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剎那,剛才黑漆漆一片的舞臺背景LED屏幕驟然亮起。

屏幕亮得如同宇宙初生時綻放的光芒。

程星臨被光刺得閉了閉眼睛，但是下一刻，他又趕緊把眼睛睜大了。

——不忍心錯過簡行給他制作的背景視頻初放映的任何一刻。

他看見。

青綠色的山水畫卷在他面前緩緩展開。

古琴音效如同淙淙流水傾瀉而出。

并沒有任何的市井生活的畫面,僅僅就是山水輕快的感覺，就濃墨重彩地勾勒出一幅萬世太平的盛唐氣象。

剎那之間,時光隧道轟然打開。

帶着大家一起穿越回到李白所在的那個最好的唐代。

但是,最吸引人的其實并不是這個背景視頻制作得有多好，多大氣磅礴。

而是……

這個視頻就像有魔法那樣。

只要是看過程星臨節目的人,就能夠自然地從這個視頻上面,聯想起程星臨每一次的表演。

視頻揚的地方是程星臨表演的揚,視頻抑的地方是程星臨表演的抑,沒有任何一個地方,表現出哪怕一點點的違和感。

整個視頻和程星臨的節目無比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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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須是對程星臨的節目表演非常非常熟悉,了解非常非常深厚的人,才能做出這麽契合的視頻。

可以想見,如果是程星臨在這個背景視頻的配合下表演。

那個舞臺的效果,會有多震撼。

程星臨站在臺下，仰頭看着LED屏幕。

明明是第一次看，但是他卻感覺自己已經無數次地和這個背景視頻磨合過了。

這個背景視頻真的絕了！

程星臨毫不誇張地說。

有了這個視頻背景的加持,他的舞臺不只是能夠成為本屆文藝晚會扛把子。

還能夠成為某個很多年之後還被人想起來的舞臺的。

程星臨一直認真地看着LED屏幕。

直到最後暮鼓聲響起,畫面歸結于黑暗,他都還是盯着LED屏幕，絲毫沒有走出來的感覺。

亮起的燈光把他的眼睛照得像是有群星降臨。

看着神情這麽專注的程星臨,簡行欣賞了一會兒，才笑着，貼到程星臨的耳畔。

“這個就是我早上說的，重要的考試。”簡行說,“我現在交卷了。”

“請你為我打個分吧。”

·

程星臨：“……”

不争氣，心髒真的太不争氣了！

程星臨想要毆打自己的心髒——whyareu老是跳？？？

程星臨看了一眼簡行，卻見簡行一直認真地看着他。

吞咽一口口水，程星臨低聲說：“……滿分。”

簡行瞬間笑了起來。

兩個人之間的氛圍好到爆炸，但是總有直男校長不懂愛，非常橫插一腳，擠到兩個人中間來。

校長：“說得好啊程同學，滿分，這個必須滿分！簡行同學，你給程同學弄的這個視頻背景太好了——來，能不能介紹一下做這個視頻的公司？我們統一外包給他。”

簡行還沒回答，程星臨卻搶先說：“校長，這是學長自己做的。”

“自己做的？”校長震撼，“你還會這個？”

簡行點頭：“當然會。”

簡行又說：“準确地說，昨晚之前還不會，是今天才會的。”

校長：“今天才會的？？現學的？”

簡行：“是的，學起來并不難。”

校長差點給簡行忽悠瘸了，但還沒有完全被忽悠瘸。

在被真的忽悠瘸之前，他開始思考——IMO國集入選考試對簡行來說也不難。

所以這個不難，到底是對天才來說不難，還是對家來說都不難。

校長陷入沉思，程星臨也陷入。

不同于直男校長思考的問題。

程星臨震驚的是——所以，昨晚簡行還不會？所以，視頻剪輯，是為了他專門學的？？

“程星臨。”程星臨尚在沉思，雲若藍忽然喊他。

程星臨馬上走過去：“雲老師，怎麽了？”

雲若藍指了指舞臺：“上去跟着剛才那個背景試一遍，可以嗎？”

求之不得。

程星臨剛才就想和簡行的背景視頻配合一下了。

雲若藍剛提要求，他就馬上跑上了舞臺。

到舞臺上，背景視頻帶來的感覺就更絕了。

站在臺下只是走馬觀花，走進去卻是真正和背景視頻合作。

交鋒的時候，更能夠感覺到這個視頻真的，完全，就是為了他這個舞臺而生的。

簡行因為看過無數遍他的表演，對他每一個環節的時間把控都非常到位。

所以程星臨雖然一次都沒有和這個背景磨合過，但是上手就已經是完美契合了。

契合還不是視頻唯一的絕妙，更絕妙的是，它帶給程星臨完全的沉浸。

他還是第一次體驗這個感覺。

之前表演得再好，他總有一點抽離感，但是在背景視頻裏面，他覺得他和歷史上那個寫下衆多名篇的李白，真正契合。

第一遍大舞臺上的排練結束，程星臨酣暢淋漓。

他手背擦了擦下颌汗水，準備迎接老師們以及簡行的驚喜表情，但是他往臺下看去。

完全不是他想象中的驚喜和驚訝。

簡行似乎在思考着什麽，雲若藍眉毛也微微蹙着，似乎是對他剛才的表現不太滿意。

甚至連一直對他的舞臺贊許有加的校長，都呈現出來了一種有點迷茫的狀态。

程星臨把自己擦汗水的手臂垂下——他剛剛表演得酣暢淋漓，但是大家為什麽是這個表情？

“是……我表現得不好嗎？”程星臨問。

“沒有。”雲若藍搖搖頭，“你發揮得很穩定。”

