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拜師學武(1)

第五十章:拜師學武(1)

宋越很無辜的摸着鼻子,又很無辜的朝訾容楓瞄去,“主子……”

随着暮雪瞳放在他身上的時間越來越長,宋越也越緊張,到最後還打了個寒顫,這個女人幹嘛一直這樣看着他,沒做虧心事,也像是做了什麽大惡不赦的事。

訾容楓雖說沒開口,臉色卻已經很難看,正當他要開口說話,暮雪瞳忽然踮起腳湊到他耳邊飛快耳語起來。

訾容楓聽完,低頭看着她,臉色變得有點古怪,“這怎麽可能呢?”

“真的,我不可能會看錯的,雖然他那天僞裝了一下,但是,我敢肯定就是他。”暮雪瞳看訾容楓不相信她,踮起腳再次湊到他耳邊,急切地說了起來。

眼睛的餘光時不時的落到宋越身上,眼底的鄙視清晰可見。

宋越被她的眼神噎了下,他還沒鄙視她了,怎麽她就來鄙視自己了,她已經是自己的女主子,沒有主子的命令,他作為一個屬下,一個臣子,怎麽都不敢藐視暮雪瞳。

訾容楓淡淡的笑了,“我知道了,瞳兒先行回去,我馬上要進宮一趟。”

暮雪瞳知道他進宮是為了什麽事,事關暮尉遲,她當然想跟着去,雖沒說話,卻緊緊拉着訾容楓的衣袖怎麽都不會松開的樣子,臉上更是露出期哀哀的表情。

訾容楓拿她沒辦法,但是,如果是去金銮殿,只有三品以上的大員才可入內,他還真為難了。

暮雪瞳似乎看出讓他為難的地方是什麽,眼睛再一次落到宋越身上。

那兩道視線對宋越來說,當真像是洪水猛獸,朝邊上退了好幾步,直到自認為安全,才停了下來。

暮雪瞳松開訾容楓的衣袖,朝宋越走了過去,宋越緊張的吞了好幾下口水,聲音有些不穩,“王妃,你要幹什麽?”

“我不要幹什,就是想問問你還記得小紅嗎?”暮雪瞳看着他,臉上的笑格外真誠,宋越卻嗅到了算計的味道。

不錯,他很快就知道自己嗅對了。

訾容楓很想幫自己的屬下,可是,如果一旦讓暮雪瞳知道那天是他讓宋越去試探的她,會不會猛咽口水的就是他。

宋越已經知道暮雪瞳剛才為什麽那樣看着他,肯定是認出自己就是那天為難她的人,想到那天,宋越覺得自己的左側臉頰在隐隐生疼,那一拳頭的力氣還真是大。

“回王妃,屬下不認識什麽小紅。”他拱手回的飛快,也不算是睜眼說瞎話,那個女人本來就是他從妓院随手拉的,哪裏知道她是小紅還是小綠。

很顯然的,暮雪瞳不這麽想,她也算有點了解訾容楓,很好奇也很納悶,他身邊怎麽會有這麽好色的人。

清清嗓子,挑高了眉毛,盯得宋越狐疑不定,才徐徐又開口,“我那麽可愛又美麗的烏鴉抵給你,你還是不要嗎?”

随着暮雪瞳的這句話,宋越腦海裏飛快閃過,自己主子那件價值萬斤的衣服被一只烏鴉當成了巢,心裏氣啊,話直接脫口而出,“那只醜烏鴉,我才不要。”

話出口,他就後悔了,暮雪瞳雙手環在胸前,露出一個很滿意的微笑,“這下看你還怎麽抵賴。”

轉身,歡天喜地的朝訾容楓跑去,“訾容楓,這下你總該相信了吧?”

