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何琂與貓
從獲将喵喵狠狠搓揉一頓,直到喵喵胡子卷了,毛也亂了,一張貓臉委屈巴巴的,這才放手。喵喵自知理虧,也不敢亂喊亂叫,任由從獲拿捏。
國滿在一旁看着好笑,順手搓了一把從獲的頭發,像極了做壞事的小孩子。從獲見狀,佯怒,也不肯看國滿一眼。
國滿大笑,她說:“難怪說女人和貓——”
大約是笑的太開心,連話也沒說完。
從獲倒是認真思考了幾秒,雖然貓是個喜怒無常的動物,但家裏養的喵喵卻是個知道察言觀色的,明白利害,所以貓和女人到底有沒有可比性?
國滿自己也是個女人呀。
“很晚了,睡覺。”國滿從後面抱住從獲,下巴貼着從獲肩頭,喃喃道:“明天還要早起。”
國滿倒是越發放開了。
從獲翻了個白眼,餘光瞥見角落裏面帶探究的喵喵,遂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喵喵縮成大大的一團,把臉藏在尾巴裏,不去看從獲。
天亮以後,國滿洗漱完畢,正準備着早餐,然後就接到了情報部門的報告。
情報部門的人說,據可靠消息,近地聯軍政府研制的“致命武器”只有成品5件,其中只有兩件可以使用(包括丢向聯軍營地的那一件),目前僅有的可以使用的1件和另外3件擺設均在“無國籍者”組織手裏。也就是說,目前有威脅的,就是“無國籍者”組織手裏這一件。
另外,以近地聯軍政府和“無國籍者”組織目前所掌握的資源,在半年之內有可能研制出下一批用于實戰的“致命武器”。當然,這裏有個前提,就是近地聯軍政府要跟“無國籍者”組織合作。
情報最難的不是收集,而是辨別真假,國滿考慮了5分鐘,然後給與了明确回複。等到從獲起床吃早餐的時候,就看到了這一幕。
西海岸國家聯盟最高執政徐守烨代表官方回應了近地聯軍政府,他說決不會因為受到威脅而撤軍,但是可以就近地聯将來的地位談判,同時義正言辭地強調:“致命武器”是不應該存在的。
聯系起徐守烨之前的态度,此番表态難免會招人臆測,不過他本人并不在意。同日,還任命了新的首席談判代表,以代替在昨天那場災難中死去的倒黴鬼。
新議會随即向最高執政發難,議長崔致用在一個小時後以議長身份質問徐守烨:是否準備向敵人低頭?
徐守烨矢口否認,雙方打起了口水仗。
從獲看到新聞的時候,國滿還在身邊,就問她:“這是你的意思?”
是你的意思,還是鄭澤邑的意思?從獲提問的時候,沒問那麽明白。如果是國滿的意思,那就說明聯軍扛不住了。
“是理事會的意思。”國滿擡出了理事會,她已經向從獲轉述了情報部門的收獲,接着說:“徐守烨是改革之後的首任最高執政,應該讓他擔起責任。”
國滿說的雲淡風輕,從獲卻感覺到濃濃殺氣。什麽叫“擔起責任”?不過是在日後多為理事會的決策背鍋罷了。倘若一個不好,徐守烨別說體面地退休,就是死無葬身之地也是可能的。
“何琂想要近地聯的畜人,所以她出錢出力,支持出兵。鄭澤邑在近地聯的利益跟何琂有沖突,所以他不願打這一仗。不過,開戰之後,戰争經費就是天文數字,何琂必須硬着頭皮塞錢。這仗拖的越久,受益人就模糊。”
按國滿的說法,何琂可是為這一仗下了血本,可她憑什麽拿出這麽多錢?又以什麽樣的名目?
“這個國家是何琂家的?”
“當然不是。”國滿說:“不過,這個國家三分之一的財政收入,來自何家的産業。”
從獲啞然,這就是傳說中的富可敵國吧。何家做到這個地步,已經是大而不倒(何家如果倒下,興許是災難性的後果),絕不至于為了蠅頭小利動手。所以,不止是想要近地聯的“畜人”吧。
“這就是鄭何兩家談不攏的地方。”國滿面帶贊許之色,說:“肢解一個聯盟國家,能得到的,絕不止幾百萬畜人。”
“幾百萬?”從獲咂舌。
“失去國家庇護的人,随時可能淪為畜人。”
“所以,他們要組成無國籍者組織?”
