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霍南洲

有了一筆大進賬的阮嬌心情美滋滋, 見程玄一直低頭看那幾個錦囊,漂亮的眼睛彎成了月牙:“程先生以後還有什麽需要可以随時給我打電話,聯系方式名片上都有。”

“我知道了。”程玄對她點點頭, 也微笑,“有需要會找阮小姐的。”

一頓飯吃完,已經是晚上八點左右。按道理說阮嬌是紀輕淮帶來的,也該由紀輕淮帶回去的。但臨走時, 程玄卻拉住了紀輕淮, 在對方疑惑的目光下,挑了下眉:“輕淮你送陳曜回去, 阮小姐我來送吧。”

紀輕淮:“?”

紀輕淮當時看程玄的目光就有點不一樣了。

雖然他和程玄認識很久了, 也知道對方秉性如何。但此刻程玄的一番話在圈內的确很容易讓人誤解。程玄掃他一眼, 翻了個白眼:“有事兒找她。”

最後阮嬌上了程玄的車。

程玄和阮嬌都坐在車後座,程玄偏頭去看身旁的年輕女孩, 車輛行駛後窗外的燈光一閃而過,照亮了阮嬌的半張側顏,她微微斂下眼眸,濃密又長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輕輕顫了顫, 五官寫滿了精巧。

阮嬌是個長得很漂亮的女孩子。

程玄想起當初還聽幾個世家子弟調笑過, 說阮嬌要不是總顯得病恹恹的, 估計阮家的門檻能被踏破。

還有一句是:阮家夫婦長得也就這樣, 怎麽女兒生的這麽好看。

現在看來, 兩句調侃似的話語好像都在某種程度成功驗證了什麽。

收回思緒, 程玄笑着道:“阮小姐好像一點都不擔心我對你做什麽。畢竟這天都黑了, 我倆剛剛剛才認識。”

阮嬌轉頭去看他。

“先不說程先生和紀哥是朋友,紀哥既然是肯定你的人品的,我自然也一樣。不過, 紀哥要是真的在程先生身上栽了個跟頭,看瞎了眼——”

說話間,阮嬌已經從包裏掏出了幾張符紙,非常整齊地往程玄的面前一擺,臉上的表情和笑容都顯得格外無害:“程先生看看,你喜歡哪個符?變化符?定身符?還是什麽火符雷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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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玄的嘴角猛地抽搐起來。

但阮嬌全當做沒看見,非常善解人意地解釋起符紙的用途來:“你看這個變化符,其實用在人或者鬼身上也叫變身符,你喜歡什麽玩意兒都能變。定身符顧名思義就不解釋了,火符就是給你招團火來,雷符的話,你想試試被雷劈嗎?”

程玄:“……”

阮嬌在符紙內挑挑揀揀,果斷選了一張定身符,一巴掌拍到了程玄的腦門上。

阮嬌:“程先生加油對我做點什麽。”

程玄此刻已經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雖然對于出身大家族的他而言,他是接觸過阮嬌這一類的大師的,否則也不會輕易就相信了阮嬌的能力。但此刻阮嬌對符紙的一番解釋還是讓他覺得暈頭轉向。他感受到那符紙啪叽一下貼在自己的腦門上,覺得自己好像只被道士制服的僵屍。

心底給自己這麽一比喻,程玄便忍不住想扶額。

這樣的念頭一起,他也正準備這麽做。

下一秒,臉色一變。

他放在膝蓋上的手臂就像是被什麽重物給死死壓住了一樣,一個簡單的擡臂動作在此刻都顯得格外困難。程玄低下頭想去看手臂到底是怎麽回事,可頭就這麽直愣愣地擡着,只有眼珠子不停地往下。

程玄:“……”

這麽一看,擔心阮嬌對他為所欲為倒是正常的。

程玄無奈道:“阮小姐,你可以把符紙拿下來了。”

阮嬌聞言也沒有遲疑,迅速将符紙一揭,小心翼翼的塞入包內。這玩意兒還沒廢,還能循環利用。浪費了就不好了。

終于能轉動腦袋看到阮嬌疊紙的動作,程玄眼中的震撼之色一閃而過,随即便道:“阮小姐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厲害。既然如此,我也不跟阮小姐說着彎彎繞繞的話了。我家裏有個小輩經常說自己看見鬼,半夜一直都被驚醒,因此都休息不好。阮小姐有辦法解決嗎?”

