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1)

出事了。

韋恩看着電話，怎麽想都覺得這個邏輯不通順。

支票上簽了布魯斯·韋恩的名字, 塔利亞就算要用的話也一定會很慎重——塔利亞不希望拉斯知道有關蝙蝠俠的線索, 并且想保護這個秘密不被他人所知。

這是韋恩所确定的事情, 因此他斷定若是塔利亞要用, 也一定會交給她信任的人。

巴恩斯的确是她信任的人。

韋恩還記得塔利亞跟斯塔克——又是斯塔克——商量着要把巴恩斯送到什麽地方養老, 兩個人好像還在塔利亞房間的沙發裏湊在一起商量了不少時間。

可能是沒有機會, 也可能是因為別的, 截止到目前巴恩斯還在她身邊。

如果說使用支票的基礎和前提都沒有問題的話，那麽接下來就是目的了。

塔利亞要這筆錢做什麽。

“查一下他到目前為止在哪兒, 曾經又在何處停留。”韋恩看了看表：“我三十分鐘之內結束這個會，一小時內到家。”

“你真的要先回莊園一趟？”羅賓問：“你一會兒不是還要去正聯開會嗎？”

“就是因為要去正聯開會，所以我要先以防萬一。”

“以防什麽？”

“以防我需要證據，”韋恩理了理領帶：“說服亞瑟回去看看的證據。”

海王其實不怎麽喜歡陸地上。

按照塔利亞的話講，這位人魚王其實在海裏更自在。

“似乎是因為從小到大的成長環境，哥哥覺得對大海更親近。”奧姆開着航行器, 在海床附近游走：“我一直在海中，他則上學的時候在地上, 放學了就在水邊。”

這是海王後來跟奧姆說的，而且似乎在小的時候，海王就有了成為海中之王的征兆。

“哥哥說他小時候，有一次在水族館裏被人欺負了。”奧姆在跟塔利亞閑聊：“結果大大小小的魚都跑出來給他助威。”

“所以……他能跟魚講話？”塔利亞看到有一條海鳗游了過去, 總感覺會很好吃：“我記得剛剛你也讓鯨魚在我們頭上游來游去了——但你并沒有用水流感知, 你用的是三叉戟。”

“我也可以用水流感知, 沒有那麽多的限制條件。”奧姆歪歪頭：“你喜歡剛剛那條海鳗嗎？我可以把它送給你。”

塔利亞：“？？？”

然後便看到奧姆擡手伸出了航行器的水屏, 指尖動了動，游走的那條海鳗就又跑了回來。

“啪”地一下糊在了塔利亞面前，水花濺到了塔利亞的面罩。

“呃，不用。”塔利亞說：“我家裏也沒地方養。”

“……為什麽要養這個？”奧姆反倒很疑惑：“我以為你想把它吃掉。”

塔利亞的确有這個意思，但是——她覺得在亞特蘭蒂斯吃魚有點冒犯奧姆！

“我，我以為在這裏吃魚是在殘害亞特蘭斯蒂的子民啊！”塔利亞說：“難道、難道不是嗎？”

奧姆肉眼可見地呆了一下，緊接着“噗”地一聲。

他盡可能地忍住不要大笑，可是他到後面肩膀已經在顫抖了。

最終，他忍不住地笑了出來。

“……有什麽可笑的嗎。”塔利亞要戳一下海鳗，結果被不小心電了一下：“它還有電！”

奧姆終于停下了，拿着塔利亞的手看了一下，撇撇嘴角，伸手将海鳗打飛了出去。

塔利亞看着海鳗嗖一下飛出去老遠，過了半天才抽動了一下，慢吞吞游走了。

“我還好，你不用這麽對它。”

塔利亞說：“它看起來挺疼的。”

“它本來就不應該四處放電。”奧姆看着有點心疼：“現在還疼嗎？”

“只是一瞬間而已。”塔利亞不動聲色地将手拿了回來，指着遠處的另一條飛來的魚：“那是什麽魚？”

