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如今的兩個人又變成了陌生人。

沈卿望着在前帶路的程誠，內心不可名狀。

所有的人都覺得程誠是個實在、老實的人，但誰也沒有想到，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卻被大家看走了眼。

程誠帶着他逛了一圈，亞藝傳媒很大，部門也很多，見程誠帶着一個小帥哥逛着，都很有好的給沈卿打招呼，沈卿一律是回以微笑，逛完了之後，程誠帶着他去了公司的會客廳。

沈卿這才把自己的簡歷遞給他。

程誠邊看邊道，“還是專業學表演的，A大，我聽說每年A大招收藝術系的人不多，各個都很優秀。”

沈卿平心靜氣的回答道，“的确不多，但也不少，上千人是有的。”

程誠見他對于聊天不太熱衷，對之前兩個人之間的交往也不夠熱情，于是面容正色，道，“對于你的這種情況，我們之前也遇到過，建議你這學業還是要繼續讀下去，絕對不能辦理休學，你認為如何？”

沈卿同意，道，“這個可以接受。”

程誠拿出紙質的合同，道，“想必你也知道明白，針對新人，我們的合同不算是最好的，但卻是最公平的，這是一份合同，你先看看。”

沈卿拿起合同，開始看着。

程誠見他看得認真，一時半會也看不完，于是道，“我去倒兩杯咖啡。”

程誠離開後，沈卿就放下了合同，對于這個盡忠職守的經紀人，沈卿還真不知道應該用哪種态度去面對他。

眼角的餘光一閃，看到三四個人從玻璃窗口經過，其中有一個熟悉的人，沈卿趕緊奔出去。

他趕出去的時候，看到的是四個人的背影，他立刻喊道，“莫深。”

三個人都回過頭來，中間的那個的确是莫深，他穿着深色的夾克，個子很高，在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中間休閑而雅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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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卿高興的趕上前去，立刻轉換了語氣，笑容可掬的問道，“莫學長你怎麽也在這裏？”

旁邊的兩個應該是亞藝傳媒的工作人員，其中一個男人問道，“莫先生，你們兩個人認識嗎？”

莫深還未說話，沈卿就趕緊道，“認識！認識！”

男人笑了，道，“那我就送到這裏，你們剛好可以聊聊天。”

莫深看着興致沖沖的沈卿，而後對兩人點頭，道，“謝謝你們了。”

“不用不用，我們才應該謝謝莫先生呢。”

兩個男人返回原路，莫深看着沈卿，這才問道，“你也在這裏？”

沈卿連連點頭，道，“嗯嗯，在這裏簽合同呢。”

莫深微笑道，“恭喜你。”

沈卿的眼睛很濕潤，裏面有些細小的血絲，看起來就顯得格外的傳神，他神色小心，脆弱如琉璃，道，“莫學長，要不進去坐坐？”

那個模樣，仿佛莫深不進去坐，他臉上的笑容就會立刻垮下來，脆弱立刻被打碎成渣滓。

莫深點頭，随着沈卿進去。

莫深坐到沙發上，沈卿又似乎擔心他立刻走掉一般，拿起桌子上的合同，雙手遞給莫深看，道，“莫學長可以幫我看看嗎？”

莫深的手指在透明的玻璃方桌上扣動了幾下，見沈卿站在他旁邊，眼中一股異光閃過，道，“我只是學美術的，要說幫你看這些東西，孔承宣更專業一點。”

沈卿卻不放棄，道，“沒事，莫學長幫我看看也可以，我什麽都不懂。”

莫深不接，沈卿就這樣雙手遞着。

過了差不多有十秒鐘，莫深才接過來，看到莫深的這個動作，沈卿猶如完成了一樁心頭大事，站在莫深旁邊看着他，眼睛充滿了神采。

程誠端着兩杯咖啡，進來就看到莫深老大爺一般的端坐在沙發上，沈卿變成了他身邊的仆人，小心伺候着。

程誠有些詫異，而後慢慢走進，把咖啡遞給二人，對沈卿道，“合同可是公司的機密文件，不可外洩。”

沈卿生怕莫深跑了，解釋道，“他是我大哥，給他看沒事的。”

莫深聽了，頭都未擡。

程誠問道，“那你這位大哥？”

沈卿介紹道，“他叫莫深。”

莫深仍舊未動，程誠看了他一會，就笑了，道，“好，那就讓你這位大哥看看也好。”

程誠剛走，沈卿就聽到莫深的聲音，莫深沒有擡頭，而是低頭娓娓道來，道，“若是你簽了這份合同，他以後就是你的經紀人，你這樣做，讓他為難，不擔心以後？”

沈卿張嘴想說什麽，又不知道該說什麽，而後皺眉，看着沒有擡頭的莫深，小聲道，“我不喜歡他。”

莫深用手點點合同，道，“不喜歡他，還簽合同？”

沈卿直爽道，“我喜歡演戲。”

莫深未看程誠一眼，但從他說話和态度來看，說話耐心，态度鮮明，不露聲色，見面先留三分情，知道沈卿和自己之間的情況不對勁，卻主動退出 ，是個聰明的人，明明一眼看透沈卿對他态度不熱絡，暗含抵觸，卻假裝什麽都不知道，足可見這個人不簡單。

