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他的貓弄髒了臉

人們有時只願意相信自己看見的, 可眼見并非真實。

阿拉娜眼裏見到的漢尼拔真真假假, 他崇高的學識, 優雅的紳士氣質, 溫柔體貼的态度，他還做的一手好菜, 舌尖上的美味會給人帶來愉悅，同漢尼拔在同一個餐桌上聊過天的人甚少有不喜歡這樣的男人。

他參與慈善, 在大學講課, 他發表的論文得過心理學界頗有重量的獎項。

他是個完美的人，而當完美的人養了一個孩子，那他便從高高在上的神壇走到了人的身邊。

而這樣的對于一個早已對這個男人心生好感的阿拉娜是最為致命的。

一旦陷入進去，便很難脫離出來這種固定的思維。

漢尼拔是個善良的人，哪怕他對于病人的治療手段有時過于極端, 但阿拉娜忽略了這一點。

她同漢尼拔平和的講述了威爾的近況。

“威爾看似溫和, 但他待人接物很警惕, 他很難真正信任一個人，我記得上次你這麽嚴肅, 還是因威爾的不配合而苦惱, 來找我詢問解決方法的時候。”

屋子色調沉重，辦公室簡潔的線條分明, 唯有窗簾緊合的縫隙間隐約透出外頭明媚的光線，一道細細的暖暈灑進來，落在漢尼拔的肩膀。

阿拉娜猶豫道：“或許我的治療方法有纰漏。”

漢尼拔笑了：“難得聽你承認這一點。”

這話乍一聽有些諷刺，可細聽下去, 心理醫生挪瑜的口吻并非惡意。

阿拉娜不太想和漢尼拔讨論關于自己的在專業性問題，她直奔目的地：

“如果你同意，我想帶莎莉去見威爾一面，對案件的進展，對威爾的恢複都有好處。”

漢尼拔并未立即回答阿拉娜的請求，他靠在椅子裏，指腹輕擦過手背，良久，才道：“這件事我不能替莎莉答應你，你可以親自去問問她願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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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阿拉娜已經許久沒見過莎莉了。

莎莉被漢尼拔送去了療養院，連FBI的人都不曾見過她，因為那個孩子似乎因為威爾的事陷入了精神打擊中。

這個時候帶莎莉去見威爾，真的好嗎？

一時沖動的阿拉娜冷靜思考這一點。

“是威爾的請求？”

漢尼拔突然的詢問讓阿拉娜一時沒反應過來，從沉思中回神下意識道：“威爾他應該想對莎莉道歉。”

“目前莎莉的情況還未穩定，等她穩定了，我會帶莎莉去見威爾，阿拉娜。”

阿拉娜看着漢尼拔緩緩走到自己身邊，他彎下腰，似安慰的輕撫着阿拉娜的肩頭，導師的姿态讓阿拉娜恍惚回到了學生時代。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阿拉娜，你不必感到愧疚，這對威爾來說未必是個壞的結局。”

阿拉娜握緊了手，“你都知道了？”

“你一向不擅長在我面前隐藏什麽，莎莉遇害那天，對威爾施加錯誤心理理療手段的，是你。”

阿拉娜是個驕傲的心理醫生，她無法達到漢尼拔的成就，便越不願對方看到自己的錯誤，可此刻，漢尼拔直白的話讓阿拉娜有些難堪。

也有些委屈。

“我以為我能彌補……”

“沒有必要。”

漢尼拔從阿拉娜身邊走開，淺淺的明暗交織在阿拉娜的臉上，“你做的已經太多了，阿拉娜。”

漢尼拔似乎指的是阿拉娜對威爾的彌補，因為她的錯誤導致了威爾如今的境地。

可隐隐約約，阿拉娜又覺得，漢尼拔指的不僅僅是這件事。

漢尼拔停在窗邊，心理醫生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撥開窗簾一角，細碎的光被分割成線狀的流蘇，斑駁的影子倒映在醫生的眼底，觸不到底。

“莎莉她最近還好嗎？”

漢尼拔語氣冷淡：“她很好。”

“等她痊愈了我再去探望她。”

阿拉娜拎起包，“我走了，關于威爾……我有自己的看法，謝謝你，漢尼拔。”

門開聲輕輕響起，阿拉娜莫名失落，至始至終，漢尼拔都不曾慰問阿拉娜上次因為威爾受傷的事。

阿拉娜搖了搖頭，甩脫自己腦子裏的想法，她剛邁開一步，漢尼拔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腿傷好了嗎？”

阿拉娜愣了下，笑着回應：“不是嚴重的傷，好的差不多了，你繼續籌備講課吧，我不打擾你了。”

阿拉娜合上門，神色輕快許多。

她走下樓梯，恰巧一群學校踢足球的學生說說笑笑的走過來，一群流着汗的男生們之間，那個梳着高馬尾，臉上染了好幾道泥巴印子的少女格外顯眼。

兩人交錯經過，視線在半空中漫不經心的對上，阿拉娜不在意的收回視線，走下樓梯。

莎莉倒停下腳步，目光奇怪的循着阿拉娜的身影，直至她在樓梯口消失。

“嘿，莎莉，你認識那個老女人？”

