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迦蘇
大羽朝元豐三年六月初二,天降流火,隐于維塔山脈,坊言高祖開國血光過盛,天欲懲治,民恐,帝親登維塔三山五峰,沿滄水一線大擺犧牲,祈大羽朝萬裏基業,國祚綿長,祝頌聲綿延萬裏,七七四十九日不曾停歇。
那一日,身負重傷的瀾汐于閻羅界王城外郊的一處密林中教一獵戶救起,卻不敢私自帶回家中治療,除去瀾汐傷勢過重之外,另一重要原因便是,那獵戶瞧見瀾汐竟是一頭黑發。
那是祖輩口耳相傳中人族的發色。
層層通報,不多時,閻羅界出現了一個人類的消息便不胫而走,王城中的鬼王迦蘇得到禀報時,正在司星神殿同大司命師月對弈,聽罷微微蹙眉,将手中的白子放入戰局,之後便有些漫不經心地回了句,聲音卻如同燒毀般嘶啞粗陋,敲在人心弦上絲絲震顫,“讓司醫閣的西棠看着辦,事事都要詢問,寡人養你們何用?”
禦前侍衛長阿巴爾守在神殿外的長階上聽到殿內傳出的旨意,仍有躊躇,不敢離去,且不說那人身份不明,只他人類的血統,王這般不在意,便是不妥。
“還有何事?”
迦蘇是喝狼奶長大的。
閻羅界的王族規制并未限定男人的妻妾數目,只是迦蘇之父上王那布是長情之人,在他還是儲君的時候,當時的王妃磐羅為他誕下一子後卻未能等到上位封後的那天便撒手投胎去了。磐羅身子本就弱,剛成親的頭兩年肚子一直沒聲響,好容易才懷上了迦蘇,磐羅是說什麽也不願拿掉的,真真是拼了一條命為那布留下一子。
磐羅只來得及看孩子一眼就去了,那布當即決定無論如何這個孩子必為未來的儲君,只因那布深知,登基後,縱是他願意空下整個後宮,王後也是不得不再封的。
因而那布并未給迦蘇尋乳母,而是着人從司星神殿請來了兩匹剛誕下狼崽子的母狼來喂迦蘇。須知,在閻羅界狼可是被他們崇尚為薩維神的化身,是神物,遂由母狼直接喂養的孩子便染上了奇幻的色彩,那是薩維養大的孩子,是神之子,是他們未來驕傲的王。
迦蘇赤着腳在王殿撒野的那個夏天,王後科容産下一對龍鳳胎,二弟空隼和三妹賽影,那一年他五歲,不懂事的年紀突然多了一雙弟妹,迦蘇只想着,太好了,以後打赤腳有伴兒了。
空隼是追着迦蘇長大的,記事開始就拖着鼻涕跟在這個俏生生的小哥哥後邊兒。
“迦蘇哥哥,你在幹什麽?”
“迦蘇哥哥,我也要和你一起去抓金蝶!”
“迦蘇哥哥,賽影偷吃了你的桂花糖!”
“嗚……迦蘇哥哥,膝蓋好疼啊,嗚嗚……”
賽影都是在一邊看着他們,迦蘇每次抓到了金蝶都會送給她玩兒,桂花糖也是迦蘇讓給她的,她可沒有做出偷這麽沒品的事,空隼那是眼紅她的特權,還有,她都不叫迦蘇哥哥的,她說迦蘇生得太好看了,以後得給她做王妃。
後來迦蘇就這樣長到了十歲,很突然地被那布送去了司星神殿,十年間不曾踏出神殿半步。
司星神殿地處王城的西北,是禁地。儲君必須在此修習,直至獲得薩維神的祝福才有封王的資格。并且,司星神殿還承擔着封王加冕的責任,每一任的儲君都要在大司命的主持下,卸下象征儲君的權杖,再繼承象征王的權杖,由大司命誦讀祈福之言,禮畢,新一任的閻羅界之王才算正名。只是不知大司命肩負着怎樣的力量或秘密,鬼族的大司命是被禁止離開司星神殿的。
十年倥偬而過,迦蘇二十歲時自神殿出關,那一日整座王殿上至閻羅王下到丫頭們都樂滋滋的。
那布是十年都沒見過迦蘇了,磐羅留下的孩子如今長成甚模樣,那布是想想就忍不住咧嘴。對于科容而言,迦蘇雖不是己出,卻也是手心裏長過的,昔日三個孩子一同玩耍的情境一直印在她心裏,為人母不過如此,她科容心系小家照樣母儀天下,當即将空隼和賽影召進淩容殿商議。兩個當家的都如此重視,可想整個王殿該是如何仔細着辦。
而迦蘇回到王城的表現與那布他們的興奮相比卻顯得有些無動于衷,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父慈母愛,兄友弟恭,而是從親姑母紫和珠手中将閻羅界王城的一半兵權搶回手中,那一戰血雨腥風,慘烈殘暴,卻不曾有任何陰謀暗害,拼的只有實力。
迦蘇是最強的。
之後便命人于王城東北新築宮邸,恭敬地請父王和母後入住,莫問朝事,只需頤享天年便可;囚禁親姑母,徹底肅清紫和珠一派;整頓議院,臣服的便留,不服的殺的殺,關的關;提拔新秀阿巴爾為禦前侍衛隊長,從裏到外将王城的勢力納入自己手中。
坐穩王位後便将異母王妹賽影送往天宮和親,空隼極力反對卻擔不起抗旨不尊、忤逆鬼王之罪。
十年前的迦蘇還是那般天真爛漫、寬容仁善的好哥哥,可如今這連番的大動幹戈無一不彰顯着新任鬼王的雷厲風行和心狠手辣。
空隼和賽影縱是心驚不已,卻也是不願相信他們最愛的哥哥會成為那樣讓他們感到陌生懼憚之人。
迦蘇面對着眼中盡是信任的弟妹,只說了一句,“只有你們才能幫我,我需要麒麟結。”
再去問及緣由時,迦蘇卻是三緘其口,不願提及一字。
賽影最終還是在空隼的陪護下去了天宮,在有生之年,她甚至從未想過自己會有離開閻羅界的一
日,而當時的她更不會預料到,在那個布滿陰謀漩渦的天宮中,她會收獲此生最為珍貴的那個人還有他們的愛情。
這十年來,迦蘇一有時間便待在司星神殿,縱然此處為禁地,可迦蘇是鬼王,便是有人上折子谏言說是不妥,可那又如何?如今的閻羅界還有何人能奈何的了他?
