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托孤

“冒充？這世上能讓本姑娘冒充的人還沒有生出來呢？少廢話，你們幾個是不死心還想搶韓先生的孫女，還是想搶這些救命錢？”

孫紫的話是一石激起千層浪，災民們一下子激動了，對他們來說，孫紫是否冒充根本不是重點，韓先生和孫女是否被搶也不是重點，重點是桌子上的能改變他們命運的財物，豈能容人觊觎？

于是，呼啦啦的人群馬上将長安六虎圍了個嚴嚴實實，個個虎視眈眈地盯着長安六虎。

“各位鄉親，我說的是真的，她真是冒充的！”此時大虎的聲音裏也有了一絲顫抖。

“桐城的鄉親們，你們見過這世上有冒充別人來送銀子的人麽？這些人分明是沒安好心，是想趁我們扶風樓的人離開後，再打你們手中銀錢的主意，今天你們千萬不可輕易放過他們，他們連韓先生的孫女都敢搶，他們還有什麽不敢搶的？你們只管動手教訓這夥敗類，出了事自有我們扶風樓擔着！”

孫紫成功地在小火上又潑了一瓢油，災民們的怒火雄雄燃燒，撿起地上的石頭紛紛朝長安六虎扔去，有的還用上了手中的打狗棒和破碗。

長安六虎再嚣張也不過是長安城的小混混而已，哪見過這種不要命的人海戰術，早吓得雙腿顫栗，抱頭鼠竄，奈何人牆實在太厚，想沖出去談何容易？

長安六虎很快被沖散，大虎，四虎和六虎運氣較好，拼着挨了幾棒，拼命沖出了人群，搶了路旁的坐騎跑了。

鼻青臉腫的二虎，三虎和五虎很快被李大壯等押到孫紫跟前硊下。

“你們是長安六狗中第幾狗？”孫紫板着臉冷冷地問，頗有幾分煞氣。

“姑娘饒命！我們是二……狗，三狗和五狗！”二虎哆嗦着回答道。

“可惜讓那只最可惡的大狗逃了，各位當家的，這三個人就由你們處置吧，一定要讓他們從此無法作惡。”二三五虎吓得面如土色，不停求饒。

孫紫又在李大壯耳邊輕輕地說，“別出人命就行！”李大壯會意點頭，揮手讓人将二三五虎帶走，孫紫覺得這李大壯很有當大哥的潛質，只可惜時運不濟，讓個旱災逼得差點走投無路。

孫紫看看天色已近正午，将軍府多半已經發現了她們的失蹤，估計追捕的人也已上路，疑似自己本體的白衣女子也還在扶筐的馬車裏，不知此時到了何處。

“各位當家的，本姑娘還要回去複命，這些災民們就交托給各位了，務必要讓每一位災民都能各得其所，自食其力，不再依靠粥棚過活。”

幾位當家的再次唏噓，硊謝道：“扶公子和姑娘的再造大恩，桐城人永世不忘，他日公子和姑娘若有差遣，我等定當粉身碎骨來報。”

“粉身碎骨？”孫紫嘻嘻一笑，“我們若需要你們粉身碎骨，今日何苦費事救你們性命？幾位當家的不必把此事放在心上，做善事若求回報，那就不是做善事了。”

“是，扶公子和姑娘高風，倒是我們短見了。不過，姑娘和公子辦喜事那日，可一定要通知我們，我們人雖窮，可情意卻真，只望公子和姑娘不要嫌棄我們！”

“幾位當家的說哪裏話來？”孫紫惡寒了一把，就算是冒充的，也很難想象和扶筐辦喜事的情形，“我家公子已有十二房妾室，揚州瘦馬，西域美女，小倌樓的倌人應有盡有。但是本姑娘與公子只是上下屬關系，你們不可胡亂猜測。”

“都是周羽多嘴，姑娘勿怪！”幾人又惶恐起來，原來拍馬屁拍到馬腿上去了，同時又疑惑大恩人扶筐公子家中竟有小倌樓的倌人。

“沒事，幾位當家的，後會有期！”

孫紫剛要離開，那韓倫卻上前來硊在孫紫面前，說道：“老朽祯裕元年進士韓倫懇求恩人一事，祈請恩人應允。”

孫紫眼看衆人又圍攏過來，大急，忙扶起韓倫道：“韓先生有事請快說！”

“老朽這兩個孫女自幼由我親自教導，知禮守訓，十分巧懂事，誰知一場過大旱，讓老朽一家不得已背井離鄉，兒子兒媳餓死逃難途中，只留下老朽和兩個未成年的孤女。老朽盼姑娘垂憐，收下兩個丫頭，給丫頭們一條活路。”韓倫淚流滿面。

素月上前道，“我們姑娘也是聽命于人，如何能做得了你兩個孫女的主？”

“老朽曾翻閱過一本相書，知道姑娘乃貴不可言之相，将來際遇必不可限量，而老朽不過行将就木之人，已不能護得兩個孫女的周全，所以才來懇求姑娘……。”韓倫臉上幹涸的血跡被淚水沖開，染在雪白的須發上分外刺目，兩個女孩兒也抱着親祖父痛苦流涕，場景好不凄慘。

孫紫最大的軟脅就是她的孤兒院出身，最見不得孤苦之人，同時也被韓倫心疼孫女，為孫女尋找妥善出路的護犢之情感動。

韓倫已老邁，今日官道上之事，難保不會再次發生，且就算有了孫紫分派的銀子，這老的老，小的小也根本無法營生，早晚也得凍餓而死，或入了別的黑暗污穢之處。

孫紫長嘆了一口氣，沒有遇到也罷，既然遇到了，人家又求到了面前，自己怎忍心拒絕？更不忍心讓人家祖孫三人骨肉分離，留下一個白發老翁去自生自滅。

“別說了，你們三個先跟我走吧，只好到了妥當地方再安置你們。王伯，我們趕快上車出發！”

孫紫和素月素彎帶着韓倫祖孫正朝水月庵急趕。

這邊廂，水月庵的一處安靜的客房中，扶筐一邊品着靜月師太親手泡制的玫瑰茶，一邊聽十一樓掌櫃呂進寶回話。

“……我家公子已有十二房妾室，揚州瘦馬，西域美女，小倌樓的倌人應有盡有。”呂進寶剛說到這裏，扶筐身後一白衣女子“撲哧”一聲憋笑出聲。

呂進寶趕緊擡頭看扶筐，發現他一向淡然的主子竟然表情抽搐，一副想要一掌拍死誰的表情。

呂進寶和那白衣女子趕忙噤聲，垂手肅立。

好半天才聽到扶筐手中的茶懷蓋輕碰懷口，扶筐繼續喝茶，“接着說！”

“是，後來那位姑娘又說，她與主子只是上下屬關系，讓他們不要亂說。”呂進寶偷偷松了口氣，想着這個冒充灼顏的女子的膽子可真是要撐破天了，敢說主子有十二房妾室不算，還說有什麽小倌樓的倌人。不過，看主子的樣子對那個莽撞粗魯的女子很在意似的，還讓扶風樓最出色的暗衛專門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