阮嬌立刻将目光轉向了他。

程玄便繼續道,“我們也找過不少的大師,不過好像沒什麽用。那天聽輕淮說阮小姐給了他一個護身符成功躲避了車禍,我很震驚。益海路的事情我也有所耳聞。因此本來想讓輕淮幫我約阮小姐的,沒想到今天正好碰到了。”

事實上是這幾天老宅那邊請了一個據說很厲害的大師,能解決小孩的問題。想到家裏人非常自信的模樣,程玄便想着——萬一真的能成功呢?

因此在阮嬌的事情上他沒有很着急。

今天遇到阮嬌是個意外,而現在看來,這個意外或許是個驚喜。

“只要事情能順利解決,報酬好說。”程玄露出笑容,“哪怕你現在跟我說你要搞死阮家,我也能答應你。”

阮嬌差點被口水嗆到。

她擺擺手:“暫時沒有這種想法,他們養育我二十年,我也還了錢,現在兩者互不相欠,倒也沒有誰對不起誰的說法。不過程先生既然都這麽說了,你看什麽時候有空,咱們去看看你家那位小輩。”

“後天怎麽樣?”

“可以。”

程玄之所以會選擇後天,純粹是因為第二天家裏給請的那位大師要過來。

程家老宅內,此刻已經有不少人或坐或站着等待着大師的到來。

程家人多,程家老爺子和老太太生了三個兒子一個女兒,程玄是其中最小的一個。他口中那個小輩正是程家老二程淓的兒子程安俊。程安俊今年剛上初中,但瘦瘦小小的模樣根本不像是豪門養出來的,他的臉色顯得格外疲憊,眼底更是有一層濃濃的黑眼圈,像個嬰兒一樣縮在母親的懷裏讓他一直以來驚恐害怕的心情有了稍稍慰藉。

程玄上前摸了摸他的小腦袋,請聲安撫道:“別怕。”

程安俊眨着黑亮的眼睛,伸出手要叔叔抱。

見狀,程老夫人便忍不住笑了笑:“俊俊怎麽老喜歡粘着你。”

程玄聞言就挑了下眉:“您別看他現在粘着我,南洲要是在這兒,他恨不得挂在南洲身上。”

“這倒是真的。”程二太太點點頭,一直盛滿擔憂的眼底露出了淺淺的笑意,“大家都說南洲這人不好相處,但也不知道怎麽的,俊俊好像一點都不怕他,就喜歡往他身邊黏。”

說話間,程家請的大師已經随着管家走了進來。程玄擡眸看去,這位大師和他以前見到過的沒什麽區別,身上裹着一層道袍,頭發花白還有長長的胡須。他的手中拿着三清鈴和令旗,神情肅穆。

程老夫人見到他的到來,眼睛瞬間一亮:“太雲道長,您可終于來了!”

太雲見狀也只是微微側了側身,随即目光便轉到了被程玄抱着的程安俊身上。小少年身材瘦削,寫滿疲憊。太雲心中有了想法,也不跟程家人客氣寒暄,直言道:“小少爺的八字給我看一下。”

管家立刻将寫着程安俊八字的紙條遞到了太雲手中。

太雲只随意看了眼便道:“小孩八字太輕,就比一般人更容易遇見陰邪的東西,也容易鬼壓床。不過不要緊,我這兒有護身符,小孩随身攜帶,晚上再做個法吓吓那群鬼魅,就沒問題了。”

太雲從自己的布包中拿出了一個小小的錦囊,遞到了程老夫人的手中,在程老夫人滿目的喜悅中又道:“今天下午六點左右,我來給小少爺做法。”

“好好好。”

程老爺子和老夫人立刻讓人将太雲安排到了客房內,随後又讓抱着孩子的程玄将太雲道長給的護身符給程安俊帶上。程玄多看了兩眼那護身符,表情變得有些奇怪。這護身符的錦囊看上去怎麽和阮嬌給的一模一樣,不會是哪裏批發的吧?

他想起被自己放在房間內的十三個護身符。

昨晚回來的太晚,他便沒有去打擾家裏人。今天一大早大家都在等太雲道長的到來,程玄便也沒有多說什麽。原本想着晚上将護身符給大家,不過現在看來程安俊可能不太需要了。

程玄将護身符系在了程安俊的脖子上。

時間很快一晃而過來到了傍晚時刻。這會兒太陽剛剛落山,周圍的天也逐漸暗沉下來。明明是夏日,卻好似有一陣一陣的陰風飄過。程家大宅的場地內,程安俊站在單獨一塊地方,他的面前是太雲道長,太雲将一張張的符紙貼在程安俊的身旁,表情肅穆。

程玄看了眼,忍不住問道:“太雲道長,您的這些都叫什麽符啊 ?”

