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他的貓變成了人

貓生病并不會像人類懂得自我救治，它們無法說話，也無法找到醫治自己的辦法，它們通常的做法只能是保持沉默和安靜，以此減少身體消逝的能量和不适感。

小貓生病時的身體情況很容易辨別，如果鏟屎官的貓是個活潑好動的，那麽差別就更明顯了。

它們會出現明顯的精神萎靡，對于鏟屎官的愛撫也沒有往常的幸福（可能是厭惡炸毛，因貓而異），最愛玩的玩具也會被冷落，食欲方面也有很明顯的變化。

它們會躲在自己常待的小窩裏，蜷縮起小身體，等待身體的細胞戰勝病毒的時刻。

若無法戰勝，那麽小貓可能就會在一個無人的夜晚逐漸冰冷，貓咪的自愈能力并不強，至少比起在外流浪的野貓，家貓的身體素質更加嬌氣。

莎莉是只嬌氣的小貓。

病痛來襲時便更無法忍受。

它腦袋昏昏沉沉的，它無法拒絕剛回家的漢尼拔沒洗手就來摸它的耳朵，漢尼拔在莎莉身上留下了他殘存的血腥氣，以至于莎莉一整晚都在做噩夢。

于是隔日病情加重，它甚至聽不見阿拉娜和漢尼拔談的話，仿佛有誰在莎莉的小耳朵裏塞了一團棉花。

小貓全身無力，寒冷從骨頭縫裏湧上來，讓它無法自持的蜷縮着顫抖，小臉埋進自己的肚皮裏，小貓柔軟的身體讓它圈成一個圓潤的圈，在漢尼拔的懷裏瑟瑟發抖。

它的鼻子并不濕潤，粉嫩的小鼻子幹燥發熱，流着透明的鼻涕，小鼻子在漢尼拔的襯衫上蹭了蹭，棕紅色的襯衫暈濕了一小塊。

也許莎莉是第一個敢在漢尼拔身上擦鼻涕的小貓了，當然和人相比莎莉也是第一個。

莎莉糟蹋了多少漢尼拔昂貴的手工西服，也不差這一件襯衫。

“我記得你，三年前你來過我的醫院，你真是讓人印象深刻，我指的是你的身份，我的顧客裏還從來沒有過大名鼎鼎的心理醫生，只是你後來怎麽不來了？”

漢尼拔禮貌微笑：“莎莉很少生病。”

不，漢尼拔只是嫌棄阿爾瓦醫生的修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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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寵物醫生，比起生病的小貓，他顯然更在意漢尼拔，以及他身上的衣服是什麽牌子的。

“你的貓只是感冒了，吃點藥就好了，沒什麽大事。”

阿爾瓦簡單檢查了莎莉的情況，開了藥，“我之前在雜志上看到過你的論文，真的太棒了，其實我一直相當個正經的醫生，我指的是能給人看病的那種，小動物的病太簡單了，一點挑戰都沒有，萊……萊克特醫生，如果我這個時候重新考的話，你覺得我能考上嗎？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想……”

漢尼拔打斷了阿爾瓦的話，“只是感冒而已？”

阿爾瓦醫生頓了頓，道：“或許還有點發燒，它摸起來真燙。”

漢尼拔似笑非笑：“或許？”

阿爾瓦伸手摸了摸小貓的肚子，觸手滾燙，莎莉耷拉着眼皮，藍眼睛濕漉漉的瞪着阿爾瓦，有氣無力的擡擡爪子，氣音短促的喘了一聲。

要不是莎莉病了，此刻你的手已經見血了！

漢尼拔安撫毛快炸起來的莎莉，小貓看起來兇狠又虛弱，像只紙老虎，連張開牙齒的力氣都沒了，它動了動耳朵，扭頭在漢尼拔衣服上擦了擦快滴下來的小鼻涕。

莎莉好難受……

小貓的喘息急促又充滿病氣，藍眼睛也不複往常的清澈明朗，細小的白色絨毛随着急促的喘息輕輕顫動。

無人拒絕小貓咪難得的撒嬌和脆弱。

漢尼拔捏了捏莎莉的小耳朵，他垂眸打量着阿爾瓦給他的藥的說明，确認沒有問題後，掰正莎莉的貓頭，動作手法迅速老練的扒開小貓的嘴，把藥丸送進去，貓咪的喉嚨細窄無比。

那瞬間被莎莉的喉嚨緊緊束縛的異樣感在手指上揮之不去。

小貓捂着嗓子咳嗽。

“你的藥很特別。”

漢尼拔淡淡道。

阿爾瓦得意笑了：“都是進口的特效藥。”

阿爾瓦醫生無視虛弱的莎莉，他雙手撐在治療臺上，眼裏閃爍的光彩是漢尼拔在無數個愚蠢又貪婪的獵物的眼睛見過的，不知死活的顏色。

“萊克特醫生很喜愛養貓？我覺得我們應該很有共同語言，我那有一只相當漂亮的加菲，才兩個月，正是建立感情的時候，如果你想要的話，或許我們可以約定個時間，談談醫學上的事以及養貓的事”

