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蒼天有眼督主顯靈了

一個高顴骨尖嘴猴腮的婦人踹開了大門,氣沖沖地走了進來,雙手叉腰,站在院中罵道:

“陳婵夏你個死丫頭,滾出來!”

“三伯母來了,有失遠迎,哎呀,三伯母今天的釵發真好看啊~”婵夏笑呵呵的出來。

此時的婵夏已經換了女裝,布裙荊釵難掩姿容秀麗。

徐徐夏風拂過院內開的嬌豔的月季,人比花嬌。

沐浴洗去了她的疲憊,看着神清氣爽,靈慧的模樣看在三伯母眼裏,心火更加旺盛。

“你這爛了舌頭的,竟害你三伯父出了那麽大的醜,黑心肝的東西!”李氏指着婵夏便罵。

陳三去驗屍,被屍臭熏的中了毒,被拉回來躺了半日,

這會剛好些,李氏迫不及待登門罵婵夏。

“三伯母此言差矣,三伯父出那麽大的醜是他自己學藝不精,關我何事?”

婵夏一看三伯母這架勢便猜到了。

一定是衙門那邊收到信兒了。

雖然她努力把功勞都推到了肥知縣身上,長平縣那邊破了案後,給知府送結果時大概提了她一嘴。

對大人們來說不過寥寥幾個字,對陳三的影響卻是巨大。

最直觀的,便是賞銀沒了。

任職期間出這種巨大纰漏,別說六兩,一兩都沒有。

若不是婵夏及時糾正失誤,真把陳三中毒事件當成撞煞,對地方百姓的影響是巨大的——這是衙門來人訓斥陳三的話。

至于是不是有人中飽私囊,把賞銀扣下來留作它用,那就不得而知了。

總之,陳三一家丢了賞銀,肝火旺盛,把這一切歸咎到婵夏身上。

這才有了李氏上門鬧事這一幕。

“你這壞了心肝的東西,自家伯父你也要這般的坑,你就不怕老天落個雷劈死你!”李氏罵起便是沒完。

但她詞彙量貧瘠,翻來覆去就是那麽幾句話,婵夏耐着性子聽了會,轉身進了廚房。

李氏罵得正是起勁,锲而不舍的追進去罵,見她掀開鍋蓋,撲鼻就是一陣菜香。

“你個——咕嚕。”沒憋住,吞了吞口水。

婵夏蓋上鍋蓋,又給自己倒了碗井水鎮着的綠豆湯,喝得那叫一個酣暢。

李氏說得正是口幹舌燥,看她喝得這般香甜,只覺得口齒生津。

“有娘生沒娘養的東西,長輩進來這麽久,竟連口水都不知道給。”

婵夏聽她說“沒娘養”的,眼色暗了暗,放下空碗。

轉身取了個瓜,邊切邊介紹:

“我親自挑的甜瓜,甜得齁嗓子,用井水鎮了許久,吃一口涼心舒體,這炎炎夏日吃上一口,可真是賽過活神仙。”

咕嚕。

又是好大一聲吞口水聲。

李氏下意識地伸手要接瓜,卻見婵夏張大嘴——也不知她那櫻桃大的嘴是怎麽張的那麽大的,嗷嗚一口,半個瓜進去了。

在李氏憤恨的眼神中,咔咔兩口,剩下的也吞入肚中。

暢快地一抹嘴,氣人的來一句:

“真甜。”

李氏的怒火達到極致,上來就要推婵夏,婵夏側身躲過。

“三伯母若真覺得是我害了三伯父,就與我去衙門說理,看知府大人如何裁決?在我家鬧有何用,要鬧就鬧個大的,你擊鼓鳴冤去吧。”

“你...!你竟然忤逆長輩?!”李氏被噎得說不出話,只能拿身份壓人。

心裏卻覺得很是奇怪。

老四家的這個賠錢貨,平日裏只知道吃喝,也不見她有什麽主意,怎麽突然又會驗屍又伶牙俐齒了?

“三伯母可真是賢妻啊,為了三伯父的事兒跑到我這罵...”

婵夏啧啧兩聲,她鍋中的肉要熟了,真不想留這麽個罵罵咧咧的在這下飯,速戰速決。

換了個李氏能聽懂的方式跟她親切溝通:

“你就不好奇麽,你男人這倆月頻繁跑長平縣?家中銀錢可有少了不見?”

李氏被她吸引了注意,她越是好奇,婵夏越是吊她胃口。

慢吞吞的切瓜,這次是小口小口吃,一口白牙咔嚓陷入脆生生的瓜裏,等得李氏好生焦慮,催了她三次。

“他跟春滿樓的翠兒好上了。”

李氏雙目圓瞪,有這種事?婵夏沉重點頭。

“你回去搜搜,他身上或許有翠兒送的信物,翠兒年歲大了,就想着早些找人贖身,廣結良緣...繡了好多香包送出去。”

“你怎會知道這麽多?”

婵夏微微一笑,遞上手裏的瓜:

“她的繡線和花樣都是我從青州帶過去的,我與阿爹往返多地,幫人帶貨,童叟無欺,明碼實價,三伯母以後要帶什麽,盡管開口,來,吃個瓜吧。”

李氏大受打擊,臉一陣青一陣白,滿腦子想的都是自家老頭喝花酒的事兒。

顧不上跟婵夏扯皮,匆忙離去。

婵夏揮舞手帕送她:“家人,常來玩啊~”

陳四從外面滿臉憔悴的進來,看到嫂子腳步匆忙,跟她打招呼也不應。

“這是怎麽了?”陳四問。

“沒什麽,她就在我這吃了個瓜。”

婵夏見阿爹眼眶泛青,雙目滿是紅血絲,猜他查案沒休息好,忙催着他去洗漱沐浴。

陳四洗去一身疲憊,婵夏把香氣四溢的飯菜端上來。

“我吃些瓜解解乏吧,肉實在吃不進去了...”

“阿爹這是遇到棘手的案件了?”

陳四颔首,豈止是棘手,這是燙手。

“李家香鋪的小公子在河溝裏讓人撈出來了,都成綠色的了,腫得面目全非,知府大人也不知道怎麽了,竟跟着我一起去看了現場...”

知府素來懶政,有這種案件能躲多遠就多遠,昨日也不知是怎麽心血來潮,竟然去了現場。

結果倒了血黴了。

“我明明已經提醒過大人,這種膨脹的屍身一定要輕拿輕放,他還嫌我唠叨,斥責了我一頓,結果...”

“炸了?”婵夏挑眉,老天難道開眼了,讓那狗官迸一身?

陳四苦着臉點頭。

“起屍時,擡着的衙役被石子絆了一下,腸子和糞便全都炸開了,大人現在還在盛怒當中。”

據說請了好幾個神婆過去,這會估計還在拼命擦洗呢。

婵夏雙手合十,小聲叨咕。

“蒼天有眼,督主顯靈了,惡人有惡報...”

“你嘟囔什麽呢?”

“沒啥,我又開始相信正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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