“讓我看看——”奧姆看過去：“——那是一條很大的翻車魚。”

“那你們要是騎的話，會騎哪種？”塔利亞問：“我記得他說過你們會騎海豚。”

“誰說的？”

奧姆問了一句：“還有你認識，但我不知道的亞特蘭蒂斯的朋友嗎？”

“是我父親曾經雇傭過的一個海盜。”塔利亞一下子有點頭皮發麻，迅速轉過了彎：“他似乎和亞特蘭蒂斯有過交往。”

奧姆想了想：“黑蝠鲼？”

“我不記得他的名字了，只是聽他在父親面前說過自己的功績。”塔利亞的眼睛眨啊眨：“所以他說得是真的嗎？”

“也會騎別的，比如長得很大的烏龜。”奧姆笑眯眯地說：“一會兒帶你去挑一只。”

塔利亞明顯高興了起來，而奧姆加速返航。

“但是鱷龜有些兇，海豚的話太容易對着人發·情。”奧姆想了想：“軍隊騎的是鏟齒鯊和虎鯨，但是我不确定那些東西會不會聽地表人的話。”

塔利亞有點失落，被奧姆的餘光瞟到了。

“或者試試看我那頭坐騎？”奧姆說：“它倒是很聽話。”

“可以嗎？”塔利亞發現了新機會，有些躍躍欲試：“但那應該是你專屬的坐騎吧？”

“你是我的客人，在亞特蘭蒂斯，你幾乎可以做任何事情。”奧姆的嘴角勾了起來：“只要不偷走亞瑟的三叉戟，随便你折騰。”

奧姆在放低身段哄她高興，塔利亞知道這一點。

一個水中王國的王子，一個亞特蘭蒂斯的親王，就那樣明晃晃地擺出了這樣的姿态。

太容易讓人迷失了。

她不應該坦然地接受，因為她拒絕了奧姆的求婚。

一想到那頂王冠，塔利亞又有些尴尬起來。

“我的坐騎是一條海王龍。”

奧姆忽然丢了一個炸·彈出來：“地表的人将其劃分為滄龍。”

“等等，奧姆——”塔利亞抓住了他的手臂：“——你的坐騎是條龍？！”

親王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臂，讓她穩住。

“是啊。”

“對，我還是沒有找到當時他們找的東西。”

海王最近一直在紅海附近游走，但是并沒有搜尋到媚拉和奧姆當時要找的東西。為此，他已經有一陣子沒有亞特蘭蒂斯了。

他罕見地忙着和正義聯盟在處理這件事，因為當時發生的意外。

“根據你說的，蝙蝠，那東西很有可能可以拼接空間。”海王問：“會不會那東西找不到也和空間轉移有關？”

當時蝙蝠俠是這麽跟海王分析媚拉和奧姆遇到的情況的，尤其是後來他還在塔利亞交還奧姆那一次問了一下具體的情況。

塔利亞當時剛被他親得暈暈乎乎的，抱着他的脖子，說了些拉斯答應她讓組織轉向的話。

在他答應了有朝一日會跟塔利亞一起回刺客聯盟後，塔利亞窩在他懷裏，幾乎是問什麽說什麽。

也說到了奧姆當時和塔利亞一起疑惑為什麽他突然出現在了塔利亞船上的事情。

“還有什麽海溝族的事情，說是差點就到了——明明有幾百海裏。”塔利亞當時有點不相信：“魚哥哥竟然說他游一會兒就到了。”

“他們要是騎海豚的話可以更快。”蝙蝠俠說：“不要叫魚哥哥，他是奧姆——對亞特蘭蒂斯的親王更尊重些。”

塔利亞抿了抿嘴唇，沒說什麽，然後又在他懷裏蹭了蹭。

“行吧，現在你說了算。”

