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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怎麽了?”之前求他幫忙的女生也被這捉奸一般的眼神吓了一跳,擋在了剛走過來的同伴身前:“男神你怎麽了?後邊有什麽?”
宴瑾揚疑惑地皺起眉,回過身,左右看了看,路微坐在地上,保持着摔倒的姿勢,緊緊捂住嘴,見他的視線依然在頭頂掃射,才緩緩呼出一口氣。彎着腰小心翼翼站起來,連滾帶爬地繞到他視線以外,大概五六步的地方。
離開後,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之前的陌生人都可以從他的身體穿過去,唯獨男神待遇不同。
為什麽會這樣……有的傳說中,背後靈是挂在苦主背上的,那男神的特別,難道就是為了讓自己趴背上?如果這樣的話,豈不是吃飯洗澡都要在一起……
“沒什麽,”宴瑾揚的聲音響起,拉回了路微越走越偏的幻想,他趕緊擡起雙手,拍了拍發燙的臉頰,又使勁甩了甩頭,試圖把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法給甩出去。
之前男神遙不可及,亂想可以當成是自我歪歪,現在幻想對象就在眼前,如果再想着這樣那樣,不就成變态癡漢了?
正給自己做着心裏建設,身邊的男神已經收回目光,轉身要走。
路微正要跟上,但卻猛地頓住腳步,緩緩回頭——他被那幾個同學的聊天內容吸引了過去。
那幾個人明顯是一起的,大概就是傳說中網絡協會的成員,之前來求宴瑾揚的女孩是幾人的中心,她拍了拍胸口,俏皮地笑了笑:“吓死我了,我還以為我男神要反悔哈哈哈……”
一個男生笑着在一邊道:“不能,你不是給他學分了嗎。”
“當然不能,”另一女生打岔道:“有你這樣的厚臉皮出面,什麽人拿不下?”女生被同伴吐槽,撸起袖子,作勢要打人,幾個女孩子嘻嘻哈哈跑開了,剩下的那個溫柔笑着的男生的嘴角逐漸落下去,小聲咒罵道:“男nm的神,不就是個裝逼狂嗎,艹,怎麽tm不去死……”
“!!!”
這什麽鬼?
路微瞪大了眼睛,一時不知該怎麽反應。
他停住腳步時本來是想聽那幾個人表達對男神的謝意,怎麽都沒想到,竟然會見到這麽驚人的一幕!
這個男生有什麽問題!男神都答應了幫他們網絡協會做事,他為什麽還要罵人?他憑什麽罵人?
宴瑾揚這回腳步不快,路微餘光注意着男神的方向,腳步卻忍不住向那個兩面三刀男走去,這個人哪怕是近距離看,也是清秀俊逸,溫柔和善的樣子,一點都不像是能說出那些話的人。
怎麽回事?到底是什麽東西?怎麽會有這樣的人?
路微雖然不太擅長和人交流,但無論是初中班級,還是高中時上的美術培訓班,他身邊的人大多數都是真誠且熱情的,就算看不慣他的同學,也是明晃晃将不快挂在臉上,兩不打擾。
十八歲以來,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表面笑容,背後咒罵的人,更何況,他罵的還是完全沒有黑點,優秀到不像真人的自家男神。
簡直三觀炸裂。
“你才裝!”他氣結地跺了跺腳,想要把這個人大罵一頓,奈何平時接受的教育讓他無法說出那些肮髒的字眼,能說出口的句子不夠有氣勢,吱唔了半天,反而把自己憋得夠嗆。
面前的男生并不知道有個透明的小鬼把他的咒罵聽了個全,依舊還在小聲嘀咕,污言穢語不堪入耳,路微這下更氣了,緊咬着牙,忍不住伸出手朝那人推了過去。
半透明的手依舊直直穿過了對方的身體,但這次,被推的人跟走廊中的行人做出了不同的反應,他先是身體一僵,随後打了個寒顫。
大熱天突然全身一涼,放在誰的身上都會覺得不适,男生“嗯?”了一聲,擡手捂住被推那邊的肩膀,驚恐地左右張望。
“活該!”宴瑾揚越走越遠,意識也跟着模糊,路微顧不上思考這個兩面三刀男反應不同的原因,握住拳頭,沒有再打到他,而是在空中揮舞了兩下,解氣道:“就連‘嗯’的聲音都沒有我男神好聽,紅眼病!你什麽都比他差遠了!連他的頭發都比不上!”
