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生病 果然還是個小女孩,生病了要和家……

許莺莺拖着嗓子“哦”了一聲,心不甘情不願地收回了手,但嘴巴不閑着,重新抱緊了他脖子又說:“秦大哥,你怎麽不把頭發綁起來啊?”

秦西,一個即便是中二時期也留着寸頭的大好青年,打小就有一顆從軍的心,從未想過有一天需要給自己綁頭發,既不會也不想,要不是才打定主意要護着許莺莺,他都恨不得找個寺廟把頭發剃了,真去當和尚得了。

見秦西沒回話,許莺莺自問自答起來:“你以前根本不是和尚,那你怎麽頭發這麽短?不是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的嗎?”

“我以前見村子裏有個人頭上受了傷,他就把頭發都剃了,秦大哥,你也是頭上受了傷嗎?怎麽受的傷啊?”

許莺莺說着撐着秦西肩膀往他頭頂上看,嘴巴裏碎碎念着:“我怎麽沒看到傷口在哪?是很早以前的事情嗎?那你現在還疼不疼啊……”

“秦大哥,你怎麽不理我呀?你跟我說說嘛,我又不會笑你……”

泥濘的山路沒能難住秦西,耳邊絮絮叨叨的聲音險些讓他一腳踩空,他狠狠閉了下眼睛,睜開後道:“不會綁。”

“我幫你啊。”許莺莺自告奮勇,說完了覺得這行為好像有些太親近了,馬上又追加上一句,“秦大哥。”

“……行。”

秦西怕她說個不停,故意假裝腳滑了一下,吓得許莺莺急忙抱緊了他的脖子,手中紙傘又搖搖欲墜。

穩住後,許莺莺遲疑了下,道:“秦大哥……要不我自己走吧?”

都走一半了,哪有半路把人放下的道理,秦西道:“不用,剛才是你老問我話讓我分神了。”

“那我不說了,你好好看路!”

許莺莺終于安靜下來了。

到山腳小房子的時候,天剛好黑了下來,院門處正好處在風口,秦西察覺背上的人在寒風中打了個寒顫,直接把人背到了院中堂屋門口才放了下來。

屋門口風勢明顯小了許多,許莺莺低頭踢了兩下腳,看她一雙鞋子只沾了一點雨水,還是幹幹淨淨的,抿着笑去讨好秦西:“秦大哥我去給你倒水!”

秦西腳上全是泥,就沒進屋,看她殷勤地端了茶水過來就接着了,催她也喝熱水驅寒。

許莺莺不知道在高興什麽,臉頰上透出些微紅的顏色,就在一旁看着秦西喝水,等秦西喝完了她馬上把空碗接了過來,又說:“秦大哥你歇一歇,我去做飯。”

廚房狹窄又昏暗,秦西當然不會讓她去,揮了揮手趕她,“老實待自己房間去。”

天色已晚,他與許莺莺二人沾了一身涼氣,冬天不方便洗澡,泡泡腳也是好的,他想着快些吃完飯燒些熱水休息,說做就做,撿起立在一旁的油紙傘要往廚房走去,衣角又被許莺莺扯住了。

秦西回頭:“?”

許莺莺沒吭聲,只是小眼神往西面房間瞄了瞄。

秦西心中了然,她還是怕荀盛岚,連單獨處在一個屋檐下都害怕。這樣也好,省得她錯信了惡人,落得那麽個凄慘的下場。

秦西詢問道:“那你幫我燒火?”

