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1)

程星臨幾乎是靠肌肉反應把這個電話給掐斷的。

還好他非常敏捷,幾乎只一秒鐘，就靈活完成了掐視頻，鎖屏一系列操作。

掐斷之後,他驚恐無比地擡起頭——簡行……簡行在看貓？

看着簡行伸出一只手指讓咪咪八舔着玩,程星臨暗自松了口氣。

但是程星臨沒有看到的是——簡行是在他掐電話那一秒，才把手指伸向咪咪八的。

電話接入的那一秒,簡行的目光就是落在他手機上的。

只是後面一秒,不想窺伺程星臨隐私才挪開。

但是這短暫的時間差,已經能讓他掃一眼手機上的頭像。

簡行摸着咪咪八的下巴，思考——雖然剛才那個人的備注名沒看清楚。

但是他總覺得那個貓貓頭,似乎和自己的頭像一模一樣。

為什麽要和自己頭像一模一樣？

或許是……學自己追程星臨的人？

簡行想到這裏，微微蹙眉——幼稚。

他也不知道對面這個妖魔鬼怪是誰,但是他不相信程星臨會被帶着跑。

他不在意。

簡行主動說：“有電話就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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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沒事,等會兒接也行。”程星臨說。

“好,那我回家了你再接吧。”簡行說着，站起身來。

“要回去了嗎？”

“嗯,先送你到你家樓下。”簡行說，“我家有點遠，再不回去就有點晚了。”

“好。那你注意安全，到家了給我發信息。”

簡行眼睛彎了彎,點頭：“好。”

程星臨抱起咪咪八，想送簡行到大路那邊打車。

簡行卻拒絕了：“我好不容易才把你安全送到家門口，不用送來送去的了。”

簡行都這麽說,程星臨只能點點頭,抱着小貓,目送簡行。

看着簡行往前走的背影,程星臨忽然就覺得有點失落。

其實今天已經足夠圓滿了。

但是可能,他就是舍不得每一次分別。

咪咪八好像也懂程星臨的心思，這只久經歷練的小貓咪很通人性，不會任性地朝已經走了的簡行叫。

只會拿自己的頭，蹭蹭程星臨，好像是安慰他。

一人一貓站在路燈下，彼此依偎着。

程星臨剛低下頭，準備和小貓貼貼一下，卻見已經走到路口，馬上要拐進轉角的簡行轉過了身來。

簡行看見和小貓貼貼的程星臨，嘴角的笑容都柔軟了下。

他舉起手，對程星臨揮了揮：“程星臨，明天見。”

·

……

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告別無非就是“明天見”三個字了。

程星臨往前走了一步，走進路燈裏面，暖黃色的路燈把他也照得暖暖的。

程星臨舉起手，對簡行揮揮手：“嗯，明天見！”

這下，程星臨的神色瞬間就飛揚了起來。

他抱着小貓咪，暢快地穿過巷道，三兩步跨上樓梯，一把打開家裏的門。

鑽進家裏，他才撈着咪咪八狠狠地吸了一口。

然後把已經暈頭轉向的貓咪放到沙發墊上，跑去洗了個澡後，直接撲到了自己的床上。

程星臨掀起被子蓋自己肩膀上，然後一路從床頭滾到床尾巴。

整個人被團在被子裏，他仰面看着天花板，開始複盤——複盤今晚的每個細節。

好幸福啊！

今天真的是個神仙晚上！

程星臨剛剛複盤了兩分鐘，手機忽然響了。

程星臨手忙腳亂地從被子裏面掙脫出來，撈過手機，發現是貓貓頭的視頻請求。

程星臨趕緊拿過口罩給自己戴上。

然後點開請求，對立面熱情地說：“行書，你不知道，今天晚上——”

程星臨話說到這裏，頓住了。

因為他發現，視頻裏面并不是那個西裝革履，舉手投足都優雅成熟的成年簡行。

而是剛剛才下車，背着書包的……

少年簡行。

程星臨眨了眨眼睛。

簡行關上車門，瞥了他一眼，疑惑道：“行叔？”

“啊不是，是我一個朋友的名字，刑法的刑，書寫的書！”

簡行聽了這個解釋，也不知道信了還是沒信，只是說：“這樣——哦對了，我沒什麽事，就是告訴你一聲，我到了。”