宋越朝訾容楓看去,眼神帶着哀求,大概的意思,訾容楓懂,主子,你一定要幫我。

訾容楓朝他一挑眉,他的意思,宋越也懂,你放心。

有主子這樣的暗示,宋越七上八下的一顆心終于放到肚子裏。

接下來發生的一幕,讓宋越有種撞牆的沖動,主子不可信,而那個女人,居然以他“嫖妓”要挾着自己教她武功。

有把柄在人手裏,主子又放縱着,宋越被迫無奈地點了點頭。

……

其實訾容楓和暮雪瞳在裴子東的書房裏,用他的老來子,也并沒有威脅他什麽,只是讓他聯合其他幾位大員一起上書,堅決反對暮尉遲去東陵尋解藥。

理由只有一點,就是揪着暮尉遲是東陵人這一點不放,三國的關系這些年來越來越微妙,尤其是大歷和東陵,随着訾清汐的去世,暮尉遲的叛國,兩國的關系已經到水火不容,劍拔弩張的地步。

朝廷幾位大員集體上書,慕容南诏支着病體在禦書房見了幾位大臣。

這幾個人都是裴子東召集起來的,背後又關系到他老來子的生死,他自然要當出頭鳥,上前一步,朗聲禀告道:“皇上,微臣以為派暮尉遲去東陵并不妥當。”

慕容南诏臉色并不好,半是因為體內真的有毒,半是因為他還沒倒下,這幫朝臣就敢這麽大膽的忤逆他的意思。

手掌攤開,用力朝眼前的書案拍去,犀利如刀的眸光在每個人身上逡巡,“你們想造反嗎?”

帝王盛怒,幾個大臣你看我,我看你,都選擇了低頭沉默,唯獨裴子東還在思忖着怎麽應付皇帝。

對當年康平帝登機拜敵國叛将為丞相一事,所有的朝臣都心照不宣的認為,是康平帝的愛屋及烏,一切只因為訾清汐那個女人。

除非是真的覺得自己活的時間太長了,否則沒有任何一個人膽子大到敢去猜疑暮尉遲和訾清汐在東陵時的關系。

朝臣低頭看腳,表情木讷時,裴子東已經有了主意,“啓禀皇上,微臣以為暮尉遲到底是不是帶着重要的情報去的東陵,現在去把他追回來就知道了。”

他的主意打的也很好,在書房裏,只是答應訾容楓和暮雪瞳,讓皇帝改變主意不再派暮尉遲去東陵,又沒說以哪種手段。

慕容南诏盯着禦案上的香爐看了很久,直到幾個大臣感覺體力不支,才閉上眼,緩緩開口,“就依裴卿家所奏。”

皇帝最忌諱的就是有人窺探他的皇權,裴子東身為三朝元老,很擅于的利用了歷來帝王都會有的心态。

……

話說暮雪瞳看宋越很不情願的答應教她武功後,很不顧形象的原地蹦了幾蹦,訾容楓并沒說她,反而是嘴角含着寵溺地看着她。

宋越真心覺得自己的主子,已經……無藥可救了。

訾容楓安排在裴子東門口的人來報說裴子東進宮了,訾容楓揮手讓他退下後,剛要對暮雪瞳說話,暮雪瞳已經高興地去推他,“我知道了,帶我進宮不方便,你去吧。”

訾容楓嘴角含笑,伸出如玉般的手輕輕捏了捏她的鼻尖,“嗯,我去了啊,在家等着我。”

自從有了她,他不再稱王府是王府,他有了真正的家。

暮雪瞳點頭,轉身朝轎子走去時不知想到了什麽,又側過身,擡起手,拍了拍訾容楓的肩膀,“訾容楓,你辦事,我放心,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哦。”

宋越看着暮雪瞳似哥倆好的動作,哥倆好的口氣,差點絕倒。

訾容楓顯然也不喜歡,俯身到暮雪瞳耳邊,耳語了句什麽,暮雪瞳的臉當即一紅,含恨似的眼睛用力地瞪過他,嘴裏就吐出兩個字,“流氓!”

……

宸郡王王府裏,紫菊也被自己家小姐高興的情緒渲染了,“小姐,發生什麽事了?你高興成這樣?”

