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1)

“亞特蘭蒂斯真的很美。”

塔利亞窩在蝙蝠俠的懷裏, 并沒有跟他說其他的事情, 而是先說起了自己看到的美景。

很多畫面太過瑰麗, 如同夢境，以至于她想先和他分享。

哪怕她無法描述其壯美之萬一。

哪怕是海草, 在海底随意飄浮時都會帶着空靈的步調，在閃閃發亮的螢火的點綴下，描述着童話本身的模樣。

以至于塔利亞很費解為什麽人魚公主要拼命到水面上來。

“大約就如同你在沙漠中, 卻向往海洋。”蝙蝠俠扶着她的腰, 讓她坐穩，不至于滑下去：“人總想要去和自己處境截然不同的地方。”

包括喜歡和自己立場對立的家夥嗎。

塔利亞心裏冒出這句話，但是沒有說出口。

“所以你那裏到底發生了什麽，塔利亞。”蝙蝠俠問：“我需要知道。”

“巴基沒有告訴你嗎？”塔利亞很疑惑：“我以為他都說了。”

“巴恩斯中士話很少。”

“就像你一樣。”

塔利亞這麽說，後腰被他捏了一下：“這是事實。”

“對參與過二戰的英雄尊重些，塔利亞。”蝙蝠俠說：“他是你的長輩。”

“也是我的保镖——好吧, 巴恩斯中士。”塔利亞對上了他不贊同的目光：“你總是用這個眼神看別人嗎？我覺得你在正義聯盟裏的人際關系一定堪憂。”

“……”

蝙蝠俠看起來有些無奈，然後湊過去吻了一下她的嘴唇：“真是聰明的姑娘。”

大概是因為剛剛從海底脫險，又加上睡了一會兒補充了體力, 塔利亞對蝙蝠俠的熱情比上次高漲不少——她是個很好的學生, 哪怕上次的吻有些生澀, 但這一次也已經有些熟練了。

唇齒交纏的時刻，她貼在他身上，哪怕隔着制服, 溫香軟玉的觸感也很是明顯。

他的氣息在她的口中, 但她的也一樣。

只不過一時的動作, 讓這個男人直接将她壓在了床鋪上。

要再做點什麽嗎。

棕發姑娘很溫順地躺着，長發散落在腦後，鋪成了好似鮮花的模樣。

他喉嚨動了動，最終……

吻在了她額頭上。

“奧姆送給了我一頂王冠。”

蝙蝠俠沒有再繼續，直接用被子把塔利亞裹了起來。綠眼睛的姑娘有點受挫，哼了一聲之後別過頭，不過還是跟他說了自己這次的行程：“父親替我接受了這個禮物，但是我不願意。所以父親……讓我自己還回去。”

說到這個，塔利亞其實有些不高興了。

她隐隐約約覺得她父親和奧姆已經說好了，讓她這次直接留在亞特蘭蒂斯，等她改變主意了再說。

這是亞特蘭娜對自己魚兒子的分析，同時也是塔利亞對她父親的懷疑。

否則她父親不應該讓她只身一人前去，而奧姆也不應該之帶了她一個人的維生設備。

但塔利亞沒有跟蝙蝠俠說她的想法，因為她總覺得這其實還是家裏的內部矛盾。

最好不要外傳。

而且……

“你父親想要和奧姆結盟？”蝙蝠俠似乎在皺眉——但塔利亞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這麽猜測：“推翻海王的統治？”

“……父親沒跟我說過，我并不清楚。”塔利亞這麽說：“我只能說父親反正想撮合我和他。”

不知怎麽，小姑娘好像有些生氣了。

“塔利亞，你上次說過，你父親……塔利亞？”

蝙蝠俠還想問些什麽，但是塔利亞自己直接躺到了，并且背對着他：“你身體不舒服嗎？”

“……”塔利亞翻了個巨大的白眼：“我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

蝙蝠俠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看到她手臂一擡，用被子蓋住了頭：“我不想跟你講話！”

“？？？”

要是塔利亞可以看到的話，她大概會知道蝙蝠俠露出了困惑的目光。黑夜中的騎士很莫名，看到床上的一坨，想了想之後直接掀開被子，把她拎了出來。

“？？？”

這次換成了塔利亞很懵：“你——”

