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他的貓與盧卡斯

丹麥的夜晚, 涼風刺骨, 前不久下了大雪, 此刻地上還殘留着一層霜白, 一夜的露水上冰，人踩在上頭發出咯吱的碎冰聲響。

莎莉敏銳的抖了抖貓耳朵, 她睜開毫無睡意的貓瞳，注視着窗戶。

盧卡斯為莎莉準備了一張“小床”, 一個快遞盒子, 裏頭鋪了一層盧卡斯的外套，就放在床邊。

男人的手虛擱在盒子上，他會在莎莉從盒子裏出來時第一時間知道，他睡得很熟，可能身邊多了一道柔軟的呼吸, 多了一個溫熱的小動物, 在失去芬妮後, 盧卡斯第一次睡得這麽踏實。

有人來了。

莎莉警覺的豎起了耳朵，目光清明的注視着窗戶, 忽然, 莎莉跳下了盒子，白色的小貓落地的剎那, 猶如魔法一般漸漸舒展，成為一個有着貓耳的嬌俏少女，她赤着身體，想直接喊醒盧卡斯, 可驀的意識到什麽，小姑娘從盒子裏撿起盧卡斯的外套裹在身上。

可喜可賀，小姑娘終于意識到在陌生男人面前，要懂得男女之防。

“醒醒！”

小貓喊人起床的方式不太溫柔，相當暴力，她完全不顧及睡夢中的人突然被搖腦袋貓壓床是怎樣的可怕體驗。

連漢尼拔這般善于管控脾氣的人，都會被莎莉粗暴的喊床模式惹生氣，盧卡斯的精神早已被這段時間的事故折磨的脆弱易斷，莎莉很輕易的就喊醒了他，他茫然的撐起上半身，他下意識想摸起枕頭邊的眼鏡戴上，可摸了個空，才想起來，眼鏡在三天前被人打壞了。

“……你是誰？”

盧卡斯習慣了黑暗的視野後，看清了床上的陌生少女，一時愕然。

他近乎敏感的看向周圍，是不是鄰居的惡作劇，來嘲諷他的“惡劣的癖好”。

“我叫莎莉，你今天撿回來的貓。”

小貓特地低下了小腦袋，讓盧卡斯看清她腦袋白絨絨的貓耳朵。

一個全身香噴噴的小姑娘，穿着他的外套，一臉乖巧警覺的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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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卡斯：……這貓成精了。

莎莉：莎莉假裝看不透你的心理活動【微笑】

老實的男人完全沒反應過來他到底遭遇了什麽，表情看起來有點可憐，他想起他還給這只貓洗過澡，折騰了一個小時……

但莎莉沒有給盧卡斯緩沖的時間，她看向窗戶，“有人來院子裏了，很敵視的氣息。”

盧卡斯回過神來，他大概猜到這個時候會有誰過來造訪。

“抱歉，你乖一點，不要出聲，還有，你這個……耳朵……”

盧卡斯想碰一碰莎莉的耳朵但又感覺無從下手，“能收起來嗎？”

莎莉歪頭打量着盧卡斯，點點頭。

于是盧卡斯現場觀看了貓咪是如何成精的過程。

外頭的動靜越來越大，似乎有人試探性的敲了敲窗戶。

盧卡斯不能再耽擱。

他沉默的下了床，搬了桌子抵在門口，上了鎖，然後帶着莎莉躲進了地下室，但小貓似乎不大配合。

她有些不太理解盧卡斯一系列躲避的行為，盧卡斯看起來并不像是和漢尼拔那樣十惡不赦的大壞蛋，他這樣的人，應該沒什麽仇人才對。

小貓臉上疑惑的表情太明顯，盧卡斯嘴唇動了動想解釋，可卻有些不敢。

這并不是個難以啓齒的事，但一個男老師被牽扯上侵犯女童的案子，不論真假，有些人也不需要真假，他們看不到真相。

盧卡斯自身清白無所畏懼，他有着一腔孤勇，卻無人相信，他挺直着脊背，卻被人拿了石頭毆打。

人性的醜惡在短短的幾天裏展露的淋漓盡致。

“咚——”