“舉一反三,不錯。”
國滿将膝上的喵喵抱起來,放到從獲膝上,随即起身,“我得出去一趟,晚上回來,下午何琂會過來,你招呼一下她。”
國滿要出門這事,從獲在心裏是默認的,但何琂要來,且要她招待,這就始料未及了。況且,自從有了上次的不愉快經歷,從獲不是很願意跟何琂單獨相處。
“不會有事的。”
國滿鼓勵了從獲一番,做起了甩手掌櫃。
從獲又不能扯着國滿的袖子,求她留下來招呼可能到的客人,所以只好面帶憂慮地送國滿出門。
“她又不會吃了你。”
這是國滿出門前最後一句話,襯得從獲像是一個獨自守家的小孩子。
從獲縱有前言萬語,此刻也不知該說什麽。
好吧,是她太依賴國滿了。
轉頭看了一眼自家的貓,喵喵這死胖子,聽說何琂要來,竟作出沉思狀。
從獲在焦慮不安中,挨到了下午。然後,何琂登門拜訪。
因為事先沒說具體時間,只有一個大概意思的“下午”,從獲不敢懈怠,她不願在何琂面前出醜,就得保持最好的狀态。為此,連喵喵也抑郁了。
喵喵啃着小肉幹,有一下沒一下的。
“從獲小朋友,好久不見。”這是何琂的開場白。
從獲臉一白,回了句:“好久不見。”
努力讓緊繃的臉釋放笑容,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從獲已經很努力了。何琂看到從獲這樣子,忍不住大笑起來。
“怕什麽,我又不會吃了你。”何琂笑得很開心,她未必是在開玩笑,“見家長都沒這麽緊張吧?”
從獲臉上一紅一白,很是難看,又不能發作。
打趣完畢,何琂很識相的引入正題,她給了從獲一沓照片,并說:“這東西雖然浪費資源,但是勝在有紀念意義。”
從獲不明所以,慢吞吞地看着照片,表情凝滞半秒之後,動作立刻快了起來。她迅速看了一遍那沓照片,然後沉着臉看着何琂。
“這是告訴你,那些人還活着。”何琂漫不經心地說,她目光落在從獲臉上,“只有活人才會生病,不是嗎?”
從獲無從反駁。
照片上是她的親生母親生病住院的記錄,入院前已經很憔悴了,出院時人消瘦大半圈,倒不像是治好了的樣子。
或許是擺拍也不一定呢。
“怎麽回事?”從獲沉聲問,她想看看何琂是怎麽說的。
“人類進入永生時代之前,生老病死,是躲不開的魔咒。即便今天得到了永生,偶爾也會得些小病大病,何況是五聲島上的人。人命如此金貴,一個不小心,又沒了一條。”
何琂說些有的沒的,卻始終沒有挑明真實目的。
從獲凜然道:“永生時代的人,也會死。”
所謂“永生”,不過是克服了自然的衰老而已。青春永駐的身體,依舊擋不住能穿透血肉的武器,何況是殺傷力巨大的“致命武器”。
何琂淡淡地笑了起來,她說:“五聲島的人和事,暫時由何家接管。”
從獲臉色一變,她如何聽不出這話的意思。何琂此番行徑是得了國滿首肯的,那自然就代表着國滿的态度。一邊是溫言軟語,一邊殺人不見血的刀子,國滿好手段。
想來,國滿對從獲始終不曾放心。
既然這樣,為什麽要明白地告訴她?從獲記得,自己已經有一段時間沒見過許甬了,當然不會給許甬什麽承諾,為什麽國滿會有這樣的反應?
“別想太多,之前是鄭家在打理五聲島的事,理事長覺得鄭澤邑那小子懷有二心,所以尋了個由頭,換上何家。”
何琂頓了頓,又加了一句:“順便說一聲,理事長的父母也同意由何家來管這事。”
從獲沒什麽好說的了。她記得,何琂的“何”,與國滿母親何昃的“何”,是一個字吧。
“別多想,理事長是好意。”何琂依舊是笑着,她說:“這樣一來,一切就在理事長掌控之中。”
既然可以這樣做,為什麽不早一點動手,非要等到這個時候?在從獲的思想中,她很容易想到最壞的可能性。
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想起了這一點,從獲那變得越發柔軟的內心,又開始覆上冰渣子。
“喵喵,過來。”何琂餘光一瞥,看到早早待在角落裏的喵喵,便招手呼喚。喵喵聽了,不情不願地走過來,由着何琂揉捏。
從獲看着無奈的喵喵,同病相憐之感油然而生。
“還有別的事嗎?”
從獲的語氣客氣而堅決,她沒有說“如果沒有的話,就請便吧”這樣的話,畢竟此人是國滿的客人。
“哦?從獲不準備留我吃晚飯?”
何琂一副驚訝之态,似乎早就準備蹭一頓晚飯了。
也對,國滿說她要回來吃晚飯的。
從獲捏着照片,自顧自地再次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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