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正道 你要是聽說了告訴我，我去跟他爸……

周末寫完作業，顧盼就偷起懶看起了從讀書社借來的小說，和王晨約定的數學卷子還沒開始寫，不過她想着還有一天時間，也不是那麽緊急，自己大可以先把小說看完，下午再開始做卷子。

等到了下午，小說還剩一半，她心中又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在說，反正還有時間，可以下午把小說看完，晚上做也不是來不及。

她沒能經受得住偷懶的蠱惑，于是一整個下午也在看小說中度過了，等到了晚上吃過晚飯，回到房間，她下定決心不能再拖下去，一看時間，已經快八點了。

好巧不巧，正好這時候王晨發來的短信，內容就是提醒她不要忘記寫數學，好像對方已經提前預知了自己一定會拖延似的。

過了這麽多天，當初許下誓言時的雄心壯志也消磨殆盡，要不是心裏還有殘存着對承諾的責任心，她真的想直接上床睡覺去了。她這個人，別的優點沒有，最看重的就是誠信，只要自己答應過別人的事情，那麽就一定要做到。所以她努力打起精神将卷子寫完。

等到了周一，一見到王晨她就迫不及待地把這件事情講出來邀功，對方自然不吝惜誇獎，聽得顧盼有點忘乎所以，她仿佛生出了錯覺，自己好像真的挺不錯似的。

聊了幾句，她的注意力就被郭曼曼頭上的發飾給吸引走了，她戴着一個毛線質地的兔子發卡，顏色粉嫩，造型十分可愛，她一時沒能控制住自己的注意力。

經過了一個星期的時間，班上同學們漸漸也習慣了郭曼曼的新發型，但對方并沒有将自己對自身形象的探索止步于此，她的身上時常會佩戴不同的發飾，而且很多款式都是平常在精品店裏看不到的。顧盼雖然平常不用這些小飾品，不代表她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其實她心裏很清楚，她不能對此表現出感興趣，不然大人們一定會覺得她玩物喪志，不把心思放在學習上的。

自己已經習慣去做一個老師家長認同的好學生，她也十分清楚大人們對好學生的标準是什麽，打扮樸素，老實聽話。

大人們總覺得小孩子什麽都不懂，而她覺得自己已經把在這世界生存的規則摸得明明白白了。對于家長們而言，雖然她的成績不算優異，但是個聽話乖巧的“好學生”。當然她并不覺得聽老師話，認真上課，不遲到抄襲哪裏不對，只能說在別的方面她不得不舍棄一些，克制自己的真實想法。

顧盼看了好幾眼才收回目光，對鄧嬌嬌說：“今天郭曼曼的發卡也挺好看的。”

“是挺可愛的。”鄧嬌嬌說，“不知道她在哪裏買的。”

“你可以問問她啊。”

鄧嬌嬌想也沒想就否決了顧盼的提議，“算了，她肯定不會說的。”

“啊？為什麽啊，不就問個店鋪怎麽會不說呢？”

“你還記不記得上個星期五她戴了一個蝴蝶發箍。”

“記得啊，是紅色緞帶的吧？那個也挺好看的。”

“徐思雯也很喜歡那個發箍，問她是在哪裏買的，郭曼曼說是她爸爸剛從外地出差帶回來的。”

“然後呢？出差帶回來的，不是挺正常的嘛？”

鄧嬌嬌隐隐翻了個白眼，加重語氣說：“郭曼曼爸爸跟吳琪爸爸是同事，吳琪特地回去問她爸爸了，說郭曼曼爸爸沒出差。”

“這你們也知道了，太厲害了吧。”

“那誰要她不老實騙人呢，不就是不想讓人跟她買一樣的款式麽。韓秋婷想照着她樣子剪一個短發，問能不能讓她拍幾張照片，郭曼曼也不同意，還拐彎抹角地說了好多話讓韓秋婷不要剪短發，就是挺那什麽的，你懂吧。”

“我懂我懂。”顧盼連連點頭，其實她覺得這也挺正常的，想要自己的東西特別一點嘛，不好意思拒絕別人就只能撒謊，只能說郭曼曼的做法不大氣，但是鄧嬌嬌這樣議論人家也不太好。

要說她最不喜歡的行為，就是私下議論別人，有時候事情自己也沒弄明白真僞，就統統當成真的傳下去了，最後事情越說越離譜，偏偏大家就是很熱衷于聊這些。她初中就是深受其害，班上同學總是很熱衷于給同學們湊對，但是班上同學就特別喜歡起哄說她跟另一個男生有關系，一次還能說是調侃，一笑而過，兩次三次之後，就真的很令人厭煩了。