她窩在他的鬥篷裏，就露出一個腦袋，鼻尖被風吹得有些紅。

看起來又神氣又機靈，像只毛絨絨的小狐貍。

“蝙蝠？”

海王又叫了一聲，而蝙蝠俠這才從回憶裏抽離出來。

“抱歉，我還在分析。”他一邊說着一邊将手裏的資料展示出來：“我搜索了 ‘淨化’這一類的傳說，現在的确越來越傾向于最初的判斷。”

海洋“淨化”的可能更像是一個将廢物通過一個出口轉移到其他空間，與遠古的魔法并沒有太大的關系——在這個傳說中，發光的藍色石頭是達成願望的關鍵。

“根據現在的消息來推算，很有可能是這塊寶石具有和母盒相似的技能，具有打開通道傳輸人或者物的能力。”

“另一個天啓星？”超人眼皮一跳：“我希望這不是真的。”

神奇女俠聳聳肩：“不管是不是，事情來了反正我們都要負責。”

根據現有的資料，蝙蝠俠又做了些其他的推斷，而正義聯盟的人也開始讨論了起來。就在海王愁眉不展的時候，蝙蝠俠坐在了他身邊。

“你還好嗎？”

蝙蝠俠忽然很關心他，這讓海王渾身起雞皮疙瘩：“有事嗎？！”

他的椅子往後滑了不少距離，幅度大到了其他人都紛紛表達關注。閃電俠忽然出現，将海王推了回去。

“嘿，蝙蝠俠難得關心人，雖然不知道是不是看了什麽奇奇怪怪的書——但讓我們大家別讓他受挫，試圖歡迎一個更熱情溫暖的蝙……”

他說到一半，在蝙蝠俠不贊同的目光中說不下去了：“……當我啥都沒說吧，謝謝。”

他悄咪咪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噗。”綠燈俠笑了一聲：“一個更熱情溫暖的蝙蝠俠……”

蝙蝠俠不贊同的目光也落在了他身上。

綠燈俠咳了咳，去跟閃電俠“讨論問題”了。

但是鬼都知道他們倆在擠眉弄眼，重複着剛剛的那個梗。

算了。

蝙蝠俠有點心累，站起來後對海王這麽提了一句。

“我知道你最近壓力很大，因為媚拉受傷，你覺得是你的責任，所以一直沒回亞特蘭蒂斯。”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但是在你最困頓最艱難的時候，不要忘記，你的家最終會給你前進的勇氣和動力。”

在一片寂靜中，蝙蝠俠最先退場。

“認真的？”綠燈俠面具都要被吓掉了：“真的是個熱情溫暖的蝙蝠俠？”

“好像真的是。”

最終是超人這麽給了結論：“但其實蝙蝠說得也很對，不是嗎。”

他看了看時間。

“我也該回家了。”

“回來的感覺說真的，很不錯。”

塔利亞連衣服都沒換，就直接穿着自己在刺客聯盟裏的常服，見了那位傳說中的女王亞特蘭娜。

她看着女王身穿着白色的衣裙，即便水中有些昏暗，依舊閃閃發亮。

白發的美人伸出了手，拉過她後請她坐下，笑容中帶着滿足與溫馨。

“燈塔那兒也很好，但亞特蘭蒂斯是我的故鄉。”亞特蘭娜說：“我的兒子們也在這兒。”

奧姆原本在塔利亞身後，表情還是挺正經的，聽到這句話後有些發愣。

他垂下頭，并不說什麽，但不知道是不是塔利亞的錯覺——親王在那一瞬間，好像變成了一個乖巧可愛的小朋友。

“母親，”他說：“您可以常回來。”

亞特蘭娜現在與海王的父親住在他們之前的家裏，雖說也不遠，但是母子見面的時間也依舊不多。

“也可以将哥哥的父親帶過來，讓他看看亞特蘭蒂斯的樣子。”

