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辣眼睛

一頓午飯吃得不怎麽樣，客人沒開席就自己跑了，害得顧幼棠吃什麽都有點兒沒胃口，随便扒拉了幾下海鮮蛋羹便說飽了。

林先生可不容許他老婆餓着，拿了一個小碗給寶貝老婆混了點兒魚香肉絲就要用勺子一點點喂，顧幼棠說了好幾次不想吃，但勺子都送到嘴邊了，還是邊打游戲邊張嘴，最後自己游戲角色死掉了，還要怪是林董喂飯導致他操作水平發揮失常。

林先生毫不覺得被冤枉有什麽不好，甚至感到心窩裏都暖洋洋的，說：“嗯，我的錯。”

眼見林熙越發肉麻的還要拉自己親一口，顧幼棠嫌棄對方沒擦嘴，扯了一張抽紙就往林熙嘴上擦，然後站起來就說：“下午我們做什麽呢？”

林先生優雅的擦着嘴角，用的是他寶貝老婆給他抽的衛生紙，擦的也就比平常還要久一點，又喝了口水，溫柔地道：“去見一下萊斯導演，他近期正好在國內度假，咱們的劇本就是他推來拉投資的，你讓他跟咱爸見一見，相比萊斯導演會覺得很不錯，再由萊斯導演跟蓊郁談談，兩個專業人士比較好溝通不是嗎？”

“這樣嗎？萊斯導演導演過什麽啊？”顧小少爺一邊跟着林熙出包廂，一邊問，他一聽這外國人的名字就有點頭大，怕自己跟對方溝通不好，他口語可差了。

林董看了一下手機，摟着顧幼棠細軟的腰，體貼地回答：“喏，你應該都差不多看過，比較出名的懸疑片是他的強項，節奏感都很好。”林董把自己手機遞給寶貝，屏幕上羅列着萊斯導演的所有作品。

顧幼棠一路‘哇哦、這個我看過’‘這個特別牛批’，等下了樓，卻是忽地将眼睛從手機屏幕上拔出來，左右看了看，問林熙：“奇怪，你有沒有聽見什麽聲音？”

“什麽？”

不等林熙仔細去聽，顧幼棠就離開了林先生的懷抱，朝着細細聲音的發源處小跑過去，果然在轉角的草叢裏發現了一只剛出生沒幾天的小貓崽子！

“呀！林熙你看！”顧幼棠沒看見附近有大貓活動的痕跡，這也不是窩，這小貓脖子上還有很深的咬痕，像是被狗狗叼着玩兒，然後丢在了這裏，也難怪叫聲小得幾乎要沒了。

顧小少爺把小貓崽子捧在手心裏，舉給追上來的林熙看：“好像受傷了，脖子都發臭了……”

顧幼棠漂亮的眉峰蹙起，把小貓貓抱在懷裏，仰頭就像個詢問家長要糖吃的小朋友：“我們先帶他去看病吧？”

林熙一向不會拒絕顧幼棠的任何請求，但這回顧幼棠卻聽見林熙淡淡說了一句：“救不活的，它快死了。”

“你怎麽知道？”顧幼棠看小貓連眼睛都沒有睜開，張着小嘴巴嗷嗚嗷嗚的細細叫喊，心軟得不像話。

“小貓咪都是這樣，更何況還是剛出生的，怪只怪它太弱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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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幼棠愣了愣，總感覺此刻的林熙跟自己這幾天以為的有點不同，這可是小貓咪啊！全世界最可愛的小動物！林熙的盲盒配件可都還是個貓咪耳朵的發卡呢，你現在是什麽反派發言？

之前自己喵喵叫讓林熙答應自己買樓的時候，林熙不是怪喜歡貓貓的嗎？

難道他理解錯了配飾的意思？

顧小少爺一肚子的疑問，但現在小貓貓才比較重要，他可不管林熙是什麽态度，徑直走向在車旁等待的小劉秘書，問說：“姐姐，能帶我去最近的寵物醫院嗎？”