“好!”許莺莺忙不疊地答應了,然後央求道,“你等我一下,我去換個鞋子。”

小院中通往廚房的路上零散鋪着幾塊青石板,許莺莺換了雙舊鞋子也還是同樣愛惜,提着裙子小心翼翼地踩着青石板到了廚房,一來一回一點都沒讓鞋子弄髒了一點,還得意地亮出來讓秦西看。

秦西扶額無語,不過愛幹淨也挺好的,白白淨淨的看着也賞心悅目。

按秦西的想法,他是想教訓下荀盛岚的,可許莺莺說他當時是走神了,況且他已經重傷,萬一把人打死了就不好了。秦西一想也是,畢竟自己沒辦法真的下狠手弄死他,只得暫時放他一次。

只是在給荀盛岚送飯時,态度更加不耐了。

荀盛岚也察覺到了,心知今日他對許莺莺的态度被秦西知曉了,主動開口道歉:“今日我一時精神恍惚,似乎是冒犯了許姑娘……”

“你不是什麽都沒做?”秦西冷冷打斷他。

荀盛岚略微一滞,動了動指尖輕撣了下身上的被衾道:“一時晃眼,認錯了人罷了。”

秦西當然不信他,但抓了一下手,往大了說是輕薄,往小了說無意間一碰,他又并非親眼所見,無法與他細細計較。

這個認知讓秦西覺得有些憋屈,合了眼,懶得再與荀盛岚進行任何交流。

翌日,外面不知何時紛紛揚揚地飄起了大雪,銀裝素裹,恍然如畫。

秦西去挑了水,回來時見許莺莺房門仍緊閉着,以為小姑娘難得想睡懶覺就沒去喊她。直到臨近晌午時,秦西有些不放心地去敲了她的房門,半晌無聲。

“莺莺?”秦西喊了一聲。

在門口等了一會,才聽到屋內傳來幾聲虛弱的聲音。

秦西怕她出了事,直接破門而入,“哐當”一聲,木板門和抵在門後的桌子都被撞開了,只看到床上躺着的許莺莺臉頰通紅,她聽到聲音側過了臉,雙眼朦胧地看了過來,聲音落在秦西耳朵裏如落雪聲一樣微弱:“秦大哥,我起不來了……”

說出這麽一句話似乎耗盡了她的力氣,緊接着就合上了眼睛。

“莺莺!”

秦西顧不得什麽禮法,上前摸了摸她的額頭,被驚人的熱度燙了一下。

大喊了她一聲,她才迷糊地半睜開眼睛,含糊不清地說道:“我再睡一會……等會就能好起來……秦大哥……”

她這一嗓子有氣無力,聲音輕軟又沙啞,像貓爪似得撓在秦西心頭,聽得秦西手都抖了一下。

秦西暗自鎮定了些,沒再喊她。

山腳偏僻又是落雪天,秦西也不知道去哪裏找大夫,只得給她物理降溫。

便去打了水給她濕敷額頭,大概是水太涼了,許莺莺搖着頭要躲開,被秦西捏着下巴制止了。

小姑娘躲避不了,十分委屈,閉着的雙眼漫出了眼淚,口中也無意識地喊着什麽,聽不真切,只是看着就很可憐。

窗戶也開了條小縫,北風卷着片片雪花飛入屋內,不等落地就化成了水汽。

三個人,兩個病號,好在另一個不用上心照顧。

這時候就不顧忌什麽男女之別了,秦西在許莺莺床邊守了半天,喂水濕敷,就怕她燒壞了。本來就不聰明,再燒傻了那還得了?

又換了一條巾帕給她敷上時,忽地被她拉住了手。

許莺莺眼睛都沒睜開,摸着他的手枕到了頰邊,萬分依戀地喊了句什麽。

“怎麽了?”粗糙的手掌緊貼着小姑娘柔軟的嬌嫩臉頰,滾燙的熱度讓秦西心直打顫。

以為她是哪裏不舒服,秦西低頭貼近了些,才聽到她口中呢喃着“阿婆……”

她大腦混沌中睜了下眼睛,只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坐在床邊,又輕飄飄喊了一聲:“阿翁……你怎麽這麽晚才回來啊?”

這一句就清楚多了,小姑娘聲音嬌軟,尾音拖得很長。

秦西聽得心也跟着軟了下來,心道果然還是個小女孩,生病了要和家人撒嬌呢。

只是沒等一句話說完她就閉了眼,臉頰貼着那只大手眷戀地蹭了蹭,沒了動靜。

秦西手掌動了動,還是沒抽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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