這句話剛說出口，亞特蘭娜的表情幾乎可以用震驚來形容。

過了兩秒，美豔的女王眼睛裏有些閃光，又搖了搖頭：“謝謝你的邀請，奧姆。”

她看起來有些想哭。

“如果有機會的話。”

“換做以前，他不會說這樣的話。”

亞特蘭娜後來打發走了奧姆，讓他去處理其他的事情了，單獨留下了塔利亞和她一起聊天。聊着聊着，亞特蘭娜說起了剛剛奧姆的提議：“他一直将亞特蘭蒂斯視為自己的責任，不願意與他人分享或者分擔。”

地表人自然也不行。

在奧姆小時候，他接受的就是守護亞特蘭蒂斯的思想。

他是最正統的君王，血統高貴、能力出衆、備受愛戴。

王國的居民相信他将帶領亞特蘭蒂斯走向輝煌，也相信他将保護亞特蘭蒂斯不受地表人更多的毒害。

這也是他最不能接受別人質疑他統治亞特蘭蒂斯的權力，以及對地表人發動戰争的最大原因。

“或許這是我以為的，但我的确要負起責任——我讓他成為了當時的樣子。”

亞特蘭娜摸了摸塔利亞的腦袋：“而我也沒有想到，有一天，奧姆竟然會改變他的想法。”

海王赦免了他的罪行，還給了他在水中的自由，但禁止他到地表上去。

奧姆依舊有親王的尊榮，被剝奪了統領軍隊的資格，可他依舊有巨量的擁護者。

這讓亞特蘭娜很擔心終有一天，亞特蘭蒂斯會再次打響內戰。

但是……

“我以為他的改變是亞特蘭蒂斯再次陷落後的事情了，孩子。”她看着塔利亞，微笑起來：“我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會主動聯系我，邀請我回來。”

即便是女王也會有覺得尴尬的時候，因此她久居海岸。

她自然想念家鄉和孩子，縱使有愛人陪伴在她身邊，也無法彌補當時被割裂的情感的遺憾。

她對不起的是兩個兒子，前一個和她解開了心結，但後一個……

依舊讓她憂心牽挂。

讓奧姆敵視地表人的因素其實并未消失，一個是海洋中的污染，一個是她與亞瑟父親的結合……

所以當奧姆說想讓她見一見某個地表姑娘的時候，亞特蘭娜覺得……

亞特蘭蒂斯在越變越好。

女王看着塔利亞的目光慈祥極了。

這讓塔利亞如坐針氈。

并不是說慈祥的目光有什麽不好的，但是那種目光仿佛塔利亞像是什麽巨大的希望一般，讓塔利亞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

“我也很意外，會有奧姆這樣的朋友。”塔利亞鼓起勇氣，說：“他也改變了不少我對亞特蘭蒂斯的認知。”

朋友。

亞特蘭娜的心裏有什麽念頭劃過：“你們是怎麽認識的，介意跟我說說嗎？”

“哦當然不介意。”

塔利亞說：“當時是他撞上了我的船——我原本非常擔心我的船，以為我遭到襲擊了，但是後來發現并沒有——而且奧姆被水流崩上了甲板。”

塔利亞還記得自己當時在船上，因為撞擊差點摔倒。

“後來我去甲板上看了一下，發現奧姆躺在那兒，看起來好極了。”塔利亞繼續：“在發現他安靜得像是個睡美人一樣的時候，我稍微放下了心，然後忽然間又緊張起來了。”

亞特蘭娜：“？”

“這樣的人，或者魚，撞了我的船，而他毫發無損。”塔利亞回憶起了當時擔心沉船的恐怖：“我的船卻一直在晃——我覺得我們要倒大黴。”

她的說法有點誇張，但綠眼睛裏又活潑又開朗又直接的模樣異常讨人喜歡。

“你叫奧姆魚？”亞特蘭娜問：“為什麽？”

“呃，他從海裏來，而且他當時盔甲下也有波光粼粼的反光，我以為那是鱗片。”塔利亞解釋了一下：“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的夥計告訴我，魚都有一層粘液。”