一塊石頭砸碎了窗戶，滾進了屋裏。

莎莉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吓了一跳，小姑娘吓的一愣一愣的。

她看起來才多大？

15？16？

盧卡斯将莎莉護在身後，安撫她：“沒事，很快會過去的。”

可扔石頭今晚會過去，但這樣被陷入輿論陷阱的盧卡斯什麽時候能結束這一切？

莎莉被盧卡斯護在身後，他的背影看起來很落寞很不甘，他并不頹廢，反而很精神，像內心燃燒着一團火。

莎莉忽然好想漢尼拔。

漢尼拔一定不會讓人這樣欺負自己的。

莎莉眼眶隐約有了淚意，漢尼拔沒見到自己，會不會着急？他知道莎莉丢哪了嗎？他能找到莎莉嗎？

莎莉不會真的要成為流浪貓了吧？

漢尼拔，你知道你的貓丢哪了嗎？

莎莉越想心頭越難過，而屋外的人仿佛玩游戲似的，一顆石頭接着一顆石頭扔進來，伴随着玩笑聲。

盧卡斯的處境，現在也是莎莉的處境。

莎莉會讓別人欺負自己嗎？不可能的。

莎莉忽然掙脫了盧卡斯的手，小姑娘邁着小腿走向窗戶，面無表情，眉眼帶着殺氣的“哐”的一下推開窗戶，兇狠惡煞的吼着院子裏幾個欺負老實人的混蛋。

“想死啊！有本事等莎莉出來跟你們單挑！！”

莎莉撸起袖子，擡腿開始爬窗戶。

小姑娘長得嫩，還穿着男人的衣裳，院子裏的人面面相觑，“這個老男人家裏還藏了一個？”

盧卡斯臉色變了，他已經名聲狼藉，他不希望莎莉也和他牽扯到什麽亂七八糟的輿論裏。

“莉莉，你乖一點。”

“乖個屁！莎莉要撓死！他們！”

莎莉說着說着就哭出聲來，眼角發紅，“都欺負莎莉是流浪貓！！莎莉也有鏟屎的！！他很快會來把你們都殺了！！”

原來還是個小神經病。

院子裏的人見莎莉嚎的動靜越來越大，心裏頭也惴惴不安的，怕自己擔上什麽事，一個個的跑的跟兔子一樣。

小鎮很平和，一點小事都能傳遍。

盧卡斯交了個新女朋友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鎮子，據說新女朋友才十幾歲，腦子有點問題，不知被盧卡斯這個老變态怎麽騙來的。

他們從不去探究真相，或者，他們隐約也清楚，一旦承認了真相，就等于他們之前對盧卡斯的所作所為都是錯的。

他們不會錯，所以深信盧卡斯是罪惡的。

莎莉并不是流浪貓，她和盧卡斯強調這一點。

“機場？你和你主人在機場失散的？”

莎莉糾正：“是鏟屎的，我們家莎莉才是主子！你不要弄混！地位問題很重要的！”

有莎莉這只硬氣的貓在，盧卡斯過了兩天安靜的日子。

他也知道了這只貓有她的主人。

她并不是流浪貓，也意味着，盧卡斯不能擁有她。

盧卡斯按壓下心底的失落，善意的提出要幫莎莉找主人……找鏟屎官的想法。

“莎莉是被馬庫斯帶到在這裏來的，如果找到他，應該會有辦法。”

莎莉摸了摸貓下巴，半獸化狀态的小貓，坐在屋頂上，白絨絨的尾巴掃來掃去。

盧卡斯從來不知道自家屋頂還能這樣坐，莎莉看起來很潇灑，盧卡斯艱難的爬上了屋頂，手裏帶了兩個小墊子，一個給了莎莉，一個給自己用。

“小心些，衣服髒了。”

