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他的貓是不高興

羅希接到卡波尼邸宅的電話通知她過去應聘時, 她有些不可置信, 她半個月前被科倫坡家辭退, 她以為佛羅倫薩有底蘊有臉面的主人家應該不會接納她這個被辭退過的管事。

但她來自西西裏的朋友告訴她, 新上任的卡波尼館長是個溫和紳士富有學識和教養的好人，她可以試試。

一周前她向卡波尼投遞了簡歷, 昨晚她接到了卡波尼家的電話，通知她今日去面試。

她不了解這位新任館長有什麽樣的本事, 但她知道這位短短一個月就在韋基奧宮站穩腳跟的大人物, 他的演講還被登上了報紙。

她會努力得到這份工作。

開門的是個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他有一頭棕色偏黑的短發，卻不善打理，淩亂的額前發下是一雙有些內向陰郁的淺灰藍色的眼睛，他的視線匆匆和羅希相交後, 就移開來。

“跟我來。”

羅希愣了下, “是。”

他的打扮很普通, 亞麻的襯衫和黑褲子，顯然衣服是新的。

“先生在韋基奧宮還沒回來, 相關的事宜由我告訴你。”

許是不常說話, 少年的言談有些艱澀，常常說一句話就要停頓一秒, 然後繼續。

“宅邸人不多，目前只有你和我，我先帶你去廚房。”

少年領着羅希認了一遍宅邸的公共房間，廚房, 盥洗室，客廳，等等。

“你的工作是宅邸衛生以及先生沒時間接待的客人或電話，廚房不要進去，先生習慣自己下廚。”

兩人的腳步聲踩在前往二樓的樓梯上，很輕，羅希認真聽着少年的囑咐，內心漸漸對這份工作有了把握，對方沒有詢問她的過往工作經歷，也沒有提什麽有難度的要求，甚至工作內容十分輕松。

也許，菲爾先生确實如傳聞中一樣，滿腹經綸但十分有親和力的上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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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帶羅希認了餘下的房間，簡單熟悉了宅邸。

“你今天能入職嗎？”

羅希：“可以。”

羅希還想詢問有關少年的事，他看起來和自己一樣是在為主人家服務，但對方的衣着和氣質又和服務業人員不太一樣。

但還沒開口，左側一間緊閉的房門忽然從裏頭打開，從屋子裏扔出一些裝飾花瓶盒子甚至是更多的日常東西。

“把這些都扔掉！！莎莉就不該相信他！莎莉讨厭這間屋子！！讨厭！！”

是個十分年輕活力的女孩子聲音。

羅希：是菲爾教授的女兒嗎？

“還有一條，先生不在時，夫人的命令必須完成。”

夫……夫人？？

少年沒再搭理羅希，他沉默的将地上的雜物撿起來，他站在門口，透過開啓的門縫，望向屋裏的人，微垂着頭：“還有什麽吩咐嗎？”

這回門被徹底打開了，站在門口的是穿着白色蕾絲睡裙，面容陰沉的少女，她似乎極其讨厭少年，看着他的目光似乎下一秒就要揍他。

“餓了。”

羅希以為這個脾氣暴躁的小夫人會說出什麽難纏話，但她盯着少年半天，也只說出這一句。

“請您稍等。”

少年将雜物扔進走廊盡頭的垃圾桶裏，“垃圾桶每天都要清理，夫人喜歡扔東西。”

羅希：“……好。”

少年年紀不大，似乎和小夫人同齡，然而冷靜的像個成年人。

除了他說話有點不順暢。

發音似乎不是本地人。

“我叫羅希·瑪格麗特，你叫我羅希就好。”

少年打開冰箱，取了碟甜點，他眉頭輕皺，似乎很不喜歡甜點又軟又甜的膩香味，他的鼻子很靈敏，靈敏到他能嗅出一個人靈魂的香氣，譬如這位看着老實的羅希夫人，她殺過人。

“讓·馬普蒂斯特·格雷諾耶，随你稱呼。”