她看起來異常認真，生怕亞特蘭娜感到一絲冒犯。就是這樣的努力解釋，讓海中女王越發感覺……

“哈哈哈，你叫奧姆‘魚哥哥’？”亞特蘭娜終于沒忍住：“我喜歡這個叫法，一會兒我要試着叫他我的魚兒子。”

“……”

很好笑嗎。

看着笑得要死的亞特蘭娜，塔利亞自始至終沒有找到原因。

這是不是也說明地表人和亞特蘭蒂斯人的不同，比如笑點什麽的。

塔利亞眨眨眼，說到之前的事情時，又想起當時巴恩斯也在她身邊。

現在的他應該已經住進附近的旅店裏了，按照時間推斷，明天晚上她回不去的話，他應該就去取錢了。

韋恩肯定會知道的，塔利亞才不信蝙蝠俠不會在給支票的時候做點什麽标記。

一下子取出過大的數額，一定會引起注意。

要是萬一她無法順利離開亞特蘭蒂斯的話，這家夥就會成為一個外援。

她臨走前巴恩斯那個抽動的嘴角她看到了。

那家夥一副在說她是傻妞的嘴臉。

塔利亞回去後要找他算賬。

他竟敢內涵她傻妞。

看來那傻妞還沒有那麽傻。

賓館中，巴恩斯坐在那裏，沒有什麽事情幹，盯着電視的新聞看了好久。

在他看到美國紐約發生了幾起案件被路過的美國隊長順利解決之後，窗戶動了動，開了一條縫。

冷風吹了進來。

有位客人大概會到。

不難想象這位客人是誰，不過巴恩斯在看到那只蝙蝠出現在自己房間裏的時候，他大概就知道塔利亞當時讓他取錢背後的意思了。

原來蝙蝠俠的大召喚術是支票。

那麽布魯斯·韋恩的能力應該是鈔能力。

他在誇獎了一下塔利亞的同時，想到了一個巨冷的笑話。

呵。

“塔利亞在哪兒。”

蝙蝠俠一點都沒廢話：“我知道你們半天之前分開了。”

這次追查起塔利亞的行蹤意外地容易，因為塔利亞走得多半是公共交通。蝙蝠俠在蝙蝠洞裏哪怕不用一個攝像頭一個攝像頭地查——反正中·東這邊的攝像頭也沒有都管用——也能夠立刻而迅速地找到塔利亞的活動軌跡。

多半是塔利亞故意的。

看着攝像頭裏那個小姑娘纖細的背影，時不時湊到巴恩斯身邊和他說兩句話，蝙蝠俠的心情……

他說不好，但不是很高興。

他經常不是很高興，這個他知道。

但是這個不是很高興不太一樣。

巴恩斯沒有立刻說話，反而是先看了看蝙蝠俠。

“塔利亞在亞特蘭蒂斯，沒那麽容易回來。她臨走前把這個交給我，說感覺不好就能取多少取多少。”

他就說了這麽一句話，接着又去看電視了。

這也沒有出乎蝙蝠俠的預料。

按照巴恩斯落腳的地方來看，亞特蘭蒂斯的一個出口就在這附近的海上。別問蝙蝠俠為什麽有亞爾蘭蒂斯的地圖，他就是有了。

塔利亞在這附近消失不見、巴恩斯用大額的轉賬吸引了他的注意。

蝙蝠俠倒是沒有着急，反而像是印證了自己的觀點，有些松散了下來。

“她過幾小時就會回來，你可以準備去接她了。”

說完這句話之後，蝙蝠俠立刻離開了那裏。

巴恩斯一直在看電視，好像根本不關心塔利亞的情況。但是……

“這個外援找得不錯，塔利亞。”

蝙蝠俠走了幾分鐘之後，他說。

“也是時候跟人魚說再見了。”

“看，我的另一個人魚兒子。”

“……”