程星臨：“那老師為什麽看上去……”

雲若藍斟酌了一下詞語，最後決定實話實說：“你被這個背景壓了。”

程星臨：“……？”

被壓了，還是被背景壓了？

程星臨思維拐了個彎，明白了雲若藍在說什麽。

她的意思是，由于簡行做出來的視頻過于震撼，所以程星臨本來很好的表演，被直接壓制了。

“會不會是燈光配合的問題？”簡行問，“又或者是，舞臺現在完全沒布景，太空了？”

“其實你知道這些都不是根本原因的。”雲若藍搖頭，“根本原因，還是節目本身有問題。”

程星臨：“……”

節目本身有問題。

努力了這麽久，昨晚又得到了褒獎，無論怎麽看都算是臻至完美，萬事俱備了。

但是，和喜歡的人做出的特別好的背景合作的第一次。

卻被說，節目本身有問題。

真的很容易讓心态爆炸。

但是程星臨卻只是蹲下來，認真問：“那雲老師，你覺得我的節目有什麽問題，您說，我改。”

“不不不。”雲若藍察覺到自己用詞有誤了，“不是說你哈，我是說我編排得有問題。”

“就是，怎麽說呢，簡行的視頻讓我看到了這個節目編排的更多可能性，現有編排在音樂教室那種小舞臺是夠了，但是在這麽大的舞臺上，配合這麽牛的背景，是完全不夠的。”

“老師您改。”程星臨毫不猶豫，“我立刻練。”

雲若藍卻又搖了搖頭：“這個……已經不在我的能力範圍內了。”

校長馬上說：“雲老師，你說個方向，找人還是怎麽辦，我來想辦法。”

“我知道市內有個武術還可以的老師，他做的武術風舞臺編排很好。”雲若藍說，“但是我不認識那個人……”

“你說名字，我去找。”

校長的人脈非常寬泛。

只要雲若藍說個名字，他保證就能把人找來。

簡行卻開口：“老師，您說的人是不是徐瓊飛老師？”

雲若藍：“你認識？”

簡行點點頭：“那位老師和我父親是至交，我聯系一下，明天帶程星臨過去就好了。”

既然簡行這麽說，那就肯定沒有任何問題了。

雲若藍和簡行還有程星臨約好了明天見面的地點，然後直接就地解散，回家做作業。

新編排出來前，保存體力才是最好的解決方案。

晚上的時間驟然空出來，簡行謝別了潘陽文後，本來是準備帶程星臨吃個飯，然後去秘密基地補習的。

不過。

因為昨晚簡行幾乎是熬了個通宵，今天把視頻做完之後，幾十個小時沒睡的困頓就直接發散了出來。

他自己也沒有察覺到，就靠着牆壁睡着了。

程星臨本來在利用等飯的時間低頭看單詞書，老板娘上菜時，擡頭想招呼簡行吃飯，才發現他已經睡着了。

即将沖口而出的喊聲戛然而止。

程星臨合上單詞書，安靜地看着男神的睡顏。

覺得簡行，長得很帥。

但是他也知道簡行為什麽會累得直接在餐館睡着，又覺得心裏面很酸澀。

程星臨坐在魚香肉絲和油渣蓮白後面認真地看着簡行。

一直坐到飯菜都快冷了，程星臨怕簡行餓着，才趕快把他喊醒。

“我睡着了嗎？”簡行驟然醒過來，還不是很清醒。

“對的。”程星臨把筷子給簡行，“學長吃飯。”

簡行慢慢地吃了兩口，終于回過神來：“對了，等一會兒吃完飯，我們……”

“我們就各自回家，你休息我學習。”程星臨立刻說。

“但是……”

“學長，我跟你保證，我自己一個人也會認真學習的。”程星臨拿出自己随身帶的幾張卷子，“這幾張，我今晚肯定做完，明天你看，正确率肯定在百分之八十以上。”

程星臨說：“所以學長，你就回家好好休息吧。”

看着程星臨斬釘截鐵的樣子。

簡行夾魚香肉絲的手指頓了一下，笑着問：“所以，是心疼我嗎？”

程星臨：“……”

就是，看破不說破，了解一下？

簡行倒是沒有繼續為難程星臨，夾了一筷子魚香肉絲放他碗裏：“謝謝。”

兩個人吃完飯，簡行還是先把程星臨送回去自己才走的。

程星臨洗完澡，按照自己和簡行的約定坐下來認真寫作業，一直寫到深夜，和未來簡行通話時，才看到了雲若藍給他發的信息。

“小臨，對不起，明天我實在是走不開，你能自己和簡行一起去嗎？”

程星臨趕緊回複了一句老師好好辦自己的事情，他和簡行就可以。

回完信息，程星臨便繼續寫作業了。

一直到寫完作業，躺到床上，程星臨才忽然想到——

兩個人單獨，周末出去，這個不就好像是……約會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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