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西乾

沉默有時能夠給人帶來更大的壓力,說的就是何文淵現在的感受。

眼看着褚雲辰一步步向他走近,卻不發一言,何文淵這心裏可真是七上八下的亂跳,眼神都不知是看向哪裏。這老是在褚雲辰面前犯慫的習慣可真是不好,若是之前還能騙自己是因為這面前之人是天尊轉世,要敬他尊他,可這相處久了那幾分對這樣接地氣的天尊也真生不出幾分敬畏來。

“你怎麽在這裏?”何文淵決定先一步打破沉默,開口詢問道。

褚雲辰頓了頓,将身子讓開了半分露出了身旁的九雲馬,見何文淵沒有動作,他便将手遞到了他的面前。

這熟悉的動作哪裏還不知道眼前人的意思,何文淵耳朵有些燒,不确定的小聲說道:“今日我自己有馬,你這是為何?”

褚雲辰顯然不打算放過他,拉住他的手将他牽到馬鞍邊上。何文淵見躲不過,也只得上了這九雲的馬背。

見人坐穩了,褚雲辰才開口說道:“你的騎術本就不佳,再一手抱着這貓,怕是會将自己摔下馬去,還不若這樣安全些。”

何文淵縮了縮脖子,雖知道這褚雲辰說的話他也反駁不了,但覺着兩個男人共騎一匹馬到底有些奇怪。

“你就沒有什麽想問的?”回程的路上,何文淵還是沒有忍住,撓着懷裏的貓咪,忐忑的詢問出聲。

“問你怎麽既會捉鬼又會降妖?”

何文淵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這才想起之前在邊關時,褚雲辰他們誤将那廢屋中的鳶兒當做了厲鬼。他心裏可直喊冤枉,他并不會降妖啊。突然想起那皇宮宰相府兩頭鑽的神秘妖怪,何文淵就感覺到了這凡間深深的惡意。他明明是一個閻王,按理說也能算是專職捉鬼的,但是這妖怪一個兩個往他手裏蹦,他能有什麽辦法。現在他這能算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嗎?

何文淵低頭繼續撓着那一塊地方的貓毛,覺得自己這張破嘴就是沒用,居然給自己挖了這麽大一個坑,果然方才這黑貓化形的一幕還是被褚雲辰看到了。

“呵呵,略懂……你就不怕?”

“那你是人嗎?”

“我自然是人啦。”何文淵心頭一震,忙不疊的開口接道,就怕褚雲辰不信。

“那便沒問題了。看你這手中的貓妖似是受了傷,也不知這一般的金瘡藥有沒有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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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有用的。”

這都被看見了,何文淵的心倒是莫名的放下了,想來這天尊轉世的接受能力倒也是不一般。試問有哪個凡人有這個本事在知道身邊人非比尋常的時候還能平靜面對。不過他這心還是有些發虛,其實說他自己是“人”,這也算不得假,只是這話沒說盡也是事實,他到底也不能算是一個凡人。

何文淵使勁地撓着貓毛,眉間打起了結。

“對了,你放過這只黑貓吧,快禿了。”

“!”

經這一提醒,何文淵這才發現自己懷中的黑貓已經皺起了眉,而他一直撓着的那快腦門都能看見粉色的皮膚了。他可以想象,若不是這貓妖受傷昏迷,會不會早已跳起來亮了爪子,他頓時收了手不敢再折騰傷患了。

何文淵的小動作都被褚雲辰看在眼裏,見那人受驚一般的将黑貓摟進懷中,眼神也柔和了幾分。

自從兩人在邊關見面之後,這何文淵時常能夠吸引他的注意,即使對方只是坐在房中輕酌小酒,他也能在一側看出了神,若不是他神色不變,怕也是會被看出來的。一開始不過是因為這人的長相與他印象中的那位救命恩人“何道長”有些相似才如此輕易就将人留在邊關府中,現在回想起來,怕也有那雙清澈的眼睛的一半功勞。

兩人行至城門外,何文淵說什麽也要下馬進城,褚雲辰也沒有制止,兩人各牽一匹馬,就這麽在集市中慢慢走回褚府。

一回到褚府何文淵便一溜煙鑽進了自己的房間,而褚雲辰看着這院子裏忙裏忙外的準備出喪事宜的下人們,本來好上幾分的心情又一次跌落低谷。擡眼見到廊前走過的褚陽,褚雲辰便上前叫住了人。

褚陽一轉頭見是褚雲辰,便上前行了個禮,雖算恭敬,但在兄弟之間也算疏遠了。

“三弟,你們什麽時間走?”