暮雪瞳拿過一個橘子朝半空抛了抛,“紫菊,你想不想學武功?”

紫菊被自己家小姐忽然這樣的一句話也驚到了,聲音都帶着顫抖,“小姐,你沒事吧?”伸出手就要去摸暮雪瞳的額頭。

她家小姐自從醒過來以後,就變的真的不一樣,雖說所作所為,包括說的話,都可以用驚世駭俗四個字總結歸納,相比以前那個沉悶脾氣不好還多疑的小姐,她真的更喜歡現在的小姐。

“我沒事,好的很吶。”暮雪瞳把頭一偏,躲過了紫菊的手,忽閃着大眼睛看着紫菊,“就一句話,你想不想學,學了以後再也不會被人欺負的武功?”

紫菊心動了,不過不是因為暮雪瞳那句再也不被人欺負,而是有了武功,她就可以好好的保護小姐了。

“小姐,奴婢是想學,可是怎麽學啊?”紫菊說出自己的困惑。

“喏。”暮雪瞳朝窗外看去,“剛說到師傅,師傅不來了嘛。”

宋越也沒跟進宮,正朝自己的房間走去,忽然感覺到兩道,不,應該是四道目光在他身上來回晃動,而且是不懷好意的目光。

王府裏的下人,雖說不全都是從漠北帶回來的,也都是精心删選過的的,他剛回京,又沒得罪什麽人,照理說,在和他自己的家沒什麽區別的王府裏,不應該有人會用這樣的眼神看着他。

飛快的側身朝那四道目光看去,看清那四道目光的主人,宋越有種自尋死路,恨不得拿頭撞牆的沖動。

距離隔的并不遠,暮雪瞳怎麽會看不清宋越的表情,人都是有惡作劇心理的,更不要說對着一個也算是吃過虧的男人。

宋越深深知道一點,這個女人,不管是主子在還是不在,都不是他所能得罪,只看了一眼,就飛快收回視線,他想裝作什麽都沒看到。

“宋越。”暮雪瞳哪裏會這麽便宜的放過他,果然,随着他低頭大步朝前,暮雪瞳的聲音已經傳到耳邊,“你等一等呢。”

宋越聞聲,腳步非但沒慢,反而更快了,腳尖踮地,以最快的速度朝自己的房間奔去。

一只橘子很精準的朝他背上砸去,宋越反手接住,看着手裏的是橘子,正要繼續朝前,眼前已經多出一個人影,不用看,他也知道是誰。

雙手抱拳,聲音盡量保持着和平常一樣,“參見王妃。”

暮雪瞳從他手裏搶過橘子,再次朝半空中抛了抛,“宋越,你有空嗎?”

宋越低着頭,大腦轉的飛快,以他對暮雪瞳的了解,這個狡猾的女人,絕對不會是随意問這樣一句話,她這是在抛磚引玉,必須小心應答才不會上當。

可惜啊,以宋越一武将的智力如何能鬥的,用他的話說狡猾無比的暮雪瞳。

“回王妃,屬下……”宋越想出了自問比較妥當的答案,正要答話,暮雪瞳已經狀似很不耐煩的揮手打斷他,“看你說話的樣子,本王妃就知道你很空,既然閑着也是閑着,不如……”

她轉身,把氣喘籲籲才趕到的紫菊拉到眼前,“在教我武功之前,你先教紫菊些防身的拳腳吧?”

紫菊驚訝,“小姐!”

“乖啦,記得要好好學哦。”暮雪瞳拍了拍紫菊的手背,朝前走了兩步,又轉過身對宋越說:“乖啦,記得好好教哦。”

如果說紫菊已經習慣了自己家小姐的說話方式,早見怪不怪了,那麽宋越就是錯愕當場,想他堂堂一武藝高強的七尺男兒,被人用這樣的棉柔的說話方式叮囑着,當真有點接受不了。

紫菊還想開口問暮雪瞳去哪裏,那個背對着她,大步朝王府大門走去的人,已經對着半空吹了聲口哨。

一個小黑點,以迅雷之速從半空中沖下來,穩穩的停到暮雪瞳伸在半空的手臂上。

一個人一只鳥湊到一起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麽,紫菊就看到自己家小姐撩起裙擺,一陣風似的朝大門跑去。