小劉秘書看了一眼跟過來的老板，老板沒說不去，但也似乎沒有太大興趣，有點奇怪，似乎因為貓貓跟老板娘第一次起了沖突，他們在冷戰？

小劉秘書可不願意摻和進去，但也知道老板雖然不說話，但老板娘想幹什麽還是縱容的。

“當然可以。”小劉秘書微笑着說，“其實也可以把小貓貓交給我，我送它去醫院，然後治療好了送到領養中心。顧少爺你跟林董可以去見萊斯導演。”

林熙覺得不錯：“可以。”

顧幼棠搖頭：“我想看着它好，不然我不放心，我心裏會一直念着它。而且……我一直想養一只小貓，以前家裏奶奶對貓過敏，後來奶奶去世了，也沒時間，現在它來得剛剛好，這是緣分。”年輕的小少爺永遠相信這種玄妙的東西，就好像盲盒男友，老天都在幫他複國！

顧幼棠說着說着，期待的眼神閃閃發亮，他道：“林熙你不是說以後我們單獨出來住後可以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嗎？我想養一只貓，取名顧英雄，是我兒子！當然也可以當你兒子。”

林熙反應平平，竟是沒有像之前每次被老婆可愛到那樣滿嘴油膩情話，他說：“你高興就好。”

顧幼棠奇怪的看了看林熙，再大的熱情也退了不少，等到了寵物醫院，自己先下了車，也不要林熙陪，讓林熙自個兒在車裏玩手機，他則跟着小劉秘書進去。

來的醫院是比較高端的寵物醫院，裏面寄養的寵物不是上萬的加菲就是十萬的小型狗，每只都是主人的大寶貝，唯獨顧幼棠抱來的是只雜毛田園橘貓。

前臺護士小哥哥沒有小說裏狗眼看人低的任何騷操作，溫柔的詢問了顧幼棠他們的要求，便接過可憐兮兮的小橘貓先去清理傷口，并且讓其他小護士給他們找地方坐着吃點兒下午茶。

整個寵物醫院裝修得像是兒童醫院一樣卡通美觀，沿走廊的櫥櫃裏還能看見住在VIP病房打着石膏的小倉鼠、龜殼重塑過的小王八、治療禿頂的大鹦鹉……

顧幼棠瞧着這些小動物，眼裏都又彎彎起一片月亮。

小劉秘書喝着橙汁，看着小老板娘笑了，心裏便想，果然還小呢，什麽不開心的事情都是三分鐘就忘掉，有點沒心沒肺。

“棠棠。”小劉秘書領着每月超十萬的工資，扪心自問似乎需要為老板稍微說幾句話，一個合格的秘書就該連老板的家事也打理得井井有條，“你不覺得剛才林董語氣有點不太好嗎？”

顧幼棠頓時抿了抿唇：“別跟我提他。”搞不懂，不想搞。

“夫妻之間，最重要的就是溝通，你不如問問林董為什麽對養小動物這麽排斥？”

誰要跟他溝通呀！夫妻的溝通……是在床上事後吧？我可是直男！

顧幼棠懷疑小劉秘書是林熙派來的卧底。

“不問，沒興趣。”他也咬着橙汁的吸管，含含糊糊的說。

小劉秘書見狀幹脆直接告訴小老板娘，說：“其實老板沒有不喜歡小動物，他只是喜歡別人家的，自己養的不喜歡，就好像很多人喜歡別人家的嬰兒，要是讓他們自己養那不可能。”

顧幼棠垂了垂睫毛，雖然秘書姐姐說的有道理，但是這跟他有什麽關系呢？

小劉秘書繼續說：“聽林董家裏的老管家說，林董小時候也撿過小貓，然後自己一個人奶大，只是後來出了事情，林董的媽媽，也就是林夫人懷孕了，肚子大，看不見腳下，不小心就踩到了貓咪的尾巴，小貓大叫起來，把林夫人抓傷了還摔了一跤，流産了，最後小貓被林老先生直接摔死了。”

“那時候，林董似乎才剛上小學，十一二歲的樣子。”

“更具體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但我想，我十二歲的時候，心愛的小貓害死了未出生的弟弟，心愛的小貓又被爸爸摔死了，或許當初林老先生還說對林董說了不少責備的話，比如都是你、你沒有養這種邪門的東西，你媽怎麽會出事？或者還會說你是不是故意的？等等。”

