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尴尬的組隊

那個人當然認識鄭澤邑,因為她是何琂。

“何會長呀,好久不見。”

一局結束,那人邀請組隊,于是真相大白。鄭澤邑收起怒氣,大約是皮笑肉不笑了。

從獲還沉浸在上一局的“精彩對決”中,不知道對方是誰的時候,當然會好奇這個人,現在知道了,就對何琂的戰術表示很有興趣。

或許是開挂了吧。

“等等,我拉個人。”就在要開新局的時候,何琂來了這麽一句,然後就是一個軍人模樣的嚴肅青年上線了。

這人是國注。

從獲覺得,一個兩個都沒安好心。

都是來找麻煩的。

可這話不能說,就是有苦水也得往心裏倒。

在游戲裏,何琂、鄭澤邑二人做了美好而流暢的交流,時而戰術,時而八卦,竟然沒有出現惡意搶人頭的事。而國注在打了招呼之後,顯得相當安靜,除了偶爾報一下敵人位置,就沒說什麽了。

這裏面,最不自在的大約是從獲了。論技術,在這些人面前,她是渣渣。論聊天的本事,她本就是個“不善言辭”的。論撿盒子,她又總是慢人一步,有什麽好的還是別人專門留下的。

真是一言難盡。

總之,她鄭從獲就沒這麽尴尬過。

可尴尬歸尴尬,跟着大佬打游戲,完全可以躺得好好的——如果追求這類游戲體驗,可以很舒服。

從獲決定還是做一條鹹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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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打架,凡人最好假裝沒看見。

這純粹是一廂情願。

不管是何琂還是鄭澤邑,都沒有忽略從獲這個人,偶爾呼喚一兩聲,從獲還得及時回應。國注就更惹不起了,他偶爾發一句話,從獲就得陪幾分小心。

這可不是從獲的性格呀。

難不成因為國注是國滿的親弟弟?

自從那次見了何昃母子倆,從獲就對國滿的家人不報任何期望,甚至都不想再見一面。如果不是這次“偶遇”,她都不想再扯上什麽關系。

太尴尬了。

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也許國注并未将從獲放在眼裏,說誇張一點,也許他不知道這是從獲(這是從獲的白癡想法)。所以,他表現得像是一個正常的隊友。

正常的游戲隊友。

從獲盡量保持低調。

不掉隊就好。

打了三局,都能活到最後。結束游戲的理由是,何琂說她要去吃飯了,鄭澤邑就順水推舟,國注表示尊重各位的意見。

從獲當然也要表示尊重。

國注申請加好友,是游戲好友,從獲猶豫了3秒,不敢拒絕。現在,對于永生時代任何人,她都得抱着幾分小心。

退出來後,從獲才回味着幾個人在游戲中的對話。何琂、鄭澤邑這二人有意無意,提及了一些“交易”,雖然沒說多清楚,也能聽出個大概。

大概是說給從獲聽的。

為什麽?

等着從獲向國滿轉述嗎?

國滿回來的時候,從獲将今天的事告訴了她,并問:“你說,問題大嗎?”

就像一個犯了錯的小孩,小心翼翼供認罪狀後,戰戰兢兢地詢問長輩“要怎麽處罰”,模樣倒有幾分可愛。

“問題不大。”國滿順着話說了下去,自己倒先笑了起來。

“圈子裏常有的交流方式,不用多想。”

話是這麽說,國滿接着就問起了國注的态度。她也不遮遮掩掩,直接切入主題,讓剛剛緩了口氣的從獲再次憂心起來。

國注的身份擺在那裏,且不說他是不是國滿父母派過來的,就是他自己要湊這個熱鬧,就算今天的事只是偶然,只要是處在從獲這個位置,換成任何人都得多想。

嘴上不說什麽,心裏憂慮得很,如果真不在意,倒也不至于如此。國滿也許是對從獲的反應非常滿意,就說了一句:“我這弟弟,對家人還是可以的。”

好吧,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從獲也沒什麽好解釋的。好在國滿接下來一臉嚴肅地說起了正經事。

“近地聯的戰事,怕是要進入膠着狀态了。”國滿話裏帶着一絲憂慮,難得她憂心國事。

從獲還有幾分困惑,從公開的報道來看,聯軍初期推進順利,近地聯早已不是那個上下一心的聯盟,有趁亂割據的,也有趁機要挾拿價的,開門迎敵的也有,那些個早有準備的,已經辦好了手續,準備并入其他聯盟國家了。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近地聯軍政府依舊撐着一口氣,靠着仍舊忠心耿耿的部分軍隊,以及發動起來的民兵組織,為昔日的聯盟吊命。那位軍政府的頭號人物,放出來的只有狠話,還不曾認慫。

怎麽看,都不像是要進入膠着狀态的樣子。

“軍政府手裏,有致命的武器。”國滿很含蓄地解釋了一下。

據國滿說,永生時代建立之初,為了避免自我滅亡的行為,曾經有一次大規模的裁軍計劃,一口氣銷毀了全部的“致命武器”,只留下常規武器,并且簽訂條約,日後只要有任何一個聯盟國家試圖發展“致命武器”,它就是全世界的敵人,所有聯盟國家都應當聯合起來,一致對付它,直到危險消除。