海王一回來，看到的就是亞特蘭娜在和塔利亞聊天——而一看到亞瑟之後，亞特蘭娜又想起了剛剛“魚哥哥”的梗，對着自己的混血兒子打招呼。

亞瑟覺得沒頭沒腦，但是看到一旁的奧姆一臉無奈，又看看開心的母親，也就認了。

只是……

他目光落在了塔利亞身上，剎那間銳利了很多。

“哥哥，這是我的客人。”

奧姆立刻往前站了一步，說：“讓我為您介紹一下吧。”

“……等一下，奧姆，我有事先跟你說。”海王對着亞特蘭娜行禮：“請允許我先将奧姆帶走，母親。”

亞特蘭娜揮揮手，看着她的人魚兒子和魚兒子一起游走了。

“亞瑟看起來不是很喜歡你，塔利亞。”她注意到了什麽：“但是奧姆很維護你。”

兄弟之間的電光火石很明顯，而奧姆剛剛幾乎第一時間擋在了塔利亞面前。

塔利亞聽到的爆料沒有錯，海王的确是個脾氣不怎麽樣的大老爺們。

一下子把奧姆襯托得特別明顯。

“奧姆喜歡你，孩子。”亞特蘭娜說：“并不是對媚拉的喜歡，我看得出來。”

“？”

“他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對彼此的概念就是未婚夫妻——這是他們小時候就存在的事實，兩方的家長都對此沒有意義——主要是奧姆的父親，因為那時候我已經在地心藏海了。”

說起這個，亞特蘭娜也只是笑笑：“他們從一開始就應該在一起，将亞特蘭蒂斯和澤貝爾結合起來。”

奧姆的确對媚拉有感情，但那更多是青梅竹馬的情誼。作為亞特蘭蒂斯的國王，他對媚拉要求更多的是忠誠和責任。

“而愛情是不管這些的。”亞特蘭娜說：“他理應拉着你一起對亞瑟行禮，但他沒有這麽做。”

她的魚兒子終于有一天也犯了蠢。

多有意思。

亞特蘭娜的笑容非常打趣，讓塔利亞窘迫又有些羞澀。

“但你告訴我，他是你的朋友。”亞特蘭娜說：“你不愛他，對嗎？”

塔利亞看着女王，搖了搖頭。

“我有喜歡的人，陛下。”

她笑了起來。

“那個人也喜歡我。”

“你喜歡那個綁架了你的女悍匪？”

在王政殿附近的會議室裏，海王終于忍不住拍了桌子：“你的腦子也被一起轉移走了嗎？”

“……哥哥，我想你應該聽我稍微解釋一下？”

奧姆脾氣很好地這麽說，但是海王早就清清楚楚地知道事情的經過了。

“這姑娘是刺客聯盟首領的女兒，當時把你帶到了沙漠裏——我知道你撞了她的船，算是她救了你一命，但是她依舊寄了勒索信來。”

“那是鬧着玩的，哥哥。”奧姆說：“要知道，她早知道我是誰了，但是只要了一箱子的金幣——我怎麽可能只值這麽點錢。”

這話說得倒是。

“而且當時我很虛弱，為了讓我不被幹旱的氣候折磨，她還特意将水池裏的水調配得像是大海，全程都是親自動手。”奧姆又說：“她還到幾公裏的集市外給我買了一箱子的活魚。”

雖然奧姆平時不太喜歡吃鲑魚，但是意外地感覺味道還行。

“……所以呢？”海王問。

“在地表人的概念裏，哪怕住在旅館都需要付錢不是嗎。”奧姆問他哥哥：“雖然叫贖金不太好聽，但換做差旅費是不是就好聽多了，對吧。”

“奧姆。”海王回過味兒來了：“你給她洗什麽地。”

奧姆聳聳肩：“只是你說得嚴重過了頭，我才想把讨論的方向掰一下。”

