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15章

宣傳活動因為突如其來的變故不得不當場取消,作為事件當事人,喻惟江和行兇的男人一同被送往醫院治療,而時引,被警方帶去了派出所。

雖然時引的行為屬于見義勇為,但畢竟一相機下去,把行兇者砸得幾近昏厥,從性質是構成故意傷害的。

元熠急得半死,打了輛的趕去了派出所。時引被主辦民警帶去訊問室審訊,元熠只能坐在派出所大廳焦急地等待。

時引的手機、相機,身上的一切物品都在進行訊問前被陪同審查的輔警查收保存,審訊流程繁雜又麻煩,即使時引作為一個見義勇為者,站在正義的一方行法律規定之外之事,他也逃脫不了規則的桎梏。

不知道派出所是不是剛遷址不久,辦案區在地下一樓,閉塞的環境裏充斥似有若無的甲醛味,時引形容狼狽地坐在訊問室裏,鼻息間盡是難聞的味道,他頭昏腦漲,嗓子有些發癢。

主辦民警态度很溫和,知道時引是施行正義的那方,不似往常審訊嫌犯那般疾言厲色,按照流程大致詢問了一下事發當時的情況。

時引嗓子發緊,說話時嗓音啞得不行,還一直咳嗽。民警讓輔警給他倒了杯溫水。

時引一一回答民警的問題。他好不容易從方才的變故中緩解過來,心底暗暗苦笑,人生頭一遭坐警車進派出所,要是讓他媽知道這事兒,不知道周女士會是什麽表情。

他也在想喻惟江。不知道喻老師的傷勢如何。

喻惟江被刑骁開車帶去了醫院,他的傷勢不重,但傷口有點深,那水果刀實在鋒利,瘋男人又下了死力氣。刑骁原以為只是簡單包紮一下的程度,誰知竟然需要縫針。

剛才的情況那麽混亂,喻惟江的衣袖上浸滿血污,現場大多數人關注的中心仍然是梁梓興。他看到人流熙攘、腳步雜沓,看到大家關切的目光都落向那個毫發無傷的人。

他感到不平,卻望見時引踉踉跄跄、奔向喻惟江的身影。

喻惟江在急診室裏縫合傷口。醫生給他打了局麻,他的傷口處沒什麽知覺。

時引包在他手臂上的那條灰色圍巾靜靜地躺在置物桌上,上面是斑斑點點的血跡,已經凝固,血色變深,不再那麽觸目驚心。

醫生囑咐道:“傷口不要碰水,這些天當心一點,這只手臂盡量不要進行過度的劇烈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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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惟江嗯了聲。

刑骁看到喻惟江從急診室出來,忙走過去,“怎麽樣?大夫,他的傷勢嚴重嗎?傷口會留疤嗎?”

“正常情況下都會留一點痕跡,恢複的時候注意點就好了,不會太明顯的。”

總之還是會留疤,刑骁的心情一下子沉重了起來。所幸喻惟江傷的是胳膊不是臉,不然他直接找條河跳了算了。

“喻哥,我說句不好聽的,你就不應該管他。”

“剛才是條件反射。”喻惟江說。

宣傳活動發生這麽大的意外,網上竟然一點消息都沒有,刑骁剛才看了好幾次熱搜,找不到關于今天這場宣傳活動的任何消息。

喻惟江手裏攥着時引的圍巾,嘴唇有些蒼白,他讓刑骁去把車開來,“去派出所。”

“你先休息會吧,警方還沒傳喚你呢。晚點再去。”

“我去找他。”喻惟江說。

刑骁明白過來了:“我知道了!”

“你先去幫我買點巧克力。”

“好,你在這等着。”

喻惟江有點頭暈,走路雙腿無力,他扶着椅子坐了下來,想休息會。

“惟江哥。”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喻惟江擡起了頭。

不遠處的男人戴着墨鏡和口罩,看不清面容,但喻惟江認得他的身形。是梁梓興。

梁梓興快步朝他走來,他的身邊沒有跟随任何人,“你的傷怎麽樣?嚴重嗎?”

“縫了幾針。”喻惟江實話實說。

梁梓興的表情被墨鏡和口罩掩藏住了,只能從他微頓的腳步判斷他此刻的情緒。

梁梓興在喻惟江身邊坐了下來,低下了頭:“謝謝你。沒有你,我今天可能不能坐在這跟你說話了。”

“言重了。”

梁梓興沉默了會,開口道:“那個瘋子,騷擾了我很久。我知道他有病,他從以前就一直說我是他的兒子。”

喻惟江沒應聲。

這話的意思很明顯,梁梓興否認他跟那個瘋男人的父子關系。

拍攝《家兄》期間,喻惟江與梁梓興朝夕相處了一段時間,梁梓興的長相是屬于那種精致又淩厲的,但平日裏給人的感覺很随和,在網絡上呈現的形象也是有修養的富家少爺。

至于這個人設是不是公司給包裝出來的,喻惟江不甚了解,也并不好奇。但喻惟江多少覺得這個人,有點裝。所以他對梁梓興此刻的言論持保留态度。

梁梓興是否有個瘋子父親,喻惟江對此也不感興趣。

“我不知道怎樣才能補償你。”

“不用補償,傷我的不是你。”

“但是你救了我。”梁梓興從口袋裏摸出一張卡,猶豫地遞到喻惟江面前,“我想不到別的感謝方式。你需要什麽,你可以告訴我。”

“這裏面有多少?”