“克陰符。”太雲道長表情冷靜,“專門用來克制陰氣的。”

話音落下,太雲便閉上眼睛,一手甩動着令旗嘴裏更是念念有詞。

周圍的場地沒有開燈,反倒是點着不少的蠟燭,在逐漸漆黑的夜色中燭火微微晃蕩,那露出來的一絲火焰的顏色令這裏的氣氛逐漸變得怪異起來。程家人被這一幕場景的氛圍影響,一個個都抿着嘴唇不敢多說。

直到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程家的小女兒程黎碰了碰程玄的肩膀,“阿玄,你有沒有覺得這裏好像冷起來了?我手臂上都起雞皮疙瘩了!”

程玄看過去,正巧程黎控制不住得抖了抖身體。

再望過去,同樣只穿着裙子的程二太太也搓着手臂。只是作為程安俊的母親,她此刻的注意力都在程安俊的身上,搓手臂似乎只是身體的一個無意識作用。

“好像是變冷了。”程玄皺了皺眉,“要不姐你回房間去?估計這兒應該用不了多少時間。”

程黎:“那不行,那我得看着我家小侄子。”

站在中心位置點的程安俊似乎隐隐感覺到了什麽,一雙黑亮的眼眸在此刻突然盛滿了驚慌。但他牢牢謹記着太雲道長的話,一只手緊緊拽住了太雲道長給的護身符。但,很快他便意識到這是無用的。

一陣狂風忽的卷着草坪上的草屑而起,直直的沖着程安俊而去。若是此刻在場的人有人的眼睛能看到特別的東西,一定會看到那陣狂風是黑色的。黑風帶着巨大的力道直接将程安俊撞倒在地,小少年的身體仿佛不受控制一般,狠狠砸向了旁邊的石桌。

“啊——!”

程二太太已經控制不住得尖叫起來,手忙腳亂地朝着程安俊沖去。

突然發生的一幕令現場的人都震了震,程玄的目光倏然投向了還在揮動令旗的太雲道長身上,只見先前一直都非常淡定的太雲道長此刻面色蒼白,額間的冷汗滴滴答答地淌下來。他扣着三清鈴的手不停抖動抽搐——

他慌了。

陰氣一陣比一陣濃烈,饒是站在原地的程玄也感受到了怪異和陰冷。忽的,人群中再次響起尖叫,不知道從哪兒卷起來的陰冷已經徹底将石桌上的一切物品掃落在地,周圍閃着燭火的蠟燭也在迅速之間熄滅。

程玄暗道不好。

混亂之中,他打開手機手電筒的光,趕緊拽住了管家:“快去開燈!”

管家一雙眼陷入黑暗什麽也看不清,只能循着記憶裏的方向而找開關。與此同時程二太太的驚叫撕心裂肺地響起:“俊俊?!俊俊呢?剛才誰把俊俊從我手裏拽走了!”

程玄罵了一句,擡着手機就往程安俊的方向跑去。

微弱的燈光無法照亮周圍的一切,程玄一腳踩上了什麽物件,身體一個踉跄差點直接趴在地上。但他完全不敢耽擱,趕緊繼續往前走。原先程安俊待的地方只剩下程二太太,程玄只能在四周摸索起來。

好在這時,在程家人驚慌失措的喊叫聲中院子裏的大燈被打開了。

眼前的一切猝然展現在了衆人的面前。

空曠的場地內此刻已經一片混亂,蠟燭倒在地上,其中的蠟燭油淌得滿地都是。無數的灰塵草屑鋪了厚厚一層,石桌上的一些物品砸在地面上,杯盞一類的物品已經碎成了碎片。而在這其中,程安俊閉着眼睛倒在了一側的草地上,從他原先的位置到草地有将近百米的距離,一條長長的拖拽痕跡呈現在身下。

衆人猛地吸了一口涼氣。

但還未從震撼中回過神來,一股猛烈的陰風再次從不知名的地方席卷而來,像是已經定下了進攻的目标,直直朝着程安俊而去。

“俊俊!”

“太雲道長!太雲道長呢?”

“草,這騙子跑了!”