褚陽抿了抿唇,回答道:“大抵是明日卯時。”

就是明日麽。

褚雲辰眼神暗了幾分,不再多言便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雖然留在京城是他自己提出來的,但是不能夠送奶奶最後一程也是他心中的遺憾。

那邊,一進房間何文淵就将門鎖上,将懷中傷得現出原形的貓妖放到了自己的床上。方才他渡的那一口仙氣到使得這貓妖的內息平穩了一些,看情況,怕是到夜裏就能清醒過來了。而這外傷也不過就是胸口一處劍傷,只要他去采個幾服藥,想來也不是大問題。

果然如他所料,當天夜裏這黑貓就在一片黑暗中睜開了它赤色的眼睛,體內隐隐流動的仙氣緩慢地梳理着混亂不堪的內息,他又兀自調息一番,這才幻化成人形。

西乾睜開了雙眼坐起身,正想打量這個陌生的房間,便有一人開門走了進來。

“你醒了?你是誰呀,怎麽會到這裏來呀?又是從哪裏來的呀?”

一位姑娘開門走了進來,也急着不點燈,一見他醒了就興奮地跑到床邊對着他問了一大串的問題。

貓的夜視能力本就優于尋常動物,縱使只在這淡淡月光中,西乾也能看清那姑娘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滿眼的新奇,像是見到了什麽稀罕玩意似的。西乾面上不顯,手上卻蓄了妖力,眼前這位姑娘分明就是一只修行時間尚短的蛇妖,憑他現在的妖力,若是動起手來,倒還是能夠将其打退的。

“這是哪裏?”

“這裏是褚府,是我表哥帶你回來的。”

“表哥?”

西乾暗一回想,他的記憶停留在那一片竹林之中,最後見到的便是那身着淺青長衫的男子,難道這蛇妖說的是那人?

“是啊,我表哥是個仙人,他将你從城外帶回來的,他臨走前還囑咐我,說你會在今日夜裏醒來,讓我今夜在門外守着。待你醒來,就将這藥交給你,吃不吃就看你了。”

鳶兒見這人接過藥瓶,在鼻尖嗅了一嗅便臉色古怪起來,也不知是不識這瓶中藥物還是這藥出了什麽差錯。正想開口,這時身後湧起一縷青煙,何文淵便從中走了出來。

“表哥,他醒了。可他還沒有告訴鳶兒他的名字。”

“醒了就好。”

何文淵見這男子握着藥瓶盯着他,似是有話要說便讓身邊的鳶兒先退出去。直到鳶兒終于戀戀不舍的關上房門,他立刻在房中設下了禁制,道:“說吧,你來京城做什麽。”

西乾并沒有直接回答何文淵的問題,而是盯着他看了許久,問道:“你是神仙?”

“自然。”

“可認識月老?”

何文淵沒有立刻接話,眼前這貓妖甚是奇怪,尋常妖怪見了神仙自然有一分天生的畏懼,就好像鳶兒初見他時吓得躲在一角瑟瑟發抖。而他面前這只貓妖雖然也有上百年的修為,但到底還是只妖,竟沒有一點害怕,這令他十分驚奇。

再一聽他這問題,令他突然想起,當初那天庭裏曾闖進過一只妖,将月老那姻緣殿砸了個稀巴爛。之後聽那孟婆說,似乎那搗亂的妖怪就是一只修為不到千年的貓妖。

何文淵又猛然想起前些日子在集市上遇到的那酷似月老的凡人,本以為只是看錯了,如今看來那便是月老的轉世吧。想到此處,這貓妖如今來到這凡間京城的原因,他也能大致猜到了。

“你就是那個膽大包天闖上天庭,砸了姻緣殿的貓妖?”

“……是。”

何文淵這才拿眼仔細打量起眼前這只貓妖。他多少也能猜到這貓妖與月老之間的糾葛,不過是那月老在下界惹下的風流債,人家找上門來罷了。見這貓妖妖氣純粹,何文淵也就不摻和這兩人之間的事情了,他倒是更關心這貓妖一身的傷是誰做的。

“你可知傷你的是誰?”

西乾抿了抿唇,如今他妖力渙散負傷在身,雖曾聽那人說過神仙都是薄情涼性之人,凡是妖怪皆不會放過,但是眼前這神仙先是渡他仙氣助他調息,後又拿出這天庭的療靈丹給他治傷,怎麽看也不像是那人口中神仙的樣子,便斟酌一番說出了口:“我并不知到底是何人,那些來襲擊我的也僅僅是幾縷妖氣罷了,待我殺了他們便消散在那竹林中了。不過,那妖氣的味道,是我從未遇到過的陰邪氣味。”

聽了這話,何文淵斂眉思索起來,這貓妖口中的妖氣恐怕就是附身在那天子和宰相身邊的妖怪身上散發出來的。

“若你再一次感知到,還能認出來嗎?”

“能。”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作者:所以說,西乾坐鎮~招財進寶~

西乾:你這懶癌患者,寫的慢也就罷了,為何把本少爺的名字取成這樣?!直接叫貓妖都好聽些。

作者(腦袋一歪):名字怎麽了,不就是叫“洗~錢~嗎,這又不是港片,怕啥。沒有人會抓你的~”

西乾:魚唇作者哦,你不但是懶癌患者,還是個起名廢!

作者:QAQ你是壞人,我讓月老給你的紅線打十多個結,看你找不找得到你的心上人,哼~

西乾(瞥了眼月老):那就不找了。

月老:西兒,咱們走,別理那個魚唇作者。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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