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前塵1
寒冰髓對墨昀确實有用, 他沒有推辭,将東西收了起來。
曜月只在天宮呆了幾天就走了,走之前, 靈均給他打包了一大堆天宮特産,讓他回去帶給魔君, 并且替他家殿下問好。
晨明殿和魔宮以前并無往來, 但靈均察言觀色, 瞧着以自家殿下和曦言公主目前的關系,這門親事肯定是穩的,便開始幫忙打點。
曜月以前最是讨厭天宮, 想到以後兩族真的要結親,也只能心情複雜地拿着特産回去了。
轉而又想,有特産拿,至少說明曦言在這裏過得不錯,這才感覺舒服了些。
曜月走後不久,晏回神君和小鏡子便來了。
神君和小鏡子都是風塵仆仆,仿佛從哪個地方逃難回來。
晏回神君少了幾縷頭發,小鏡子磕了一角,看起來頗為狼狽。
曦言好奇道:“你們怎麽弄成了這副樣子?”
小鏡子深沉感慨:“說來話長, 我跟你講……”
小鏡子給曦言講他們的歷險故事,晏回神君直接去找墨昀, 将手中盒子給他:“幸不辱命。”
墨昀打開盒子,一朵聖潔的九天雪蓮出現在盒子裏, 空氣中頓時彌漫着一股宜人的花香。
“只差寒冰髓了。”晏回說道。
天火并不是凡物, 是曾經降落天地的天災之一,當初全盛時期的複滄也花了不少的時間和心思将它束縛在了十八層地獄之中。
若不是墨昀關鍵時刻覺醒神力,神格歸位, 他早就隕落了。
而現在,火種就在他身上。墨昀雖然靠它重塑了軀體,但是後遺症也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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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天火極不穩定,墨昀需要不時泡寒冰池來壓制它。
寒冰髓剛好是天火的克星,可以極大削弱天火的威力,但是入體的時候需要同時忍受極冷和極熱兩種極端的煎熬,還需要九天雪蓮為引,方能讓兩種極端相克的屬性共存。
墨昀本來是要自己去取九天雪蓮的,他知道哪裏有九天雪蓮,雖然數十萬年過去了,不一定還有,但可以去碰碰運氣。晏回神君知道後,主動請纓,沒讓墨昀去,自己帶着窺天鏡去了。
墨昀現在的體質還不穩定,需要經常泡寒冰池壓制天火,并不适合離開太久。
這種有天財地寶出世的地方都不尋常,九天雪蓮更是在六界絕跡已久。這唯一的一朵長在九天極高極寒的山崖之巅,而且山崖上術法受到限制,小鏡子發揮不了作用,真的成了一面銅鏡,只能用來擋擋風。
晏回神君也是好不容易才将東西采了來。
墨昀将身上另一個盒子拿出來,打開,空中頓時寒氣四溢。
晏回神君驚訝道:“萬年寒冰髓?”
這東西也是可遇不可得,本以為還要花一點時間才能找到。
“嗯。”墨昀說道,“曦言送的。”
晏回神君聞言了然,魔宮那麽大一個寶庫,恰好收藏了一顆萬年寒冰髓也是有可能的。
“事不宜遲。”晏回說道,“你去吸收寒冰髓,我在外面替你護法。”
離開之前,晏回看到墨昀書桌上萬物鏡的設計圖,猶疑了一下:“殿下……要重造萬物鏡嗎?”
墨昀點頭,他看向晏回,晏回下意識低下頭去。
墨昀說道:“我不會動小鏡子,窺天鏡還是你的。”
“但是……”
“我自會想辦法。”
墨昀走了出去,曦言正聽小鏡子聲情并茂地講他和晏回歷險的故事,墨昀走了過來,對曦言說道:“我有事閉關,你好好呆在晨明殿,不要亂跑。”
曦言猜測應該和寒冰髓或者晏回神君帶過來的東西有關,問道:“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
“嗯。”墨昀說道,“我出來之前,晨明殿就交給你了。”
墨昀說完又将靈均叫了過來,交代幾句後離開。
曦言想要跟上去,被晏回攔住,“你幫我照顧一下小鏡子,我去給他護法。”
說完,晏回神君也消失了。
小鏡子正講到精彩處,拉了拉曦言:“還要不要聽嘛。”
曦言有些心不在焉:“你們歷險是去取什麽東西?是給墨昀用的嗎?”