唯有身側的這人，一臉的心事被琢磨得徹底了，還不自知。

莫深放下合同，終于擡起頭，道，“合同沒有什麽問題，也沒有鑽法律空子，只有兩點，第一，簽約五年；第二，利益分配，這兩點還需要你自己好好考慮一下。”

沈卿連連點頭。

莫深站起來，道，“合同看完了，我還有事，那就先走了。”

他剛轉身，沈卿就拉住了他的袖子。

沈卿清新俊逸的面容上滿是不舍，眼神裏溢滿了濃濃的感情，這種感情讓人覺得詫異，卻又覺得無端的心酸。

莫深看了他一會，而後看着那拉着自己衣袖的手指。

沈卿在莫深的眼神下潰不成軍，不知所措道，“莫深……”手裏仿佛抓着最後的一塊浮板，用眼睛祈求莫深。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祈求莫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他已經六神全亂。

莫深慢慢的從他的手指縫裏拉出自己的衣袖，道，“我走了。”

而後闊步離開。

沈卿低着頭，像是一頭被抛棄的小羔羊，那模樣要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程誠再進來的時候，沈卿的情緒比起他初見的時候又低迷了幾分，見他到來，開口直接問道，“還有沒有其他的模式？”

程誠回答道，“有，但是這種模式是最佳的，若你想看，也可以。”

沈卿道，“不用了，我簽。”幹脆利落，在後面簽上他的大名。

這個合同他以前簽過一次，和這個一模一樣，他也不相信程誠會做出陰險的事情，程誠這個人，做任何事情都不露破綻，讓人抓不到半點把柄。

正因為如此，這個人才可怕。

收起合同，程誠伸出右手，道，“以後大家就是合作關系了，請多指教。”

沈卿勉強笑了笑，道，“請多指教。”

沈卿這一次沒有給程誠面子，他也沒有任何面子給程誠，甚至是毫不留情的削了程誠的面子，但沈卿性格向來如此，他做不來虛僞的事情，也不願意一副假仁假義的模樣。

簽了合同，打個電話和羅剛告別，一個人坐出租車回宿舍。

安光遠聽到他簽合同的消息，瞪大了眼睛，道，“你居然一聲不吭的就簽了合同？而且還是簽給了亞藝？不是吧？”

沈卿興致不高，嗯了一聲。

安光遠道，“哇艹，我都可以想象班上的那群學生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會有多麽驚訝了。”

沈卿解釋道，“簽約就像是簽賣身契，沒什麽值得炫耀的，後期還要看機緣，說不定簽了五年，到頭來還是一場空。”

安光遠自信滿滿道，“安啦安啦，我相信你啦，一想到你現在就可以去演戲，哇，好開森哦！”

沈卿看他高興，也不願打攪了他的興致，道，“今天我請客，幫我把班長也叫上。”

安光遠黑線，道，“有事鐘無豔，無事夏迎春，事到臨頭才想到班長，我真為你的智商捉急。”

沈卿無奈，道，“那能怎麽辦？我就這麽一走了之不更糟糕？現在情況已經如此，先跟班長通通氣，別讓我考試的時候兩眼一抹黑就可以了。”

安光遠豎中指，道，“我太‘佩服’你了。”

他們的班長怎麽可能在這個時候為難他，只盼着他能夠高飛，到時候為他們班上這些兄弟們争口氣，能有個助力，二話不說，拍胸口保證，以後學校的事情就包給他了，大事小事一定先通知他。

亞藝的公寓距離學校40分鐘的路程，沈卿宿舍裏的東西沒有收拾，直接買了一套生活用品放在亞藝的公寓裏，公司安排他和一個叫闵烈的男孩同住，那個男孩是歌手，兩個人平常話都不多，大半時間都呆在亞藝的訓練室裏面訓練，倒也相安無事。

程誠再次見沈卿的時候，給沈卿帶來了《朱玉傳》完整的劇本。

程誠道，“安舟中意你表演的胡俊，讓你十天後去劇組報道。”

沈卿驚訝了，問道，“《朱玉傳》還沒有開拍？”

程誠颔首，道，“中途發生了不少的事情，現在能夠開拍已經不容易。”

沈卿無語了，按照這種速度，安舟舟到底是該有多麽郁悶。

程誠看着他的體型，道，“你身形偏瘦，平時要注意營養均衡，保證睡眠質量。”

沈卿來到亞藝，就開始蹲在訓練室裏面，呆到夜晚10點大樓關門才姍姍出門，現在值班的大爺都認識沈卿了，陳達還笑着對程誠，說沈卿是個肯努力的。

程誠固然喜歡手下的演員認真拼搏，比起懶散的新人，沒有人不喜歡的，但是太拼命了，簡直是與自己過不去，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沈卿點點頭，道，“我會注意的。”

他失眠已經是習慣的，有的時候半夜像個幽靈一般在客廳裏面看恐怖電影，把闵烈吓慘了，卻沒有任何辦法改善，他也不敢吃安眠藥，對于安眠藥，他很抵觸，于是每天精神狀态不好，天天動來動去，讓自己累得動不了了，就淺眠一下。

程誠也幽默了一把，道，“胡俊是個富貴散人，我相信安舟導演不喜歡看到像竹竿一樣的全國首富。”

沈卿黑線，道，“謝謝程哥。”

作者有話要說：

☆、abnormal.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