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明月

六月五號，臨近高考，大家反而都放松了下來，每位同學都格外珍惜所剩無幾的晚自習，畢竟再過幾天大家就要各奔前程，有些人或許一輩子都不會再見到了。

年段長帶着各位科任老師到每一個班級加油打氣，高三年段每個班都熱鬧非凡，整個學校都能聽到這個年段的歡呼聲。

感性的同學和班主任甚至都紅了眼眶。

林柏昇也沉浸在其中，心裏除了不舍，還有一些惶恐。高考結束他的學生生涯就終止了，以前沒什麽感覺的，甚至想快點畢業出去賺錢，現在不一樣了。

說到底還是會擔心，擔心他和鄭卓嘉這兩條好不容易交彙的平行線又在此分割開來。

他女朋友，肉眼可見的前程似錦的。

而他還需要在重重迷霧中探索，他不怕苦不怕累不怕別人的眼光，但怕自己苦了鄭卓嘉。

晚自習第一節下課，林柏昇剛從洗手間出來就被人叫住了。

他轉過身，來的是顏睦。之前聽鄭卓耀提過，顏睦是準備出國的，所以作為三中的高三學子此刻還出現在五中，林柏昇倒是一點也不覺得驚訝。

“有事？”他把手擦幹，紙巾揉成一團瞄準了側前方的垃圾桶。

“加油。”顏睦笑着說了這兩字。

林柏昇臉上沒有什麽表情，直覺這人應該不會這麽友好。

果不其然，還未等他出聲，顏睦又接着開口了，“鄭叔叔有提過，卓嘉如果想要出國，他會安排好一切。”

林柏昇不以為意的點點頭，“所以呢？”

“如果你愛她，會支持她的吧。”

“這是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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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她之間的距離相差太遠，畢業後你就能感受到了。與其未來辛苦，還不如帶着美好回憶結束。柏昇，就算我不喜歡卓嘉，但作為對手，我也希望她能好。”

“顏睦，”林柏昇照樣沒有什麽情緒，“你希望她好的方式是你自以為的，她呢？她需不需要，想不想要？她做任何一切我都會支持她，但這些不用旁人來提醒我。”

“你就這麽确定她不會因為你而放棄她想要的？”

“不會。”

林柏昇和顏睦同時側過頭，來的是鄭卓嘉。

“你很奇怪。”鄭卓嘉走到林柏昇身側，伸出一只手與他十指緊扣，朝着顏睦說，“我和你充其量就是同一個賽場上的對手而已，你以什麽身份，用什麽資格來對我男朋友說這番話？”

她的語氣跟林柏昇一樣平靜。

但顏睦聽出了嘲諷。

“希望我好？”她又說，“可我又不需要你的希望，我跟柏昇之間不是你這種無關緊要的人随便說兩句就可以挑撥的。我和他會永遠在一起，跟出不出國，上不上大學，沒關系，我們之間沒有距離。”

“還是你自以為是到覺得要是能讓我跟柏昇分手，你就有機會了？”鄭卓嘉絲毫不留情面，“那我現在可以告訴你，沒有，永遠也不可能。”

顏睦不敢直視鄭卓嘉的眼光，她的話一針見血。

“走吧，非本校人員在我校逗留，需要我叫訓導處的老師過來嗎？”

顏睦頓了頓，轉身離開。

林柏昇一句話沒說，但緊緊的牽着她。

鄭卓嘉掏出手機給班主任發了條短信，然後對林柏昇說，“晚自習不上了，我們去操場。”

說完牽着他的手也沒放，大大方方的從年段走廊上走過，從教學樓另外一側的樓梯下了樓，一直到操場。

上課鈴已經再次敲響，五中不作為考場，所以各個年段的學生都還在晚自習。站在操場往教學樓那邊看，一片燈火通明。

兩個人都沒說話，手牽着手繞着操場走了半圈，直到主席臺的前方才停了下來。

“到後面去。”鄭卓嘉晃了晃林柏昇的手，指的是主席臺後面。

主席臺看似緊貼着操場圍牆，但其實後面一條排水溝，所以還有差不多一米寬的空隙。

這個地方非常隐蔽，估計許多人到畢業都不會知道，小情侶就另說了。

鄭卓嘉他們這對小情侶終于在臨近畢業前夕踏足了這個秘密基地。

林柏昇背靠着主席臺，鄭卓嘉與他面對面站着。

“要接吻嗎？”