漢尼拔禮貌的神色略微冷淡。

這并不罕見。

至少阿爾瓦在寵物醫院裏見的多了。

抱着自家寵物心焦的來到醫院治病的主人，在看到醫院裏待領養的小貓小狗，立刻把生病的寵物抛在腦後，買了一只健康的更可愛的回去。

——我只是想給我家寶寶買個伴。

——它多可憐啊，我要給它一個家。

都特麽借口。

你家的寵物不會喜歡一個來分它寵愛的小婊砸進家裏。

人類慣會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找一個合情合理的借口。

阿爾瓦也是這樣認為的，更何況莎莉看起來并不是什麽特別名貴的品種。

莎莉：……

突然炸毛。

阿爾瓦還想和這位名聲顯赫的心理醫生套套近乎，一直虛弱乖巧在漢尼拔懷裏的小貓咪突然炸起了毛，使盡全身力氣朝着阿爾瓦奮力一撲，逮着阿爾瓦的脖子試圖咬下一塊肉來。

居然慫恿鏟屎的找小婊砸！！！

憤怒使貓爆發。

莎莉的攻擊突如其來，白色的小貓咪後腿的爆發力十足，在漢尼拔的懷裏借力躍向半空，身體一道流暢的弧線，在半空裏緩緩舒展。

時間一剎那極為緩慢。

醫院明亮的白熾光照在莎莉身上仿佛會發光，小貓毛茸茸的身體奇異般褪去了毛發，細膩的白如瓷器的肌膚像一卷畫布一點一點在燈光下鋪展開來，晃了人的眼睛。

莎莉的視野忽然變得寬闊，也更清晰，它看到阿爾瓦忽然變得呆滞的表情，那雙愕然的雙眼裏，莎莉看見了一個光溜溜的有着貓耳朵的……人類。

事情變得有些撲朔迷離了。

早期，在貓還未被當做寵物普遍飼養時，人們對于貓的潛意識認知裏，貓是個攻擊性很強的動物，它能逮住讓人頭疼的老鼠。

比起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貓更偏向于主動攻擊。

貓的目标性很強，他們是個相當獨立自主的小動物。

也更加具有神秘色彩，以及傳奇性。

在古老東方的鬼怪故事裏，神話傳說中，貓妖的存在是魔邪的象征。

它們人面鋸齒，耳朵大而尖，兩只尾巴能鎖住人的喉嚨。

但傳說只是傳說，無人真的親眼見過。

阿爾瓦是個既幸運又不幸的人。

幸運的是他見證了傳說的誕生，可不幸的是他很快就要死了。

透過櫃門的縫隙，穿着手術服的漢尼拔清理地上的血跡，他神态平靜，有條不紊處理因阿爾瓦的掙紮，而四散的玻璃杯，殷紅粘稠的血從阿爾瓦的身下一直流淌到櫃子邊。

和漢尼拔的冷靜比起來，死去的阿爾瓦神情恐懼震驚，似看到了比貓妖更可怖的惡魔。

莎莉蜷縮在櫃子裏，它試圖和往常一樣将小臉埋進肚皮裏，讓毛茸茸的身體給它溫暖，可它一低下頭只能看到光滑的連一根毛都沒有的人類身體，它甚至也不能埋進自己的肚皮裏。

莎莉沒毛了……

莎莉沒有毛毛了……

莎莉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它伸手摸向自己的身後，莎莉哭的更慘了。

莎莉沒尾巴了……

莎莉笨拙的摸上自己的小腦袋，一團亂糟糟的白毛裏兩只毛茸茸的貓耳朵堅立着，因為緊張和慌亂而撇向一側，微微顫動着。

櫃子外忽然傳來一聲重響，沒一會兒，虛掩的櫃子門被一只手拉開，漢尼拔半蹲在莎莉面前，神情莫測。

他看莎莉的視線一剎那十分複雜，漢尼拔想起了米莎。

莎莉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孩子的哭聲清脆響亮，淡淡的小奶音能融化堅冰。

棕色的櫃子角落裏，蜷縮着一個十歲的小女孩，纖瘦的身體披着寬大的男士外套，小腦袋頂着一頭淩亂的白頭發，發間白裏透粉的貓耳朵害怕的耷拉着。

莎莉手腳并用的爬進漢尼拔的懷裏，也不管對方身上的血腥味和獵殺氣息，哭的打嗝的委屈訴苦。

“喵……喵嗚……喵喵……喵嗷……”

漢尼拔：“……”

莎莉的行為并未因為有了一具人類的身體便脫離了貓的思維。

莎莉依舊認為它是一只貓，它甚至不會用腳直立行走，于是，只能造成莎莉腳圈着漢尼拔的腰，雙手抱住漢尼拔的脖子，在他耳邊嚎哭的結果。

“莎莉，你清楚自己的情況嗎？”

漢尼拔試圖詢問莎莉，然而莎莉的情緒波動太快，最重要的是，莎莉不會說話。

莎莉是個孩子。

一個十歲的沒有任何反抗能力的孩子。

漢尼拔對孩子總是格外偏愛。

所以漢尼拔感到很頭疼。

養貓已經很困難了。

不知道和養孩子比，哪個更困難些？

作者有話要說：

莎莉終于變成人了！！

本文又名，漢尼拔養孩日常hhhhhh不過莎莉并不會一直10歲的hh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