蝙蝠俠拿着她的手臂仔細地看了看，拇指沿着脈搏向上滑，像是在觀察什麽。

“血液的流動很正常，沒有看到潛海的後遺症。”蝙蝠俠問：“塔利亞，你頭疼嗎？”

“……”

塔利亞超級想哭的。

她抓起了枕頭扔他。

“怎麽會有你這麽不解風情的家夥！”

被枕頭砸了好幾下之後，蝙蝠俠回過神來了。

“塔利亞？你在生氣嗎？”

接過枕頭的高大男人眼皮跳了跳，回憶了一下自己之前說的話，并沒有發現有什麽不對的。

塔利亞尊敬她父親，所以他沒有說拉斯的壞話，一直在關心她的狀态，也并沒有對她對她父親過于天真的期望澆冷水……

“我當然生氣了！”塔利亞說：“我生氣你到現在一點都不生氣！”

塔利亞真是不知道他怎麽想的。

“父親想讓我嫁給奧姆——你一點情緒都沒有！”塔利亞氣得不打一處來：“就知道問我父親的計劃是什麽是不是又要策劃亞特蘭蒂斯的內戰，你根本不在乎我！”

她都要炸了。

“我就知道你這個家夥是為了父親才接近我的，什麽早就征服了你都是——”

蝙蝠俠要去夠她，被塔利亞憤怒地甩開：“——少來補救，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了！”

“塔利亞。”蝙蝠俠忍住不要笑，但是還是笑了一下：“如果我不在乎你，那麽我根本不會讓海王盡快回亞特蘭蒂斯去。塔利亞，他知道你的身份，所以一定不會贊同奧姆的想法。最好的結果是他直接讓人将你帶出亞特蘭蒂斯國境，最壞的結果也一定是奧姆盡快送你出來——他們兄弟倆都會盡可能避免沖突，因此讓你離開幾乎是必然的結果。”

騙子。

塔利亞的目光充滿了譴責，蝙蝠俠嘆氣，試着讓塔利亞平靜下來。

“而且我早知道你父親會這樣做，所以并不意外。”他說：“我需要做的，是阻止這件事情的發生。憤怒一點用處都沒有，塔利亞。”

“所以你是在說我無理取鬧。”

“……”

蝙蝠俠頭疼。

塔利亞其實知道蝙蝠俠的意思，但是不知怎麽，就是覺得……

“你真的喜歡我嗎。”她問：“我有時候能感覺到，但有時候覺得不對。”

這個男人的親吻是讓她招架不住的，每次他的嘴唇貼近她，呼吸中帶着的荷爾蒙和情·欲猛烈又強勢，幾乎是拉着她在淪陷。

可是親吻過後，他又變得冷靜理智，好像剛剛的親吻不存在一樣。

結果還留戀那種溫存的她，就像個小傻瓜。

她也知道蝙蝠俠一定做了點什麽。

可是為什麽他沒有嫉妒，也沒有生氣呢。

蝙蝠俠就如同蝙蝠俠一樣，沒有多餘的一點表情和動作。

她還是期待着什麽的。

期待蝙蝠俠能像普通人或者其他男人的那樣，對她表達出些許的不滿。

這些一定會讓她覺得蝙蝠俠不會那樣做，可這會讓他顯得像是個有血肉的凡人，而不是現在她知道的缜密的思考機器。

如果她能成為讓他異常的例外，那麽他對她的感情就看起來更真實了。

“塔利亞。”

他摸了摸她的頭發，湊過去，想要再親她一下。

但是塔利亞別開了，并不想跟他再說話。

“你因為這個在生氣嗎。”他語氣中帶着一種沒有掩飾的笑意：“真是讓我意想不到。”

塔利亞有些惱羞成怒，想要甩開他，但是卻還是在他懷裏。

“我的确有點生氣，塔利亞。”他說：“但是我是在氣自己——我覺得我應該早點告訴你的。”

塔利亞：“……？”

“在你告訴我，你父親答應你想別的辦法的時候，我其實就覺得這個說法不可靠。”他還是扣住她的後腦，湊到她耳邊，咬了一口她的耳垂。

塔利亞的肩膀縮了一下，感覺有些可愛。

“但是他是你父親，塔利亞，我知道你愛他。”

其實不僅僅如此。

塔利亞從小在她父親身邊長大，接受她父親的教養，感情一直是很深厚的。

蝙蝠俠用那昏迷兩年的時間點試探過塔利亞，可這個姑娘還是很信任她的父親，并沒有什麽動搖。

“我想提醒你，但是我想你會不開心，甚至會因為我說了這些而讨厭我。”蝙蝠俠問：“誠實地回答我，塔利亞，當時如果我這麽說，你一定會這麽想的，對吧。”