說罷,昂起頭,緊起鼻子,表情惡狠狠地“哼”了一聲,轉過身朝宴瑾揚跑去。
也許是沒有身體的重量,靈魂狀态下的路微跑起來格外輕松,快得驚人。
這對從小就沒有運動細胞的宅男來說,簡直就是意外驚喜,路微嘗試着跑跳,随後,他半透明的身體就像網游裏面的人物一般,一下子跳了半米高,身前一直溫和催促他的力量也幫忙将他托起,讓他輕飄飄落地。
等一人一鬼的距離達到大約三十米內,牽扯他前進的力量終于消失,然而路微卻沒有停下來,只是放緩了步速,小步跑到比宴瑾揚稍稍往前的位置,側身回頭,一邊走,一邊注視着目不斜視的男神。
雖然那個兩面三刀男的行為依然讓他感到生氣,但顯然,為男神報複回去的快樂卻更加強烈。
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一想到他竟然在男神不知道的地方,獨自承受着憤怒,将欺負男神的壞人欺負回去,就感到有一股豪氣從胸腔中油然而生,走路都格外有氣勢。
回頭的姿勢不舒服,路微留下半步,換成側着身子,像個小螃蟹一樣,面朝男神,蹦跳着橫向移動,一邊跳,一邊頗為自豪地炫耀道:“我剛才把那個壞人打了一下,差點把他打哭了。”
當然,宴瑾揚什麽都不知道。
但路微并不介意,他在對方身前一躍,又蹦到了另一邊,繼續螃蟹跳:“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不願意傷害同學,我才沒打他第二下,要不然他也要靈魂出竅了。”
顯擺完,覺得自己牛皮有點吹大了,快要把自己笑成一朵花的小少年才安靜下來,低頭偷笑兩聲,小碎步挪回到宴瑾揚身後,一邊走,一邊欣賞着A大的風景。
A大的綠化在全國都是出名的,路的兩邊都是高聳林立的楊樹,樹下的灌木上開着白色的小花,香氣逼人,站在路微的位置,還能看到不遠處的人工湖,以及湖上的湖心亭和棧道小橋,又因為宴瑾揚所在的校區坐落在京城相對繁華的地段,因此在“公園”的外圈,則是挂滿霓虹燈的高樓,讓這個地方頗有種大隐于市的幽靜感。
配合上遠處被霞光浸紅,層層疊疊的積雲,美得就像一幅油畫。
路微有些遺憾,如果現在活着就好了,這樣的景色,實在應該畫下來,尤其是在與男神相遇這麽有紀念意義的時刻。
要是活着與他相遇,說不定還能說上幾句話。
事實上,如果是還活着的路微,也許會有勇氣推兩面三刀男一把,但絕不會有膽量到男神面前炫耀,他也是仗着男神看不到聽不到,才敢這樣在對方面前大吹牛皮,反複橫跳。
路微跟着宴瑾揚,一路走出教學區,路過宿舍區,又路過大門口,直到走入學校對面的小區,又步入其中一間公寓,他才反應過來。
男神竟然不住宿舍?