呃,當真是毫無半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宋越從鼻子裏發出一聲不高不低的冷哼,剛好被紫菊聽到了。

紫菊當即炸毛了,她的小姐,她可以在心裏那樣想她,卻絕不容許別人對她冷哼,目測過兩個人高度的差距後,她擡起腳,用自己最大的力氣朝宋越的鞋子上踩去。

伴随着一聲慘叫,宋越抱着劇痛的腳,在原地倒吸冷氣,同時也得出一個驚訝,他宋越防得了暗器,打得過敵人,唯獨女人難防啊。

……

暮雪瞳帶着掠影大模大樣的就出了王府,她的目标很準确,就是上次害她賭的連衣服都輸掉的賭坊。

看她進來,人山人海的賭場裏立刻讓出一道大道,不寬不窄剛好夠暮雪瞳一個人通過。

衆人看着她的眼睛裏都充滿了欽佩以及羨慕。

能不欽佩嗎?能不羨慕嗎?

以克夫之名嫁給同樣有克妻之名的王爺,男尊女卑下還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奇跡,更不要說,她早早的就擲重金猜兩個人都會相安無事。

這不,整個賭坊,幾乎只有她一個人是缽滿盆滿。

要說起來,掠影還真被暮雪瞳給帶壞了,不然怎麽看到銀票,小眼珠倏地下就發亮了呢。

在賭坊老板笑容滿面的讨好聲中,暮雪瞳點好銀票,眉頭都沒揚一下就出了賭場。

等她一走,背賭坊裏的賭徒們就議論開了,說的最多的無非就是感覺把她當成馬騎了一樣,停在她肩頭的掠影。

衆人眼拙啊,在他們眼裏,賭什麽開什麽的掠影,還只是一只烏鴉。

七嘴八舌的話,被有心人聽到了,當即有了主意。

……

任誰得了一大筆錢,心情都會很好,暮雪瞳也不例外。

掂着手裏厚厚的一沓銀票,想了想,走進身邊的一家裁縫鋪。

這只是家名不見經傳的小店,上次暮雪瞳大肆賒賬時,他并沒獲益,惋惜羨慕的同時,也找來暮雪瞳的畫像,時不時的就要看一眼,只希望這位大主顧什麽時候心血來潮的時候,也能夠光臨一次。

當活生生的暮雪瞳站在眼前,他一下子蒙了,大腦有片刻的空白,等明白過來,激動的腿都在打哆嗦,話更是說的不連貫,“宸……”

暮雪瞳手指輕輕叩打着櫃臺,笑着接上口,“想說宸王妃是吧?”

老板很用力的點頭,“嗯,小的就是想說宸王妃。”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聽習慣了,暮雪瞳覺得這聲宸王妃還挺順耳的。

老板嘴裏喊的是宸王妃,眼睛裏看到的絕對不是,他看到了一沓沓的銀票,一錠錠閃閃發光的銀子。

“不知道宸王妃今天要看點什麽?”老板近乎獻媚的讨好着,“您不知道,小店雖然看起來不大,其實衣服的質量并不比繡衣坊的差。”

老板說的唾沫橫飛,自我貼金誰不會啊。

暮雪瞳打量着懸挂起來的幾件成衣,再摸了摸幾匹她看起來顏色還算可以的布匹,“老板,你這裏有這個尺寸的衣服嗎?”

她用手淩空比劃了一下。

老板看着她比劃出來的尺寸,心裏頓時了然,在暗嘆宸王妃真是賢惠,才新婚就想着給宸郡王買衣服的同時,連連點頭,“有,有,宸王妃這裏請。”

老板把暮雪瞳帶到了所謂的精品區,大大的咽了口口水,打足了十三分精神正準備介紹,暮雪瞳摸瞅了眼衣服上的标價,蹙眉道:“有便宜一點的嗎?”