塔利亞的耳朵癢癢的，然後應了一聲：“……嗯。”

“所以我有些犯難，最終選擇不說出口。”他說：“我想着或許拉斯是真的想要改變，又或許哪怕不改變，他的動作也不會那麽快。”

但是沒想到，拉斯已經把主意打在了奧姆身上。

“所以我生自己的氣，塔利亞。”他解釋：“我想我應該事先告訴你這些的，好讓你有些準備，哪怕你會因此讨厭我。”

剛開始他懷裏的姑娘還有點別扭，不過聽完他的前因後果之後，還是軟化了态度。

“你從一開始就覺得這事兒不靠譜？”塔利亞問：“那你還答應我和我回去見父親。”

“我有時候也會寄希望于運氣。”蝙蝠俠歪歪頭：“或許你所期盼的真的會發生呢。”

塔利亞笑了一下，手臂抱住了他的脖頸，最終親了一下他的臉頰。

“我有點難過，我的偵探。”

她說：“我以為父親真的會改變。”

就如同蝙蝠俠所說的，她是真的一直尊敬和愛着她的父親的。

小的時候被他教養，坐在他膝蓋上，聽他說着其他地方的故事和傳奇。

再大一些了就去世界各處游歷，想要學習很多東西，輔佐父親壯大刺客聯盟。

她其實還是對兩年前讓她昏迷的事情很困惑，可是因為信任父親，哪怕再想知道，她都沒有提出過質疑。

父親讓她完成的任務，她就會努力完成。

有什麽想法，她毫無保留地告訴他。

“我一直覺得父親是全世界最好的父親。”塔利亞帶了些哭腔：“可是父親這次好像真的并不在意我了。”

蝙蝠俠輕輕拍着她的背。

“所有人都覺得自己的父親是最好的，哪怕他們其實有很多缺點。”他安慰她：“知道了父親不是完人，這其實就是人成長的過程。”

塔利亞靠在他懷裏，點了點頭。

喪過了一陣子後，塔利亞大概說了她在亞特蘭蒂斯的經歷。

得知塔利亞是被亞特蘭娜帶出來後，蝙蝠俠有些詫異。

然後嘴角向下，壓出了一個異常明顯的弧度。

“蝙蝠？”塔利亞發現了，伸手摸摸他的嘴角：“怎麽了？你不喜歡陛下？”

“不是。”

蝙蝠俠說：“我原以為你只會在海底游覽，并沒有想到你還會見到亞特蘭蒂斯的王室。”

“我也是這麽以為的，奧姆告訴我的時候我還很慌張。”塔利亞也很納悶：“我一個沙漠中的姑娘，怎麽就忽然要見海中的女王了？”

他理了理她的頭發：“聽起來陛下很喜歡你。”

“我想還好吧？”塔利亞倒是沒有這麽自大：“只是陛下說我讓她想起了自己年輕時的樣子。”

她又有點不好意思了。

“未必是喜歡我本人。”

“我不覺得。”蝙蝠俠說：“我想如果我母親見到你，她也會很喜歡你。”

塔利亞怔了怔，沒有立刻反應過來。

接着騰地一下，整個人都在燒。

“……”

她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麽，但是還是沒說出口。

這家夥在戲弄她，一定是這樣。

不要自作多情。

塔利亞反複告誡自己，但是忍不住又撲在了他懷裏。

“要是被我發現你在騙我，我一定會殺了你。”

她非常兇地說：“我說到做到。”

蝙蝠俠頓了一下，悶悶地笑了一聲。

“好。”

塔利亞和蝙蝠膩了好久，最後在蝙蝠俠問她接下來怎麽打算的時候稍微有些犯難。

“我現在不想立刻回刺客聯盟。”塔利亞眼睛動了動：“我打算先去一趟紐約。”

“你要去找斯塔克？”

蝙蝠俠立刻猜到了塔利亞的目的：“去找他問情報？順便處理有關巴恩斯中士的事情？”

“什麽話都讓你說了。”

塔利亞想了想，最終告訴了蝙蝠俠為什麽自己沒有立刻将巴恩斯送回神盾局的原因。

蝙蝠俠應該是知道這種機構存在的，而在聽到九頭蛇潛伏進了神盾局後，思索了一下。

“這個情報準确嗎？”

