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程星臨做完這個腦袋蹭他的動作之後，下一刻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

身邊那麽多他的小弟。

還有一些不認識的警官在來來往往。

他就把頭，往簡行手裏蹭了？？？

程星臨直接不負衆望地，臉從頭頂一直紅到了鎖骨。

不是說鎖骨以下就不紅了，是以下就被衣服遮住了，看不見了。

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程星臨驚恐地往後一跳。

他慌亂地看簡行，然後又慌亂地低下頭不敢看簡行。

這個時候，剛才過去拍小貓籠子調查取證的民/警卻開口了：“好了好了，小貓這邊照片拍好了，趕緊來幾個人，把小貓運出去，等會兒憋死了！”

民/警的話打破了程星臨的尴尬。

大家馬上注意力都轉移到了小貓那邊。

程星臨趕緊把簡行校服脫下來，往他手裏一塞，然後轉身打開籠子，小心翼翼地取出來第一只小貓。

這只小貓還在外圍，但是已經非常虛弱了，程星臨不敢耽誤，剛準備跑步出去将小貓放到草地上。

轉身小貓就已經被黃毛接了過去。

在黃毛身後，一群人排成一條長隊，大家流水線運送，非常高效，特別平穩。

這個隊伍是簡行組的，他就花了幾十秒就把人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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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已經轉過身，去安排其他人拿水拿毛巾。

程星臨嘆了口氣，感慨男神真的在什麽領域都優秀。

然後程星臨也不敢太怠慢，趕緊把手裏小貓給了黃毛，繼續探身進籠子裏面，抱下一只貓貓。

前面的貓貓靠近籠子口，其實還好抱。

但後面的小貓卻要鑽進籠子裏面一只一只小心抱出來。

這麽多小貓在裏面擠成一團，時間又過去這麽久。

籠子裏面髒得不成樣子，臭氣熏得外面的黃毛都幹嘔了幾下。

程星臨卻一點都不嫌髒，反複進出籠子，一只一只，小心地将小貓弄出來。

等到最後一只小貓遞完，程星臨背後的衣服整個全部汗濕了個徹底。

白色的T恤變得透明，露出他漂亮纖細的肩胛骨。

程星臨想過去照顧那些小貓，但是發現剛才簡行已經安排好了人，給小貓擦身體的，喂牛奶的，都有了。

團團簇簇，他也擠不進去。

簡行穿行期間，非常游刃有餘地遞毛巾或者牛奶。

行雲流水，帥氣逼人。

程星臨站在旁邊，看着簡行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卻看見簡行遞完了最後一盒牛奶，轉過頭看見程星臨，向他走過來。

“在看什麽。”簡行問。

“看你……”程星臨噎了一下，又反應過來，“不是，我的意思是——看你怎麽什麽都會啊。剛剛那個，刑/法什麽的，你也知道，競賽班還有空讀法律嗎？好強……”

“沒有……”簡行不知道為什麽，聲音也有點不自然，“我也不知道，臨時打電話問朋友的——剛好有個在北大法學院讀書的朋友，問了他一下。”

簡行默默閉上了嘴。

其實平時他倒也不會說得如此詳細。

北大，法學院，朋友。

他說出這幾個詞兒是要是沒帶點炫耀的心情……簡行自己都不信。

而……

或許是如他所願吧。

程星臨看他的眼睛裏面，确實也帶上了一點崇拜。

簡行被程星臨的眼睛看着，更覺得自己剛才那個行為過于賣弄，非常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聲：“好了不說這個了，等會兒就是提交證據了，你給小動物們開的防疫證要拿出來——不過還有晚自習，或者你的朋友們可以幫你拿……”

簡行扭頭看了一眼，确認：“這些是你的朋友們吧？”

他們周圍，蹲着一圈正在喂貓的街頭混混。

大家黃毛花臂的，把不是什麽正經人這一氣質拿捏得非常到位。

這群不是什麽正經人的人本來都豎起耳朵偷聽這邊什麽“北大”“法律”的對話。

但是簡行這麽問他們的時候，大家卻非常統一地，抱着貓往離他們遠一點的地方縮了縮。

然後望天的望天，看地的看地，喂貓的喂貓。

其動作，說是沒有訓練過，估計都沒什麽人相信。

不過，唯有一個一頭黃毛的人被留在了離兩個人最近的地方。

黃毛孤零零地站在最前面，一臉大喜過望的表情中，又夾雜了一些惶惶然——

他？和大哥？是朋友嗎？！

他一向的認知都是自己是大哥的小弟，這麽一下子升級成了大哥的朋友，這尼瑪的。

他都快和那位中進的範進一樣樂瘋了。

黃毛搓了搓自己的手，剛剛舉手，準備應下這朋友的名號，身後就伸出來一只腳，直接往他膝蓋窩裏面踹了一腳。

葉都洛踹翻黃毛，然後伸胳膊将這位毫無眼色可言的人拖了回去。

“你幹嘛——”黃毛準備反抗，卻被後面的竹竿捂住嘴巴，示意他安靜點。

葉都洛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這才上前一步。

“我說我們和這個小哥哥嗎？”葉都洛眨了眨他漂亮的眼睛，“不認識的呀。”