莎莉點頭，不自在的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她身上有漢尼拔的氣味，她剛剛去見了鏟屎的。

莎莉沒把這事太放在心上，只是鼻子癢癢的，阿拉娜身上噴了香水，對于小貓敏感的鼻子來說有些刺激。

莎莉打了幾個噴嚏，嬌嫩的鼻尖粉紅，澄澈的藍眼睛泛起薄霧。

“哇，真可愛。”

漢默爾心癢癢的捏了捏莎莉的小臉，軟軟的，雖然剛捏上去就被小姑娘毫不客氣的拍開，可那柔軟的觸感留在手指上足夠回味了。

“你是哪個學生帶來的妹妹？嘿，小莎莉，你走的太快了！你等等我！你手機號多少？”

漢默爾趨步跟在她後頭，剩下的球員面面相觑，攤手：“隊長的老毛病又犯了，見着可愛小妞眼裏就容不下誰了。”

“你別跟着我！！”

莎莉不耐煩的推開漢默爾，臉頰上幾道灰黑的泥巴印看着相當滑稽。

“我向你道歉，我不該松手讓你摔進了花壇裏！我的錯，我不該惡作劇。”

漢默爾露出自以為迷人的笑容：“可小莎莉你就算小臉髒了也依舊漂亮。”

小貓完全沒接收到漢默爾散發的暗示，她不高興的擦着臉，滿腔委屈：“莎莉很開心和你玩的！！”

“額……”

漢默爾很想說我也是在和你玩的，可小姑娘泫然欲泣的模樣讓漢默爾意識到她并不是以前認識的那些玩得開的女人。

還真什麽都不懂，跟個孩子似得。

漢默爾舔了舔唇，“那不如，你跟我回宿舍，我幫你洗洗臉？”

走廊上，透着窗戶進來的陽光明媚，球員們離得老遠，完全不當電燈泡。

漢默爾拉着莎莉的手，哄她跟自己回去。

那扇辦公室的門卻開了，不情願的莎莉像是找到靠山似得，狠狠甩開漢默爾的手，撲進漢尼拔的懷裏，冰冷的西服貼着臉，莎莉抱着漢尼拔的腰，小臉在漢尼拔的衣服上蹭來蹭去。

手還擱在門把上的漢尼拔動作一滞，垂眸，整潔的衣服被小貓揉的多了好幾道折痕，灰色的印子擦在幹淨的棕色外套上，并且越來越深。

莎莉拿漢尼拔的衣服當擦臉布了。

漢默爾想開口說話，可一道發涼的目光靜靜落在他身上，猶如被獵人盯住的羔羊，茫然四顧。

“你叫什麽，哪個系。”

漢默爾肌肉緊繃，對上漢尼拔平靜的深色眼睛，不自覺坦白：“漢默爾·布萊克，建築系的。”

“嗯。”

漢尼拔把黏在他身上的小貓，掐着脖子扯開，心理醫生沉下語氣，“你總是在犯錯，莎莉。”

老生常談的一句話，莎莉都快聽膩了。

小貓無聲的嘟囔“不讓犯錯也犯錯好幾回了”，吐了吐小舌頭，跑進了屋。

門口，西裝革履的心理醫生和活潑的大學生對立站着，遠處的同學們也只瞧見那位學院裏赫赫有名的萊克特教授容色淡漠的和漢默爾說了什麽。

那張揚的大男孩像被打蔫的葉子，半點也嚣張不起來了。

“大人一點都不好玩，莎莉想回去上學，莎莉想瑞克，想明蒂。”

小貓癱在椅子上，仰着臉，閉着眼睛發着牢騷。

臉上一塊帕子擦灰，淡淡的雪松木的香氣，漢尼拔的指腹有些許薄繭，隔着帕子，摩擦小貓細嫩的肌膚，倒也不疼。

“剛剛，阿拉娜阿姨來了？”

漢尼拔唇角弧度彎了彎，“嗯。”

“她……”

莎莉半張臉蒙在帕子下，只露出一截嫣紅的唇和精巧的下巴。

“她有提起過，威爾怎麽樣了嗎？”

被帕子遮住的朦胧視野驟然明朗，莎莉下意識眯起了眼睛。

“他很好，你可以去見見他。”

莎莉皺着眉，抓過帕子重新蓋在臉上，聲音悶沉：“才不去！”

小貓逃避現實似得窩在椅子上，不一會兒竟也睡着了，歪着腦袋，雙腿一只搭在外頭，一只毫無淑女可言的翹在扶手上，棕色的小皮靴在半空中輕輕晃蕩着，熟睡了就不動彈了，不長不短的裙擺沿着白皙的大腿，陰影教人看不清更深處的景色。

漢尼拔脫下了外套蓋在她身上，繼續整理教案，指針一分一秒走着，漢尼拔的視線不知飄向了何處，又嘆息着，将小貓不安分翹起的腿乖乖的放好，理了衣服。

待時間到了，出門去上課，臨出門前鎖了門，确保那只任性的貓提前醒了不會亂跑。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拔叔挺可憐_(:з」∠)_

下章威爾上線，小貓嘴上說不去見，身體卻很誠實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