老板心裏雖然失落,還是暗暗感嘆了一聲,真沒想到這宸王妃還不是個好蒙的主。

把她引到相對來說便宜一點的成衣區,正準備介紹,不想,暮雪瞳才看了下衣服的價格,當即皺着秀眉,又問:“還有更便宜一點的嗎?”

老板心裏打了個突,這次心裏的感嘆不再和賢惠搭上任何的邊,他覺得謠言真是可怕,他那些同行的話,絕對不能輕易相信。

僵硬着已經不能再僵硬的笑,把暮雪瞳帶到另外一個成衣區,吸取了上兩次的經驗,這一次,不等暮雪瞳開口,他已經苦着張臉開口,“宸王妃,真的沒有再便宜的了。”

他本來還指望能夠大賺一筆,現在看來,是徹底沒希望了。

暮雪瞳朝一件雪白的長衫摸去,若有所思地“哦”了聲。

她側眸看着緊張的額頭上直冒冷汗的老板,嘴角輕輕的勾勒起一抹淡淡的弧度,“老板,既然沒有更便宜的了,你看這樣行嗎?”

壓低聲音說出自己的想法,裁縫店的老板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也不可思議地盯着暮雪瞳,半響,才找回聲音,“宸王妃,您真是愛開玩笑。”

暮雪瞳一本正經,“我沒和你開玩笑。”

老板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擊,身形搖晃,手扶着櫃臺,才勉強支撐着沒倒下去。

民不與官鬥,這個老板當然知道,更不要說人家宸王妃提的要求本來也很合理。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後,暮雪瞳手裏拿着樣東西,興高采烈地走出了裁縫店。

裁縫店老板目送她離開後,整個人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真的脫了力,直直的就跌坐到凳子上。

小夥計忙給他倒了杯熱茶,關切地問道:“老板,你怎麽了?”

按照道理來說,像被宸王妃那樣有錢又有地位的人光顧過後,他那個向來見錢眼開的老板應該高興的不知所措才對,怎麽感覺像是受了什麽天大的打擊。

他當然不知道由尾,他的老板為了防止小夥計把價格說漏了嘴,可是把他遣走了,親自接待的暮雪瞳,本以為可以漫天要價,卻沒想到得到這樣的結果。

什麽樣的結果?

在日後,一旦碰到還價的顧客,只要想到暮雪瞳今天的所作所為,他覺得那都不算過分。

暮雪瞳在嫌棄完最便宜的成衣價錢也貴後,索性買了他店裏最便宜的布匹,花了一炷香的時間,借用他店裏的工具,自己做了一件長衫。

那件長衫……呃,說句不怕大不敬的話,衣襟傾斜,與其說是長衫,倒不如還說是塊被裁剪的亂七八糟的布。

老板喝了熱茶,又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今天這筆生意,他不要說賺錢,還倒貼了針線等物。

這宸王妃和傳說中的敗家真是有着天壤之別,下次一定不能再聽信謠言。

……

掠影看着暮雪瞳手裏的長衫,嫌丢人似的嘎地尖叫了一聲。

和它相處的時間長了,暮雪瞳也算比較了解它,側眸朝它看去,“怎麽了?是不是連你也覺得我很小氣?”

掠影很不屑的把它那顆小腦袋偏到一邊,如果翻譯成人話,應該是這個意思,你也知道自己小氣啊。

出乎它意料之外的,暮雪瞳把它從肩膀上拽下來後,并沒有揪它的羽毛,更沒有破口大罵,而是把它放在掌心,舉到眼前。

一人一鳥,大眼瞪小眼後,暮雪瞳看着掠影漆黑黑的小眼睛,長長的喟嘆,“掠影啊,有的時候真羨慕你是一只鳥,不必考慮那麽多,這個世界上,除了錢,什麽都不可靠,我這麽節約,也是為了防患于未來。”