剛剛被松開嘴巴的黃毛：“怎麽不——”

黃毛聲音戛然而止——嘴巴又被捂住了。

“對啊，哪兒來的小哥哥，可能是正義路人吧。”捂住黃毛嘴的花臂說。

“這位小哥哥好像還是學生吧？怎麽可能和我們認識喲！”竹竿拿手閃了閃風，直接否認。

黃毛：“？？？？”

好家夥？？？

大哥都不認了？？？

還是集體失憶了？？

還是自己穿越時空了？？？

葉都洛懶得和黃毛這種雙商都不在線的人溝通，揮了揮手，示意——closehisouth，不會說話就少說點。

花臂明白他意思，把黃毛往後一拖。

人群次第打開，黃毛被傳送到最後一排。

黃毛：“……”

黃毛：“不是……你們不認大哥了啊……”

最後面一個小弟小聲說：“你小聲點兒吧，和我們認識是什麽很光榮的事情嗎？”

程星臨學校那些事情他們都不知道，但是這個是網紅，懂法律，還校服筆挺的小哥哥，一眼看上去就是好學生的樣子。

這麽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如果看見另一個學生和外面的混混是朋友，心裏會是什麽想法？到了學校，傳言又會怎麽說程星臨？

葉都洛久經社會，一下就想到了這一層。

而在場其他人，也是基本上一瞬間也想到了。

所以，大家也不需要說什麽，只需要交換一個眼神，就明白了目前最主線的任務——“瞞住他們和程星臨關系。”

就讓這個好學生誤會程星臨只是一個為了救小貓，誤入這個地方的學生就可以了。

程星臨看了一圈恨不得退到院子外面的小混混，心裏也明白大家的好意。

所以。

程星臨的眸光冷了一下，直接問：“都是什麽意思？不認我了是吧？”

葉都洛：“……”

葉都洛看他冷臉，有點慌了：“不是，我……”

程星臨沒有理他，他只是轉過頭，對簡行介紹：“給你介紹一下，這個人叫葉都洛，那個竹竿一樣瘦的叫高晴朗，花臂叫秦牧，黃毛叫……什麽來着，他好像不願意透露自己的真實姓名。”

程星臨一個一個數過形态各異的小混混，介紹了一圈，最後才鄭重道：“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是我的朋友。”

“他們不認我，可能是覺得怕我和混混在一起玩，名聲不好。”程星臨說，“但是其實……他們都是很好的人。”

程星臨看着簡行，認真地說：“能和他們當朋友，我挺驕傲的。”

·

程星臨是看着簡行的眼睛說完這句話的，但是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又不敢看簡行的表情了。

他是很驕傲，也沒覺得有這麽一群朋友有任何不好。

但是他也知道，大衆對他們是什麽看法。

那些批評他，批評他和他朋友們的話，程星臨在他的老師，同學，所謂的好學生那裏，聽過太多太多了。

他很想好好地介紹一下高晴朗扶人過馬路。

好好介紹一下秦牧去當志願者。

可是這些話都說來話長，誰有那個興趣細致地去聽呢？

大家只會貼标簽，他是校霸，朋友是小混混。

他不确定，簡行會對此發表什麽看法。

程星臨緩緩出了口氣。

他的目光在簡行臉上到處掃了幾下，然後眼神向下，下巴卻還是保持着一種倨傲的姿态，向簡行揚着。

程星臨低垂的眼睛看見簡行擡起了手。

看見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拿出一包濕巾。

……是剛剛碰過自己，準備消毒的意思？

程星臨的視線範圍內，看見拿着濕巾的簡行，往前了一步。

下一刻，程星臨的手被簡行拉起來。

“別，髒……”程星臨下意識要把手往後面躲。

他手上是剛剛摸了貓的，亂七八糟什麽都有。

簡行的手指卻纖長細白，像從來沒染過什麽污垢。

程星臨下意識怕把他手弄髒了。

但是程星臨這手沒縮動。

簡行的手勁非常的大，牢牢抓着他的手，把他的手放在自己面前。

“跑什麽？”簡行抖開濕紙巾，狠狠地擦去了程星臨掌心那一塊髒污。

然後，借着拉手這個動作，簡行直接把程星臨往自己這邊一拉。

程星臨被拉得猝不及防，差點撞到簡行肩膀上。

下一刻，他的耳朵感受到了靠近說話的熱風。

“告白的時候膽子那麽大。”簡行低聲問，“現在，連聽聽我對你和你朋友的評價都不敢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