上高中之後，她的一大行為準則就是不傳閑話，和王晨玩得來的一大原因也是她覺得這樣的行為很無聊，有時間聊這個不如聊點興趣愛好了。偏偏就是因為她這樣的表現，反而讓鄧嬌嬌覺得她人老實，嘴嚴可靠，平常有什麽事情都會跟她說。

八卦聽得越多，她就越明白一個道理，其實大家都是按照自己的理解去解析問題，只關注自己想知道的，而真相往往是被忽略掉的那一個。

午休時，兩個人去了食堂吃飯，王晨正跟她商量着什麽時候把數學卷子對一對，顧盼哀嘆一聲：“能不能不要在吃午飯這麽快樂的時候談這麽痛苦的話題啊！”

“你确定食堂的飯菜也能讓你快樂嗎？你認真的嗎？”重溫高中生活最讓她痛苦的事情有二，一是同學太有活力班上太吵，二就是食堂飯太難吃。

顧盼很認真的回答：“我覺得只要不上課的時光，都是快樂時光。”

“行，你說得對！”

兩人打好菜，端着餐盤四處尋找空位，最後在一個拐角處找了一個還算幹淨的位置。一坐下來，顧盼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斜對角坐着周翰哲和隋衍。食堂的桌椅都是固定在地上的四人座，周翰哲和隋衍面對面坐着，旁邊是空位，而常跟他們混在一起的男生坐在其他桌上。

以顧盼的角度可以将隋衍每一個動作看的清清清楚，就是因為外表太過好看，就算手裏拿着灰撲撲的竹筷子，面前擺着不鏽鋼餐盤，場景都是那麽的和諧，

王晨也看到了這兩人，随口說了一句：“聽說隋衍他們在招人，你知道嗎？”

“招人？什麽招人？”

“就是跟他們一起混呗，隋衍就是他們的老大，你發小現在算是二把手，你不清楚嗎？”王晨對于隋衍的印象一直都是隋承的弟弟，長得好看但是喜歡惹是生非，當年他在高中的勢力很大，不過從來不在學校欺負人，至于具體在幹什麽她就不清楚了。

當年她也是個老實孩子，對于這些“混混”學生的了解也僅限于此了。

畢業後再聽說隋衍的消息，還是顧盼告訴她的：隋承出事後，隋衍把肇事司機找出來打殘了，雖然他家裏有錢，但是那司機家裏也有點背景，反正最後隋衍就因為故意傷害罪被判入獄坐了幾年牢。

顧盼聽說之後特地去探過幾次監，給他帶過東西。

王晨覺得顧盼是出于愛屋及烏的想法，但是隋衍動手把人打殘這事情也未免太過激了一點，所以當時她還勸過顧盼少跟隋衍來往，萬一引起什麽不必要的麻煩也挺麻煩的，後來顧盼有沒有去自己就不知道了，因為她再也沒有提過這事情。

不過她還是覺得，動用私人手段去處理一件事情，足以看出隋衍的性格偏激執拗，跟他走得近的确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她才會一直勸顧盼不要接近隋衍，包括刻意地去說一些這樣的事情。

顧盼對此當然是一無所知，在她有限的閱歷裏，她認為逃課抽煙已經是把壞孩子做到極致了，至于混這個字所代表的的含義，真的十分抽象。

“混是幹嘛呢？一起逃課嘛？”

“哪有這麽簡單，真的要混了，那就要出去跟老大，古惑仔知道麽？”

顧盼一聽到這三個字就皺起了眉頭，“你知道的，我從來不看這些打打殺殺的電影。”

“簡單來說就是打架搶地盤，收保護費之類的。”

這下顧盼算是聽懂了，她難以執行地說：“不能吧！周翰哲怎麽會去做這種事情，那他爸媽一定得打死他的。”

“我也只是舉個例子，做沒做我也不知道啊。”

“那也不行，怎麽能做這種事情呢。”不聽話和犯法完全就是兩個概念，遲到逃學還能理解為周翰哲不愛學習，但要是去收保護費，那就是道德有問題了，那她鐵定不會跟周翰哲再來往了！

王晨看自己的計劃已經初見成效，連忙安慰她說：“也沒說他會做這個事情，你別緊張，我只是說可能。”

“有這種念頭也是非常嚴重的問題。”顧盼表情非常嚴肅，化身成為正道的光，“你要是聽說了立刻告訴我，我去跟他爸爸媽媽講。”

“好的好的，沒問題，吃飯吧。”

“嗯。”顧盼剛拿起筷子，就看到郭曼曼一個人捧着餐盤朝着隋衍的座位走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