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人生第一次被掃地出門的賀蘭葉繃着臉走出花街後,靠在牆上用扇子遮着臉痛苦地呻吟了聲:“恥辱啊!”

她怎麽也沒有想到,她賀蘭葉,堂堂萬倉镖局的局主,居然會因為沒有帶錢被攆了。

旁邊的柳五有些讪讪的:“……我忘了錢這回事了。”

賀蘭葉扶着牆深深嘆了口氣:“……怪我。”

她以往出去身邊都帶的有人,每次與人相聚都輪不在她親自付賬,身上最多放一二碎銀子買些小玩意兒,今天也沒有想的起來。

柳五不帶錢,是因為柳五沒錢。畢竟是剛嫁過來的新婦,除了他一應物件,陪嫁銀子都是封存在給他的小庫房裏的,臨時出來看花魁,誰也沒有想到這一茬。

“怪我,”柳五背靠着牆,手中折扇一開一合,他垂着眉,有些不甘心似的,“嫁過來時日長了,連我自己做什麽的都忘了。”

賀蘭葉眼皮一抖,她幾乎有瞬間的沖動想要問柳五,擡起頭後,話在舌尖打了個轉,看着眼前的柳五,她最終還是沉默了。

“回去吧,在外頭晃着小心給人撞見,你身份就暴露了。”

“不會的。”

柳五倒是坦坦蕩蕩:“臨陽城不會碰見認識我的人。”

賀蘭葉忽地有了一個想法,她嘴角噙着笑,跟在柳五腳步後慢吞吞走着,花巷中這會兒尚且無人,她就放心大膽的說道:“只怕是認識你的人,不會出現在臨陽的大街上吧?”

柳五腳步不停,只回眸給了賀蘭葉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白白浪費了一個時辰的二人只能灰溜溜又翻牆回了家中,柳五趕在平氏過來和她說話之前趕緊兒又換了女裝,賀蘭葉眼睜睜看着柳五從男變女,心情有些複雜,抹了一把臉不看他,索性出去忙事兒了。

進了仲夏,天氣越來越熱,新房內到了夜裏,時常就只剩賀蘭葉一人睡覺,有時候第二天早上也難能見到柳五一眼。

賀蘭葉經常晚上起來瞧不見人,只有那麽一次兩次,依稀聽見了隔着一條游廊以及窄窄的一處兒小院後的雜屋裏有些細碎動靜。她就算聽見了動靜,也從來沒有去看過一眼,只覺着,有些事情要提上議程了。

暑氣越來越大的時候,镖局的事情也少了很多,來來回回跑了一個多月的镖師們大概有一個月的空閑時候,賀蘭葉趁着這點時間,安排着人在內院後頭再修幾個獨立小房子。

柳五聽見賀蘭葉給老常吩咐這些事的時候,他手中攥着一把掐絲繞金的扇子,喝着賀蘭葉從外頭買回來的酸梅湯,頓時心生好奇,等老常一走,他起身給熱得滿頭大汗的賀蘭葉扇了會兒涼,問道:“怎麽好端端的要修房子?”

賀蘭葉不比柳五能穿紗裙,她一身依舊裹得嚴實,外頭高溫順着開的窗子爬進來,出了她一身的汗。

有柳五的扇子給她扇一扇,勉強有點涼爽,卻不怎麽頂事,她正盤算着要去買點冰來,聞言頭也不擡随口道:“不再弄兩個雜屋,你帶回來的人往哪裏安置?”

柳五扇扇子的手一頓。

清爽的涼風一停,賀蘭葉早有心理準備,直接從柳五手中奪了扇子自己扇着,等感覺到熱氣漸漸少了些,才有功夫擡起頭來笑着打趣柳五:“就算是後頭沒有人去,你也小心些,別叫家裏巡邏的人抓個現行,只當你偷漢子。”

賀蘭葉不知道是該佩服柳五膽大,還是該罵他沒頭腦,直接把人帶進她家來,真因為她賀蘭葉镖局局主是白當的,可以任意欺蒙?

