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誰扣動了扳機1 裴清予按了按胸口,“……

砰——

“清予!”

岸上似乎有人在撕心裂肺地喊着他的名字,裴清予墜入河中,胸口驟然綻開的血|花正一點點帶走他身上的溫度。裴清予努力睜着眼,卻也只能無力地感受着眼前的亮光漸漸熄滅

太痛了,他撐不住了。

“隊長…”

手術室,室顫,電擊,一次次墜落…

“呼——咳咳…”

黑暗中,昏迷不醒的人驟然嗆咳出聲,子彈擊穿胸口的疼痛似乎還留存在潛意識中,裴清予下意識地蜷縮起來,旁邊似乎傳來許多嘈雜的聲音,一雙溫暖的手握住了自己,輕聲安撫着。

“沒事隊長,我在呢,別怕。”

心髒依舊不堪重負地跳動着,胸口處卻仿佛沒那麽難受了。似乎有人将氧氣面罩輕柔地戴在他臉上,裴清予的手被人攥住,他輕輕撓了撓那人手心,再次疲憊不堪地昏睡了過去。

----

“尋哥,來活兒了。咦?”王宇三步并做兩步地跑進特案組,掃視了一圈沒有看到尋隐,剛感慨一向守時的尋隐竟然也會遲到,看了眼日期恍然大悟道:

“裴隊是不是今天出院啊。”

“對,尋哥去接隊長出院了。”

宋苒苒哼着歌拿起案子資料打開,隊長歸隊,即便是又發生了惡性|事件也擋不住她的好心情。

半年前出任務時,裴清予為保護隊員撤離胸口中槍,雖然最終在醫院救回一條命,但心髒卻出了些問題,一直在住院。

“太好了,師父回來了,終于不會因為我的技術問題拖慢破案時間了。”

蘇曉晨樂呵呵地收拾着裴清予的桌子,他是裴清予徒弟,在出事前剛剛轉正,雖然其他人強調了無數次并沒有覺得他技術不好只是裴隊太強了,他依舊覺得自己半吊子技術拖慢了大家破案進度。

“你可別累着你師父,小心尋隐找你拼命。”

“尋哥又不是師父男朋友,為什麽要和我拼命?”

蘇曉晨一臉懵懂,老好人林世初在一旁樂呵呵地看着沒有接話。他心情也好,但依舊放不下平日愛操心的架勢,“我前幾天去看裴隊,好像他心髒還是不太好,有可能留下終身病症。”

“子|彈直接貫穿胸口,掉進河裏又流了那麽多血,怎麽可能…”宋苒苒說着又紅了眼眶,她怕別人看到更難過,深吸一口氣拿過卷宗道:“呸呸呸,隊長那麽強這點影響不了他,更何況還有尋哥在呢。先看案子吧。”

----

醫院,病房。

“19床裴清予,挂完這瓶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醫生将聽診器從裴清予胸口拿開,翻開病例沉聲說道:“您也應該清楚,心肌細胞是不可再生的。您這次心髒受損嚴重,雖然我們盡力搶救,卻還是不可避免地留下了一些後遺症。”

“哦,好…”

半坐在床上的人輕聲咳了咳,他五官很精致,眉眼溫和卻不顯柔美,讓人看着便心生愉悅。只是臉色太過蒼白,也太瘦了。他揉了揉胸口,無奈笑了笑。

“也就是心髒病,是嗎。”

坐在床旁一直幫人暖手的男人聞言一頓,裴清予感受到他的不安,回握住他的手輕笑着說道:“沒事阿尋,隊長在呢,別怕”

尋隐無奈地看了一臉促狹的裴清予一眼,低聲說道:“別學我說話。”

“就許你跟我說,怎麽還不許我說回去了。”

裴清予見人沒有那麽緊張了,心下松了口氣,轉頭示意醫生繼續,醫生看着裴清予平靜的态度,心下越發不忍,沉默一瞬才繼續說道。

“也就是說,您要盡量避免劇烈運動與情緒波動,避免突然刺激,不要勞心勞神。”

醫生深吸口氣繼續說道:“即便如此,您也可能因為各種因素出現突然的呼吸困難,暈厥,心律不齊等,只能靜養。”

裴清予點點頭沒說什麽,只是擡頭問了一個問題:“那我還能繼續幹法醫嗎。”

“幾乎是,不可能了。”醫生嘆了口氣,他知道眼前這個人是特案組隊長,也是市局法醫組組長,技術精湛。“特案組的工作強度,您的身體可能承受不住。”

“但幾乎不可能也是有可能的不是嗎。”裴清予笑了笑,輕輕按了按胸口,“當初,不是也沒人覺得我能活下來嗎。”

“隊長。”

一旁的尋隐搖搖頭,裴清予笑着嘆了口氣,捏了捏他的指尖轉頭說道:“謝謝您,醫生。但能不能行,我總要試試再說。”

----

市公安局。

“被害人林州,30歲,公司程序員,今天淩晨6:00被發現死在了公司…”

“又一個程序員猝|死?”

“你是豬腦袋嗎?勞累過度導致的猝|死會送到特案組來?”正翻閱卷宗的宋苒苒抽走他手上的油條“啪”地一聲敲在王宇頭上,慢慢說道:“是槍|殺。”

蘇曉晨翻看着卷宗的手微微蜷縮了下,王宇也沒了聲音。一時間辦公室裏沒有人說話,只剩下衆人飛速翻閱卷宗的聲音。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王宇一個激靈接起了電話,只聽電話那邊傳來裴清予熟悉的漫不經心的聲音:“好久不見啊,小宇。”

“隊長!”