梁梓興一愣:“呃……一百萬。”

“我縫針花了大概五百,你把治療費給我就行了。”

“這,”梁梓興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麽回他的話了,“這不一樣的,治療費當然由我付。這一百萬是感謝費,謝謝你救了我。”

“你的命應該不止值一百萬吧。收回去吧,我不用。”

梁梓興啞口無言,只得收回。

刑骁已經買了巧克力回來了,梁梓興看見他起身點了下頭,然後把口罩往上拉了拉,轉身離開了。

“梁梓興?”刑骁問喻惟江。

“嗯。”

“算他還有點良心。”刑骁撕開巧克力遞給喻惟江,“他說啥了?”

“他給我一百萬。”

“卧槽,一百萬?你收了?”

喻惟江咬了一口巧克力,“沒有,我讓他把醫藥費交了,到時候你去找他報賬。”

喻惟江吃完巧克力後,兩人即刻出發去派出所。

刑骁還給喻惟江買了碗白粥,喝了白粥,喻惟江的身體逐漸回暖,嘴唇也恢複了血色。

這邊元熠在派出所大廳等了許久,他看見一輛黑色的賓利在派出所門口停下,原以為是時引的父母,卻看到一位面容英俊的男人走下了車,身後跟着一位西裝革履的男人。

那人穿着深棕色呢大衣,大衣裏面是西服三件套,從頭到腳的打扮都很考究。男人走進大廳,神情冷峻,渾身上下透着強烈的距離感。

他在元熠旁邊坐了下來,跟随在他身後的人此刻在他旁邊規矩地站着。

“怎麽樣?”男人沉聲問道。

站着的男人微微颔首:“已經聯系過了,時總。應該馬上就會出來。”

“嗯。”

元熠聞到淡淡的古龍香水味,作為一個顏狗,不自覺地側目打量了幾眼那個男人。

男人低頭看了眼手表。

裏面好似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元熠噌的一下站起來,看到時引在輔警的帶領下從辦案區走了出來。

“時仔!”

男人眉梢一挑,擡頭看了眼元熠。

時引的樣子有些狼狽,臉蠟黃蠟黃的,嘴唇也有些幹裂。元熠趕忙走過去:“還好嗎?怎麽臉色這麽難看。”

時引搖了搖頭,心神不寧地摸了摸口袋。

“找什麽呢?”元熠問。

時引從口袋裏摸出了手機,他點了下屏幕,沒電了。他微微蹙眉,啞着嗓子問元熠:“元叔,你手機借我用一下,我打個電話給刑骁。”

元熠拿出手機給他,時引準備打電話,擡頭看到時知連,一愣:“小叔?”

元熠一怔,轉過頭,這才注意到方才那位長相英俊的男人,五官确實跟時引有五分相似。

“你怎麽會在這?”時引有些糊塗了,連他媽都還沒過來,時知連怎麽會這麽快得到消息。

“你今天去銀爵會館了?”時知連走了過來,仔細檢查了一下時引的臉和身體,“有沒有受傷?”

時引搖搖頭,納悶道:“你怎麽知道我去銀爵會館了?”

時知連不答反問:“你怎麽會在那裏?”

“去看偶像。”

“偶像?”時知連皺了下眉,他沉默了幾秒,話鋒一轉:“剛才公司有點事,來晚了。”

時引還沒問清楚時知連怎麽知道他在派出所,門外忽然又匆匆忙忙走進來一個人。時母走進門,拎着包左顧右盼。

“媽!”時引朝她揮了揮手。

刑骁的車子在派出所門口緩緩停下,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喂?”

電話裏是時引的聲音,嗓音有點沙啞,語氣有點着急:“刑哥是我,時引,喻老師他怎麽樣了?”

刑骁轉頭看了一眼喻惟江,後座的窗戶開着,喻惟江側頭看向派出所裏面——

他看到時引正在打電話。

而後聽到刑骁說:“喻老師沒事,你別擔心。”

喻惟江的手機震了起來,他低頭一看,是他爸的電話。

“喂?爸。”

“沒事吧?”

喻惟江安靜片刻,問:“您知道了?”

“我什麽不知道。”

“沒事,縫了幾針。”

“嗯,沒事就好。”

“爸。”喻惟江看了一眼手邊的圍巾,他似乎還能聞到淡淡的血腥氣,“有個男生救了我。”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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