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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以後, 崔有吉再也不敢把內褲随便留在衛生間了。
他不敢主動去問。
夏如冰當然也不可能提及這種事。
這件尴尬的事情就像飓風,在崔有吉心中掀起驚濤駭浪,然後留下一堆爛攤子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他痛苦面具。
周日的下午, 崔有吉決定回老家一趟找小叔崔賢。
而且也好久沒看家裏的小金毛了, 他有些懷念。
現在它們應該都長成了大金毛吧。
崔有吉買了最新一班的動車票,上了車之後試圖在路上聯系崔賢。
但還是顯示對方把他的聯系方式在一個拉黑的狀态。
崔有吉失落地開始吃動車上買的盒飯。
小叔難道還在生他的氣嗎?
可是他現在已經重新開始擊劍了。小叔只要稍稍關注一下網絡, 肯定就能知道他之前斬獲全錦賽冠軍、加入國家隊的消息。
崔有吉想不通。
他心裏難過, 飯倒還是吃得很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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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市火車東站。
一對一看就是農村出來,穿着寒酸的夫妻扛着大包小包從綠皮火車上下來。
兩人都是第一次來到這座城市,不認路。
他們只能去問路人該怎麽坐公交車,“你好,請問這裏怎麽坐車到崇南大學?”
難懂的鄉土口音讓路人一時不明所以,在夫妻倆重複多次的情況下, 他才連蒙帶猜知道了話中的意思。
路人指着路邊的公交車站, 說:“坐B2到崇南路站就是了, 直達的。”
夫妻倆連忙躬身彎腰道謝。
路人擺擺手,“舉手之勞而已。”
純樸的夫妻倆卻發自內心感激, 女人連忙從布兜裏摸出幾個青色的蜜桔塞進他手中說:“先生, 這是我們鄉下自己種的, 味道非常甜,您嘗嘗。”
路人想拒絕,卻無果。
這對夫妻實在太熱情了。
路人正好也要坐公交, 便站在一旁和他們聊了一會。
“你們為什麽要去崇南大學啊?”
男人自豪地拍拍胸脯,說:“我兒子在這所學校上大學!”
“原來如此, 那您兒子成績一定很好吧。”路人笑道。
男人點頭, 臉上帶着憧憬, 仿佛與榮俱焉:“是的, 他還是擊劍運動員,聽說馬上就要加入國家隊了。而且他在學校裏還找了個很有錢的富二代的男朋友......”
路人越聽越愣神,腦袋裏冒出一個個問號。
崇南大學,加入國家隊?
這不是最近網上很火那個崔姓男明星的經歷嗎......
可是人家父母顯然不可能是眼前這對渾身散發土氣的夫妻啊?
W市縣城。
這裏是崔氏大姓發源地。
崔有吉的老家。
一晃他也好幾年沒回來了。
從動車站出來,崔有吉打了輛車。
司機開着五菱宏光穿梭在街巷中,有老舊的房子,牆皮斑駁掉漆。也有新建的城區,商場繁華,高樓林立,車水馬龍。其中還有不少正在建設的小區。
兩片區域中間好像形成了泾渭分明的兩條界線。
崔有吉透過車窗望着外面的景象,感嘆:“幾年沒回來,這裏都大變樣了。”
司機笑了,“那可不,現在社會基建進度很快的。”
車子駛入一條幽深小巷,停在一棟中式小別墅前。
崔有吉付了錢,擡行李下車。
這裏是小叔崔賢的家。
他仰頭看着別墅,剛走到門口卻沒聽到熟悉的狗叫。
崔有吉有些奇怪。
按理來說他們走後,那兩只金毛應該被托付給小叔撫養了吧?
一只叫多多,一只叫咪咪。
他給取的名字。
難道小叔不在家?
崔有吉上前敲了敲房門。
無人回應。
這附近也沒什麽認識的熟人。
他只好蹲在門口等待。
院門口的銀杏樹枯黃,時不時有落葉飄下,顯得十分蕭瑟。
崔有吉抱着腿刷了一會手機,忽然感覺餓了。
嗯...要不先去吃個飯吧。
他站起身,拖着行李箱走向附近的老字號面館。
自己小時候經常吃的那家。
......