小鏡子點了下頭:“是九天雪蓮。”
九天雪蓮是療傷聖藥,而且已經絕跡很久了。需要用到這種藥材,曦言不禁有些擔心,她問道:“你知道墨昀的狀況嗎。”
“我也不太清楚。”小鏡子說道,“不過你放心啦,晏回那個人你不知道嗎?雖然不太靠譜,但他都将東西拿回來了,肯定沒什麽問題的。”
想到晏回神君,曦言也安心了些許,但接下來故事依舊聽得心不在焉。
等小鏡子終于講完,曦言便迫不及待問了靈均,趕到了墨昀閉關的地方。
晏回神君盤腿在外面護法。
他聽見動靜睜開眼睛,見到曦言,欲言又止,最後什麽也沒說,重新将眼睛閉上。
曦言并不想打擾他們,只在遠處看着。
石室裏,天火和寒冰髓在墨昀的身體裏橫沖直撞,墨昀坐在一個巨大的陣法中央,陣法壓制了天火,讓它沒辦法跑出去,曦言在外面,依舊能感到裏面的灼熱。
像是天上突然了有了十個太陽,而十個太陽都在近距離圍着她炙烤。
忽而又變成了冰天雪地,身體幾乎被凍僵,就連術法也絲毫不起作用。
曦言離得這麽遠,感受尚且如此深刻,可想而知,處于源頭的墨昀正在經歷些什麽。
曦言擔心地望着裏面,見晏回神君老神在在沒有動,這才又放心些許。
墨昀在裏面閉關了七天。
第七天的時候,外溢的天火和寒冰的氣息逐漸減少,到最後一絲也沒有再溢出。外面的溫度逐漸恢複正常。
晏回站了起來,說道:“快結束了,你回去休息吧。”
墨昀在裏面閉關了七天,曦言也在外面等了七天。
晏回修為高,并不受這些溢出的氣息影響,但曦言不一樣,她的修為才剛到真魔,哪怕只是從裏面溢出來的一星半點,也足夠她受了。
曦言搖了下頭:“我在這裏等他出來。”
又等了兩天,裏面已經趨于平靜,曦言之前蒼白的臉色也恢複了些許血氣。
眼看墨昀就要出關了,晏回神君站了起來:“我先帶小鏡子走了,你們有空也可以來飄渺山。”
曦言問道:“你不等他出來嗎?”
“有你等不就好了,我們這些多餘的人留在這裏做什麽,平白讨人嫌。”晏回說道。
他的表情不自在了一下,突然拍了拍曦言的肩膀:“我還一直欠你一句道歉,曦言。”
又說:“歡迎你回來。”
“嗯?神君你在說什麽呀。”
“等你知道了我再告訴你。”晏回神神秘秘地說。
“哦,我等着。”曦言壓根沒将他的話放在心上。
晏回的法器是窺天鏡,神神叨叨一點也可以理解。
小鏡子此時正在奮筆疾書,他打算出一本歷險話本,已經寫了個草稿出來。
晏回神君将他召回來,小鏡子趕緊将最後一段寫完,将筆收起來,對曦言說道:“曦言,等我這本寫完了,将書給你送過來。”
“好,要簽名版。”
小鏡子聞言頓時高興,大氣地說:“沒問題。”
神君和小鏡子一走,外面便只剩下了曦言和剛剛趕過來的靈均。
裏面好一會都沒有動靜,曦言站在外面等着,沒由來地有些緊張。
沒過一會,墨昀出來了。
他的狀态看起來還算好,身上只草草披了件外袍,墨色的頭發披散在腦後,赤腳走了出來。他的身後,被他踩過的地方,出現一朵朵灼灼的火焰花,這些火焰花又很快消失結成淡藍色寒冰,最後消融。
他的眸色看起來極為淺淡,不過這樣的狀态只持續了一瞬,便恢複了正常。
曦言呆呆地望着墨昀身後消失的火焰,靈均苦惱道:“地板又要找人來修了。”
說着熟練開始聯系人。
曦言問道:“以前,也會這樣?”
靈均對此頗有發言權:“殿下剛醒的時候,走哪燒哪,我帶着人天天在後頭搶救。”
“……”
墨昀并不知道自己在裏面呆了多久,也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他要同時應付天火和寒冰髓,還是在自己身體裏,容不得一丁點分神,看見曦言在這裏,還有點意外。
他先朝靈均說道:“給我拿一套衣物過來。”
靈均早就準備好了,将衣物遞過去。
墨昀拿着衣物進去,等重新穿戴整齊了才出來。
他問靈均:“我閉關了多久?”
“九天。”靈均說。
“九天零兩個時辰三刻鐘。”曦言補充道。
墨昀望了過來,兩人的目光觸在一起。
靈均連忙說道:“公主一直守在這裏,守了整整九天。”
靈均有些感動地說:“公主對殿下真是情真意切。”
曦言被靈均說得臉都紅了,咳了下:“因為一個人無聊嘛……啊,餓死我了,靈均,快給我準備吃的。”
靈均聞言離開去準備吃食。
想到剛剛的火焰,曦言問墨昀:“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墨昀搖頭:“剛吸收完寒冰髓有些不穩定,現在已經好了。”
他說着握住曦言的手腕,曦言感覺一陣清清涼涼的仙力順着自己的經脈流過全身,原本身體裏因為之前被天火和寒冰髓的餘波波及導致的難受感一下子就消失了。
墨昀松手,卻被曦言反手握住。
曦言的手自動鑽進他的手心,在墨昀反應過來之前和他十指相扣。
墨昀不太自在,想拿開,一低頭便對上了曦言的視線。
“墨昀,我的修為沒有你厲害,你只要想掙就可以掙開。”她看着他說,“但是我會很傷心,還會偷偷躲在被子裏哭。”
她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耍賴般說道:“你要掙開我嗎?”