莎莉不能總穿盧卡斯的衣服，他去服裝店買了女孩子穿的衣裳，雖然備受冷眼。

“很巧了，馬庫斯是我兒子，前不久剛從美國過來，他似乎提起過他有一只叫茉莉的貓。”

莎莉皺起眉，“和莎莉長得很像的一只貓。”

盧卡斯也猜到到底發生了什麽，只能說是機場方面的疏忽，所幸還有源頭可查。

“今天很晚了，我明天帶你去找他。”

盧卡斯看向了西邊的夕陽，他有多久沒這麽安靜的看過太陽了。

他揉了揉發澀的眼睛，等這陣風頭過去了，也許他該重新配一副眼鏡，他側頭看向莎莉，想詢問她今晚喜歡吃什麽。

卻望見了一雙承載着星辰的眼睛。

貓咪的眼睛能承載星辰，日月星空，她的眼裏，有天地，也有盧卡斯的影子。

光線讓小貓的的豎瞳有輕微的變化，仿佛星辰的心髒在呼吸跳動。

“你這樣不寂寞嗎？”

漢尼拔會寂寞，莎莉會寂寞。

盧卡斯怎麽會不寂寞？

只是他不說，他習慣了平和。

可一旦平和也被打破，虛假的微笑也難以保持。

盧卡斯甚至不知道是誰殺了芬妮。

男人漸漸沉默，陽光也照不進盧卡斯深邃的眼睛。

“今晚平安夜。”

盧卡斯下了屋頂，“我要收拾下自己，去教堂，你要一起嗎？”

盧卡斯又道：“算了，我一個人。”

往年的聖誕夜，盧卡斯總會和朋友們一起聚會派對，可今年，沒人邀請他。

但他依舊會像往常一樣，收拾自己，去教堂禱告，然後吃一頓平安夜的晚餐。

一個人，平安夜也要過。

莎莉也對人類的節日沒什麽興趣，她滿腦子都在回憶漢尼拔給她做的每一頓貓飯。

小貓這些日子嘴巴幹乏味的很。

以前擁有的時候處處挑刺，失去了才發現，鏟屎的超乎莎莉想象的優秀。

再也沒有漢尼拔那樣棒的鏟屎官了。

莎莉發誓，找到了漢尼拔，她一定乖一點！

頂多！不撓他了！沒錯！讓他摸摸貓頭就好了，漢尼拔總愛這麽幹。

莎莉将自己窩進沙發裏，打開電視看動畫片。

盧卡斯在浴室剃胡茬，下巴上的傷口結了痂，很難處理，一不小心弄破了痂，星星點點的血滲了出來，盧卡斯頓時手忙腳亂。

他簡單清理了傷口，浴室的光寂寞又單調，客廳裏傳來小豬佩奇的笑聲，給這無聲的世界加了些活力。

“莉莉，我出門了，12點前我會回來。”

“嗯。”

盧卡斯出了門，他攏了攏外套擋風，前往小鎮上唯一的教堂，今晚，小鎮上所有的人都會在那禱告，有天真的孩子們唱着平安夜的歌。

盧卡斯是最後一個抵達教堂的人，他推開門，承受着衆人異樣的打量，他尋找着空座位，哪怕座位旁邊的人根本不願意同他坐到一起。

這裏燈光溫暖，平和又惬意。

而盧卡斯卻很冷，也許是因為外面又下雪的緣故。

他耳旁是唱詩班的歌，內心壓抑着漸漸沸騰的情緒。

作者有話要說：  真心推薦狩獵這部電影，看完很壓抑想哭卻哭出來，莎莉是來拯救盧卡斯的，準确點說，是莎莉幫助盧卡斯走出小鎮的輿論陷阱，盧卡斯适合更美好的人生。

以及，漢尼拔已經下線兩章了，你們想他嗎？

想他的話，我讓他早點出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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