掠影身為一只鳥,只記得自從自己從鳥殼裏出來,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眼前的女人,只是那個時候她還小,而且是被人畫在畫像上。

它的頭腦很簡單,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一直以為暮雪瞳就是它的母親,直到有一天察覺出在長相上相差的實在太多,才沒了暮雪瞳就是它鳥媽媽的念頭。

看着暮雪瞳神情凄涼的樣子,它的一顆鳥心,莫名其妙的就軟了下去,用它的喙輕輕啄了下暮雪瞳的臉頰。

暮雪瞳清亮的眸子裏漾過意思笑意,緊緊的把掠影抱在胸前。

……

話說訾容楓,他雖然沒有出現在禦書房裏,人卻是在皇宮裏,慕容南诏的貼身大太監在禦花園的天水湖邊找到他,讓他去禦書房見駕時,他并有露出絲毫的驚訝,給人的感覺,他站在這裏就是為了等皇帝的召見。

禦書房裏,慕容南诏屏退了所有的人,偌大的禦書房,只有慕容南诏和訾容楓父子倆。

剛喝過參湯,慕容南诏的精神似乎要好了一點,他眯着眼很仔細的打量着自己最心愛的兒子,“楓兒,來到父皇身邊來。”

訾容楓并沒為他眼底露出的慈父情懷所感動,依然站在原地,弧線優美的下颌微微揚起,眼眸深邃,不知道在想什麽。

十五年未見,再怎麽是父子,那份生疏也是實實在在存在的。

慕容南诏朝他伸出手,“楓兒,來,過來讓父皇好好看看。”

訾容楓面色平淡,看着他,像只是在看着陌生人,“父皇,兒臣想問一件事。”

“你說?”慕容南诏看着自己伸在半空的手,憔悴的臉上閃過複雜。

“慕容興衡和慕容彩蝶的事,可是你所為?”

“這答案對你重要嗎?”慕容南诏不答反問,嘴角依稀閃過狠戾。

訾容楓面色淡淡,“可以說重要,可以說不重要,關鍵就看父皇那麽做的目的。”

“朕的目的很簡單,由始至終都只有一個,那就是讓朕最心愛的兒子——你!”慕容南诏手付在椅子把手站了起來,揚起食指,遙遙的指向訾容楓,“坐上金銮殿上的那張皇帝寶座!”

訾容楓依然平淡,不管是萬萬人羨慕的那張皇帝寶座也好,放眼天下最大的權利也好,對他似乎都沒有足夠的吸引力,“父皇,兒臣想要的,始終都不是皇帝寶座,這一點,早在十五年前你就知道的。”

随着訾容楓的一句話,慕容南诏眼前浮現十五年前的一幕,時間已經過去十五年,他卻依然記得清清楚楚。

他和最心愛的女人生下的,被他早在心裏認定是太子的小小孩童,用他那胖嘟嘟的小手抱着他的腿,揚起寫着毅然兩個字的粉嘟嘟的小臉,追問他,“父皇,孩兒什麽都不想要,就是想像大皇兄和二皇兄那樣有母妃。”

也正是因為這句話,徹底激怒了他,那是個大雨滂沱的夜晚,他像是失控了似的直接沖進慈壽殿的內殿……

等宣洩完,他一偏頭,居然看到一個衣襟從門口閃過。

他認得,那是江南進貢的蘇繡,整個宮中唯有一匹,他讓人送到了太後殿。

太後拿那塊上好的綢緞給寄養在她這裏的小皇孫做了幾件衣裳。

那一夜,他通宵未眠,就呆坐在太後內殿裏,那個被他不管不顧欺身而上的,也是他名義上母後的女子也傻坐在他邊上。

那一夜,風大,雨大,掩蓋了慈壽殿宮人凄慘的叫聲。

第二天,經過雨水的沖刷,慈壽宮依然安靜,唯有空氣裏還彌漫着血腥味。

當天,一道聖旨下,自出生就被封王的訾容楓,被皇帝以鍛煉為由,送到了漠北的荒蕪之地。

這些事,如果不是因為訾容楓的暗示,慕容南诏一輩子都不願去想。

“你果然看到了?”慕容南诏臉上的慈愛斂起,眯眼,眼風犀利的看着不遠處自己的兒子,“那只是父皇酒醉後,做的一件混賬事,都過去這麽多年了,你難道還放在心上嗎?”