街對面的臺球館。
崔賢正在和幾個朋友進杆,球利落地入洞。
喝彩聲頓起。
他叼着煙,直起身收杆,舉手投足間有一種說不出的潇灑做派。
周圍的舊友見狀內心都不禁有些羨慕。
他們和崔賢同齡,今年都40歲,可看着卻遠遠比崔賢顯老許多。
崔賢以前做過運動員,這些年保養得宜,身材、顏值都還在線。
他穿着一件咖色高領毛衣,牛仔褲,随便往那一站,就連路過的小女生都忍不住回頭多看兩眼。
酸了一會,朋友又覺得也挺正常的。
畢竟人家基因好,家裏可還出了個明星侄子呢。
“崔賢。”程新覺調侃道:“你侄子加入國家隊了,你知不知道?”
這話就等于廢話。
當叔的,彼此之間是家人,怎麽可能不關注崔有吉在網上的這些消息?
崔賢自顧自抽着悶煙,沒吭聲。
另一個姓李的朋友拍了拍他的肩膀,也加入八卦隊伍:“你真和你侄子鬧掰了?”
崔賢一把推開老李,冷冷道:“別一天到晚關心這些有的沒的。”
“好好好,我們不關心行了吧。”老李無奈地舉手。
随後這幾個在周末無聊到大臺球的中年人決定去吃點東西。
程新覺:“吃啥?”
“不如去吃隔壁的五條面館。”老李建議道。
五條面館在這片開了十幾年,是出了名的老字號。
手工面條嚼着勁道,湯頭滋味尤其好。
崔賢聞言,卻低頭抽了一大口香煙。
他想起自己以前常帶那個侄子來這家店吃面。
另外兩個朋友被老婆臨時叫喚回家了。
剩下三人一合計,過去吃面。
面館面積不大,高峰時期還要排隊。
這會才四點多,店裏稀稀拉拉坐了四五桌。
老板吆喝道:“要吃什麽?”
程新覺和老李走在前面,直接報道:“兩碗大排面,一碗要蔥,一碗不要。”
老板:“好嘞!你們先坐,等會就上。”
崔賢站在門外抽煙,等把煙頭扔到地上踩滅了,這才轉身走進面館。
剛踏入門檻的那一瞬,崔賢就看見崔有吉了。
青年的長相特別紮眼。
他一如從前坐在角落靠窗的位置上,桌子已經堆了四五個吃幹淨的面碗。
崔賢腳步微頓,停在原地。
要說自己現在還對這個侄子有什麽恨,那肯定沒有。
這一年他也在反思,是不是對崔有吉要求太高,導致孩子叛逆期爆發。
他只是希望崔有吉專心致志做一個擊劍運動員,不要去混烏煙瘴氣的娛樂圈,僅此而已。
“有吉。”崔賢開口叫侄子的名字。
崔有吉正在埋頭苦吃,剛才都沒注意到他進來了。
這會崔有吉聽到熟悉的聲音才猛地擡起頭,看到崔賢時眼眶驟地紅了。
“小叔......”
這一刻。
崔賢心立馬就軟了。
他甚至懊悔自己跟一個孩子置什麽氣,還把人家電話拉黑。
他簡直比小孩還幼稚。
不過面上,崔賢還是虎着張臉走過去說:“哭什麽哭?你是一個男人!給我把你的眼淚收起來!”
崔有吉抽出兩張紙巾,抹了抹眼睛,把濕潤抹幹淨。
在他看來,和小叔鬧變扭不僅僅是一年而已。
經歷過修真界穿越、和看了這個世界的小說原文之後,崔有吉一直在為此後悔。
小叔對自己這麽好。
“這都是你吃的?”崔賢指了指桌上的空面碗問。
崔有吉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嗯。”
崔賢大馬金刀地在他對面坐下,說:“沒關系,能吃是福。運動員就該多吃點,你有胃口就繼續吃,等下我來買單。”
“謝謝小叔...”
