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chapter 12

上課考試，笑笑鬧鬧間，聖誕節很快就到了。

還記得，那年的聖誕節是在星期二，所以前一個周末我們就到外面買好東西了。之所以記得那麽清楚，是因為那個周末有一件事讓我很感動，确切的說，是有一個人讓我很感動。

高三課業繁重，再加上校規嚴格，所以我們平時很少外出。偶爾要到外面買些必需品，也是等到周末才去，因為那個時候校門開放，不用請假條。

聖誕節前的那個星期天下午，天氣陰沉沉的，有點冷。空中的雲黑着臉成不規則條狀，寒風卷起路旁香樟的葉子，不住的翻滾旋轉。我一個人裹着帽衫晃蕩在街上，心情被環境渲染的有一點點悲傷。

好吧，我想家了。雖然每周都有跟家裏通電話，但是像我這樣離家較遠，一學期才有時間回去一趟的人來說，電話并不能彌補內心的鄉愁。尤其是在高考的重壓之下，情緒常有波動，而越是煩躁，就越是想家。每次拿起電話都想把心事宣洩出來，可一聽到家人的噓寒問暖，卻又總是倔強的說“過得很好”“不用擔心”，把已經沖到喉嚨口的情緒，硬生生的壓回心底。

心不在焉的轉過街角，來到超市，竟然忘了要幹什麽。

“hey，是要買聖誕賀卡麽？”一個清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轉頭，遙遙正笑眯眯的看着我。

“嗯……是的。”經她提醒，我才想起我此次來這的目的。

這是一家我常來的超市，幾乎每次外出購物我都會來這裏逛一圈，只要是這裏有的，我決不在別的地方解決。如此一來，店裏上到老板下到員工，都跟我混了個臉熟。沒辦法，我這人有個習慣，喜歡去熟悉的店鋪，喜歡用同品牌的東西，到現在依然是這樣。

不了解的人會說這是專一，其實除了長情外，更有可能因為我是個路癡。讀大學的時候，在一座城市待了幾年，照理說出去逛個街應該是熟門熟路的，可是我拿個快遞都能把自己弄丢了。所以，在這裏我要對那些年義務給我充當活地圖的同志們，表示衷心的感謝！沒有你們，本公子極有可能像某人說的一樣，被別人拐去當□了。實在是感激涕零啊。

貌似有點扯遠了，好啦，現在說說遙遙。

遙遙的名字和大媽的相似，因此剛開始聽店裏其他人叫她的時候，我還以為大媽在跟蹤我。直到她笑眯眯的跟我說“是路遙知馬力的遙”，我才弄了個究竟。

她是超市的售貨員，雖然店裏有很多人和她做同樣的工作，但是她與別人不同。她很年輕，也很好看。

那時很多家長的教育觀念和現在不一樣，而且在這座小城裏，并不是所有人都家境殷實，所以，有的人初中畢業就開始打工了。遙遙就是這樣，作為家裏的老大，她必須出來工作分擔爸媽的壓力，幫忙供弟弟妹妹讀書。

遙遙說，其實她成績挺好的，而且畫畫也不錯，曾經比賽還拿過獎，她最大的夢想就是當個畫家。可是沒辦法，有時候夢想在現實面前就是這麽廉價，即使按斤賣也得不了幾個錢。

她這麽說的時候，我忽然感到有點心酸，同時覺得她很偉大。也許是年齡相近的緣故，每回看到她都會聊好多，因此對彼此都比較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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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多賀卡擺在你面前，怎麽不挑呢？有心事啊？”遙遙的聲音再度響起。

我想我是不是把所有情緒都寫在了臉上，所以一眼就被她看穿了。

“好啦，放開點啦。你要什麽樣的賀卡，我幫你找啊。”遙遙繼續說道，依舊是笑眯眯的把氣氛調到最好。

“随便啊，我不曉得怎麽挑。”看着那些堆積如山的賀卡，我眼都快花了，完全不知從何下手。

每年這個時候，超市都會很應景的進一大批東西。像蘋果啦，聖誕帽啦……賀卡更是不用說的，五花八門各種各樣，你要什麽都能找到。那句話怎麽說來着，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廣大勞動人民的無上智慧，絕對是不可限量的！

貨架上的賀卡琳琅滿目，繪有迪士尼動漫形象的，印着當紅明星性感寫真的，打開有立體風景畫的，音樂和香味都不缺的，厚重磨砂手感十足的，應有盡有。

最後遙遙幫我挑了一款帶有中國風的賀卡，西方傳來的節日，送東方色彩的禮物，我覺得這樣挺有意思，于是就拿了一沓。

考慮到第二天晚上平安夜，于是我又挑一些蘋果。剛結好帳，遙遙就走過來遞了一張賀卡給我。

“提前祝你聖誕節快樂，還有，明晚要吃蘋果哦。”

我當時驚訝的都忘了伸手去接，愣了幾秒後，趕緊掏出一個長得最帥的蘋果給她。

“你也是。”我對她笑笑，然後問道：“有筆麽？”

接過遙遙找來的筆，我拿出剛買的一張賀卡，迅速的寫了幾行字：

每個人都要有夢想，可以出身卑微，可以被人忽視，但一定要有不屈的意志和堅韌的信念，并為夢想執着到底。你要通過自己的努力改變別人的看法，要相信你可以做到，你值得萬衆矚目！

聖誕快樂！

這幾句話，是我看完一部電影後想到的。因為事發突然，不知道跟遙遙說什麽，于是就随手寫了出來。

完全出乎我意料的是，那年那月那天的這幾行字，居然改變了遙遙後來的生活方式，甚至可以說是她整個的人生軌跡。不過，這是後話了。

跟她交換了賀卡，我就走出了超市。

遙遙送給我的賀卡很可愛，上面有一個聖誕老人，神情慈祥和藹，他背着大包禮物坐在鹿車裏，空中飄着片片白雪。經過特殊處理，那些雪花在光線的照耀下，還會閃閃發亮。整張賀卡以鮮紅為主色，配上圖案，給人一種喜慶而美好的感覺。

我剛把賀卡打開一條縫，裏面就飄出了熟悉的聖誕歌曲：“叮叮當，叮叮當，鈴兒響叮當……”全部打開以後，一段長長的文字赫然進入眼簾。

本以為遙遙給我賀卡是突發奇想，看到文字後我才明白，原來她早有準備。要不然那片刻時間是不可能寫出這麽多字的。

回校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我們只是賣家與顧客的關系而已，頂多也就比人潮內，其他萍水相逢的人多聊了幾句，她完全可以不這樣做啊。

然而她做了。雖然花不了多少錢，但據我剛才觀察，這張賀卡卻是所有款式裏面最貴的。上面寫着我的名字，說明她猜到我會去，所以特地早就準備好了。而我卻從沒計劃過給她送些什麽，想到這不禁有些愧疚。愧疚之餘，還有感動。

一個人在外面，有時別人一點點的關懷，就足以溫暖整個心房。所以那個聖誕節，我記得格外清楚。遙遙的賀卡到現在為止，還完好的珍藏在我的抽屜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