發濃厚的不耐,便接過話開口道:“只是世子沒有念着殿下嗎?”
一提起親兒子,承恩侯夫人的臉更僵了:“丹兒也一直念着殿下,只是這些天生了重病,不能過來……”
“本宮還有要事,就先失陪了。”趙永澤不耐煩了,也不想珍兒在這家人身上多花時間,直接打斷對話,就拉着劉珍兒往裏走。
“殿……”承恩侯夫人見殿下已經消失在大殿,只能行禮:“恭送殿下。”
來福被留在大殿,只能端了笑臉來招待承恩侯夫人。雖然殿下不待見,但只要沒明着撕破臉皮,他就要好好招待着。
承恩侯夫人在大殿裏有些坐立不安,殿下對她的明顯疏遠了,不知道這只是針對她,還是針對整個公府。心裏又有點慶幸,殿下沒有直接把她趕出去,否則她真的不能在公府,在京城立足了。
承恩侯夫人在長壽宮待了一個多時辰,才得以向皇長子告辭,被皇長子派人送出宮門。
承恩侯夫人回府怎麽交代的暫且不知,皇長子很快被皇帝陛下請了過去。
“聽說,你把你舅母晾了一個時辰?”慶和帝放下手中的奏折,看着自己的兒子:“為什麽?”
趙永澤早料到父皇會詢問:“兒臣确實和舅母沒有多少話說,相顧無言太尴尬了。”
“胡說,你舅舅一家這麽關心你,怎麽會沒話說。”嘴上雖然呵斥了一句,心裏想着承恩侯夫人的木納,卻是真信了,不過還是教訓道:“承恩侯府也是你的親人,天然站在你這邊,你也要對他們多包容,不能寒了他們的心知道嗎?”
趙永澤雖然知道承恩侯是見利忘義的秉性,但也知道父皇是為了他好,笑着賣乖道:“兒臣知道。主要是要去文華殿了,兒臣得好好溫書,不給父皇丢臉才行。”
慶和帝聽了這話老懷安慰,立馬把承恩侯府的事情抛到一邊,把兒子叫到身邊:“我給你找了幾個老師,看看喜不喜歡。”
趙永澤一看,名單上的人不是重臣就是名士,心情複雜,臉上卻帶了些懵懂:“兒臣都不認識,不過父皇選的都是好的。”
“那父皇來給你講講。”慶和帝終于找到了為人父的成就感,仔細的把名單上的幾個人都分析了。
看着父皇認真講解的神情,趙永澤心中有些觸動,下定決心這一世要挽救他父皇,不再讓他英年早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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