****
妥協這種事情,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也許墨昀第一次向曦言妥協的時候,就注定他的妥協只會越來越多。
等靈均準備完兩位殿下的膳食,去叫他們用飯的時候,靈均驚奇地發現兩人竟然是牽着手過來的。
更稀奇的是還是十指相扣。
墨昀的臉色明顯有些不自在,但也沒有掙開,沉默地被曦言牽着手。
直到兩人到了桌邊,墨昀才終于借拿筷子這個動作将曦言的手放了下來。
靈均盯得炯炯有神,嘴巴驚訝得幾乎可以塞下一整個雞蛋。
雖然殿下和公主的感情日篤,但殿下的感情向來含蓄,平時別別扭扭的,牽小手還是第一次,尤其還是十指相扣。
他轉而去看曦言,曦言整張臉肉眼可見的明亮,一臉陰謀得逞地開心。
靈均偷偷朝她豎了個大拇指,将東西放下後連忙走開,就怕自己打擾了兩位殿下的花前月下。
曦言不是凡人,并不需要頻頻進食,她說餓了只是随便找個托詞而已,但是現在美男在手,美食當前,曦言……吃撐了。
吃撐了的曦言邀請墨昀飯後散步。
墨昀沒有拒絕。
曦言又去抓她的手,不知道是不是一回生二回熟,曦言這回抓得很順手,墨昀……沉默得也很自然。
兩人一起走在天宮華麗的長階上,天宮的月色如水般流淌而下。
墨昀問道:“以前……我們是怎麽認識的。”
說到這個曦言就精神了,她從小鏡子那看了無數話本,這回終于發揮出了她看書無數的功底,從落庭山一見鐘情講到一起去神眠之地探險,再到扶幽山,講得跌宕起伏、驚險刺激、回味無窮。
期間還講到了莫執和沈瑤。
因為聊到了莫執,墨昀問道:“想不想去神域看看。”
曦言問:“可以嗎?我聽說通往神域的路早就關了。”
墨昀說:“可以。”
他不是沒有想過要回神域看看,但是想到那裏已經破敗,昔日神族全部隕落,便一直沒去。
他現在突然問曦言,其實也是自己想去看看,但不想一個人去。
曦言突然想到了小說裏墨昀的結局。說他回到了神域,作為世間唯一一個神,與天地同壽。
看小說的時候并沒有覺得什麽,只覺得既然神是最厲害的,那他作為男主,理應成神,這會再想到這個結局,便會不自覺心驚。
神族隕落後,通往神域的路早就關了,普通人上不去,如果墨昀一個人回到神域,便是真正的與天地隔絕,只有他自己了。
她不自覺抓緊了他的手,說道:“我陪你去。”
“閉上眼睛。”墨昀說道。
曦言乖乖将眼睛閉上,墨昀伸出了一只手摟住她,能感覺到周圍的空間極致的扭曲,然後墨昀說道:“到了。”
曦言睜開眼睛,入目便是一片荒蕪了不知道多久的土地。
放眼望去,能看到半人高的雜草之間偶爾出現的屋子,并不是多麽的華麗,似乎就是随手一建,不過材料倒是很穩固,上十萬年過去了,也沒有消失在歷史的塵沙中。
墨昀站在原處看着,曦言能看到他臉上一閃而逝的落寞,然後他伸手,神力從他的手裏源源不斷地湧出。原本破敗的神域在他的手下開始快速冒出綠芽,野草被盡數除盡,緊接着,鮮花、樹木開始生長,直到鮮花盡數開放,破敗的樹枝長成了參天大樹。
墨昀覺得還不夠,按照記憶中的模樣,用神力一點一點還原了曾經的景色。
路邊,數不盡的星月優昙争相開放。
曦言驚訝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拉住了墨昀的衣袖:“你是……複滄。”
神族裏唯一一個有創造和複蘇能力的神。
墨昀點頭:“曾經是。”
現在,擁有了清晰的情緒感知的他,只是墨昀而已。
曦言擡頭,看着眼前《萬物紀》裏記載的六界最漂亮的花朵,曾經出現過的那種恍惚的感覺再次出現,腦海中似乎有一扇門被打開,然後傳出了清晰的畫面——
那是十萬年前的仙魔大戰,而她也身處戰場,作為魔族的一員。
畫面裏,她原本是個仙族棄嬰,被一位魔族的将軍撿了回去。
仙魔大戰,是一場滅族之戰,魔族所有人都上了戰場,曦言也不例外。
魔族有八位魔神,而神域有十三位實力鼎盛的神族。潰敗是從最後一個魔神的隕落開始的。
失去了最後一位魔神的庇護,魔族所有人面臨的幾乎是單方面的屠殺。
戰場上血流成河,無數魔族在這裏流盡了最後一滴血,曦言的父親作為一位魔将首當其沖,臨死前死死盯着她的眼睛,要她逃。
曦言沒有逃,他看着父親閉上了雙眼,舉起了父親手中的戰旗,長風掃過她的頭發,她不斷揮劍,将劍送進仙族的身體,再抽出來,血液染紅了她的雙眼。
她的身體幾乎被術法抽空,但她依舊麻木地揮舞着手中的武器,守在父親的屍體身邊。
