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邊關

裕清關坐落在聿國最北邊的裕清縣內,是聿國連同北邊齊楓國的唯一關隘。也因此時常受到齊楓國的騷擾,小戰不斷。自從褚雲辰進入軍營以後,他就被安排到這裕清關,與褚家軍的士兵們一同駐守此處。

褚家男兒皆五歲習武,十歲熟讀孫子兵法,十二歲便能提槍上馬。他也憑借自己的能力,在短短兩年間,從一個小兵做到了一個校尉位置。且這三年來,他與軍中士兵同吃同睡,絲毫沒有擺褚家二公子的架子,贏得了不少好感,又在幾次禦敵戰争中展現出過人的謀略,更令士兵們刮目相看。如今,這裕清關的士兵們都願意聽從這個褚校尉的命令,全心全意守衛這裕清關。

這一日,褚雲辰如同往常一樣到裕清關外視察。回到關口,他剛将手中的馬匹交予手下,就聽到城門上駐守的士兵的報信。

“報,啓禀褚校尉,關外百米處有一人影出現,正徒步向這邊走來,看衣着,應是我聿國人士。”

褚雲辰有些詫異,這裕清關外皆是滾滾黃沙,百步開外就難看清,怎還會有人不坐車馬只身出現在這荒涼的裕清關外。

遣走身邊牽馬的士兵,褚雲辰一人站在這裕清關前,他倒是想看看到底是何人物。

眼前的人影愈發清晰,果真見一個身着廣袖衣袍的男子一手遮着風沙,步履艱難的向這裏走來。

褚雲辰鬼使神差地迎着他走去,正想上前扶那人一把,卻見那人直接撲進了他的懷中,掰着他的腦袋就想給他一個吻。幸而他反應迅速,立即掙脫他的雙手,将人反剪在了地上。

“啊!松手松手!”

被壓制的何文淵叫苦不疊,荒漠空曠,他老遠就看見守在城門上的守軍,只能放棄了騰雲改而步行,卻忘記了凡人哪裏有仙人這樣遠的視野。天知道騰雲不過數分鐘的路程他硬是走了半個時辰,身上穿着的敞袖長袍裏灌滿了沙子,臉上更是黃沙撲面,令他睜不開眼。

好不容易感受到熟悉的仙氣,何文淵也只得在心中輕嘆一聲。

仙氣又溢出來了。

見人主動靠近,他立刻撲上前,就想趕緊渡氣了事,閻王殿裏還有一大堆文件等着他簽發呢。卻不料,毫無防備的他就這麽被褚雲辰壓在了地上,疼得他倒抽冷氣。

“你是何人?”

還未等他開口,就被幾個士兵圍了起來。

“在下是聿國的文人,因馬匹被搶才淪落至此。”何文淵将孟婆教的一套說辭拿出來,心裏還不忘吐槽這借口真是太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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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下。”

褚雲辰将眼前的陌生男子從頭到腳端詳了一遍,此人雖然看上去落魄不堪,滿身泥沙,但是那雙眼睛甚是清亮,眼神柔和平靜,不似鼠輩一流,而他方才的行為更是令他想起了那個一再入夢的男子。

只是眼前這人正值年少,看上去也比自己大不了幾歲,斷不可能是當年的“何道士”。饒是如此,褚雲辰也不想為難對方,雖知為将者不可感情用事,他也忍不住相信這人。

居然被放行了?

眼看褚雲辰就要離開,他趕緊上前叫住那人。

“将軍!”對上褚雲辰略帶疑惑的眼神,何文淵吞了吞口水說道,“在下如今身無分文,又是人生地不熟的,不知能否到将軍府上一住?”

話雖如此,他心裏卻沒底,要換作是他,突然來了一個人想住他家,他也不會答應。就在他做好要死纏爛打的準備時,褚雲辰卻是破天荒的答應了,就連站在邊上的小兵都不免向這邊多看了兩眼。

跟着褚雲辰回府的路上,何文淵一直偷偷打量着身邊的男子。過了三年,似乎眉眼長開了,臉上的嬰兒肥也消去了不少,只是經歷了戰事的他臉上也帶上了些許滄桑,終是不似那年見到的無邪少年了。

“到了。這間是客房,你往後就住在這裏。”

“多謝将軍。”

“以後不要稱呼我為‘将軍’,我名喚褚雲辰,是這裏的校尉。”

“在下,何文淵,一個閑散文人。”

褚雲辰見遠處有一小兵在等着,便向何文淵行了個禮之後就離開了。

待人離去,何文淵輕輕舒了一口氣,站在褚雲辰身邊就是一種磨難。不知收斂的仙氣攪得他呼吸不暢,偏偏這一路上褚雲辰都防着他再一次偷襲他的雙唇。

走進房間,抖了抖身上好似兩麻袋的沙子,正想關個門給自己施個潔身術,一轉身就踩到了已經破了的衣角,步履不穩的倒退了幾步,緊接着就猝不及防的被門檻絆倒在地。

只聽“砰”的一聲。

何文淵整張臉就這麽結結實實地砸在了地上,再擡頭,他的鼻子瞬間就出了血,滴滴答答的很是壯觀。

“呀!”

