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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熠摸着下巴思索片刻,很深沉地點了下頭:“其實我覺得倒也不是沒可能。”
時引笑了:“跟你開玩笑呢,你還當真了。”
“我說認真的。”兩人邊走邊讨論,“你看現在喻仙兒也沒什麽名氣,這不是争取粉頭的好機會嗎?我跟你說,一個有名氣的藝人是絕對離不開會來事兒的粉絲的,泡沫效應懂吧?”
時引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這不是什麽好詞兒吧?”
“反正大概就是那麽個意思,要不怎麽叫炒作營銷呢,我就是工作崗位有點特殊,不然我還真挺有意向去當個什麽後援會會長的。”
說話間,元熠兜裏的對講機響了起來:“元熠元熠,人呢?最後再檢查一下各部門的準備情況。”
元熠按住講機:“收到。”他拍拍時引的肩膀,指了指前方:“從這一直往前走,然後左拐就能進會場,你找一下你的位置,我就不陪你過去了。”
“好,謝了元叔。”
會場的彩排正如火如荼地地進行着,音樂聲震耳欲聾,後臺的工作人員行色匆匆,緊鑼密鼓地進行着各項工作。化妝間裏人員進出不斷,時引正往演播廳走去,忽然被人擋住去路。
那人打量他一番,拉住他:“你是品牌方叫來的攝影師吧?你可算到了,快快,文睿去上廁所了。”
時引滿頭霧水,忙道:“哎我不是……”
那人直拉着他往化妝間裏走,忙得暈頭轉向壓根不聽人說話,自顧自道:“你在這等一會,文睿一會就過來了——喂?我知道,我現在過來——”
話還沒說完,那人接了個電話疾步走出了門。
藝人參加活動和會演前,造型完成後一般都會讓攝影師拍攝定妝照再發布微博,腕比較大的明星基本都自帶攝影師,但多數明星的定妝照都由各大媒體的攝影師負責拍攝。如果明星穿了品牌方的衣服,品牌方有時也會安排專門的攝影師來為他們照相。
時引站在化妝間裏,舉着自己的相機格外淩亂。
化妝間裏坐了不少熟悉的明星,做造型的做造型,化妝的化妝,時引不動聲色地瞄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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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沒有尋見喻惟江的身影。
唰——
門簾陡然一響,身後揚起一陣風,時引吃了一驚,猛地轉過頭。
“……我去。”時引嘀咕了一聲。
門簾拉開的瞬間,清冽的男香撲鼻而來,這是喻惟江慣用的香水,時引很熟悉。
面前的男人剛換好演出服,一件款式素簡的溫莎領襯衫,純白色,領口系了蝴蝶領結,衣擺掖在筆挺的西裝褲裏。
喻惟江很明顯也愣了兩秒:“你……”
時引思索片刻,心想眼下不能暴露自己,化妝間裏這麽多人,萬一讓人知道是元熠把他帶進來的,說不定會給元熠添麻煩。他立刻舉起相機:“我是品牌方叫來給文、文睿拍照的。”
喻惟江盯着時引看了會,然後收回目光,走向了化妝臺:“周文睿去洗手間了。”
時引硬着頭皮說:“嗯,他助理讓我在這等他。”
此地不宜久留,時引想開溜,正巧碰到那個什麽文睿的回來。這張臉有點眼熟,标标準準的男團愛豆臉,但時引并不認識。
周文睿舉起手機,對着手機屏幕抓了抓頭發,目光看向時引,眼裏帶着打量的意味:“你是MoMu請來的攝影師?”
時引沒說話,不否認也不承認。
“丁哥剛剛給我打電話了,走吧,我已經準備好了。”
時引幹笑兩聲,心道走哪兒去啊?他杵在原地不動,周文睿眉頭一皺:“晚會馬上開始了,可以不要浪費時間嗎?”
時引抿了下嘴唇:“……我們上哪拍?”