林柏昇目光炯炯的看着她，感覺有條線一直在扯動他的太陽穴。交往這麽久，她雖然也會主動親他，但向來這麽開口提要求的都是他。

“把頭低下來一點。”

林柏昇乖乖照做。

鄭卓嘉一手與他食指緊扣着，另一手攀上他的脖頸，湊了上去。

她咬了他一口，不重，但令他血液瞬間沸騰。

他的唇齒都是她撬開的，鄭卓嘉吻得深，沒一會兒她放開了他的手，摟住了他的腰，兩個人懷抱相貼，在晚自習的操場。

林柏昇還能隐隐聽到教學樓那邊高三年段傳來的歡呼聲，和兩個人口水交纏的聲音融合在一起。

結束後，鄭卓嘉微喘，林柏昇深呼吸着冷靜。

“這樣哄你，你覺得可以嗎？”

“可以。”

林柏昇幾乎是秒答。

“柏昇。”她牽着他，“別怕，我們都朝前走。也相信我的堅定，我不曾因為你而舍棄過什麽，對于我來說，沒有任何東西任何事能與你相提并論，用不着取舍。以前我一個人的時候，考慮過的未來并沒有其他人的存在，和你在一起後，考慮的都不是我一個人的未來，是我們。”

“卓嘉，其實是我離不開你。我舍不得和你分開，一刻也舍不得。我連想着你去上大學，我去上班，兩個人擁有了不同的圈子，這樣都會讓我感到害怕。我自知沒有什麽過人之處，我不在意別人說我，但我怕我影響了你，拖你後腿。”

鄭卓嘉仰頭看着月亮，慢慢的呼了一口氣。

“我不過是一個普通人，只是在學校這種環境裏因為成績的原因而出衆了一些，但這不能跟随着我一輩子。柏昇，你看，我們看着同一輪月亮，就沒有什麽不同，你還比我高呢，會比我更先觸碰到明月。”

林柏昇也擡頭望着天生的明月，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濕意。

“今晚回去把那事辦了吧。”鄭卓嘉突然說。

“什麽事？”林柏昇看向她。

“那事，你老這樣患得患失的也不行，把那事辦了說不定你就安心了。”

林柏昇在腦子裏想了幾秒那事是什麽事，看着鄭卓嘉不懷好意的笑，瞬間明白過來了，“你敢！”

“我有什麽不敢，左右也是要辦的，我們今晚辦了，明天休息一下，後天我沖刺考場。”

“不許。要也要等到你高考結束。”林柏昇越說越小聲。

“可怎麽辦，我男朋友最近有點小憂郁的，我實在想不到要怎麽哄了。”

“辦了我說不定更患得患失了。”

“那就天天辦。”

林柏昇，“？”

“太頻繁了也不好。”鄭卓嘉自己又改了主意，“你得陪我一輩子的，老了還得照顧我，可不能這麽早就虧空。”

說得林柏昇的耳朵越來越紅，紅得都快滴血了。

“不會！”他氣急敗壞的說了句。

鄭卓嘉伸手拍了拍他的胸膛，滿意的點了點頭，“看這體格，應該是不會，不過也要注意。怎麽樣，今晚試試？”

“不試。”

“試試吧，試試？”

“不行，你好好準備考試。”

“真不試？”

林柏昇搖了搖頭。

“唉，不試就不試吧。”鄭卓嘉的語氣中還真的有一點惋惜，“那咱們9號晚上辦？”

“看看吧。”林柏昇想着不知道她考完試會不會累。

“那我只能霸王硬上弓了，沒想到我鄭卓嘉努力了十幾年，到最後一天還得自己努力，天理何在，就不能讓我躺贏一次？”

“你哪裏學來的這些歪理。”

鄭卓嘉看着他，嘴角帶着微笑，不說話。

“你，你要硬上弓也行，想，想躺贏也行。”林柏昇說完自己又擡頭看月亮了。

“嗯，真是我的好老公。”

“你叫我什麽！”林柏昇整顆心都在震，聲音也大了不少。

“噓，小點聲，被巡邏老師發現了，我們說不定下學期還要回來做檢讨。都結婚了不是，結婚證都跟你領了，還是我僞。造的。以後吵架了，你不會報警抓我吧。”

林柏昇拽着她往自己身上一拉，低下頭又堵住了她胡言亂語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