“父皇如果沒有其他事,兒臣先告退了。”訾容楓并沒理會他,面無表情地抛下一句話就轉身朝禦書房外走去。

“楓兒!”慕容南诏聽不出情緒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暮雪瞳不值得你付出真心!”

“呵呵。”訾容楓輕輕笑着,轉身朝慕容南诏看去,眼底有一絲玩味,“瞧父皇說的,您讓她三年克死五個,讓兒臣五年克死五個,為的不就是她能嫁給兒臣,兒臣能娶她嗎?怎麽現在又說她不值得兒臣付出真心!”

自己那樣不龌龊的所作所為被親生兒子一語道破,慕容南诏的臉色有點尴尬,“父皇當時那樣做,是有苦衷的,兵權還有一大半在周飛度手裏,為了保你能順利登基,父皇必須要讓暮尉遲站在你這邊。”

“現在呢?”訾容楓覺得很好笑,深邃的眸子裏真的掠過一絲笑意,“因為你中了宣治人下在你身上的毒,暮尉遲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所以他的女兒也不再有價值了嗎?”

慕容南诏的情緒波動很大,坐回到椅子上,捂住胸口猛喘了幾口氣,才一聲冷哼,“你當真以為暮雪瞳真的是他的親生女兒嗎?”

……

走出禦書房後,訾容楓腦海裏始終在回想着慕容南诏說的一句話,“以為暮雪瞳真的是暮尉遲的親生女兒嗎?”

暮尉遲對暮雪瞳的疼愛不假,他能很清楚的感覺到。

慕容南诏并沒有騙他的必要,那麽暮雪瞳到底是誰的女兒?

正邊想邊朝宮門走去,太後殿的人在身後喊他,“奴才參見宸郡王!”

“何事?”

“太後想請王爺過去一趟。”

訾容楓沒有說去也沒有說不去,就當太監暗暗琢磨着怎麽回去交差,訾容楓已經擡腳朝太後的慈壽殿走去。

慈壽殿,五歲以前他生活的地方,如果沒有在那個雨夜看到那件事,或許他現在還會很有感情,可惜,現在他只要一靠近,腦海裏浮現的就是不堪肮髒。

他們……一個是他的父親,還有一個是他的祖母啊!

太後看訾容楓來了,很高興,忙讓奴才去把訾容楓小時候最喜歡吃的糕點端上來。

看訾容楓并沒有吃,太後笑着問:“楓兒,怎麽不吃啊,皇祖母記得你小時候可是最喜歡吃這馬蹄桂花糕的。”

訾容楓只是看了眼白玉碟中精致可口的糕點,并沒有伸手去拿,“孫兒長大了,早就不喜歡吃這些甜食了。”

太後眼底的光亮慢慢的黯淡下去,看着那碟糕點,自言自語的低聲喃喃,“是啊,已經十五年過去了,哀家的楓兒長大了,也娶王妃了,哀家也老了。”

訾容楓對這個皇祖母始終都很有感情,五歲前,她對他來說就如親生母親一般,只是……搖搖頭,不再去想那個狂風暴雨的夜晚,他所看到的一幕,起身對太後拱手,“皇祖母,孫兒還有事,現行告退了。”

太後又仔仔細細的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這才對他慈愛的揮揮手,“去吧,路上慢點,要好好的照顧好自己。”

訾容楓走後,太後隐忍很久的眼淚終于順着臉頰翻滾下來,這個還沒出生就被自己的祖母決定嫁個自己親舅舅的女人,以為自己的心早無波無瀾,沒想到面對這樣一份親情,她依然會淚流滿面。

