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來人帶來的氣勢壓迫更甚于唐劍文,連舒慕這個大活人都有點頂不住,想拖着唐劍文一起跑,又擔心這時候的唐劍文比鬼還不好對付,思來想去,舒大少決定暫時只顧自己,三蹿兩跳躲到了大臉身邊。

“哥們兒,那是個啥玩意?看上去好兇啊!”翻翻口袋裏剩餘的符紙,舒慕兩眼緊盯着逐步向唐劍文以及部分趴在地上起不來的惡鬼移動的壯漢,心裏琢磨着要是把這些符紙一口氣都丢過去,能不能逼退這個一看就不好惹的家夥。

“我,我也不知道,”大臉的聲音帶着明顯的顫音,“應該是個道行深厚的老鬼吧,我、我、我腿有點軟。”

舒慕本來就被突然出現的老鬼吓得不輕,聽了大臉的話,心裏就更沒底了,見老鬼的注意力都放到那群四散奔逃的惡鬼身上,趕忙貼在大臉耳邊小聲嘀咕:“趁着老鬼還沒注意咱們,我找個機會過去把唐老板敲暈,咱家架着他快點跑,只要逃出去應該就沒事了。”

“行,那你小心點,我感覺唐老板比那個老鬼還難搞。”大臉邊說邊确定了撤退路線,先一步轉移到最适合接應的角度,而舒慕說幹就幹,腳下突然發力,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跑到唐劍文跟前,左手掀起他頭上的筐,右手一個手刀砍在對方的脖子上。

脖子上傳來劇痛,唐劍文緩慢地轉過頭,目光凝滞地看向舒慕,明明毫無感情的一雙眸子,愣是把舒慕看的渾身汗毛倒豎。舒慕賠了個尴尬的笑臉,再次擡手在他脖子上狠砍了一記,總算把不在狀态的唐劍文給砍暈了。

舒慕和大臉合力拖着唐劍文往最近小門跑的時候,老鬼正追着那群亂竄的惡鬼,但凡被抓住的直接塞進嘴裏,連嚼都不嚼就直接吞了。惡鬼們雖然平時作惡多端,卻也沒見識過吃鬼的鬼,當下吓得肝膽俱裂,玩了命快跑,可無論他們動作多塊,老鬼總是能轉瞬間就到達他們的身後,那場面就跟大貓故意逗老鼠玩似的。

“媽呀,太吓人了!”抽空回頭看了一眼,大臉那張臉更白了,他買秘籍的時候聽鬼差們說過,有些修煉年頭太多的惡鬼早就脫離了原始的修煉方法,轉而将能力稍弱的惡鬼當成自己的食物來吸取力量,這種能吃鬼的惡鬼發展到最後,可是連鬼差都能一口吞了的。用鬼差的話說,見了會吃鬼的鬼就趕緊繞着走,否則你連變成便便的機會都沒有。

“那,那他吃人嗎?”聽大臉這麽一說,舒慕的汗也下來了,他今晚消耗了太多體力,現在還要搬着唐劍文快跑,簡直是要他老命。他都懷疑再跑兩分鐘,都不用老鬼過來吃他,他就先把自己累死了。

“呃,據說這種惡鬼只對有法力的鬼有興趣,普通的活人,他應該沒什麽胃口。”大臉邊說邊長出口氣,不吃人就好,下一秒,他悲催地想起來自己不是人,而是個鬼,還是個正經修煉過,會發光的鬼。

“他要是真不吃人,你就先出去吧,我慢慢走着。”舒慕累得走三步歇一回,他這種速度早晚會被老鬼追上,與其三個一起被吃,還不如跑一個是一個,好歹留個傳口訊的人。何況三個人裏,大臉絕對是最惹人注意的,誰讓他會發光呢。

“不行啊,”大臉哭喪着一張臉,“我先走了,你還不迷路啊,這黑燈瞎火的。”

“……”好吧,舒慕把這茬都忘了。

位于度假村側面的小門近在咫尺,舒慕卯足了勁,和大臉一同發力将唐劍文拖了出去。直到踏出度假村,他們才發現天邊已經泛起了白光,想來要不了多久天就要亮了。癱倒前,舒慕下意識向裏張望一眼,正對上老鬼那兩只閃着詭異光芒的眼珠子——嗬,這家夥不會一直跟在他們身後吧?