“她是刺客聯盟的人。”海王又重複了一遍：“你把地表上的恐·怖分子帶到亞特蘭蒂斯——你在想什麽？”

“這也是我想跟你說的，哥哥。”奧姆嘆了口氣：“這幾日你一直沒有回到亞特蘭蒂斯來，一直在正義聯盟那邊，即便我很想和你聊聊我的想法，都沒有機會。”

海王：“聊什麽？”

“有關于失落之物。”奧姆擡起了頭，藍色的眼睛在深海中發亮：“拉斯·奧·古告訴我，他有有關此事的線索。”

海王的呼吸頓了一下：“你相信他？”

“他的确是地表上的恐·怖分子，哥哥。”奧姆說：“但他的确也痛恨因為人類的貪婪而造成的地球環境的毀滅。”

亞特蘭蒂斯的親王想起了當時拉斯來找他談話時的場景。

“我深愛我的女兒，而我也需要志同道合的盟友。”

拉斯似乎早就知道他們在尋找什麽，在講述了他在百年前曾經見過失落之物後，這樣對奧姆說：“因此，我希望在我的女兒能有栖身之處的同時，我的意志同樣被人所繼承。”

拉斯許諾要給塔利亞的丈夫自己的刺客聯盟，以便達成他淨化世界的願望。

奧姆并沒有告訴海王這一點。

“我想起碼可以借助拉斯，找到失落之物，幫助亞特蘭蒂斯免受海洋污染的苦難。”

“……”

海王看了他一會兒：“奧姆，我知道你送了那小丫頭一頂王冠——你認真的？”

“我不拿這件事情開玩笑，哥哥。”

奧姆很認真地注視着他：“塔利亞嫁給我可以讓拉斯放心将失落之物的消息告知于我，并且我們也可以利用刺客聯盟來找到失落之物的确切所在。如果這次我沒有成功……”

他沒有說下去，海王則在等後續：“兄弟？”

“如果這次不是我，那麽拉斯會繼續尋找下一個盟友，然後将塔利亞再許諾給別人。”

藍眼睛的親王撇撇嘴：“那種地方，早點嫁出來早好。”

“喲。”海王的表情有意思極了：“原來你考慮得這麽周到。”

他拍了一下兄弟的肩膀：“但那是刺客聯盟的人。”

話題又回到了原點。

海王說：“我還是覺得難以接受。”

“……”奧姆有點憋氣，終于怼了一句回去：“你拿到三叉戟的時候我心裏也是這個想法。”

“等等兄弟，你因為一個地表的姑娘對我這麽不尊重？”

“尊重是相互的，陛下。”奧姆說：“按照道理講，你也有地表人的血脈，你應該對塔利亞的态度更好些——你剛剛把她吓到了。”

“你腦子壞掉了，奧姆。”亞瑟反駁：“我才是這個王國裏對地表人最親切的人。”

“人魚。”金發的親王說：“你是母親的人魚兒子。”

鬼知道這兩個家夥是怎麽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話的，不過海王到後面對奧姆的決定也沒有怎麽幹涉了。

等到他們回去的時候，海王本想對塔利亞态度好一些，但無論是亞特蘭娜還是塔利亞，都不見了。

“亞特蘭娜陛下帶着塔利亞小姐去探望媚拉公主了。”維科轉達了亞特蘭娜的口信：“陛下看起來很喜歡塔利亞小姐。”

奧姆的笑容還在臉上，但旋即便聽到了維科下一句話。

“在探望媚拉公主後，亞特蘭娜陛下會送塔利亞小姐回岸上。”維科恭恭敬敬地說：“她将負責塔利亞小姐平安返程，而亞瑟陛下和奧姆陛下，可以留下來專注處理王國內的國務。”

“等等，為什麽母親會……”

“塔利亞小姐是來送還禮物的，如今已經将禮物歸還，也游覽了亞特蘭蒂斯的美景。”維科這麽回：“臨走前，塔利亞小姐讓我轉告您，她這次的旅途非常愉快，也很感謝您的陪同和厚愛。”