程星臨：“好，好的。”

簡行：“那不打擾你休息了。晚安。”

程星臨：“晚安……”

挂斷電話之前，程星臨又小小聲地說了句：“……學長。”

晚安學長。

這個詞語也沒什麽特別，但是那一刻，簡行搭在手機上的拇指，有一根連接動脈的血管，卻彈跳了一下。

簡行忽然覺得自己口有點幹。

但是看手機的時候，他發現程星臨已經挂斷了電話。

被程星臨那句“晚安學長”說得簡行都差點忘記了自己打電話去的另一個目标。

簡行靜了靜，打開手機備忘錄，記錄：【叫刑書。】

在這條備忘錄前面，寫的是——【頭像和自己很相似的人，給程星臨打電話。】

簡行沒介意這些妖魔鬼怪。

也不相信程星臨會被這麽低端的手段傷害。

他記錄一下。

純粹就是記錄一下而已。

簡行站在他家別墅前面打備忘錄。

而程星臨在家裏自閉。

今晚翻車了幾次了？？？

這樣下去，怕不是吃棗藥丸。

程星臨剛剛自閉，卻聽見視頻通話的提示音又響起來了。

程星臨這一次好好确認了一下名字，确定是未來那個簡行無誤，才把口罩往上拉了拉，接了電話。

未來簡行今天換了套西裝，刮了胡子，頭發抓了一點造型，看着比昨天還帥。

“怎麽了？”未來簡行看了一眼程星臨一臉“天要亡我”的樣子，忍不住笑起來。

“剛剛簡行給我視頻，我把他當成你了，還喊了他‘行書’，差點社死……”

“……”未來簡行聽到程星臨的話，頓了頓，笑起來，“看來，他應該是完成了今天給你發微信這個目标了？”

“哦哦！”程星臨這才坐起來，認真和未來簡行彙報，“行書，今天發生了好多事情啊，你聽我跟你說……”

程星臨簡單地講了一下今晚的事情。

“所以，我們應該是成為朋友了。”

程星臨說完，又回憶了一下今晚的細節。

眼睛都憧憬成了漂亮的星星：“簡行好帥，好溫柔啊……”

未來簡行聽到這句，笑了一下，說：“謝謝。”

程星臨：“……”

也不是誇他的，他謝謝什麽啊……

話是這麽說，意識到自己在正主面前犯花癡，程星臨臉還是有點紅。

“不過，你也不用這麽誇他。”未來簡行說。

程星臨：“……啊？”

未來簡行：“這都是他該做的，也就及了個格吧。”

程星臨：“……”

你們學神。

真的是對自己要求太嚴格了。

嚴格到二十年後，還會反思複盤當年自己不是男朋友的時候有什麽地方做的“只是及了個格。”

這種探究精神。

程星臨表示自己——确實不懂。

“行書，那我現在和他成為朋友了，下一步該怎麽做啊？”程星臨問。

“是不是每天給他送早餐，然後打籃球送水，日久生情什麽的？”

不知道是不是程星臨看錯了，他分明看見未來簡行露出了一個不爽的表情。

但是下一刻，未來簡行還是恢複了那種彬彬有禮的狀态，優雅道：“你每天給他送早餐？他想什麽好事兒呢？做夢去吧。”

程星臨：“……”

怎麽可以用這麽優雅、漫不經心的表情，說這麽暴躁的話。

程星臨簡直是哭笑不得。

“那我接下來該怎麽辦啊？”

“下一個目标，我已經幫你找好了。”

“是什麽？”

“成為校草。”

·

“……”

“…………”

無語，是今晚的程星臨。

程星臨指指自己，問：“我，成為校草？”

程星臨撓撓自己剛剛洗過，半濕不幹的頭發，問：“……行書，你是在開我玩笑吧？”

當校霸他還是可以的。

當校草什麽的，會不會太強人所難了啊？

畢竟校霸只需要後天好好練武術。

但是校草卻需要一張天生的臉，好嗎？？

“沒開玩笑。”未來簡行說，“我說你可以當，你就是可以當，你不相信我的判斷嗎？”

程星臨：“……”

這讓他怎麽相信啊？？？

他真的沒帥到那個程度啊？？

而且……

關于一直戴口罩眼鏡這個心理障礙，也是在是他沒辦法突破的一關。

“行書，要不然，還是換一個吧。”程星臨找借口，“對了，我不會服裝搭配啊。”

