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chapter 17

我們學校有個很漂亮的花圃，四十平米左右，裏面種有鐵樹、紅據木，正中間是一棵修得很漂亮的松樹，松樹的周圍還有一大叢栀子花，距離我們的教學樓只有幾步之遙。

栀子花開的時候，整個教室都是香的。這可以讓大家在疲憊的時候提提神，當然也常常使我們在上課的時候心猿意馬。

那似有似無的香氣，随着陣陣清風潛進教室，被天花板上的電扇一攪，如水墨般，慢慢的暈染開來，頓時心神俱醉，誰還有心思聽那些函數、方程、定理、公式？

因此老師總是會看着我們神游的狀态，拍着講臺喊道：專心聽課，專心聽課！等大家剛清醒過來，他自己卻又會點頭贊嘆：是好香哦……

幾乎所有人都因為淡雅的花香心醉神迷，有些人甚至還因而成為了詩人。隔壁班有個叫餘嘉瑤的男生，高高瘦瘦的，長得很清秀，時常繞着花壇踱步沉思，惹得一大片姑娘為之側目。

萦繞在空氣中隐約清新的香氣，不僅在悶熱幹燥的時候不離不棄，而且在大雨過後，還會變得更加濃烈。

因為臨近高考，還有天氣炎熱的緣故，我們外出的時間很自覺地都減少了，就連周末也過得和平時差不多。

那天周六，我們和以往一樣乖乖的坐在教室看書。窗外的太陽張牙舞爪，連續好長一段時間把我們當做人肉包烤着，戰鬥精神極其頑強，絕對不負大家對其太陽公公的美譽。忽然覺得，人們這樣稱呼它，并不是為了表示它有多和藹，而是為了說明它是一位極賦大男子主義的雄性。仿佛怕我們不知道它有多威風，所以一個勁的展示着它的熱量。

樹葉虛脫般耷拉着腦袋，對烈日的淫威表示逆來順受，好像一切都已經司空見慣。只有知了在樹上猖狂的叫嚣，仿佛在嚷：“他媽的，怎麽這麽熱！”又好像是在喊：“再熱點，你妹的能不能再熱點！”

看，我總是愛天馬行空的亂想，小時候我還曾因為嘗試着跟各種動物說話，一度被我媽當做瘋子。幸好，在外公的庇護下，我的童年有了最為值得懷念的色彩。

頭頂的風扇“吱呀吱呀”的響着，把掀開的書頁吹得翻來覆去。被複習資料和教科書占領了大部分面積的課桌，也烙上了一道道手臂的汗跡。鬓角的汗水把每個人的頭發都黏得緊緊的，大家偶爾揮手擦一下，而後又繼續伏案看書做題，誰都不願意多說一句話。整個教室靜得讓人煩悶，只有幾只不安分的蒼蠅，恬不知恥的飛來飛去，仿佛很享受的樣子。

窗外的熱浪陣陣來襲，把每個人蒸得都無精打采的。

正當大家熱得快恹掉的時候，忽然傳來一陣噼裏啪啦的響聲，巨如驚雷。擡頭看窗外，天啊……原來是下雨了，真的是下雨了！那刻，大家就像在沙漠裏星夜跋涉筋疲力盡之時，忽然看到綠洲一樣，激動的都快哭出來了。

一齊蜂擁到走廊，只見陽光和雨水同時穿過雲層，落在地面上。車棚被大雨打得發出巨響，仿佛也在為久旱逢雨而高亢的歌唱。

空氣裏瞬間彌漫起泥土被雨水沖刷的清新，還有愈加怡人的栀子花香。所有人都在大口大口的深呼吸，貪婪的好像擔心空氣會瞬間抽離一樣。

Roco在我肩上一拍，微微一笑：“洗個澡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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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意一笑，二話沒說就和他一起沖進大雨裏。

我們在操場上奔跑，跳躍，開心的大喊。雨滴落在我們身上，又變成更細的水珠彈開，看起來就像身上穿了一件耀眼的風衣，閃閃發光。

整個畫面像極了電影裏的布景，除了雨聲，只有我們倆盡情的長嘯。大家全都看着我們，一語不發。我想，他們的眼神裏一定有羨慕，有不解，有熱切的佩服，可能也有不屑的嘲諷。

但是，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刻我們很痛快，真的很痛快。

現在想來，幾年前的那個午後，大雨的操場上，那兩個瘋子興奮的樣子，依然很迷人。

回憶就是這樣，當你想到以前的熱血、沖動、激昂、豪邁，甚至是別人嗤之以鼻的幼稚，嘴角總會很自然的上揚。也許以前你做那些事的時候，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有些人甚至會有所指責，但你還是選擇了堅持，并最終讓別人感到羨慕。這樣你就已經很了不起了，你完全可以很驕傲地對別人說：想當年，我的青春怎麽怎麽樣……

當然，更多的時候，我們會選擇如魚飲水，低調的把當年的慷慨激昂，輕描淡寫成嘴角一抹豪情萬丈後內心豐腴的淺笑。

所以，有時做個不為人理解的瘋子未嘗不好。再說，那些所謂的正常人，又如何确定他們真的正常!

很多時候的“正常”，都只代表着壓抑本性，因循守舊，不敢突破。如果所有的偉人都變得“正常”，那麽世界上就沒有偉人了。

說到偉人，大媽應該也可以算一個吧，不過不是精神上的，而是肉體上的。

進入高三以後，壓力明顯增大，有人減壓的方式是運動，也有人減壓的方式是暴飲暴食。前者對于大媽來說顯然不可能，因為就算把她打死她也不會堅持運動，更何況生命力頑強如她，一向抱着一顆吃貨的心，積極地與這個世界抗争，做夢都想着吃遍天下美食，所以她輕易是打不死的。也所以，她毅然決然的選擇了後者。

她常說，胃填滿了，心就沒有那麽多空間想別的了。于是越吃越胖，胖到後來對身材不滿導致心情惡劣，又開始暴飲暴食排遣憂傷。就這樣惡性循環，她一步步地挪向了“偉人”的行列。

作為好友，眼睜睜地看着她的身材橫着發展，我們實有不忍。勸過她好幾次減肥，她也滿口答應，可一旦眼前出現零食，卻又立即棄營不顧，叛變投敵。

我們說她沒有覺悟不為未來着想，她舔着手指頭，邊往肚子裏吞東西邊說：“什麽未來，什麽覺悟，都比不上我的好吃的！”

于是，我們也就只能搖頭感嘆，在吃貨的世界裏，什麽也別想比得上他們所謂的好吃的。

現在想想，其實，要是能一直做個單純的吃貨也不錯，如同麥兜，就算只擁有快快雞也會感覺很幸福。

可是這個世界有太多考驗需要我們去面對，去抉擇，而且很多事情都不是我們所能掌控的，我們最多只能在既定的軌跡裏，盡量走得堅強決絕，不掉眼淚。單純的渴望，早就已經沒有了市場。

所以我們還要忍受高考的折磨，如同無數已經被折磨過的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