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闕昀擡手摸了摸萊恩的頭。

“為什麽想讓摩天輪停下？”

“因為這裏只有我和你啊。摩天輪停下了，門打開了，你可能又要走了。”萊恩扁了扁嘴：“爹地，不要走好不好。”

闕昀的心裏柔軟到像是要融化一般，又帶着一絲悲傷。

“爹地，你怎麽了？”萊恩問道，肉乎乎的手摸過他的眼睛：“你哭了嗎？”

闕昀抽泣了一下，才發覺自己的确在哭。

“爹地太高興了。”闕昀摟住萊恩，感到悲傷快要溢出胸口。

“我也好高興！”萊恩在他臉上啵唧親了一口，開心地笑了：“爹地，我有點兒想睡了，你在摩天輪停下前叫我好不好。”

“好。”

“一定要在停下前叫我，和我拉勾。”萊恩認真道。闕昀勾住了他的小指。

小孩子精力很好，要睡着也很快。沒到一分鐘，他就靠在闕昀懷中睡着了。

闕昀坐在椅子上，撫摸過萊恩的碎發。

不知為什麽，看着這個孩子，他的心髒被揪得緊緊的。

這也是病情導致的嗎，還是藥和治療的副作用？他不清楚，得去問南宮。

摩天輪慢慢下落，雖然不想把萊恩叫醒，但他還要去找家人。

“萊恩，醒醒。”闕昀努力抱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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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爹地？”萊恩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就摟住了他的脖子。

“看看你爸爸在哪兒？來了沒有？”

他牽着萊恩到了視野空曠一些的河邊，拿過保镖的手機，撥通了剛才打過來的號碼。

萊恩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左右張望着。

這時電話接通了，闕昀說道：“你好，請問是萊恩的父親嗎？”

那頭傳來：“我是。”

這聲音微妙地有些耳熟，闕昀愣了一下，便聽萊恩叫道：“Daddy——”

闕昀一步擡眼看了過去，見小豆丁往前跑了幾步，又回頭看向他。

雖然有些傷感，但也到了告別的時候了。

闕昀朝萊恩揮了揮手。

他見一人穿過人群，單手撈起了這小豆丁，萊恩朝這人說了什麽，男人朝闕昀看了過來。

闕昀拿着電話，無法從眼前的人身上移開視線。

這是什麽情況？他為什麽在這裏？他為什麽抱着萊恩？

“和阿昀在一起開心嗎？”巫雲逸抱着萊恩走過來，問道。

“恩。”萊恩笑容燦爛：“很開心。”

萊恩靠在巫雲逸懷裏，朝闕昀伸出手。

“……萊恩，他是你爸爸？”闕昀好不容易開了口。

“恩。”萊恩點點頭，指着巫雲逸：“爸爸。”又指向他：“爹地。”

闕昀捏着電話，心情複雜地看着巫雲逸：“……這是你的孩子？”

“也是你的。”巫雲逸淡淡道。

闕昀望着兩人，呆立在原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南宮念走在巫雲逸的身旁，對闕昀說道：“是我讓人把萊恩帶了過來。”

有種想哭的沖動。

闕昀覺得很混亂，好像有什麽要蹦進腦子裏，頭有些疼。

“……他真的是我的孩子？”

南宮點了點頭：“萊恩一直很想你，知道我和你在一起，每天都給我打電話問你的情況。你一直沒想起來，所以我才出此下策。”

“爹地，我想睡覺了。”萊恩看着闕昀，輕聲喚道，“抱着我。”

“阿昀累了，爸爸抱。”巫雲逸拍了一下萊恩的背：“你睡吧。”

“可是我睡着了，爹地又會走的……”萊恩望着闕昀，眼睛裏都是淚花。

闕昀望着小豆丁，在他的注視下，有些無力地開口：“我不走。”

“那。”萊恩伸出了小指。

闕昀和萊恩勾了勾小指，小豆丁甜甜地笑了，接着閉上眼睛，很快就在巫雲逸懷裏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闕昀與巫雲逸面面相觑。

此刻，闕昀真不知說什麽好。

“走吧。”巫雲逸抱着萊恩轉身，往車旁走去。

闕昀站着沒動，還是南宮上前拉過他：“回去吧。”

“……你到底是誰的青梅竹馬？”闕昀問道。

南宮像是笑了，輕聲道：“都是。”

闕昀坐上車，巫雲逸把萊恩放到他左手邊的兒童座椅裏。他繞到右手邊，坐了上來。

車門關上，不知要開往哪裏。

闕昀沉默地看着睡着的萊恩：“我懷孕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我知道，”巫雲逸緩緩開口，“但我們結婚兩個月後就有了他，這是事實。”

過往從巫雲逸的口中緩緩道來。

巫雲逸起初不想要這個孩子，但醫生說人流會給闕昀造成比常人更大的傷害。

懷孕第七個月時，闕昀騎馬時摔下，不得已早産，差點兒因大出血死在手術臺上。

萊恩雖是早産兒，卻很健康。

不像其他新生兒，他很少哭，又有管家保姆一同照顧，闕昀不用操什麽心。

可巫雲逸公司事務繁多，兩人見少離多，加上闕昀在異國他鄉無親少故，很快就厭倦了這樣的生活。

“你花了兩百萬，買了一個假身份和一座小島。”巫雲逸說道。

原來他全部的積蓄都拿去買島了，闕昀無言。

據說那日他佯裝無事将萊恩帶出門，之後趁保镖不注意喬裝離開，一個人坐車去機場，登上了飛機。

以防萬一，他在歐洲繞了一大圈轉了機，但當他到達最後一個中轉地時，巫雲逸已在那裏等他。

他連機場都沒離開，就被巫雲逸帶回了倫敦，之後被醫生診斷出了産後抑郁，已有雙相傾向。

醫生建議換個環境，于是他們從倫敦搬到切斯特，但病情依舊沒好轉，于是在年末回到闕昀的故鄉。

兩人離開那天，坐車路過倫敦眼，萊恩在車中目不轉睛地看着，他對萊恩說“以後帶你來坐”。

沒想到萊恩會記得，那時他才多大……

闕昀擡手想要摸摸萊恩的臉龐，卻又停住，收回了手。

過去他曾準備逃離這裏，曾準備抛棄萊恩離開，他或許已經沒有資格做他的父親了。

放在膝蓋上的手微微握緊，闕昀垂着頭，心情極為沉郁。

“累了就睡吧。”巫雲逸的聲音在身旁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