“別叫,吵得我心髒疼。”

裴清予按了按有些不舒服的心髒,繼續說道:“案發地點在中央大街C公司,地址我發群裏了,宋苒苒查下林州社會關系,你和林哥現在就出發前往案發地點,哦對,讓曉晨帶上法醫箱,我和阿尋直接從醫院過去。”

“收到,還有啊,隊長…”王宇聽到裴清予太過激動,還準備繼續說什麽,電話那頭卻換了個冷冷的聲:“還有什麽重要的問題嗎?”

王宇一噎,躊躇道:“啊,也沒有什麽,就是想問問…”

“不重要就閉嘴。”

尋隐說完,不等對面答話就直接挂斷了電話。将手機放回兜裏,尋隐摟過一旁閉眼暗暗喘|息的裴清予,沒有繼續說話。裴清予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說道:“我不在的這段時間這麽有威嚴啊,隊副?”

“…醫生說了讓你不要勞心勞力。”尋隐沒有接話,而是悶悶地回道,“要遵醫囑。”

“好好好,我就算不遵醫囑,也一定聽你的,好嗎。”裴清予像哄小孩一樣哄着人,卻沒承想尋隐卻立刻直起身,認真地點了下頭。

“好。”

----

C公司十三樓。

“林州前日加班到第二天淩晨,按照保潔的說法,當時她走前确認了一遍,這一層除了林州之外沒有其他人。”

尋隐扶着裴清予穿好鞋套,裴清予現在身體不好會暈車,尋隐便沒讓人在車上看卷宗,直接自己看完複述給他。

“保潔走時是淩晨1點左右,門口的監控也證實了這一點,但這層的監控,卻被覆蓋了。”

“這麽不湊巧,一會讓宋苒苒恢複試試。”裴清予這麽說着,卻不甚在意。特案組辦的案子向來是有難度的,若真能靠監控解決一切,這案子也不會到他們手裏。

兩人一邊說,一邊走到案發房間門口,卻見蘇曉晨抱着工具箱攔在門口,似乎在和人隐隐對峙。

“怎麽不進去?”

“師父!”蘇曉晨扭頭看見裴清予,眼睛一亮,“這個人非說自己是新來的法醫,要進去,我不讓就僵在這了。”

“特案組一直沒有正規法醫,副局長讓我過來幫您。”說是幫,但來人一臉倨傲,顯然想鸠占鵲巢,“我剛剛才知道裴隊今天出院,您重傷初愈,這個案子您也不熟悉,就我來跟吧。”

“憑什麽讓你跟!你又不是特案組的。”蘇曉晨氣急,還未繼續說話,便聽一旁的裴清予饒有興味地道:“你怎麽知道我對這個案子不熟悉?”

“被害者林州,30歲,死|亡時間大概在——”裴清予一邊往裏走,一邊說道盯着不遠處的屍|體看了一會,“淩晨4-5點之間。”

“你沒測肛溫怎麽能确認?”來人半信半疑,他也盯着屍|體看了一眼,突然呲笑了一聲,“瞎蒙也得打個草稿,他的角膜是透明的,死|亡數小時後角膜——”

“角膜應該開始出現混濁了,我知道。”

裴清予贊同地點點頭,咳嗽了片刻,尋隐上前一步擋在風口處,裴清予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啞聲說道:“但你沒考慮溫度。按照天氣預報今天的雪從淩晨就開始下了,低溫會延緩角膜混濁的速度。如果你還需要其他證據…剛剛他們檢查時,屍|斑被人為破壞,但現在——”

裴清予掀開林州的衣服:屍|斑再次發生了。

“想進特案組沒問題,但學藝不精就是你的錯了。”

裴清予歪了歪頭,示意蘇曉晨繼續檢查屍|體,他站得有些累了,微微踉跄了一步,尋隐恰好上前,讓人靠在自己懷裏。

——小孩越長大還越知道護着自己了。

裴清予比尋隐大三歲,從入隊時便一直像帶小孩似的帶着他,此時感受到尋隐對他的保護欲,卻也沒有任何不适。

“更何況,我們特案組怎麽沒有正規法醫了。蘇曉晨可比你正規多了。”裴清予閉了閉眼,輕聲沖那人道:“沒意見的話,就滾吧。”

直到那人走後許久,裴清予才緩過些許,見尋隐沒有讓自己起來的意思,便繼續心安理得地靠在他身上,看着一旁的蘇曉晨檢查:“致|命傷在胸口,初步判斷是槍|擊導致。沒有形成貫穿傷,也就是說子|彈應該還留在體內。”

裴清予望着林州的姿勢,卻隐隐感到一些不對。林州死時是坐位,面朝着13層的窗戶,若想一擊致|命且不造成貫穿傷,開|槍的距離應該很遠,但按照林州工位與窗戶的距離——

“這層窗戶都是封死的,靠循環系統換氣。”尋隐突然輕聲說道,“窗戶上沒有破損。”

“那距離就不夠。”同一時間裴清予喃喃道,“這個距離如果不形成貫穿傷的話,開槍點一定是在窗戶之外的。”

“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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