周文睿的白眼仿佛呼之欲出,周圍的人紛紛向他們投來目光,化妝間裏的氛圍變得有些安靜。少頃,喻惟江道:“他是我的攝影師。”
時引呼吸一頓。
周文睿看向他。
喻惟江起身道:“你的經紀人好像搞錯人了,他是我的攝影師。”
周文睿臉色一緩,有些将信将疑:“原來喻哥還帶了專門的攝影師啊?難怪呢,我說了半天都見他沒什麽反應。”他又看向時引,“剛工作沒多久吧?做事機靈點。”
“我挺機靈的。”時引回道。
衆人聞言笑了起來。
周文睿啧了一聲,自覺沒趣,拿出手機給經紀人打電話:“喂丁哥?攝影師呢?怎麽還沒到,什麽已經到了,那就不是來拍我的,你趕緊催一下啊……”
戲總得做足,時引舉着相機,眼神真誠又無辜:“喻老師,咱還拍照嗎?”
負責給喻惟江化妝的人說:“再等會啊,還沒化妝呢。”
喻惟江閉着眼睛坐在化妝臺前,化妝師極其敷衍地拿化妝刷在他臉上掃了兩下,就塗了點散粉和陰影。時引在一旁瞧着,看不下去了:“姐姐,你好歹把底妝上全了啊。”
化妝師轉頭說:“他皮膚狀态好,這麽畫就成了,而且他離臺下觀衆遠着呢,人家也看不着他呀。”
前半句話很中聽,後半句話聽得時引有些不爽,但他此刻也沒什麽立場對化妝師指手畫腳。時引耷拉着一張臉,擡頭時對上了鏡子裏喻惟江的目光。
“好了。”化妝師招呼了一聲,轉頭去給其他藝人化妝。
時引看着鏡子裏的喻惟江,開口道:“要不……我給你化吧?”
“身兼數職啊。”喻惟江調侃他。
時引噗嗤一笑,舉起食指抵住嘴唇,噓了一聲,輕聲道:“幫人幫到底,謝謝喻老師。”
喻惟江似笑非笑,當真問了一句:“你會化妝?”
“不會。”
“……”
喻惟江的表情很是無語,時引樂出了聲:“走吧,喻老師,我給你拍照,這個我還是在行的。”
兩人走出化妝間,喻惟江停下腳步:“剛才是為了幫你解圍,不用給我拍照,你去忙你的吧。”
“我剛才也是胡扯的。”時引認真道,“除了你,別的任何一個人我都不稀得拍。”
喻惟江沒說話。
刑骁端了杯枸杞茶,急匆匆走過來:“你換好衣服了?”
“嗯。”
晚會副導演正逐一确認各位藝人的就位情況,剛從隔壁化妝間出來,刑骁忙叫住他:“張導,喻惟江和楊伊蘊的節目不需要再彩排一遍了嗎?”
“不需要了,還有兩個節目要排呢,時間不夠了。”
“可是他們這個節目只彩排了一遍啊,其他節目最少都排了三遍了。”
副導演看看喻惟江,說:“他那鋼琴搬前搬後的多麻煩啊,就這樣吧,沒事的。”
“張導。”楊伊蘊換好了禮服,從化妝間走了出來。
副導演“哎”了一聲:“要不幹脆讓伊蘊一個人上去排一遍,他那鋼琴搬來搬去是真的不方便,浪費時間。”
刑骁氣得直咬牙,這看碟下菜也表現得太明顯了吧?你家鋼琴底下不裝輪子靠搬的?
時引正聽着,感覺有人抵住他的後背輕輕推了一把,喻惟江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走吧。”
時引看了看他,拿着相機離開了。
楊伊蘊對副導演說:“我一個人彩排的話就沒必要了,這本來就是兩個人的演出,沒事,時間不夠的話就不麻煩大家了。惟江,你覺得呢?”