奧姆感覺自己的眼皮一直在狂跳，緊接着聽到了維科最後一句。

“但她要回家了。”

“我們就快到了。”

亞特蘭娜本來可以在水裏拉着塔利亞游，但因為塔利亞并不适應水壓，所以還是坐着航行器上來了。

水面上方一片混沌，看起來太陽還沒有升起，但女王很明顯不需要這些也可以辨別方向。

“謝謝您。”

塔利亞沒有想到，在自己說出自己喜歡別人之後，亞特蘭娜竟然并沒有生氣。

她明顯是想幫奧姆争取一下的，但是看到了塔利亞的臉之後，她就放棄了。

“那麽我帶你離開亞特蘭蒂斯吧，孩子。”亞特蘭娜很幹脆地決定了：“如果是我那條魚兒子，他肯定會想各種方法讓你多留幾天，試圖讓你改變主意的。”

她直接就帶着塔利亞往外走了：“你年紀小，心還太軟，對付不來奧姆的。”

“？？？”

這就很讓塔利亞意外了：“陛下？”

“我知道你的感覺，塔利亞。”亞特蘭娜嘴角帶着微笑：“我也知道兩情相悅的表情是什麽樣的。”

所以她決定帶塔利亞走，并且駕駛着航行器直接向水面上開過去。

“讓他先去澤貝爾看看，然後他就會浪費好一會兒的時間。”

在捉弄兒子這事兒上，亞特蘭娜好像很有經驗：“我小時候和他還有媚拉玩捉迷藏，經常用這種戰術——用古老的地表東方人的說法，這叫做聲東擊西。”

你們亞特蘭蒂斯人真的好會玩！

塔利亞沒想到還可以這麽搞，但是想了一下那個畫面，就覺得特別溫馨有趣。

“我很抱歉，陛下。”塔利亞忍不住說：“我……”

“沒有人應該因為喜歡上自己喜歡的人而感到抱歉，塔利亞。”亞特蘭娜似乎預料到了她的情緒：“時至今日，我雖然對我的孩子有所歉疚，但我依舊認為愛上亞瑟的父親，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事情。”

她很淡定地說出了這句話。

“等幾十年後，我相信你也會這麽想。”

亞特蘭娜拍了拍塔利亞的手：“我們到了。”

從海面上躍起的航行器帶起了巨大的水花，但在海岸線上等着她的人并沒有後退。等航行器登陸之後，塔利亞摘掉了自己腦袋上的維生設備，聞到了帶着鹹味的空氣。

好像有一個世紀沒有聞到了一樣。

充滿了肺泡，鮮活又清新。

巴恩斯走了過來，順手給了塔利亞一個鬥篷。

“你一直在這兒嗎？”塔利亞問：“我希望不是。”

“我剛到沒一會兒。”巴恩斯這麽說：“有人通知我來的。”

塔利亞從後半句話中，鬼使神差地感覺到了那個人是誰。

這讓她看着巴恩斯，忍不住笑了起來：“謝謝。”

她甜甜蜜蜜地這麽說，接着回頭看着航行器旁站着的亞特蘭娜：“也謝謝您，陛下。”

“回去吧，孩子。”對方揮了揮手。

塔利亞對她鞠了一躬，和巴恩斯一起離開了海岸。

白發的女王站在那裏，迎着海風，感覺朝陽正在緩緩升起。

她看着她，就好像看着年輕時的自己那樣。

“母親。”

過了不久，身後就有另一個身影出現了。

奧姆有些狼狽地趕了過來，但是看到的只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想留下的那個，已經不見了。

“她在哪兒？”他問：“我還沒……”

“奧姆。”亞特蘭娜側過頭，伸手撫摸着兒子的頭：“她有自己喜歡的人，而且已經和那個人離開了。”

“？”奧姆一愣：“不是的，母親，她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