宴瑾揚考上大學後,住在隔壁的宴阿姨就變得對鄰居熱情了起來,路微有的時候放學,會躲在樓梯間裏,聽她跟保姆阿姨在電梯門口閑聊。
他記得宴阿姨除了炫耀男神上了大學後就不再向家裏要生活費,其餘時間都在吐槽A大的宿舍簡陋,沒有空調,吐槽沒有獨立衛浴,生活不方便。
從來都沒有提起過,男神其實不住宿舍,而是住在校外。
唉,看起來宴阿姨也不是完全了解宴瑾揚嘛,越想到自己比其他人了解得更多,路微就越覺得平衡,又想起今天“大戰兩面三刀男”的壯舉,忍不住更加膨脹,叉起腰,對着換鞋的男神輕輕嘆了口氣:“唉,要是沒有我,你可怎麽辦。”
對面,宴瑾揚面無表情地脫下外套,将其挂到門口的衣架。
路微跟着他走進去,環顧四周,打量起這間公寓。
說是公寓,不如說是一間老宅,而且小到站在門外一眼能看到全貌。
屋內只有一室一廳,裝修風格是十多年前流行的那種原木和歐式混搭,腳線與櫃子的材質全是塗了中式金漆的木頭,但是上面卻雕刻着繁瑣的歐式花紋,客廳裏沒有電視,只有一張畫着紅色大花的地毯,與圍着地毯擺放的各色懶人沙發。
而與之相比,對面開着門的卧室,才比較附和宴瑾揚的風格,裏面一張黑色的書桌,擠擠地放着三個顯示屏,邊上的人體工學椅大概整棟房子中最值錢的一件。
被子一面藍色,一面灰色,整齊得疊放在床頭,屬于最普通,卻是最受男生歡迎的冷淡風。
唯一風格突兀的是床邊的一個塑料衣櫃,大概是房東留下的,上面貼着粉紅色的美羊羊。
除此之外,整個卧室就沒有其他落腳的地方,哪怕被收拾得很整潔,也顯得有些逼仄。
路微怔怔的,不禁在想,男神他,過得到底是什麽日子啊……
上初中前,路微跟保姆阿姨和幾個保镖叔叔住在別墅,上初中後,保镖叔叔被哥哥帶走,他就與保姆阿姨住在三室兩衛的公寓,這間小到可憐的屋子,對路微來說,跟剛剛那個兩面三刀男一樣,都是從來沒有接觸過,甚至沒有聽說過的東西。
宴叔叔和宴阿姨兩人,一個是私立高中校長,一個是小學的教導主任,雖說不算富裕,但生活條件也比普通的工薪家族要好得多,可是為什麽,他們兒子的生活條件這麽差?
這間破屋子還不如A大宣傳畫冊裏的宿舍!
男神過得這麽不好,為什麽還不向家裏要生活費?
不知怎麽,路微突然感到十分憋屈,就像看到本該站在人生巅峰、俯瞰浩渺的神隕落在了不知名的小地方,無法脫困。
他鼻頭一酸,眼淚緊跟着落了下來,劃過挺翹的鼻梁,最終緩緩流進了嘴裏。
上次因為這種感覺流眼淚,還是小時候看《寶蓮燈》,二郎神變成凡人,被壞人踩進泥裏的時候。
然而身處其中的宴瑾揚看起來完全沒有不适,他換好拖鞋,走到客廳裏翻着毛邊的粉色沙發旁,張開雙臂。
路微:???
下一秒,男神閉上眼睛,“咣當”一聲向後摔去,然後深深陷進軟綿綿的沙發裏。
這,這也太有儀式感了,如果不是物種有別,還以為他是故意在逗自己,路微破涕為笑,也跟着走進來,別別扭扭地坐到旁邊的沙發上。
令人意外的是,這些長相奇怪的單人沙發雖然看起來又土又塌,坐起來竟十分舒服,摸着幹淨暖和,散發着一股陽光的味道。
憋屈的感覺稍稍得到了點安慰,路微輕輕哼哼了兩聲,扭了兩下身子,舒服地窩進了柔軟的靠背裏,調整好姿勢,才慢慢擡眼。
宴瑾揚跷着二郎腿,雙手放在沙發兩邊的扶手上,阖着雙目,頭微微後仰,搭在沙發靠背的上面,從未駝過的後背依舊筆直,再配上不可侵犯地冷淡表情,生生将粉紅色的小破沙發坐出了真皮座椅的既視感。
“過來,”休息了半晌,他依舊保持着閉目養神的狀态,輕聲喚道:“微微,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6-10 18:00:14~2020-06-11 17:59:2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王母下凡恰飯 20瓶;江凜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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