“啪。”

程星臨聽見視頻那邊傳來一聲重物拍桌上的聲音。

未來簡行拍了一個厚厚的本子出來，本子上手寫體遒勁有力：《outlook》

“我已經把能夠找到的，适合你的服裝搭配都找出來了。”

程星臨：“……我……發型……”

“啪——”

根本沒等程星臨說完，未來簡行又拍了一本上去。

未來簡行：“還有發型，也給你準備好了。”

程星臨：“……”

這完全是有備而來，程星臨借口都沒法兒找。

程星臨大腦飛速運轉，但他還沒運轉出一個所以然來，未來的簡行又開口了。

“程同學。”未來簡行說，“為了我，試試看，行麽？”

·

什麽叫色令智昏啊。

什麽叫美色蠱人啊。

程星臨這下算是知道了。

未來簡行，那也是簡行。

一句“程同學”讓時空都混淆起來了，程星臨稀裏糊塗地，就豪言壯志地答應了未來簡行這個荒誕的計劃。

就在他癱在床上懷疑人生的時候，未來的簡行已經發過來了九張圖片——全是從他剛才那個《OUTLOOK》上面拍的。

“看看喜歡哪套。”未來簡行說。

“我看看。”

程星臨對什麽穿搭完全一竅不通。

他對服裝的理解限于且僅限于——衣服有兩個袖子，褲子有兩條腿，有的褲子多幾個洞。

僅此而已。

“我覺得都差不多，你最喜歡哪個啊？”雖然過去了二十幾年，但是審美應該也沒有變得太離譜。

未來簡行笑眯眯地說：“都喜歡。”

程星臨：“……”

這就是一句廢話。

程星臨看了半天，也沒感覺出哪套簡行會喜歡點。

最後他把九張圖都存下來，發了個僅簡行可見的說說，等簡行回的過程裏面，程星臨去上了個廁所。

說是等簡行回複，但他主要目的還是上廁所。

程星臨就不覺得簡行會回。

也不是說他們關系親疏遠近。

而是程星臨聽說過——簡行好像是個瞎子，意思就是，只對數學證明過程簡不簡潔，美不美麗具備審美觀。

但是他一趟廁所上回來，卻看見空間提示，有一個新消息。

程星臨趕緊打開，只見簡行在下面評論了個：【買衣服？】

程星臨：【嗯……不知道買哪套好。】

簡行秒回：【我的話，會買最後一套】

程星臨：【好，謝謝學長！】

程星臨打開淘/寶識圖，發現這套衣服真的有點貴，一套下來要七百多。

“選好了嗎？”因為程星臨這邊許久沒說話，未來簡行問他。

“選好了。”程星臨說，“但是，行書，有點貴诶，有沒有便宜一點的？”

未來簡行沒說話，但是兩秒之後，程星臨的聊天框裏面，跳出了一只紅包。

紅包上面寫着。

【夫夫共同財産】

·

程星臨：“……行書？這個錢我不能要。”

未來簡行：“為什麽不能要，未來我們是情侶，理論上來說，這算是共同財産，你完全可以拿。”

程星臨感覺有點不對。

“錢……”程星臨質疑道，“也能穿越時空嗎？”

“哎呀，被發現了。”未來簡行笑了笑，“不能。”

“所以這個錢是從簡行卡上刷的。”未來簡行非常淡定，笑起來，“這不就更合理了嗎？”

哪個地方合理了？？？？

“我還是自己想辦法吧。”程星臨哭笑不得。

“好了，不逗你了。”未來的簡行看着程星臨的樣子，也笑起來，“裏面基本沒錢，你打開看看吧。”

“你覺得我會信嗎。”程星臨無語。

“真的沒多少錢，我劃那麽大一筆錢給你，以簡行那個人的仔細程度，明天就發現了好嗎。”未來簡行搖搖頭，“真的，打開吧，這是個秘密紅包，裏面有別的內容。”

所謂秘密紅包，就是裏面藏了一句話的紅包。

是企鵝今年新推出的紅包款式。

程星臨還在猶豫，未來簡行又說：“拆開之後如果真的有很多錢錢，你明天把錢偷偷還給他，不就好了？”