格雷諾耶結束了羅希的引導工作，告訴她她的房間之後，就端着盤子去了二樓。

卧室空蕩蕩的，地上扔的遍地都是東西，格雷諾耶去了陽臺，果然，在那看到了莎莉。

她被陽臺小茶幾上的玩偶吸引了注意力，那是一只很普通的金發碧眼的洋娃娃，但她似乎第一次見，滿眼的新奇。

莎莉自一個月前被漢尼拔接到這裏以後，幾乎每天都在發脾氣，因為她總能在這個大屋子裏找到不屬于她和漢尼拔的東西和氣味。

小貓的領地意識很強，尤其剛到了陌生的新環境，她急于占有這裏，可這裏曾經屬于前任館長，再加上漢尼拔頂替的菲爾教授，滿屋子都是陌生人的氣味。

小姑娘的精神狀态幾乎一點就炸。

莎莉每天的日常就是：醒來粗暴喊漢尼拔，然後推地圖似的在館裏每一個角落巡視，将沾染了其他人氣味的東西全部扔掉，扔掉！

玩游戲一樣，莎莉居然也不膩。

洋娃娃似乎很舊了，但還算幹淨，莎莉有過玩具，但大都是貓咪玩偶，她第一次見這種娃娃。

也許是前主人的女兒留下來的。

那他女兒去了哪？連娃娃都沒來得及帶走。

莎莉散開了娃娃的辮子，給她重新梳理，學着漢尼拔給她梳頭發的手法，給她綁了個高高的馬尾。

莎莉似乎忘記了吃甜點，格雷諾耶也宛若隐形人一樣沉默的站在那，等着莎莉吩咐。

少年是個呆子，聽話的呆子。

莎莉讨厭呆子。

傍晚四點多時，漢尼拔回來了。

“怎麽不換衣服？”

莎莉身上還穿着昨晚睡覺時的睡衣，漢尼拔早上給她換上的小裙子，在漢尼拔離開後，又被她脫了。

漢尼拔不提還好，一提，小貓氣的鼓起了腮幫子，牽着漢尼拔的手去卧室。

“櫃子！莎莉要換櫃子！”

櫃子是有些年頭的古董，價值連城，莎莉說換就換，漢尼拔也真的說換就換，在寵孩子方面，暫時沒人贏得過這個鏟屎的。

漢尼拔順毛撸了他的貓，親了親莎莉的小手。

他脫下毛呢的西服外套，松了松暗褐色的領帶，在離開了巴爾的摩後，漢尼拔以為莎莉會消沉一段時間。

或許，如果沒有失散，莎莉确實會消沉一會兒，畢竟她離開了她出生的地方，生活了數年的地方，她也離開了她一度很喜愛的威爾。

漢尼拔在莎莉的注視下，打電話給家具店，讓對方送一個新的櫃子過來。

小貓高興的歡呼雀躍。

漢尼拔和莎莉才是一家人。

威爾或許有過機會，但他錯過了。

晚餐依舊是漢尼拔下廚。

除了環境變了，以及宅邸裏多出了兩個人之外，莎莉和漢尼拔的生活依舊和巴爾的摩一樣，并沒有太大變化。

漢尼拔依舊在網上為他的貓訂購了幾套拼圖，在漢尼拔廚房做菜時，莎莉對着餐桌上的碎片摸貓下巴發愁。

如果阿比蓋爾也在就好了。

“莎莉，把桌子收拾幹淨。”

淋上清酒，祛除腥味，漢尼拔有時候會比較癖好某些食材的腥味，正如過于緊張恐懼的小羊，死後肉質會分泌酸澀一樣，食材的本質偶爾也需要保留。

莎莉愛吃腥，但這道菜不适合腥，主調是鮮，小貓習慣人類的食物花費了很長一段時間，漢尼拔對于小貓的口味了如指掌。

漢尼拔撒上香菜，他得慶幸，莎莉不讨厭香菜。

漢尼拔擦幹淨料理臺，他對待每件事都十分認真仔細，所以當卡波尼宅邸的傭人，其實很空閑，羅希的存在是給別人看的，至于格雷諾耶，他是漢尼拔前段時間從人販子手中買下來的。

來源很不正當。

但沒人知道，除了莎莉。

漢尼拔轉身，莎莉還在那玩，桌子上之前多亂現在還亂。

“莎莉。”

漢尼拔手上端着盤子。

“你應該學會為我分擔一些事。”

莎莉沒擡頭，她将一塊拼圖放在它該在的位子上，“莎莉很勤快的，莎莉早上叫你起床，白天幫你看家，晚上還給你暖床，給你撸給你摸，莎莉超棒的，哪裏沒有分擔了。”

漢尼拔并不願回想莎莉是如何叫他起床的。

明明有手機鬧鈴，他的貓偏偏喜歡人工鬧鈴。

莎莉喊人起床的方式十分粗暴。

但，正如莎莉所說的，她很努力了。

你不能奢望一只貓真的能幫她的鏟屎官做些什麽，很多時候，鏟屎官需要一人分飾多角，而莎莉只需要扮演一種角色，那就是漢尼拔的貓。

“那麽。”