周圍的一切似乎都在離她遠去,她的眼睛成了血紅色,有人大叫她的名字,可是她什麽也聽不見。
似乎有劍刺中了她,她擡起頭,用手抓住,将劍拔了出來,又有人補了一劍,身體很痛,血源源不斷地流了下來。
她知道,她要死了。
她失了力往下墜去,然而,卻并沒有倒下。
她看到一片雪白的衣角,伴随着清淡冷香,她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所有的攻擊都停了下來,時間仿佛被人按了暫停鍵,戰場上一時之間寂靜無聲。
對面兩個神族走了過來:“複滄,你在幹什麽?難道你也要堕魔嗎?”
複滄說道:“魔族是怎麽回事,我們都很清楚,魔神已經死了,你們何必趕盡殺絕。”
對面兩人卻搖了搖頭:“不是我們想趕盡殺絕,複滄。”
他們不去做,死的就是他們自己。事到如今,走到這一步,已經沒有退路了。
複滄将曦言放下,拿出了自己的劍,他說:“動手吧。”
神族的戰場遠不是普通的仙魔可以比,一時之間,風雲變色,天地撕出了巨大的口子,空中電閃雷鳴,仿佛随時都要塌陷。
複滄一對二也絲毫不落下乘。
這一打就打了六天六夜,曦言呆在複滄畫下的防護罩中,時而昏迷,時而清醒。她知道,自己活不久了,但是死前能夠再見到他,她是很欣喜的。
她以為,她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他了。
六天後,三個神族終于停戰——這麽打下去,只有可能是兩敗俱傷。
他們不會放棄誅殺魔族,但是有複滄在,他們多少會有些忌憚。
複滄一旦堕魔,神格破碎不可避免,到時候事情就會簡單很多。
兩位神族帶着其他人離開,複滄則帶着僅剩的魔族去了魔域的北邊。
那裏地勢險峻,可攻可防,最重要的是,容易分散隐藏。
僅剩的這點人不可能再和外面正面剛,只能先茍下來。
有了複滄坐鎮,原本彌漫在魔族絕望的情緒暫時得到了緩解,然而,曦言已經撐不住了。
她幾乎每天都在吐血,身體無時無刻不在遭受痛苦的折磨,其實直接了當地死去反而可以少受很多罪,但她舍不得死,所以她一直撐着。
她想,原來他叫複滄,是個神族。
曦言昏迷的時間,複滄出去了一趟,回來的時候,他的手裏拿着一朵花,火紅色的,他說叫涅槃花。
可能是求生意志太強,那天晚上,曦言半夜就醒了,剛好看到複滄将一塊染血的手帕随手毀去。
後來晏回告訴她,複滄用掉了自己一半的神力,培植出了涅槃花。
時間太緊,他沒有時間慢慢來,曦言吃下去的不是涅槃花,是複滄的神力。
他本來就是個性子極冷淡的神,如果不是外人說,他根本不會給曦言說這些。
曦言想到那塊染血的手帕,她欠複滄的,似乎越來越多了。
魔族在這裏安了家。
他們在山上建屋子,複滄不喜熱鬧,屋子建得很高,在山頂上。曦言厚着臉皮,将屋子建在了他旁邊。
每天晨起,複滄會督促指導魔族修煉。曦言偶爾會和他一起種花。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星月優昙,很漂亮的一種花,會發出點點銀色的光芒,曦言很喜歡。
曦言問道:“它有花語嗎?”
複滄說:“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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複滄在神域的神官也跟了來,他叫晏回,是個眼裏只有複滄的神仙,也因此,對曦言極為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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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天地創造的最後一位神,也是天地選定的最後一位神。等神魔大戰結束,他就是天地間唯一的主宰。
他原本無情無欲,感情淡漠,并不懂得世間的諸多感情。
他本可以,活得很久。
但是現在,他的神格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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