好像……也行。

程星臨聽到這裏就不猶豫了，他拆開了紅包。

紅包裏面，會是什麽呢？

某個煽情的句子？

還是什麽別的？

程星臨手機上面的紅包界面轉了兩下，最後打開，确實只有一分錢，裏面寫的是——

“……禮嘉……歡樂谷？”程星臨念出來，“是個歡樂谷裏面的地址——行書，給我這個幹什麽？”

“兼職。”未來簡行笑着說，“我知道你不會要我的錢，所以你剛剛沒接我電話的時候，我把時間往前調了一點，給你報名了一個兼職。”

他也知道程星臨的自尊心強，打死他都肯定不會收下這個錢。

所以早就給他找好了“自力更生”的道路。

程星臨看着微笑着的未來簡行，低頭嘆了口氣，感覺心軟軟的。

這就是未來的簡行嗎。

會一直對他這麽好嗎。

“但是……”程星臨雖然很感動，但還是不得不拒絕，“我周六周日都有兼職，這個我可能沒辦法去做……”

“我知道。”未來簡行說，“換一個。”

未來簡行繼續說：“你現在的兼職，要周六周日做全天，然後每周自選兩個晚上去工作，一周二百七對吧？”

程星臨：“……我未來連這個都跟你說了？”

“這份工作一天就是三百塊。”未來簡行說，“周六去，剩下的時間就可以用來學習了。”

未來簡行單手托腮，笑着看着程星臨：“畢竟，當了小男神之後，我還要你當小學神呢，沒時間學習怎麽行？”

程星臨初中成績其實挺好的，但是因為那件事情，高中他和家裏關系斷了。

方方面面都要靠自己。

寒暑假打工攢學費和租房的費用，平時再打打工做生活費，這些瑣碎的工作，就花去了他太多時間。

他也不是真的就想這麽差的成績。

但是，他确實沒時間——滿打滿算一周就三個晚上時間可以學習。

這點時間，對于高中的知識來說，實在是遠遠不夠的。

“……行書。”程星臨覺得鼻子有點酸。

“不是幼兒園的小朋友了，不準哭啊。”未來簡行說，他似乎想到了什麽很值得懷念，或者是高興的事情，嘆了口氣，笑起來——

“你會變得非常非常璀璨奪目的。”

“相信我。”

·

璀璨奪目什麽的。

程星臨并不敢想。

但是大了的學神，那也是學神。

被學神這麽誇，程星臨還是多少有點不好意思。

他默默把自己的口罩拉高了一點，遮蓋住自己的不好意思。

未來簡行看到了他的動作，眸光暗了暗——其實，他不止幫程星臨找了這一份兼職。

性價比更高，一次性能賺更多錢的崗位并不是沒有。

但是……

未來簡行看了看程星臨拉口罩的動作，什麽都沒說。

程星臨卻敏銳地抓住了他的目光。

沉默了一會兒，程星臨問未來簡行：“行書，未來的程星臨有沒有跟你說過，他為什麽戴口罩？”

未來簡行盯着程星臨，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溫和問：“那你現在想解決這件事情嗎？”

程星臨點點頭。

未來簡行：“好，那就交給我，我來想辦法——我時間快到了。”

程星臨乖乖說：“行書晚安。”

未來簡行：“明天記得去我給你的地址面試，簽了合同，第二天就能上崗了。”

未來簡行叮囑完之後，便匆匆地下了線。

程星臨也睡了。

第二天是周五，中午和簡行出去做了一趟筆錄。

有律師跟着，筆錄做得很快，不到一頓飯時間就回來了。

回來時程星臨岔開簡行，找了個店鋪買水，換了個一分錢揣進兜裏。

下午第三節 課課間，程星臨去游淮辦公室請假。

他們學校安排是周一到周四晚自習的二三節都有老師上課，但是周五沒有。

程星臨走進辦公室，晃了一眼，忽然發現韓露的桌子已經空了。

——好像昨天才聽說她要調走，到今天就走了，自家游老師确實是個人才。

此人才正好從他自己捐給辦公室的咖啡機那邊端來一杯意式拉花，看見程星臨，沖他揮了揮手。

“來得正好哇小臨臨。”游淮說，“來看看，老師拉的這個小熊花怎麽樣？”