有人在面前,崔有吉沒敢再狼吞虎咽,就用正常的進食速度吃着。
崔賢點了一碗面,邊吃邊詢問他這段時日發生的事情。
坐在旁邊桌位的程新覺和老李兩人都驚呆了。
他們剛才還在八卦這叔侄倆的關系呢,結果轉頭兩人就意外見面哥倆好了?
真稀奇。
崔賢問得很詳細。
從家裏破産之後崔有吉的生活情況,再到他參加全錦賽、加入國家隊等等。
真切地聽到這些,崔賢再次感嘆自己這個侄子是真的有擊劍天賦。
耽誤了一年時間,如今重回賽場照樣能混得風生水起。
這是擊劍圈內多少人羨慕且求而不得的?
崔有吉緊接着講了自己在學校擊劍隊的教練夏砀。
“夏砀是你的教練?!”崔賢有些震驚。
崔有吉這時還不明白事态的嚴峻性,點頭說:“對啊。”
崔賢臉挂下來:“.......”
“怎麽啦?”崔有吉小心翼翼地問。
崔賢沒好氣地說:“我跟這家夥是死對頭,在役時好幾場比賽上都遇到過!”
這回輪到崔有吉震驚了。
還有這麽巧的事?
給自己幼年啓蒙的小叔教練,和現在的夏教練是死對頭?!
崔賢不滿地嘀咕:“這老家夥,以前贏我就算了,現在居然把我最得意的學生都拐跑了......”
“啥?”崔有吉一時沒聽清。
崔賢也沒再重複。
他可不想讓侄子聽到自己誇贊的話而驕傲自滿。
“不過...他教你也還行。”
崔賢轉念一想,夏砀剛從國外回來,積累的教學經驗豐富,比自己這個一直在閉塞小地方的人确實更有資格教導崔有吉。
他思索片刻,說:“那你跟着夏砀先好好學。馬上要參加全運會了是吧?争取更進一步,那冠軍咱也不敢想,你要拿個季軍回來就給咱崔家祖墳燒高香了。”
“嘿嘿,好的。”
崔有吉傻笑了兩下。
吃了七八碗面之後,崔有吉就沒再吃了。
他怕吓到小叔。
崔賢見狀也沒多想,還以為青少年在長身體飯量大罷了。
兩人吃完飯便往家走。
至于那兩個朋友...早就被崔賢抛棄了。
程新覺坐在店裏看着他們的背影,指指點點地對老李說:“這小子見侄忘友啊。”
當年崔賢疼愛這個侄子的程度,已經令人發指。
現在又該到什麽地步?
程新覺忽然有點害怕。
......
崔賢掏出鑰匙開了門。
崔有吉進去轉了一圈,發現房子還是自己記憶中那樣。
院門牆角邊種着一顆棗樹,如今果實累累。
不過——
“多多和咪咪呢?”他問。
崔賢面色一滞,旋即移開視線,低聲說:“不在了。”
崔有吉:“不在了是什麽意思?你送人了?”
崔賢:“不是,它們死了。”
崔有吉眸色愕然,顯然對此接受不能。
這兩只狗是自己初一時和崔嘉佑一起養的,感情很深。
要不是後來要搬去城市生活,崔母對狗毛過敏,他無論如何也想帶在身邊。
後來崔賢提出可以幫忙養,崔有吉也就放心了。
他知道自家小叔也是愛狗人士。
“怎麽死的?它們生病了嗎?”他追問。
看着侄子清澈的雙眼,崔賢有些艱難道:“被人毒死的。大概二十多天前,我回到家就發現它們倒在地上,屍體已經涼了。”
其實早在那個時候,崔賢就想聯系侄子告訴他了。
但最終還是沒有這樣做。
這種事,實在不忍說出口。
大概大半個月前......
崔有吉瞬間想到,這是自己被跟蹤的那幾天。
難道殺害多多和咪咪的罪魁禍首就是跟蹤自己的幕後兇手?
崔有吉臉色發黑。
他絕對無法饒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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