不知老鬼是當真對活人沒興趣,還是他已經吃飽喝足,亦或是他也同那些惡鬼一樣無法突破度假村的屏障,總之他并沒有撲出來将筋疲力盡的兩人一鬼吃掉。四目相視片刻,老鬼轉頭饒有深意地打量了下昏迷中的唐劍文,再瞧瞧瑟縮的大臉,趕在天色正式亮起來之前,消失了。

“他,他不會是把所有的惡鬼都給吃了吧?”舒慕手腳并用爬到門邊往裏張望,那些惡鬼和老鬼一樣,在太陽升起的瞬間,集體不見了。

“真沒想到,咱們還能活着出來!”不管新生的陽光曬在身上有多不舒服,大臉仍舊攤開四肢,享受着暴風雨過後的寧靜。這一晚看似短暫,實則九死一生,他好幾次以為自己會魂飛魄散,沒想到跌跌撞撞,最後居然僥幸逃出來了。

“天亮了,你先回我們那棟別墅休息吧,等我們确認傷亡情況再彙合,看下一步怎麽辦。”強撐着站起來,舒慕示意大臉搭把手,先把唐老板搬去後門和康俊彙合。也不曉得覃坈和遠澤什麽時候回來,別墅的情況只好再麻煩自家經理來幫忙處理了。

第三度接到舒大少的電話,經理簡直想找塊豆腐撞死,他有種預感,今天現場的震撼程度絕對比上次還壯觀,身為一個普通人,一個從小到大都循規蹈矩的合法公民,經理實在有點亞歷山大。

可現實就是如此殘酷,任憑經理想破頭也猜不到這次的受災範圍擴大到整個度假村,而且現場的血跡斑斑證明,這次是真的玩出人命了。

“大少爺,咱,咱還是報警吧,這場面,不是咱們能解決的啊!”經理開着一輛小型客車載着一車昏迷人士返回度假村別墅,邊打量四周的慘狀邊抹眼淚——雖然舒家開出的薪水很豐厚,但他決定了,一會兒回去就交辭職信,再這麽下去,他怕賺再多錢都沒命花。

“搬完人你就先回去吧,剩下的事我會交代我經紀人處理的。”要來經理的手機,舒慕先給穆寬打了個電話,讓他先去影視城看看那邊的情況,然後立馬趕到度假村來。只聽大少爺的語氣,穆寬就知道情況不妙,當下連早飯都沒心思吃,套上衣服開着車一路狂飙去影視城。

打發走腿腳都不利索的經理,舒慕和康俊用涼水洗了把臉,一人拿倆蘋果邊走邊吃,至于已經搬回別墅的那十幾號人,除了唐劍文被單獨隔離在頂層的房間外,其他人全都交給大臉來搞定,只要看看他們是否是後上,有沒有送醫院的必要。為防萬一聯系不上,舒慕翻出個備用手機扔給大臉,看大臉費勁巴拉劃屏半天也沒能給手機解鎖,只好又翻出個穆寬扔在他包裏的老款按鍵手機,他和康俊則帶着充電寶馬不停蹄出發。

看看時尚大氣的平板手機,再看看都按掉漆的按鍵手機,大臉淚流滿面——現代的手機開發商也太不人道了,動物都能玩觸屏,為毛他這個沒溫度的鬼就不行啊!

太欺負鬼了!