柳五慢吞吞對上賀蘭葉的視線,意味不明一勾唇角:“……多謝提醒。”

他似乎是有些探究的,只是還克制着。就像是賀蘭葉一樣,充滿了好奇,卻一言不發,沒有半分深究。

表面夫婦倆對視了一眼,同時移開了視線。

幾間雜屋很快就修了起來,叮叮當當了沒有幾天就收拾好了,平氏一開始還好奇問了兩句,賀蘭葉只搪塞說家裏頭人多了稍微備下幾間來,哄了長輩們去,私底下則是直接把那兒給柳五一指,讓他自己看着辦。

新房裏頭賀蘭葉與柳五還是共處一室,她白天出去晚上回來,柳五白天在家,三五不時晚上就消失,她都習慣了這個妻子的神秘了。

又是一夜,賀蘭葉睡的迷迷糊糊只覺着燥熱得厲害,身上的被子根本蓋不住,她一腳踢開了被子翻了個身,等把新的一處兒暖熱了,又受不了了,索性坐了起來揉了揉眼。

這會兒已經過了醜時,夜半人眠,四周一片寂靜,蟬鳴蟲聲都消失的無影無蹤,只有冷情的月光透過半推的窗照了進來,落下一地冷光。

賀蘭葉起身翻開被子,光着腳下地,她身上薄薄一層絲衣早在睡夢中翻滾的不像樣,皺褶不說,右側的衣帶也有些松散,衣襟微微洞開,露出了她白皙分明的鎖骨。

她打了個哈欠,步伐輕巧走到圓桌旁,就着月光翻起一個杯子,拎着水壺往裏頭倒水。

寂靜的房間被水流聲打破了安靜,賀蘭葉睡眼朦胧,雙眼無神地落在杯子上,另只手擡起來把黏在身上的衣領戳了戳,驅散一點黏濕感。

臨陽的夏日真是難以忍受的濕熱,與漠北完全不同的溫度讓賀蘭葉毫無防備,她渾身汗濕,呼吸都帶着燙人的溫度。

好熱啊……

賀蘭葉放下水壺,端起冰涼的水杯一口飲盡,冷冰冰的水順着咽喉下滑蔓延到身體,帶來了難得的一絲冰爽。

她惬意地發出一聲嘆息。

說起來,柳五今天也不在吧。

賀蘭葉雖不知道柳五到底是什麽人,但是多少猜到了那麽一點邊沿,對于他的神秘早以習慣,對于他的半夜溜走也見多不怪了。

她一邊想着,一邊把目光投向珠簾外地墊上鋪着的被褥那兒,這一眼看去,讓她瞳孔一縮。

本在想象中那兒該是空無一人的地方,卻躺着柳五,柳五今兒并未悄悄離去。

這也就罷了,柳五許是被她倒水的聲音吵醒了,睜開了眼坐起身,正茫然地把視線投向她來。

這本沒有什麽,可關鍵是……

柳五居然沒有穿衣服!

賀蘭葉猛地移開了視線,用力之大導致她用手扶着的圓桌都為止一顫。

只是匆匆一眼,賀蘭葉卻清清楚楚透過月光看見柳五裸露的胸膛肩臂,好在他的被子多少還堆積在身上,沒有讓她看見更多。

賀蘭葉垂着眸,攥緊了拳,只覺着剛剛渾身的燥熱就像是被冰窟吸走了一樣,這會兒倒是冷冰冰了許多。

那邊的柳五也像是發現了問題,低着頭的賀蘭葉聽見不遠處傳來了衣料摩挲的聲音,過了會兒,柳五依舊帶着兩份睡意的聲音傳來:“……賀蘭。”

“我不是故意的!”