日久天長,曾經的傷痛已經遠去,野心在矛盾中日益滋長,終于到了某個臨界點。于是,關于“致命武器”的研制再次成了心照不宣的秘密。當年的資料銷毀得再徹底,也沒有辦法阻止在新技術下研制新的“致命武器”。在這一方面走得最遠的,是近地聯。

為什麽一定要肢解近地聯?“致命武器”才是真正的原因。不過,這東西不好作為出兵的理由,因為有七成把握确定對方已經有了“致命武器”,就不好在這件事上公開拿捏對方了。

出兵之前,各聯盟都已經做好了明裏暗裏的準備,是準備銷毀那些“致命武器”的。已經查到了相關的人員,一旦出現意外,是可以控制那批武器的。

問題的,最新的情報顯示,近地聯的那些“致命武器”已經落到軍政府手中。這是個非常不幸的消息,聯軍将處于騎虎難下的局面。一旦消息公開,還有可能引起連鎖反應。

如果各聯盟國家為了自保,重新開始“致命武器”的研究,甚至是将其公開化、合法化,那不但意味着之前的一切努力将付諸東流,還意味着在當年那些主持銷毀“致命武器”的老人目前,開始新一輪的武器競賽。

這也許就是永生的悲哀。

沒有辦法給子孫後代留下些什麽,因為你與子孫後代共享所有資源,同時也共同承受所有災難。

“拖太久,就會有變數。”國滿蹙眉,難得憂慮,“打仗要錢要人要命,每一件都會引起各方博弈,無窮無盡的內耗,誰也耗不起。”

沒有人耗得起,可是只要大家都裝糊塗,在臨界點即将到來之前收手,還是有時間反省過去的罪惡,好好教育一下後人的。

從獲一下子想到了很遠,然後她想:在這個過程中,五聲島是否有可能渾水摸魚?

既然她有這種想法,許甬也可能會産生類似的算計,而且許甬已經跑到了戰争前線,誰知道他有沒有拿到絕密的資料,或者得到其他力量的支持?

越想越覺得背脊發涼。

無論是在五聲島,還是在五聲島以外的永生世界,從獲都感覺到了無力。她的确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在洪流裏掙紮,也不知成為誰的棋子。

從獲眼裏忽然閃現的悲涼,落在國滿眼中,自然得好好思考一番。

“別怕,有我呢。”國滿輕輕擁着從獲,“無論結果如何,咱們始終站在一起。”

像極了電影裏的情節,可惜這不是在拍電影,從獲是個很現實的人。

還是做條鹹魚好。

從獲忽然露出了笑容,有種自甘堕落的味道。

國滿微訝,眉毛微擰,轉眼眉開眼笑。

能快速轉移負面情緒,也是本事。

國滿日漸忙碌,何琂、鄭澤邑這兩人卻是越發清閑,時不時找從獲打上幾局游戲,國注則随叫随到,看起來也是個沒事幹的小青年。

同時應付這三個人,從獲覺得很累,她多麽希望帶自己打游戲的人是國滿,就是一個人打也好呀——偏偏每每面對如此尴尬的組隊。

還在,尴尬太久了,也就習慣了。

最可氣的是,鄭澤邑打游戲就打游戲,是不是還用語音挑逗喵喵。喵喵也是可惡之極,人家有沒有給她半根小肉幹,沒過多久居然能分辨出聲音來。現在只要鄭大公子一張嘴,喵喵就蹲在從獲身邊,讨好地喵喵叫。

從獲很是嫌棄。

貓都是這麽沒有良心的嗎?

這死胖子,身體胖了,心也大了嗎?

好人不跟貓鬥,從獲常如此安慰自己。最多,不分小零食。

國滿注意到家裏的異樣,先哄了從獲,“這貓跟人親,也不知好歹,便宜鄭澤邑那小子。你放心,我會讓鄭澤邑難受幾天的。”

從獲本來不為所動,看着國滿那麽真誠,也只好敷衍幾句。

說完了人,接着說貓。國滿說喵喵越發胖了,這樣對身體不好,就制定了一個減肥計劃,首先從貓糧上下手。喵喵聽了,立刻委屈地喵嗚起來,滿地打滾,四處粘人,連鄭澤邑的聲音也不大理了。

從獲看着心疼(其實有點心煩),就跟國滿說了,依舊給喵喵足夠的貓糧,并放下一句話:“死喵喵,就讓她胖死吧。”

喵喵縮着脖子,耳朵聽的認真。

自那以後,喵喵就老實本分許多,聽見鄭澤邑的聲音也不激動了。要是鄭澤邑挑逗幾句,喵喵可能還會嚎回去。

許是鄭澤邑也覺得沒意思,就不再為難貓了。

從獲對這個結果表示滿意。

同時,她覺得貓太通人情世故總是不好。

這哪裏是只貓?

分明是個人精。

從獲隐隐有些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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