依照就近原則,舒慕和康俊先去了“品”字區的另兩棟別墅,昨晚天太黑,他們又一心救人,所以還沒覺得環境怎樣,如今借着陽光一看,原本裝修精致的別墅已經損毀的不成樣子,二樓更是布滿血跡。此時,血跡早已幹涸,看上去沒昨晚那麽鮮紅刺目,卻更加觸目驚心。

說不上是慶幸還是失望,他們既沒看到活人也沒見到死屍,好像那些不知生死的人也如同惡鬼一樣徹底消失了。

兩個小時後,穆寬的電話率先打進來,報告說他已經載着遠澤和覃坈回了度假村,這頭電話剛挂斷,那邊大臉也打了進來:“唐老板醒了,看着貌似比昨晚正常點,就是臉色比我還難看。”

腦補了下大臉版唐劍文,舒慕和康俊同時打了個寒顫,當即決定暫停尋找幸存者,先回去看看情況。有遠澤這個專業人士在,或許能給他們分析下昨晚到底是怎麽個情況,那些不見了的人是否還有活着回來的機會。

二人是抱着滿心希望回來的,可當他們見到遠澤和覃坈,心頭那團熱火立馬被涼水澆滅了。

“道長,您,你這是怎麽了?”

遠澤那件袍子變成了半身馬褂,還是最新款的流蘇造型,不過他的形象向來有打入丐幫的潛質,所以衆人還沒怎麽驚訝,真正讓人心驚的,是他小腹位置上的傷疤,傷口一半結痂,一半還在冒着血。覃坈的情況稍好點,舒慕檢查半天,确認人只是暈過去,倒是沒受什麽外傷。

“一言難盡啊!”遠澤苦不堪言地搖頭,他和覃坈各種小心,生怕傷了無辜孩子,哪成想那孩子早就被惡鬼奪了舍,趁着他過去查看的時候給了他致命一擊,幸好他随身有不少保命救命的丹藥,這才撿回一條老命,可重傷之下的他既要照看覃坈又因為大量失血而行動困難,只能眼睜睜看着惡鬼穿着孩子的身體逃走了。用了半宿的時間才扶着覃坈從山上下來,要不是穆寬開車去了影視城,恰好把他們接回來,他這會兒可能都累死了。

“先別說我了,說說你們吧,那個鬼小子是怎麽回事?”遠澤指了指縮在牆角畫圈圈的大臉,他一進屋就發現房間裏有個鬼,一朝被蛇咬,他想都沒想就出手除鬼,也就是大臉反應快躲開了攻擊,又有唐劍文及時的解釋,這才避免一場沒來由的自相殘殺。“還有,我們才離開一晚上,這裏怎麽弄的跟修羅地獄似的,到處都是惡鬼的氣息?你們昨晚到底幹嘛了?”

幾個當事人互看一眼,最後由舒大少充當發言人,把大臉的身份以及昨晚度假村的危機簡述一遍。

“風水陣被破了?”遠澤因失血過多,臉色蠟黃中透着慘白,聽完這番話,他激動地站起身,卻因為牽動傷口,無力地倒在沙發上:“這怎麽可能!你們都能消滅的惡鬼,怎麽可能有本事破壞風水陣!”

除了極個別修為精湛,道行堪比神仙的鬼外,其他鬼即便再兇再惡也沒辦法突破高手設置的陣法和風水,就算知道陣眼在哪兒,他們也因為鬼類的特質而無法靠近,哪怕像偷襲遠澤的那個奪舍惡鬼,也不可能憑借一己之力就破了度假村的風水。

會導致這樣的結果,只有兩種可能:一,昨晚的一切都是最後出場的那只老鬼策劃,也是他破壞了度假村的風水,引得惡鬼來屠殺這裏的人。不過從他後來吞噬所有惡鬼卻放過舒慕的行為來看,這事又不像是他暗中示意的,完全多此一舉嘛!二,有個人類高手,或者受過人類高手指點的人破壞了風水陣,又用不知名的手段聯合了影視城的惡鬼們,趕在遠澤和覃坈都不在的時候來搞偷襲,卻沒想到被唐劍文和突然發威的舒慕壞了好事,最後更是被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老鬼漁翁得利。

“我覺得……”遠澤眯起眼睛,衆人發覺他向來和善的眼裏射出兩道滲人的兇光,“第二種可能要遠遠大于第一種,也就是說,有人要置度假村裏的某個人或是某幾個人于死地。”

一直默默聽他們說話的唐劍文一怔,該不會對方的目标,是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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