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處置

“楊氏，我知你不服氣，今天我就當着姨太太的面來和你說道說道。”大夫人忙磕頭說不敢，老夫人不理她繼續說道，“我知你平時慣着兩個你親生的，可你也得有個規矩吧？今日裏整個将軍府的臉面都讓你兩個給丢盡了。我早知你們兩母女看不上人家岳家，嫌這幾年人家不如我們将軍府風光，可再怎樣人家也是候府世家的嫡長子，哪一點配不上你這小婦生的？你還敢嫌人家？人家不嫌你就要阿彌陀佛了。最愚不可及的，竟然還敢逍想太子妃，就憑你養的女兒那性子就算将她送進宮去，一旦獲罪，你想讓她連累将軍府滿門陪她葬送嗎？早知你是這種蠢婦，我就不該偷懶讓你教養五丫頭和七丫頭，生生地将好好的女兒養成這個樣子！”

大夫人臉色蒼白，身子一軟，硊坐地上，到這時才想到了将軍府溫柔娴靜的二小姐，那樣聰慧拔尖的女子，進宮不到兩年就香消玉殒，自己的女兒不論從性子還是從才學沒有一樣能和她二姐相比，一旦進宮去，還能有比她二姐更好的結局？

大夫人深悔自己在老夫人處受了點閑氣後的沖動，竟是要把自己的女兒和将軍府往懸崖下推。

張娴看到母親被訓斥，又心疼又慚愧，哭喊道，“祖母息怒，娴兒知錯了，要罰就罰娴兒吧！”張娴語氣一頓，索性豁出去，又把矛頭指向孫紫，“祖母，她私自把三姐的紗衣賣給我，得了我一千兩銀子！”

衆人愕然，又把目光投向了孫紫，張娥忙道，“五妹妹是病糊塗了，我今天還在紫妹妹那裏見過紗衣，怎麽會将紗衣賣給了你？”

“五妹妹說我把紗衣賣給了你，我必沒有第二件的，不若請祖母現在就差人去紅梅院取來，從此後交由祖母收着，免得匹夫無罪，懷壁其罪。”孫紫故意說“懷壁其罪”，老夫人一聽果然更怒，想到這張娴連自己姐姐的東西都敢動，還有什麽事是不敢做的。

大夫人此時也突然開口，“母親，此事我上午審過五小姐跟前的奶娘，五小姐确實給了紫小姐一千兩銀子，母親将跟着她們的人叫來一問就可全清楚了。”

老夫人聽了大夫人的話，不由得沉吟起來，或許是想到了今天壽宴上的銀子。

孫紫暗道不好，這大夫人果然是厲害的，這一問豈不拔出蘿蔔帶出泥？紅梅院的事恐怕都得曝光。

一直隐形存在的二夫人突然笑着插言，“母親明鑒，五小姐和紫小姐都是極懂事的，決不會是那不知輕重的人，紫小姐賣了紗衣可拿什麽向三小姐交待呢，五小姐自己就有天下無二的千羽衣，更不可能會想要她三姐的紗衣。再則今天是祖母的好日子，不好興師動衆的，只要三小姐的紗衣還在紅梅院，明日去取也一樣。”

二夫人的話象是提醒了老夫人，又把目光轉向了大夫人和張娴，“休要扯其它的，你們今日竟敢穿那千羽衣，你們是想讓我将軍府抄家滅族嗎？”

孫紫見老夫人的雌威又回到大夫人和張娴身上，暗中松了口氣，想着二夫人的厲害，居然輕輕松松地便将事态扭轉。

老夫人看了一眼姨老太太，接着道，“今日沒有外人，我且問你，這大秦朝誰不知道這千羽衣是西域那位西夏皇後的心愛之物？你是深恐禦史們找不到借口彈劾建兒的老子？當初我就知道有這一件東西，原本是忠兒攻入西夏皇宮得的，打算和別的戰利品一起送進宮，沒想到二丫頭恰在那時沒了，因此大家都歇了那心思，讓你将一部分東西暫且收入庫中，你卻偷偷将這件紗衣截留沒有上帳，怪我當初看你操持家中事務也有那麽幾分辛苦，沒有揭穿你，這也就罷了，今日竟敢在這麽多貴人面前炫耀，若是此事被那有心人利用，那後果豈是你這愚婦和将軍府承擔得了的？”

老夫人氣得雙唇顫抖，手指象槍一樣對着大夫人亂點，大夫人臉色灰敗，一句話不敢說。

“王保家的，馬上去叫周管事過來，帶人将庫裏的和榮安堂西院的東西重新整理一遍，把該賣的東西都搜撿出來，連着這千羽衣，找個可靠機靈的人盡快遠遠地處理掉。至于楊氏，等一下就把賬本和鑰匙送去安泰院，明日起府中雜務就由老二家的暫時接手，你只管給我看好那孽障，三個月不許她出海棠院。七丫頭今晚就搬去我的安泰院，今後由我親自教導！”老夫人幹脆利落地就将大夫人和張娴處置了。

大夫人幾近暈厥，實在沒料到一念之差竟讓自己多年的辛苦付諸東流，沒了管家之權，今後這将軍府還有誰看得起她這姨娘出身的繼将軍夫人？

張娴更是被吓傻，早已忘記哭泣和求饒，只是不知道她有沒有從這件事中領悟到什麽。

老夫人又把目光投向張娥和孫紫，“大丫頭，你從今也給我記住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娘家人給你體面，但也不允許你瞎摻和！”

“是，娥兒謹記祖母教誨！”張娥低伏磕頭，态度甚是恭順，老夫人的面色好看了些。

“至于紫小姐，你的身份尊貴，從前是将軍府委屈了你，我現在就從安泰院派給你幾個人，你暫時用着，等有好的再送來給你挑選。”老夫人終究還是沒有忘記孫紫的銀子。

“謝祖母，祖母一直以來就對紫兒關愛有加，紫兒銘感于心，既然祖母擡愛，可否讓紫兒挑選綠雲和紫娟姐姐跟我回紅梅院？素月不知在忙什麽，我現在找不到回紅梅院的路呢。”孫紫故意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打消了老夫人最後的一絲疑雲。

“綠雲，紫娟，從現在你們就跟着紫小姐去，若紫小姐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自有家法侍候你們，你們可記清楚了？”

綠雲紫娟忙過去硊下領命，然後站到孫紫背後。

“你們都下去吧，我要和你們姨老太太清靜一會子。”老夫人疲憊地揮手道。

“是，孫女們告退！”衆人磕了頭，便要起身離開。

二夫人和張姒要去扶起大夫人，大夫人卻猛地甩開二人的手，目光呆滞地帶頭出了小偏廳，此時最不甘心的就是大夫人吧。

孫紫忍不住側頭掃了一眼老夫人，驚見老夫人眼中寒芒一閃而過，恐怕将來這将軍府不會再平靜。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這三位內宅算計高手，鹿死誰手現在還真不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