好吧,還把路過的丫鬟吓着了。

何文淵一臉木然地爬起身,也沒管被吓到的丫鬟,一轉身就關上了房門,靠着門驚恐的開始細細回想自己最近到底是做了什麽壞事,居然這樣都能出洋相!

突然間,他想起太白金星曾經對他說過的話。

“閻羅王大人,有一點請務必記住。靈寶天尊乃上古仙尊,他的每一次跪拜行禮都是極其鄭重且飽含法力的,若是仙階不足,恐怕會承受不住他的禮。”

所以呢?

他仙階不足,褚雲辰就對做了他這麽禮節性的一個禮,就害得他出門摔跤?!靈寶天尊仙階這麽高,又有幾個人能夠受得住他的禮?!這到底是誰歷劫啊?!他怎麽越來越覺得這是他的劫數呢?!

何文淵捂着流血的鼻子在房中胡思亂想,這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扣扣。’

“公子,熱水和換洗的衣物為您準備好了,請問要現在沐浴嗎?”

“好吧。”罷了,趕緊渡氣完了回地府。

之後幾日,他一直為了給褚雲辰“獻上一吻”而四處逮人。只可惜,有了前車之鑒,每每褚雲辰見到他都站得有六尺遠,再加上随着仙氣外洩的增加,褚雲辰的感官愈發靈敏,老遠就發現了他,更令他無計可施。

就這樣,他白日裏想着法子“獻身”,晚上還要趕回閻王殿批閱一天積累下來的文件。雖說神仙不會過勞死,也頂不住他終日神情恍惚,眼神游離。

這一天,何文淵實在心情抑郁,空氣中混雜着森森鬼氣,使得這屋子裏的溫度平白比外頭降低了幾度。這時,眼前冒出一團白霧,一個身材矮小的壯漢從地裏鑽了出來。

“土地公,有事?”何文淵趴在桌子上半死不活地詢問道。

“上仙,請問何時才能讓天尊的仙氣收一收,小仙這百裏荒涼地都快能種出仙草了。”

面對壯土地的抱怨,何文淵一臉死相地瞪了他一眼,回答道:“你沒看見本仙也是一籌莫展嗎?這天尊不讓我渡氣,我能怎麽辦?”

壯土地身子一抖,閻王的瞪眼充滿怨氣,也不是誰都能招架的住的。他小心翼翼的提議道:“其實吧,小仙認為這渡鬼氣只要通過肌膚接觸就可以了。雖然以口入體是最準确快捷的方法,但是既然現在做不到,為何不換個法子。”

“對啊!我怎麽沒想到!”

何文淵一改之前的頹廢姿态,高興地不得了。之前沒有控制好鬼氣的量,結果導致褚雲辰昏睡數日。但畢竟是褚雲辰那時的肉體太過弱小,現在的他已然是十多歲的少年,想來只存在不大的誤差也是能夠堅持住的。

“沒想到土地你還是挺聰明的,就是矮了點黑了點。”心情轉好的何文淵也順帶着稱贊了一番壯土地,連帶着,屋子裏的溫度也恢複了正常。

壯土地陪笑着受了閻王的“稱贊”,在得到何文淵的再三保證之後才施施然離開褚府。臨走前還不忘告知何文淵,說是京城來了一隊士兵,似是有事來找褚雲辰,現在一批人馬正在軍營之中。

他正要出門,正巧遇上了一個路經此處的丫鬟。

“何公子這是要去軍營找二少爺嗎?”

這個丫鬟秀兒就是那天被何文淵飙出的鼻血吓到的姑娘。見這丫頭活潑可愛,何文淵有時也會上前搭話。久而久之,秀兒也就在他面前大膽了許多。

“是啊。”

秀兒一聽就咯咯的笑了起來:“有時候秀兒真懷疑何公子是不是女扮男裝。”

“這是何故,我長相陰柔嗎?”

何文淵自認為自己雖沒有褚雲辰長得劍眉星目,但也算得上風流倜傥,怎的會被誤認為是女子?

“秀兒不是說公子長相。”秀兒被何文淵的言語逗樂了,“秀兒是說,若公子是女子,追着心愛的男人要一個……吻,也算說得過去。若不是如此,公子是圖什麽呢?”果然是姑娘,說到感情之事難免有些羞澀。

而何文淵卻如同雷劈一般呆愣在那裏。

吻?親吻?!

難怪他一直覺得怪怪的。

第一次渡氣的時候,褚雲辰才六歲,要去親吻一個六歲孩童對于他來說毫無壓力。第二次,他也理所當然的照做了,雖然心中有些異樣,但是自己都三百多歲了,若是為了這些糾結也就太不識大體了。

但是如今想來,他居然兩次強吻了天尊?!還有第三次未遂!天哪,何文淵感覺自己如墜十八層地獄,再逢天劫,當真被吓得後背出了一陣又一陣冷汗。

“秀……秀兒,能否麻煩你幫我沏壺姜茶,我要壓壓驚……”

秀兒瞅着晃晃悠悠向自己房間挪去的何文淵,滿臉問號。

“這何公子是怎麽了,這方才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麽突然間臉就煞白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次見面,他們知道了對方的姓。

第二次相遇,更似踏夢而來。

第三次相見,他們終于是互相報出了自己的姓名。

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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