程星臨湊過去看了一眼，感覺——如果他老師拉的這玩意兒是熊的話，天底下所有的熊都會奮力掙脫熊籍。

但是考慮到他班主任前兩天才幫了他……

程星臨搜腸刮肚想找點好詞去誇誇游淮。

但是游淮是誰，人精一樣的人，瞟一眼就能看出他這一張苦瓜臉怎麽回事了。

游淮：“算了，不能誇不要硬誇——嘗嘗咖啡，這個不是我吹，它味道還挺好的。”

程星臨瞥了一眼不遠處的咖啡機。

用身體語言表明——咖啡好不好，和您有什麽關系。

但是他還是拿起咖啡杯，非常給老師面子地喝了一口，在深烘咖啡豆勾勒出的焦糊味中，贊嘆道：“挺……好的。”

好個屁。

怎麽會有人喜歡喝糊了的東西？？？

“好就行。今天喝咖啡買一送一哦親，這個拿去。”游淮說着，飛了一張紙給程星臨。

程星臨趕緊放下咖啡杯接過，發現是一張……《檢讨書》。

“你畢竟還是違規請假出校買早餐嘛。”游淮解釋，“所以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周一升旗儀式念檢讨。”

程星臨點點頭——他這件事情沒弄個記過或者警告，肯定是游淮努力過了。

“加油。”游淮說，“好好寫，争取語出驚人，驚豔他們——什麽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浩浩乎如憑虛禦風，好詞好句，都寫上。”

“砰——”

隔壁的語文老師不堪這種對語文的侮辱，摔了鍵盤，夾起書，怒氣沖沖地出去了。

“行，老師，我會好好準備這個的。”程星臨說，“老師，今天晚自習，我找您請個假。”

“噢喲，又和簡行出去約會？”

“……沒有，不是，什麽又，我什麽時候和他約會了？！”

“昨晚不是嗎？”游淮擠擠眼睛，“簡行，親自打電話過來，帶你約會——小同學，進度很快嘛。”

程星臨：“……”

游淮拿出腳邊一杯啤兒茶爽：“要不要喝一杯，慶祝一下？”

……失戀了喝一杯排遣感傷，在一起了喝一杯慶祝一下。

為人師表，這就是傳說中的為人師表嘛？？

“我不是和他，我自己出去，我去面試一個兼職。”

“……”

聽到程星臨這麽說，游淮剛才還嬉皮笑臉的一張臉正色下來了，他“哦”了聲，坐到自己辦公桌邊，拉開放了假條的桌子。

拿出假條本，游淮剛準備寫，忽然想起了什麽：“你周六周日不是有打工？這個打工安排在哪天啊？”

“能面試上的話，以後就打這個一天，就能賺之前兼職的錢了。”

“這麽牛。”游淮贊嘆得言不由衷，說完之後，立刻問，“說真的小臨臨，助學金，真的不考慮下？”

剛才游淮拉開桌子程星臨就看到了——在那個假條本下面壓着的就是一張助學金申請清單。

他們班都是些富二代，所以除了他別人也不需要這個。

游淮是特意給他留着的。

“不了，這個助學金是專門給家庭困難的同學的，名額有限，還是留給別的班的農村同學吧。”

他們學校裏面從酉陽，秀山這些邊窮地方挖了許多學生過來，這些人比他更需要這些錢。

程星臨笑了笑：“我努努力，争取期末申請上獎學金。”

“就知道你會這麽說。”游淮哎了一聲，知道程星臨勸不動。

他擡手撕了一張請假條，把請假本扔抽屜裏，将抽屜關上了。

龍飛鳳舞寫好假條，游淮遞給程星臨：“拿去吧，注意安全，晚上到家了給老師打個電話。”

“謝謝老師。”

程星臨拿了假條，準備往外走，剛剛走到辦公室門口，就聽到背後游淮“诶”了一聲，喊他。

“多吃點肉。”游淮說，“注意身體——聽到了嗎。”

“知道了。”程星臨說，“謝謝老師啦。”