手朝繡着金鳳繁冗花紋的衣袖伸出,等拿出來,手心已經多了塊明黃色的圍兜。

把圍兜放到胸口,捂着嘴開始嚎啕大哭。

……

“平兄,那個人和你的那個遠方親戚長的好像!”某家酒樓的二樓,正舉行着一場所謂的散夥會,自從答應了周愉兒的要求後,慕容興平決定暫時離開這幫吟詩誦詞的朋友。

有人眼尖看到經過酒樓門口的暮雪瞳,當即喊出了聲。

慕容興平看了過去,果然是暮雪瞳,不過今日的她,已經是一襲女裝,光看身影,真的是說不出的飄逸,見識到她性子裏的潑辣,慕容興平的嘴角不覺蔓出一絲微笑。

有善于逢迎拍馬者,當即說:“平兄,要叫她上來嗎?”眼睛裏意味幽深,多半是誤以為慕容興平好男風。

慕容興平舉起杯子,仰起頭,一口飲進,并沒吱聲,等他正要放下酒杯,又聽到人說:“快看,這不是大皇子府上的奴才嗎?”

慕容興平朝窗外看去,果然慕容行衡府上的奴才正弓着腰,滿臉堆笑的對暮雪瞳說着什麽。

在場的人,看似是在關心慕容興平,暗地裏抱的不過是顆看熱鬧的心,真沒想到,皇家兄弟的品味是如此的一致。

……

暮雪瞳警覺地看着忽然就出現在她眼前的人,“你是誰?”

那人雖然滿面堆笑,那笑意落在暮雪瞳眼裏,卻平坦上幾分惡心,事實上,當看到他家主子,暮雪瞳也明白了一句話,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想那個宋越雖然沾染着某些不好習慣,整個人看起來也算是正氣。

“王妃不要害怕,是奴才的主子想見你。”那人說着,直起身子朝暮雪瞳身後看去。

暮雪瞳也側過臉看去,看到一頂轎子,裝飾很奢華,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貴。

暮雪瞳在心裏把原本的暮雪瞳又暗暗埋怨了一通,朝轎攆走了過去。

慕容興衡聽到腳步聲,撩起了轎簾,看清暮雪瞳的長相,有片刻的失神,這個女人長的還真是好看,忽然後悔,當初就不應該懼怕什麽克夫,如果把她娶到了手,抛開暮尉遲的因素不說,光是這樣的女人壓在身子底下是何等的銷魂,也夠他把腸子都悔青了。

不得不說,上輩子在公安大學的四年,也不是白混的,暮雪瞳單憑目測就猜到轎中人的身份,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這個人就是前幾天從城樓上掉下來,把腿給摔斷了的慕容興衡,訾容楓同父異母的哥哥。

這個人長相也算是很俊美,只是這看人的眼神,讓人感覺到很不舒服。

暮雪瞳不知道他要見自己的目的,在這個異世混的時間長了,也越發的謹慎了,慕容興衡不說話,她也沒開口。

慕容興衡一揮手,立刻有人遞了個錦盒給暮雪瞳,“弟妹,真是不好意思,因為身體原因才把你們的新婚賀禮送上,還望弟妹不要責怪。”

暮雪瞳也算是見到過不少虛僞的人,像慕容興衡這樣才初次見面就這麽自然熟的人,忍不住還是打了個哆嗦,一個惡寒從腳尖冒起,沒有去接錦盒,而是嘴角虛浮起很淺的弧度,似笑非笑地看着慕容興衡,“瞧大哥這話說的,長幼有序,如果早知道大哥身體不适,應該是我和王爺前去探望大哥才是。”

垂眸朝放到眼皮底下的錦盒看去,“至于這禮物,我看還是算了吧。”

慕容興衡臉色驟變,調整的還算快,臉上的笑依然在,“弟妹不肯收禮物,是嫌棄大哥送的禮太輕嗎?”

這話說的,激将法啊,可惜,他弄錯了對象,暮雪瞳輕輕撫摸着躲在她懷裏撒嬌的掠影的頭,漫不經心地說道:“大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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