“父親說過的，應該是确定了的。”塔利亞嘆氣：“雖然我不确定別的，但是情報的準确我還是……”

蝙蝠俠的手捏了一下她的臉。

“想來，在我離開之前，姐姐讓我早去早回。”塔利亞說：“大概是姐姐早就知道了吧，父親到底想做什麽。”

“妮莎？”

蝙蝠俠頓了頓：“她告訴你的？”

塔利亞點點頭：“對，雖然她也總是追殺你，但她對我還是很好的。”

雖然态度變來變去，但是姐妹終究是姐妹。

不過直到現在，塔利亞才發現，自己的家庭成員蝙蝠俠知道得清清楚楚，甚至是都打過交道的——但他并沒有對自己說過什麽。

雖然塔利亞自己也能查到就是了。

“我的家庭很奇怪，對吧。”塔利亞這麽說：“反正不正常。”

“但是你得家庭成員都還在你身邊，不是嗎。”蝙蝠俠說：“這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我沒有兄弟姐妹，父母也都已經不在了，塔利亞。”

比起不正常，孤獨的滋味他覺得更可怕。

這也是為什麽知道拉斯有些奇怪，但他終究不願意說點什麽，撕裂她家庭關系的原因。

綠色的眼睛凝視着他，忽然間，塔利亞坐在他腿上，捧着他的臉。

“但是你有我了，我的偵探。”塔利亞說：“雖然不知道多久，但起碼現在是這樣。”

圓月下的棕發姑娘帶着朦胧的光澤，像是剛從天空中飄下來那樣。

“如果你不背叛我的話，那你會一直有我。”

她這麽宣稱：“所以不要再露出這種表情了。”

她親了他的額頭，就像他親她那樣。

“有人在愛着你。”

“或許你不需要這些，又或許我還沒辦法真的和你那麽貼近，蝙蝠。”

那個姑娘輕輕的呢喃着，在他耳邊。

說着如同聖歌般的話語。

“但我在試着這樣做。”

她說。

“我愛你。”

塔利亞看不到蝙蝠俠的表情。

她覺得不需要。

她只是想告訴他她是怎麽想的而已。

她不想讓他感覺到孤獨。

環在她腰上的手臂收得有些緊，像是怕她逃走。

“塔利亞。”

他的聲音更沉，只是叫着她的名字。

然後是一個親吻。

這個吻就好像她第一次吻他那樣輕。

但比那一次更纏綿。

就好像兩只毛絨絨的動物在互相舔舐一樣，抹消了一切的攻擊性，只是安靜地互相撫慰。

他沒有說其他的話，塔利亞閉着眼睛，依偎在他的頸窩處。

可她隐約有一種感覺。

他愛她。

“我真是太愛你了托尼！”

在斯塔克開完會之後，他在自己的會客室裏看到了一男一女兩位來客——矮的那個看到了他之後揮了揮手，接着蹦蹦跳跳地就到了他身邊：“姐姐告訴我，你又給了我不少零用錢買裙子。”

“嗯，但似乎你好像并沒有花到位——這裙子我上次見過，”他說：“就是你上次來紐約的時候。”

“這是我的工作服。”

塔利亞大言不慚地說，咳了一聲：“方便私聊嗎？”

斯塔克：“随你喜歡。”

塔利亞是為了巴恩斯來的。

不同于和蝙蝠俠長談的那一晚，塔利亞在臨走前跟妮莎聯系了一下，本想通過妮莎轉達一下她去找斯塔克這事兒的，但妮莎給了塔利亞一個意外的情況。

“父親似乎對巴恩斯起了殺心，塔利亞。”妮莎扔了一個T`N`T給她：“因為他不知道哪裏來的消息，知道了你離開了亞特蘭蒂斯，并且是你心愛的人來接你的——接你的我估計就是巴恩斯吧。”

“嗯。”塔利亞應了一聲，太陽穴瘋狂跳動：“這又是什麽鬼。”

“是父親從亞特蘭蒂斯得知的消息，我也不知道情報源是哪兒。”妮莎頓了頓：“不過巴恩斯？你喜歡這種類型嗎？”

妮莎反正是不太相信的：“是我的認知出現了錯誤還是你的腦袋有問題？我以前從來都沒發現過——”

