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走着走着就散了

“你我自幼一起長大,看在這份交情的份上,你散播我對着男子流口水的事,我不與你計較。”

這一句說的是語調和緩,在這悶熱的酷夏,硬是說出了巧娘一身冷汗。

“我不知你說的是什麽...”巧娘眼神游弋,強撐着辯駁。

“我兒時對着賣糖葫蘆的流口水,這件事只有你經常拿來取笑我,下次再想搞一個人,記得聰明些,別用只有你知我知的事。”

婵夏很平靜地說出真相。

阿爹怒氣沖沖的說這件事時,她就已經猜到了是誰在背後搞鬼。

“陳三被打,我阿爹拿了通行令出來,這件事想必你也聽說了,你怕我有權後找你麻煩,故意來我跟前探聽虛實——沒必要的。”

巧娘被她這三兩句說的挂不住臉,臉一會青一會白。

“我不是存心害你的,我就随口那麽一說...哪成想被紫雀聽了去,她滿世界嚷嚷,這才...阿夏,你我自幼相識,看在這個情分上——”

“哎,那不是柳師爺嗎?”婵夏沖着她身後喊。

巧娘馬上退後好幾步,保持着跟婵夏的距離,宛若見到了什麽髒東西似的。

回頭發現沒有人,這才知道自己被騙了。

“自幼相識,情分?”婵夏似笑非笑,笑不達眼底。

巧娘慚愧低頭,吭哧了半天也說不出什麽,造了個大紅臉。

等她擡起頭,再想與婵夏說什麽,卻見婵夏已經轉身走了。

“阿夏——”

“這一次饒了你,是因為看在你我自幼相識的情分上,但若有下次...”婵夏轉身,那犀利的雙眸讓巧娘畏懼地退後兩步。

“順便說一句,用诽謗我的方式融入新的環境,這是最差的一種手段。抹不掉你的出身,還只能吸引到紫雀那樣人品的朋友。”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品德高尚的婦人見巧娘這般诋毀兒時故友,嘴上不會說什麽,卻會自發保持距離。

也只有紫雀那種愛嚼舌頭的才能被吸引了去。

“今日你們聚在一起拿我說笑,來日她就能跟他人取笑你。別等到被坑了才發現自己交友不慎,好自為之。”

巧娘這個朋友,她算是徹底失去了。

前世婵夏為了巧娘的疏離難過了很久。

今生卻是大不相同。

走出閨閣,她看到了更廣袤的天地,心境大不相同。

緣分天注定,有的人只能陪着自己走一段路,過了這段便是陌路人。

這世上無時不刻都有人在承受死別的痛苦,與那些痛失所愛的人比,這些不值得放在心上的人,錯過便錯過,不要過多的難過。

巧娘心有餘悸,腦子裏總是浮現婵夏那雙犀利的眼,渾渾噩噩朝着家的方向走。

有人拍了她肩頭一下,巧娘吓了一大跳。

“想什麽呢?我這麽大個人站在這你都沒發現。”

看到身後站着的是紫雀,巧娘這才松了口氣。

“打探到了嗎?她可有發現什麽?”紫雀壓低聲音問。

“她早就知道是你我傳出去的...只是不予計較罷了。”

巧娘把剛剛見到婵夏的事兒講給紫雀聽。

“她現在身份不一樣了,以後不要在背地裏說她的閑話了...她手裏有廠衛的牌子,若真要追究,你我都不會有好日子。”

紫雀嗤笑,不以為然:

“身份有什麽不一樣的?就算有那牌子,她也不過是個賤役家的孩子,就沒聽過廠衛有女番子。”

“總之...不要再說她了,她自從樹上摔下來,性子就不大一樣了,我也害怕得狠。”

巧娘做賊心虛四處張望。

總覺得身後有人似的,婵夏那一眼給了她極大的陰影。

“你就是膽小,還怕她能吃了咱們——你去過李家香鋪?”

紫雀鼻翼煽動,敏銳地嗅到一絲不一樣的味道。

巧娘搖頭:

“我家官人今日吃了酒,我一整日沒敢出門,見阿夏還是趁着官人睡着了,就怕醒來又要斥責我...”

她也只敢在婵夏面前裝得婚後美滿,實則一肚子苦水。

她嫁的這位一吃酒便要耍酒瘋,拿她撒氣,動辄打罵。

巧娘跟紫雀告別,剛進院,院內便響起了打罵聲,不一會便傳來巧娘的哭聲。

“還真是個不長腦子的蠢貨。”紫雀幸災樂禍地站在牆外聽着巧娘的哭聲。

“蠢貨說她沒去過李家香鋪,那便是陳婵夏去過,她竟還有臉去李家香鋪...”

紫雀咬牙,眼裏隐有兇光,滿是仇恨。

轉過天陳四果真如婵夏所料那般,宿醉未散,抱着頭哼唧難受。

好在衙門今天無事,剛好在家修養一天。

婵夏故意把醒酒湯弄得十分苦,就該讓阿爹長些教訓,動不動便借酒消愁,本就不硬朗的小身子骨都熬壞了。

婵夏在院子裏搓藥丸子,眼尖的看着福子過來了,拎着掃帚就沖出院子,不等他開口便是一通狂揍。

“我要見四叔!”福子是受了他爹娘的囑托過來找陳四賠不是的。

陳三挨了打又丢了差事,一家人捉襟見肘,三伯母只能厚着臉皮讓兒子過來。

福子被婵夏用掃帚抽了兩下,心裏已經打了退堂鼓。

可想着爹娘說的,四叔不原諒便要一直跪在門口,只能硬着頭皮,噗通一下跪在地上。

“四叔!我來給您賠不是了!”

婵夏眉頭一挑,這一家子死皮不要臉的。

差點把她和阿爹坑死,一轉頭跑過來惺惺作态,讓街坊四鄰看着,倒像是她家不容人似的。

“打斷骨頭連着筋,我阿爹也不是有心的,還望四叔見諒!”福子扯着嗓子嗷嗷喊。

婵夏左顧右盼,眼見着鄰居家的大黃狗溜達過來,眼睛一亮。

“大黃,咬他!”

這狗跟婵夏處的還不錯,聽到婵夏口令,汪汪着奔着福子沖了過去。

福子來時想過各種情況,唯獨不包括眼前這種,吓得嗷一嗓子蹦起來多高。

人在前面跑,狗在後面追,一道黃煙永相随。

婵夏啧啧兩聲,福子那倆小短腿,跑起來還挺快呢。

“什麽聲音?”陳四扶着額頭出來,他在屋內只聽一陣嚷嚷。

“過來個瘋子,讓狗咬走了。”

婵夏把陳四打發進屋,心裏卻生出一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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