“都一樣。”喻惟江說。
時引摸黑找到了自己的座位,位置很靠前,現在距離晚會正式開始還有十幾分鐘,舞臺上還有明星在彩排。
十分鐘後,舞臺開始清場,會場外的觀衆陸續檢票進場。元熠确實給時引找了個好位置,環顧一周,這一片坐的都是粉頭、站姐,□□大炮的,裝備非常齊全。時引架好相機,悠哉地玩着手機,會場人聲嘈雜,周圍的追星姐妹偶爾會找他搭話,問他是哪個明星的粉絲,又或者是哪個站子的站長。
時引對看晚會并沒有什麽興趣,更何況地方臺組織的晚會一般不會有什麽令人驚豔的內容,無非就是請些當紅明星唱唱歌、跳跳舞,這種節目都是給粉絲看的,迎合市場一點沒有看頭。
時引已經看過節目單,喻惟江差不多在中間段出場,所以他前期全程都戴着耳機玩游戲。
選秀文化當道,某個男團上臺表演時,臺下的歡呼聲明顯高漲了起來。時引身邊的女生激動得直吼,他戴着耳機都無法抵擋那可怕的聲浪。
喻惟江差不多該出場了,就在這場勁歌熱舞之後。
時引調了下相機參數。
會場的氣氛瞬間被烘熱了,男團結束表演時,觀衆席爆發出經久不息的尖叫聲與歡呼聲。
燈光倏然間變暗,随着男團成員背身離開舞臺,整個會場也随之安靜了下來。
時引屏息凝神,恍然間仿佛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說起來,這好像還是他第一次坐在舞臺下觀賞喻惟江。
一束燈光投射在舞臺左側方,燈光下坐着一位坐姿挺拔的演奏者,他的雙手自然地搭在鋼琴鍵盤上,燈光暈染了他烏黑的發頂。他側對着觀衆席,挺俊的鼻梁蒙上了一層柔軟的光暈。
臺下響起了一陣掌聲。
現場伴奏樂響起,喻惟江望着空蕩蕩的舞臺,出現了片刻的遲疑——
楊伊蘊遲遲沒從升降機來到舞臺。
與此同時,後臺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怎麽回事?!剛才不是讓你們把一切都再檢查一遍嗎?小楊呢?!”升降機突然出現故障,導演急得發飙,楊伊蘊面色不虞地站在一旁,額頭沁出了汗。
舞臺上傳來一陣悠揚的琴聲,導演一頓,他像收到喻惟江的訊號似的,忽然拿起對講機指揮道:“音響組音響組,把伴奏關了,現在!立刻!”
“導演——”
“先讓臺上的救場啊,再不濟還是個鋼琴獨奏,趕緊把現場伴奏關了!導播導播!一號機鏡頭切特寫——”
喻惟江此刻彈奏的旋律與初定的曲譜有細微的差別,負責曲譜創作的聲樂老師在後臺豎起耳朵聽,驚道:“他現改?!”
喻惟江行雲流水地彈出一串旋律,擅自加了一段前奏,想為楊伊蘊争取一點時間,順便為她的出場造勢。
會場回蕩着溫柔綿延的琴聲,雖然與原曲有細微的差別,還是能一下子聽出旋律——是鄧麗君老師的《我只在乎你》
半分鐘後,楊伊蘊終于立于升降臺緩緩升起。
觀衆席響起了群衆的掌聲,聲音不大,像是怕驚擾了這輕緩的琴聲。
楊伊蘊側頭與喻惟江對視一眼,喻惟江微點了下頭,随手按了幾個琴鍵,引出楊伊蘊的歌聲——
“如果沒有遇見你,我将會是在哪裏……”
“2號機切楊伊蘊近景,1號機切全景——注意,音響組不要再放伴奏——”
鋼琴伴奏加演唱的節目,多數都會在鋼琴演奏的基礎上再加上音量較小的配樂伴奏,以防歌手清唱走音。
眼下,沒有伴奏的琴聲和歌聲顯得更加幹淨清柔。
這是一首很老的歌,一首可以讓所有人共情的歌。
時引覺得,此刻的喻惟江,也像一首老歌,溫潤悠長。
這歌實在令人動容,時引聽到旁邊的女生用力地嗅了嗅鼻子,他忽然間想給他媽打個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了。
“老媽——”時引的聲音淹沒在觀衆的合唱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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