“我們倆都很好，姐姐。”塔利亞說：“我們都非常好，是這個情報源的問題。”

塔利亞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忽然間就把巴恩斯定位成了自己心愛之人，還成為了她堅持要離開亞特蘭蒂斯的原因的。但突然之間輿論就是這樣了，并且拉斯對此很是不快。

“父親現在去英國北邊的油田視察了，等他回來——我懷疑他會當着你的面剝了他的皮。”妮莎有點心累：“你沒看到當時父親的表情，塔利亞——他幹得出來這種事的。”

妮莎說得很誇張，但是塔利亞相信拉斯的确可以。

“剝皮？我剛剛差點以為你們其實姓波頓。”在聽了塔利亞的轉述之後，斯塔克先是吐了個槽，然後看了一眼依舊很麻木的巴恩斯：“所以，發生了什麽——我記得你之前一直把他帶在身邊也沒出過什麽問題。”

“……”

塔利亞很不想再說家醜，但是最後，她不得不把她和亞特蘭蒂斯魚之間的事情跟斯塔克講了一遍。

“太過分了！”斯塔克一拍桌子：“我花了那麽多錢，你父親竟然第一時間沒有想到我？！”

“……”

現在塔利亞的臉跟巴恩斯一起麻木了：“我是來找解決辦法的，托尼叔叔。現在不要開這種玩笑好嗎？”

“我可是認真的。”

花了好多好多錢的有錢大佬發現自己被比了下去，一下子就燃起了勝負心：“不就是王冠——我也給你買一頂。”

塔利亞抽搭了一下，感覺到了為什麽蝙蝠俠總是一副頭疼的表情。

她也頭疼。

不過斯塔克玩笑過了之後還是給了塔利亞解決辦法的，那就是他的确找了神盾局和美國隊長的材料。

不僅找到了，還做了個很詳細的對比。

“其實美國隊長也是在神盾局的框架下，我只能告訴你先找哪個會遇到什麽困難。”斯塔克對巴恩斯說：“但是我想你或許找老朋友更松快些？”

“……塔利亞，我需要跟你談談。”

巴恩斯終于開口了：“單獨談談。”

棕發小姑娘終于将視線從手裏的本本上收回來了，綠眼睛眨巴眨巴，點了點頭。

“好吧。”

“這個提議糟透了。”

空出來的會議室裏，巴恩斯第一次嚴肅地對塔利亞表達了自己有關離開刺客聯盟的想法：“我絕對不能讓你一個人留在刺客聯盟，那裏對你來說危險過頭了。”

他上次說刺客聯盟中有殺意，塔利亞并沒有特別在意，但現在……

她有點被這個态度震到了。

在硝·煙與炮·火中戰鬥過的咆哮突擊隊隊員沉下臉，比起之前的面無表情，多了不少肅殺。

和蝙蝠俠略有教條死板的正派感不太一樣，在巴恩斯拉下臉後，血雨腥風撲面而來。

塔利亞拽了拽自己的裙子。

“可是現在……父親要殺你啊。”塔利亞說：“我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巴基。”

“去告訴你父親，我不是你喜歡的人。”巴恩斯說：“你父親看得出來這些的。”

塔利亞沒有立刻說話，過了半晌，吐出來這麽一句。

“但我也不想讓父親找到他。”

綠眼睛動了動，像是含着水：“要是父親找到了他，父親也會想殺了他的——本來父親就很針對他。”

她擡起頭，看起來有點無助。

“我知道你擔心我，巴基。”

刺客聯盟中有殺意嗎。

有。

刺客聯盟中有危機嗎。

有。

“我是刺客聯盟的女兒，你擔心什麽我都知道。”

無論是父親對她的不滿和利用，又或者妮莎和她之間錯綜複雜的關系，塔利亞其實都心知肚明。

父親認為她越發軟弱，配不上他的野心。比起讓她繼承刺客聯盟，他更希望靠着她年輕美貌的外表籠絡到一個盟友。

妮莎對她心存嫉妒，嫉妒父親對她的重視；同時又有些同情，同情她受到關愛的同時，命運被父親所擺弄。

“但這些都是我們之間的問題，巴基。”塔利亞笑了一下：“我們是家人，我們自己可以解決。而不是拉上你或者其他人一起，然後讓你們倒黴。”

“塔利……”

“畢竟父親總不會殺了我，不是嗎。”塔利亞用這話堵住了他的嘴：“我是他的女兒啊。”