拿了請假條，程星臨回去把第四節 課上完，然後才收拾書包出去。

程星臨匆匆下樓，頭也沒擡，一直在刷手機——他過去要轉一個公交和一個輕軌。

時間有點趕，他必須無縫銜接，現在正在緊急地刷新這個公交。

事實證明，走路不看路是非常危險的。

他步履匆匆，根本沒看見面前有兩個男生過來了，迎面就撞了過去。

程星臨速度太快，這一撞直接往後摔。

就在他要摔的時候，一個球狀物體“xiu”地飛了出去，砸潘陽文腦袋上。

把籃球扔出去的簡行沒管皮糙肉厚的潘文陽死活。

單手将程星臨拉了一把，把他拉直站起來。

“學……學長？”程星臨吓了一跳。

“沒事兒吧？”簡行問。

“沒沒沒。”程星臨趕緊說，“學長也沒事兒吧，我……對不起啊，沒看路……”

簡行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掃了一眼程星臨手上捏着的請假條和公交車實時信息，問：“請假要出去？要陪嗎？”

·

要，陪，嗎？？？？

潘陽文只是去撿了個砸在自己腦袋上又跑了的球，回來就聽不懂了。

hello？？？

發生了什麽，跳集了嗎？？

他的世界線怎麽還停留在簡行說自己要去清華和小學弟絕不可能那裏呢？？

怎麽回事兒就已經發展成了“要陪嗎？？”

他的時間線流速和簡行不一樣嗎？？？

“不用不用。”在潘陽文震驚的目光中，程星臨搖了搖頭，“學長去打籃球吧，不是昨晚那種事情了。”

潘陽文：“……”

昨晚？！哪種？！事情？！

能不能說清楚？？？

晚和事情聯系在一起，感覺完全不對頭啊？？？

簡行眼神低垂，想了想，說：“好，那你注意安全，有事給我打電話。”

“好的！”程星臨說，“謝謝學長。”

說完這句話，程星臨又繼續往前走了。

潘陽文石化在原地，剛剛準備問簡行是怎麽回事，卻看見程星臨又跑了回來。

程星臨從口袋裏面掏出一分錢，放到簡行手上，也沒解釋什麽，轉頭又走了。

潘陽文看看那一分錢，又看看簡行。

“一分錢……這啥意思啊？”

簡行蹙眉，也不是非常明白。

潘陽文倒是忽然反應過來，他哼唱起一首兒歌：“我在馬路邊，撿到一分錢，把他交到警察叔叔手裏面。”

“叔叔拿着錢，對我把頭點，我笑着和叔叔說，叔叔再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家小學弟說再見的方式夠獨特的啊。”

“關鍵是——簡，叔，叔，哈哈哈哈哈哈，該，讓你一天到晚板着個冰塊臉，你暗戀對象都覺得你老，噗哈哈哈哈——”

潘陽文笑得人都爬不起來了。

簡行：“……”

簡行摩挲着那塊一分錢硬幣，

他有時候也不懂程星臨在想什麽或者幹什麽。

但是……不按套路出牌。

就還挺好玩，挺可愛的。

……可愛。

自己都覺得……程星臨可愛了嗎？

簡行的瞳孔微微一縮，他沒再想下去。

把那枚硬幣放到自己口袋裏面，簡行一把将球砸到笑得停不下來的潘陽文面前。

簡·冰塊臉·被暗戀對象嫌老·行腦袋頂豎起一個冰山大魔王的尖角：“笑夠了嗎，來battle，我讓你知道什麽叫，好笑。”

·

潘陽文被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冒火的簡行拖起來打籃球的時候。

程星臨已經趕在最後一秒，踏上了公交車。

他們這兒到禮嘉得四十分鐘，程星臨一路運氣不錯，緊趕慢趕，才沒有面試遲到。

未來簡行給他找的工作是周六出攤賣食物。

這個工作是統一承包給一個老板，然後老板再分銷下來的。

面試的地方在園區的一個小辦公室裏面，程星臨推門進去，只見一個男人正在打王者農藥，嘴裏叼着一根煙，吞雲吐霧。

見到程星臨進來，男人頭也不擡：“找誰。”

“面試。”程星臨說，“就是周末出攤，小吃車那個。”

“哦。”男人說，“坐吧，等我一會兒，這把農藥完。”

程星臨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兒，聽見了游戲失敗的音效，以及男生一聲擲地有聲的我靠。

男人把手機一扔，終于擡眼看程星臨，他拉過程星臨的簡歷，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真實生活中的程星臨。

男人：“……照片上是你？”