賀蘭葉吸了一口氣,利索道:“我以為你今兒不在。”

“我不是說這個……”

聽聲音感覺柳五比她還要尴尬的多,他難得結結巴巴到有些赧意:“你……你趕緊……把你自己的……衣服……衣服收拾收拾。”

賀蘭葉一聽不對,立即低頭。

她衣裳是絲質的,遇汗幾乎是緊緊貼在她身上,不舒服不說,還完完全全把她沒有穿小衣的身體勾勒一覽無餘。

賀蘭葉杯子一扔一個健步沖回床上,也不嫌棄太熱了直接裹上了薄被,把自己裹得像是蠶蛹一樣結實。

她臉色漸漸浮起了一絲熱度,與之前溫度的熱意不同,這一次多了些尴尬。

柳五也沉默了,房間中再一次回歸安靜。

賀蘭葉捂得渾身冒汗,她覺着不能再這麽下去了。

她小心掀開被子一角,換了口氣,然後輕聲說道:“……柳五,你經常要出去,晚上不太方便,不若你直接住到後頭去,省事些?”

她雖然是因為兩個人天氣熱了同住一個屋檐下,彼此之間多有不便才這樣說的,但是總不能明晃晃的趕人,只能稍微委婉一些。

柳五自然聽得懂她是什麽意思,當場也表态了:“我明天就住過去。”

這一夜,兩個人都是半宿沒有怎麽睡,第二天呵欠連天的,困意十足。

到了晚上,柳五自覺的抱了他自己的一些東西去了後頭的雜屋,賀蘭葉難得有了一個人獨處的夜晚,自己去拎了水來好好沖洗了下,穿着清涼,好好享受這一個人的夜晚。

卻不料她還沒有睡,正在看賬本的時候,平氏敲了門進來,遞給她一碗酸梅湯,問道:“我看五娘去後頭睡了,怎麽回事,你們吵架了?”

在平氏看來,兩個年歲差不多的小姐妹偶爾拌嘴也是常有之事,倒是毫無別的懷疑。

賀蘭葉遲疑了下,順着平氏的話往下說:“是啊,有些争執。”

“再有争執你也不能讓人家出去誰睡,”平氏勸解道,“她小姑娘家嫁過來不容易,這裏到底不是她自己的家,心裏頭只怕還認生,再有什麽争執,你也不能把人弄出去了,把人家孩子委屈哭了呢?”

賀蘭葉無法想象柳五委屈哭了的樣子:“……娘,您就別操心了,不會的。”

“不操心不行,人家姑娘手裏頭捏着你的把柄呢,就算不看在她是自家姐妹的份上,你也該對人家客氣。”平氏直接把賀蘭葉拽起來往外推,“你去讓人家回來睡,好好道個歉啊。”

賀蘭葉知道自己娘的性子,她也懶得墨跡,去換柳五回來,少受些唠叨。

夜裏的游廊有兩盞燈照明,她身着白色長袍,直接去了她之前的雜屋,屋裏頭燈熄着,不知道是睡了還是沒有人。

賀蘭葉敲了敲門,沒有反應,她立即知道這是柳五又出去了,當即就直接推門進去,點了燈一看,果然房內空無一人。

正巧了,這樣一來就不用被平氏唠叨,柳五不在,她直接在這兒睡就是。

雜屋狹小,堆積的許多的東西,賀蘭葉翻出來一個竹編墊子扔到床上,也懶得蓋被子,吹了燈就睡。

夏日炎熱,前半夜睡起來總是難以深眠,翻來覆去的強行睡着,十分難受,賀蘭葉睡到一半起來開了窗,夜裏降了溫,外頭一股風一股風的吹進來,帶走了熱氣,她才勉勉強強睡着。

她睡得正深沉,迷迷糊糊之間感覺到似乎有些異樣,不等她睜開眼,只聽兩聲腳步踉跄了下,緊接着,她感覺床墊一沉,一個帶着溫熱體溫的人影已經縮進了薄薄的被中。

薄薄的被中,兩個人的胳膊緊緊相貼,互相的體溫傳達給彼此的瞬間,賀蘭葉眼睛猛地一睜,她一側頭,直直對上了昏暗夜色中柳五那因為震驚而忽然睜大的眸。

作者有話要說:賀蘭葉[翻着她的刑具包]:“手枷腳鐐辣椒水,嗯,再來一個火烙。”

柳傾和:“申請緩刑!”

賀蘭葉:“申請駁回,受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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