“……”

巴恩斯掙紮了一下：“塔利亞，你确定你真的能處理好這些嗎？”

他問：“我在九頭蛇呆過一陣子，我依舊覺得刺客聯盟中帶着更恐怖的殺意。”

所以他下意識地認為他不能離開，不能……

不能留下她一人。

塔利亞忽然像個小朋友一樣地笑。

“我說了，我是刺客聯盟的女兒。”

她握住了巴恩斯的手：“相信我吧，巴基。”

她不能保護巴恩斯，但塔利亞覺得，她真的可以保護自己。

“所以這就是你們最終的結論？”

斯塔克知道塔利亞說服了巴恩斯之後，問：“那麽你的決定是？”

“選隊長。”塔利亞說：“我覺得隊長會更保護巴基的。”

雖然巴恩斯還是有點奇奇怪怪的，但是還是讓塔利亞做主了。

“但是我還是有點擔心，所以……”

塔利亞問：“……隊長住在哪兒？”

布魯克林。

這裏據說是美國隊長的家鄉，同時也是他現在隐蔽地住所。

塔利亞和巴恩斯兩個人在附近的高樓上蹲守美國隊長，一邊等候，塔利亞一邊問巴恩斯有關美國隊長的事情。

巴恩斯并不太願意講，看起來也不是很願意見他。

一副近鄉情怯的模樣。

但塔利亞知道他是很想和老朋友見面的。

就如同巴恩斯自己說的，這世界的一切都變了，變得他都不知道怎麽形容，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期。當過去成為了這個時代的浮光掠影，他現在能夠分享人生的，其實只有當時的好夥伴一人。

但他是個罪人，所以巴恩斯總是在逃避。

“巴基，”塔利亞拿着望遠鏡到處看：“我聽說隊長以前人不高的？”

“……嗯。”巴恩斯說：“一個嘴硬又倔強的矮子——跟斯塔克差不多高吧。”

“？？？”

塔利亞沒想到他還趁機黑了一下斯塔克：“托尼叔叔不矮吧？只是你們太高了。”

“為什麽叫他叔叔？”巴恩斯說：“你也沒有叫我爺爺。”

塔利亞打了他一下：“你這時候皮什麽。”

習習涼風中，冬兵微微笑着。

“你大概不知道他以前被人揍得頭破血流，需要我來救場的時候。”他說得應該是美國隊長：“那時候他真是蠢得要死。”

在巴恩斯的講述中，年輕的美國隊長就好像是只會站着挨打的模樣。

“但是他認準的事情，是真的拼命也要做到。”巴恩斯說：“就這一點，他比我強太多。”

尤其是在戰場上，往往堅定信念的人會活到最後。

“我當時被俘虜的時候，總覺得我的人生到頭了。然後突然間——”

巴恩斯比了一個高度，又拔高了很多：“——長得更高的那家夥出現了。”

他其實挺嚴肅的，但塔利亞忍不住笑了一聲。

“我當時其實很懵，到底是他高了還是我矮了。”

巴恩斯自己也在笑。

曾經苦痛的歲月，現在回憶起來，終于也能夠帶着稍微幽默的口氣說出來。

“塔利亞，”他忽然又說：“如果你發現了什麽不對的話，一定要找我。”

“？”

塔利亞還以為他要說什麽，結果是這句話，于是不厭其煩地再次點頭：“明白。”

她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戰鬥過、冰封過、蘇醒過的戰士看着眼前的傻丫頭，總是覺得自己要說的話她理解不了。