“我想我這輩子都不會再養貓咪了，哪怕再喜歡呢，看看網上圖片就好，沒必要自己養，不是嗎？”小劉秘書微笑着推了推眼鏡，說。

顧幼棠張着嘴巴，微怔片刻，說：“你是騙我的吧？”

小劉秘書聳了聳肩：“我跟林家的管家很熟的，他在林家幹了一輩子，就跟你家的黃姨一樣，管家說的，怎麽會是騙人的？”

顧幼棠咬了咬下唇，他還記得自己說過要對林熙也好的話。

于是站起來就走出寵物醫院大廳，走到外面停車院子裏，找到靠在車門旁邊抽煙的林先生，張嘴就說：“你太不夠意思了！有什麽不高興不喜歡就直接告訴我多好，我又不清楚你的過去，你要是不喜歡養顧英雄，我就送到周祺苼那裏去好啦。”

林熙的确因為寶貝老婆今天撿到的小貓想起小時候的一些不愉快，比如他爸一巴掌打過來，說早就說過家裏不能養貓，貓不吉利。

比如他那位比他還要獨裁專制的爸非常險惡的問他是不是因為害怕後媽給他生一個弟弟來跟他搶家産，所以才這麽惡毒養了一只貓。

再比如小貓被摔死在他腳邊，他卻動都不敢動一下的那種血液倒流的感覺。

無法言說。

林先生怎麽好跟他最愛的寶貝棠棠說他并不如何帥氣高大的童年？

他也不讨厭貓咪，他很喜歡，只是覺得守不住：“不用送，寶貝你喜歡，我們就養，我不想讓你不開心。”

“可你不開心怎麽辦？我們以後……是一家人，如果住在一起，總是因為一個貓咪吵架，那我可過不下去。”顧幼棠還說，“林熙，你對我很好，所以這次可以不用遷就我，我來遷就你吧。”

林先生在午後的冬日陽光裏凝視他的愛人，忽地勾起一個大大的微笑來，紅着眼眶笑他的小愛人：“可我想遷就你，我想過了，家裏有個兒子挺好的，你當媽媽，我當爸爸，每天我都能跟我們的顧英雄搶你的寵愛，每天下班回來，你跟兒子都能來迎接我回家，我們一家三口會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家。”

顧幼棠眨了眨眼：“當真？”

“當真。”

“你不會不高興？”顧小少爺還是狐疑。

林先生笑着說：“不會，有你在一天，老公就開心一天，老公的名字叫林開心。”

一邊說，林先生一邊走向他的小愛人，捏着顧幼棠的下巴就親了上去，無比的迫切又充滿虔誠的愛意。

遠在萊斯導演下榻酒店的解總等了一兩個小時也沒有等來說是要跟萊斯導演商談拍攝事宜的林董等人，不耐煩的問手下人到哪兒了，他好假裝偶遇，也跟萊斯導演認識認識，順道把萊斯導演挖來給自己拍戲。

手下的保镖則發來一連串照片：天清日朗的初冬，年輕的男人摟着漂亮的青年朝後傾去，他們在大庭廣衆下接吻，周圍的一切都是虛無，男人像是吻着世紀珍寶，眼尾都是濕潤的，像是要把自己的命都過渡給他的小愛人。

照片唯美極了，光影打在兩個主角的身上，像是文藝片的宣傳海報。

解總一臉難受：“辣眼睛。”

旁邊的助理小文秘書聞言習以為常：“老板，剛接到消息林董帶着顧少爺先回家了，大概是要安頓小貓。等等，萊斯導演出門了，跟司機說要去林董市區的小高層住宅。影帝蓊郁也住在一個小區，應該也會過去。林董大概準備在家請客順便談事。”

解總抖着腿，冷笑道：“林熙不行了，結了婚以後就是個蠢貨，不以公司事業為重了，林氏遲早完蛋。也好，老子正好撿漏。”

“走，咱們也去林熙家，大家都要去，我這位即将要被打壓的苦主可不能缺席。”解缙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