漢尼拔示意莎莉看看他手上的晚餐，“我們今晚在哪吃？”

莎莉看向了二樓卧室。

漢尼拔微微眯起了眼睛。

“這很無禮，莎莉，家裏不僅僅只有我們。”

莎莉眨了眨眼睛，忽然趴在餐桌上，“那就在這吧，你來收拾，漢尼拔。”

漢尼拔：……

拼圖被收拾放進盒子裏，盒子交給格雷諾耶，他會放在書房。

卡波尼邸宅除了主廚外，還有小廚房可以使用，漢尼拔将小廚房的使用權給了羅希。

格雷諾耶搬着拼圖在書房放好，他回了小廚房，羅希剛從客廳那過來，準備她和格雷諾耶的晚餐。

“我很想知道，在我來之前你的晚餐是怎麽解決的。”

漢尼拔的廚藝不是所有人都能享受得到的。

格雷諾耶：“面包。”

一個靠面包活到現在的少年，事實上，他被拐賣的那段時期，面包是奢侈品，饑一頓飽一頓吃的大都是過期食品。

漢尼拔救了他，但并沒有太關注他。

也許。

食材都是現成的，羅希做了簡單的兩盤意大利面，淋上番茄醬。

格雷諾耶靜靜看着她動作，接過對方遞來的叉子，叉子制柄上留存着對方的溫度。

他想起了小夫人，她從來不用手接他遞過去的東西，也從來不用手直接遞東西給他。

羅希：“夫人和先生是新婚嗎？我的意思是，他們看起來不像自由戀愛。”

年齡差懸殊，在他們這樣的社會地位，大都是商業聯姻。

雖然菲爾教授魅力十足，成熟男性的吸引力有時候比年輕青年更為致命。

而夫人樣貌精致，氣質出挑，一看就出身良好，那雙手，也許這輩子都沒做過重活。

格雷諾耶沒回答羅希的問題，羅希以為這是主人家的秘密，也不多問。

事實上，格雷諾耶也不清楚，他來到卡波尼邸宅的時間并不久。

晚上八點。

已經脫離心理醫生職位的漢尼拔，沒有了晚上會在書房整理病人病歷單和療程筆記的習慣，他将這段空出的時間改為閱讀。

看書是漢尼拔不論童年還是成人都保持的良好習慣。

而莎莉也保持了她在巴爾的摩的壞習慣，晚上八點，窩被窩玩手機，屏幕亮度開最亮，印着小姑娘雪白的臉，一雙锃亮精神的大眼睛。

莎莉重新聯系上了彼得，并告訴對方自己搬家的消息。

【發生太多事了，莎莉差點變成流浪貓（貓咪哭泣GIF）】

【莎莉……我也是剛剛才知道，關于你叔叔的……】

【不想絕交就把你要講的話通通咽進去！！】

【OK莎莉，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們還是好朋友，天啊，千萬不能被斯塔克先生知道我居然包庇了罪犯，但是莎莉，如果你有危險一定要聯系我！方便告訴我你現在在哪嗎？】

莎莉抱着手機，在被窩裏拱了拱，她側頭看向了一側就着床頭燈看書的漢尼拔，深藍色的睡袍，燈光下，捧着一本黑皮書，歲月沉澱了莫測深邃，格外靜好，他沒看他的貓，但他察覺到了莎莉注視的視線，空出一只手輕輕拍了拍貓頭。

“想說什麽？”

莎莉昂起小腦袋，特別乖，“佛羅倫薩怎麽拼？”

漢尼拔看向他的貓，沉默兩秒，“科斯頓沒教你世界地理？”

“教了，但莎莉忘了。”

“在離開巴爾的摩前，我給了你佛羅倫薩的資料。”

漢尼拔似乎有些嚴肅。

他放下了書，擰眉看着莎莉。

被鏟屎的格外嚴肅的視線盯住，莎莉的底氣霎時洩了，目光閃爍：“沒看……”

“莎莉其實記得，但有幾個字母不确定……”

小貓心虛的聲音越說越低。

“你太嚴肅了……”

莎莉把自己往下埋進被子裏，只露出個腦門和一雙怯生生的藍眼睛。

但被子底下，小貓早就無聲的張嘴開合把漢尼拔罵了十遍。

別以為仗着莎莉喜歡你，就随便擺臉色#￥#%@%#￥#￥%……讨厭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威爾和阿比蓋爾還會出場的hhhh以及格雷諾耶，是一部電影的主角，誰看過的？只是時間線被作者改了_(:з」∠)_

少年戲份很重的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