或許是他表達能力有限，又或許是他忘記該怎麽表達了。

他不能離開她身邊，也不想離開她身邊。

不能是因為刺客聯盟太過危險——這一點被反駁了，她覺得自己很安全。

不想是因為她太特別。

被解凍的那個瞬間，他好像一無所知。

但他心裏清楚，他又會變成一個屠夫，去屠戮他不認識的人。

男女老少，無一幸免。

冬兵。

那是他的名字。

對待敵人，就像是冬風一樣殘酷。

他已經習慣于成為一把匕首、長刀或者槍。

他也已經習慣于面對那些陰冷或殘酷的臉。

他同樣已經習慣于服從一個又一個的密令。

但他不習慣塔利亞。

他知道他沒見到過這個小姑娘。

像是被什麽問題所困住了一樣，她低着頭，撇着嘴，像是在想什麽。

棕色的頭發像是瀑布，上面帶着一層光圈。

她的眼睛不知道是什麽樣的。

在睜開眼的那個瞬間，寒冬戰士腦子裏冒出了這樣的想法。

是綠色的。

千裏冰封後，被春風吹拂，爬出的第一抹新綠。

是那個顏色。

塔利亞擡起了頭，在一片冷光下，眼睛猶如他所想的那樣。

充滿了生機。

那是誰的生機。

他看着她腳下一滑，摔了下去。

本來想伸手拽她一下，但還在玻璃罩裏。

他打碎了玻璃，想出去找到她，看看她怎樣了。

他落在了地上，被刺客們圍在了中央。

他也看到了不遠處的她。

拿着匕首，護在胸前，看起來戒備十足的模樣。

但是沒有殺意。

她讓所有人停下攻擊，讓他們讓出一條到她面前的路。

沒有命令他，只是等候。

為什麽要這樣。

巴恩斯其實也很困惑，但他走到了她面前，等待着她的指示。

“我……”

我是寒冬戰士，我已準備就緒，随時執行任務。

這是他本應該說的話。

“你是……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

她說：“你被九頭蛇抓走了，巴恩斯中士。”

她告訴他。

“我是來救你的。”

“那其實是假話。”

塔利亞自己承認這一點，并且對此感到過意不去。在塔利亞的腦海中，她發下了豪言壯語，但實際上只是把他領回了另一個狼窩。

九頭蛇和刺客聯盟沒有什麽本質的區別，她為了不讓他重複之前的軌跡，直接把他歸到了自己麾下。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請求他的所有權時，她父親就已經有了不滿。

冬兵感覺得到。

“塔利亞，你救了我。”

布魯克林的晚上有些冷，塔利亞拿着望遠鏡，搜尋美國隊長的身影——夜風吹拂着她濃密的頭發，讓她看起來好像一只精靈。

巴恩斯說：“你沒有說假話。”

塔利亞的身影頓住了，轉頭看向巴恩斯，笑了起來。

“這時候怎麽說起這個了，巴恩斯中士。”

她說。

“拯救英雄，不是人人有責嗎？”

“我不是英雄，塔利亞。”巴恩斯知道自己做過什麽：“我是個殺人兇手，而總有一天，我要因此接受審判。”

塔利亞神情動了動，巴恩斯伸手，揉揉她的腦袋。

“我是一個堕落的靈魂，這沒有争議。”他目光很溫和：“但你讓我沒有堕入更深的溝壑。”

他厭倦戰争，厭倦血腥，厭倦殺戮。

但他的靈魂無人在意。

英雄的榮光早已褪去，作為一個被随意支配的傀儡，他眼看着自己的人性被磋磨消耗。

或許有一天會徹底消失，巴恩斯中士不複存在。

直到塔利亞終止了這一切。

“塔利亞，你救了我。”

他又重複着說：“所以我也一定會救你。”

這個姑娘同樣在漩渦之中，現在試圖分辨方向。

巴恩斯本想守候在她身邊，等她找到出路為止。

但是先暫時離開也未嘗不可，起碼他可以先一步探尋他所在之處是否可以成為她的未來。

然後回頭，再拉她一把。

“我記住了。”

塔利亞伸出了小拇指：“要拉鈎嗎？”

巴恩斯想了想，伸出了右手，勾住了她的手指。

“那就越好了，要是我有危險，你就來救我。”塔利亞笑眯眯地問：“為了提高勝率，你可以帶着隊長一起來嗎？”

“……為什麽要帶他。”巴恩斯立刻問：“他是什麽必需品嗎？”

“多個人多一點勝算，我是這麽想的。”塔利亞說：“而且我想親眼見見隊長的胸肌——到底是不是跟傳說中一樣豐滿呢！”

“……”

巴恩斯默默把手縮了回去。

這個傻妞。

傻妞并不知道自己依舊是傻妞。

她拿着手機，在上面搜索着很多情報——有關美國隊長的不必多說，更多的還是九頭蛇的消息。

她告訴了巴恩斯九頭蛇的事情，提醒他要更加小心。

“之前我就是因為九頭蛇被滲透，所以不敢讓你露面的——否則你早回去了。”塔利亞操心得如同一個老母親：“這次是逼不得已，而且因為有隊長在，所以我更放心。否則我更希望你去瓦坎達避避風頭，順便養養犀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