惟有一人,便是司星神殿裏那個像風一樣的女人。
大司命師月。
迦蘇對師月的癡迷雖不能言舉國皆知,但也算得上是整座王城秘而不宣的暧昧。
而迦蘇極為厭惡自己在神殿時為瑣事叨擾,遂那幽然傳出的淡淡一聲“還有何事”,阿巴爾還是從中聽出了不耐和惱火的意味,當即單膝跪倒,不敢言語,後心更是發了一身冷汗。
恰在此時,一道媚酥入骨的輕笑聲自神殿內響起,阿巴爾極力的耳朵随即聽到一聲極輕的落子聲,複又聽到那聲音說道,“好徒兒,你又輸了。”
“寡人這棋藝本就承自于您,贏了寡人又有何高興之處?名師方能出高徒,您到底缺了些功夫。”
那聲音倒是渾不在意地一笑置之,回道,“這世間哪門師父不會藏些私,盡讓你學去了回頭欺我?不過……”
含而不語,引起一陣靜默,迦蘇眉頭攏得更深,問道,“不過如何?”
“叫聲‘師父’為師聽聽,哎,打你登位之後,便再不粘着我叫我‘師父’了,無趣,無趣得很。”
迦蘇不得不擡眼稍顯淩厲地瞪着對首那人,卻瞧見那人眼中滿是調笑之意,一雙藍瞳濕潤明朗,顧盼生輝,當即撇過頭去,壓着嗓子喊了一聲。
“啊?你說什麽?為師聽不清。”
“你!”迦蘇不禁惱怒,随即眯起雙眼,嘴角一牽,朗聲說道,“師父在上,既又認我為徒,便聽徒兒一言,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請随徒兒一道回宮,讓徒兒好生孝順師父您,如何?”
師月的臉色驀然陰沉,聲音驟冷,“迦蘇,不要逼我。”
氣氛倏地冷凝,緊張危險。
頃刻後,師月輕嘆一口氣,說道,“今日你輸的只是棋面,若是你再不回王城,安排好那個人類,日後輸的便是整個閻羅界。”
言畢起身回了卧房,迦蘇盯着她消瘦的背影沉思片刻,便命阿巴爾将那人類火速帶入王城,他要親自召見。
瀾汐醒過來的時候身邊并沒有人,他仔細地瞧着自己的雙手,确定了自己還活着,然而,凝聚着一身靈力的指環卻消散地無影無蹤,他靜靜地盯着自己左手的中指,在心底默默地嘆了口氣,明白自己那一身的靈力終究是化了,偏過頭看到自己烏黑的長發,便又是一記警鐘,現在的他可真真是手無縛雞之力。
當初将澪涵丢給青黛他們,他自己本就抱着與諾山同歸于盡的念頭方拼死抵抗的,可到底是不自量力了些。可又何曾想過,木藍竟是那般舍命相搏,孤注一擲,到真真是虎膽英雄。
木藍……只怕也是兇多吉少了。
最後擋下諾山那一招,如今看來,倒也是歪打正着,只是眼下性命無憂,自己這凡胎肉體又該如何是好,也不知澪涵現在究竟如何?
想來,在瀾汐心中,自己為何人所救,又身處何處全然不算上心之憂,活了下來便是萬事大吉。
此時,房間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接着瀾汐就聽到一聲驚呼,一個丫頭打扮的人站在他的床邊,似是終于寬心般說道,“薩維在上,你終于醒了!你可知你都睡了整整三天了!”說着話,擡腳便又出了門,嘴裏念叨着,“趕緊去請西棠大人!”
銀發,藍瞳,閻羅界。
真是摔到了不得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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