程星臨腦子抽了一下，滿腦子都是——“照片是我，不滿意？”

但是他還是乖乖地點頭：“對，照片上面是我。”

男人：“……行吧，還以為招了個帥哥，看來還是PS強大。”

男人示意程星臨過來，拿出兩份合同，說：“我這裏呢，有兩種工作方式。”

程星臨：“嗯。”

“第一種，是底薪制度，我付給你一天三百；第二種就拿提成，每種小吃你拿百分之幾的提成，沒賣完的話，成本從你工資裏面扣。你選一種，簽合同吧。”

程星臨倒沒有急着選，反而是先問：“之前賣了多少，這個有參考嗎？”

“喏。”男人扔出自己手機，“支付寶流水，你自己看看吧。”

程星臨調出上個星期的數據，大概算了一下，應該還是拿提成合算。

不過程星臨還是沒有直接簽合同，他又問了一下：“那之前這些東西，大致都能賣完嗎？”

“當然賣得完啊。”男人把手機拿過來，又開了一盤王者，“你負責的又是周末場，多大人/流量，你不會算嗎？”

程星臨上網查了下周末人流，心算了一下兩組數據。

平時流量基本上都能賣完。

這周末又有一個電音節，人流量會更大，簽提成合同，應該就是穩賺不賠的。

程星臨問了這兩個細節之後，決定簽提成合同。

聽到他的決定，男人也不多說什麽，把另一份底薪合同撤了回去，扔抽屜裏面。

程星臨低頭讀條款，仔細看之後，開始簽字。

程星臨簽合同的時候，簡行班上正在鬧鬧嚷嚷地說這周末去哪兒玩的事情。

他們競賽班，平時天南地北到處跑着考試，一學期都見不了幾面。

唯有四五六月是淡季，各項比賽塵埃落定，大家能回到一起。

所以會抓緊這個時間，到處一起玩。

“所以還是應該爬山，爬完南山還能拜一下佛，天靈靈地靈靈，明年能省賽排名進一名。”

“大姐……爬完南山拜的那是太上老君！他要哭了！”潘陽文提出了不同的意見。

“我覺得去河邊打麻将它不香嗎？國粹不說還可以吃燒烤！”

“這個我覺得可啊！！”潘陽文也激動起來，“怎麽樣簡行，河邊吃燒烤，你覺得行不行？”

潘陽文說完，大家也都看向簡行。

簡行知道這個局是為他組的，他剛剛回來，大家想幫他慶祝一下。

簡行本來想說去哪兒都可以，但是他剛要說話，放在桌上的手機就亮了一下。

一個陌生的號碼給他發了個廣告，關于明天歡樂谷電音節的一個推廣信息。

簡行瞥了一眼這個廣告，忽然想起今天下午他看見程星臨手機上的最終定位，好像也是這個游樂園。

“這個游樂園最近很出名嗎？”簡行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推送，問大家。

“歡樂谷嘛，連鎖品牌，你想去這個？”陸思和問。

“嗯。”簡行點頭。

“那我們就去游樂園吧！”潘陽文又積極起來，“游樂園也挺好的，特別适合該談情的談情，該說愛的說愛——那個誰，陸思和統計一下人數，買票。”

陸思和看了潘陽文一眼，陰陽怪氣：“老潘，懶死你算了。”

“我，我定吧。”教室裏面有個戴眼鏡的妹妹轉過頭說，“我爸爸和他們有合作，能早點進去。”

“那挺好的……”

大家到旁邊商量着幾點去和訂票。

簡行拿着手機，點開程星臨的頭像，打了一行【明天你在歡樂谷嗎，我會去】。

想了想，簡行又把這行字删了。

“歡樂谷進去之後，再去玩的話還用票嗎？”簡行問大家。

“不用啊。”潘陽文說。

簡行點點頭，把手機放書桌，拿出微積分準備做做題。

他剛剛翻開書，就聽見旁邊一聲陰陽怪氣的：“哎喲喂。”

簡行擡起頭。

潘陽文一臉嚴肅：“我要去清華，我不會喜歡學弟的，他沒有任何機會，我給企鵝只是好奇他怎麽知道我喜歡吃那個早餐，一點都沒有暗爽。”

“并沒有想給學弟驚喜，和游樂園格格不入的我去歡樂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