眼見着陰風越來越近,程玄猛地拔腿跑去。他身高腿長,百米的距離也不在話下,迅速将程安俊摟在懷中,一把拽掉小少年脖子裏的護身符,緊接着又将口袋裏準備送給家人們的護身符往程安俊身上一貼——

已經貼面的陰風忽的一怔,衆人的耳邊像是響起了一聲聲凄厲的尖叫。

随後,逐漸消散。

被卷起的衣服落下依舊緊貼着身體,草屑洋洋灑灑,周圍的一切都在片刻之中陷入沉寂。

程玄靠坐在地上,抱着程安俊的手幾乎在發抖。

他垂眸看着程安俊身上的護身符,深深吸了一口氣。

程玄從來沒有這麽慶幸過,那天他在餐廳碰到了阮嬌,跟阮嬌買了這些護身符。

程二太太跌坐在地上,沒有絲毫形象的啕嚎大哭。

本來是想讓程安俊過的好些,可現在鬧成了這樣,若非不是程玄,今日程安俊是什麽下場衆人只要一想就覺得渾身陰寒,喘不上氣來。

程老夫人顯然也受不了這樣的刺激,身體發軟,眼睛一翻就暈了過去。

今夜的程家,幾乎亂成了一鍋粥。

十點左右,程安俊還緊閉着眼睛,不管是誰的聲音都無法喚醒他。程二太太坐在床邊,雙手死死握着兒子的手掌,眼淚吧嗒吧嗒地掉下來。已經從公司匆匆趕回來的程淓摟住妻子的肩膀,無聲的安撫對方。

程玄抿了抿唇,推開門走了出去。

走廊內,正巧程黎也從程老夫人的房間裏走出來。

程黎看到他,走過去摟住他的肩膀,嘆了一口氣 :“媽那邊醫生看過了,沒什麽事兒,就是受了驚吓暈過去了。俊俊那邊呢?還沒醒嗎?”

“沒有。”

程黎揉了揉眉心:“這都是什麽破事兒啊。這他媽太雲道長是哪個傻逼推薦過來的騙子?要不是阿玄你……今晚會發生什麽還不清楚呢。不過,你那個護身符哪來的?不是太雲給的嗎?”

“不是。”程玄簡略地将阮嬌的事情講了一遍,那字裏行間的意思聽得程黎一愣一愣的,半晌才道,“你是說阮家那個……不對,人家現在和阮家沒關系了。叫阮嬌是吧?她也是幹這行的?”

“嗯。我想着今天太雲要過來,就和阮嬌約了明天再來看看俊俊。誰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程玄的眼睛有點紅,“早知道就應該讓阮嬌今天過來。”

話音剛落,程安俊房間的大門猛地被人從裏面推開,程淓一張英俊嚴肅的臉上滿是驚慌:“俊俊吐血了!”

“什麽?”

程黎心裏快把太雲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完了,她趕緊拽住程玄的手,焦急道:“給阮嬌打電話,現在就打!”

“我知道了。”程玄掏出手機,找到了昨天剛剛存下來的電話。

阮嬌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敷面膜看劇,一聽程玄焦急的語氣和話中透露出來的意思,臉色一變,猛地将面膜扯下來,她匆匆忙忙地翻身下床:“我知道了,我立馬過來。”

程玄揉着酸疼的眉心:“大晚上的你一個女孩子打車也不安全,我讓司機過來接你。”

阮嬌倒也沒跟他客氣。

程玄挂斷電話以後才發現就在他和阮嬌通話的時間裏有一個電話打了進來,回過去後他嗯了兩聲,随後又道:“你現在是在江景別墅那邊是吧?正好,過來的時候幫我帶個人,阮嬌認得不?你去錦棠小區接她一下,我給你發定位。”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冷淡的嗯。

阮嬌匆匆忙忙收拾完自己以後,正要拎着包坐上電梯,手機來電鈴聲猝然響起,她一看號碼,不認識。不過不排除是程家的司機,接通以後還不等她說完,對方低沉的嗓音便在耳邊響起:“阮嬌?我在小區門口等你。”

阮嬌一邊胡亂的說着好的好的,一邊暗自嘟囔,這程家找司機是有什麽特別的要求嗎?得聲音好聽的?

這好聽得有點離譜。

甩掉這些有的沒的想法,她迅速飛奔到小區門口,一眼就看到了一輛純黑色的車。車輛停在燈光下,線條流暢,很帥。一看車牌,更他媽帥。

阮嬌敲了敲副駕駛的車門,車窗降下,駕駛座上的人偏頭看來。

五官挑不出任何錯處,像是上帝精心雕刻而成,眼眸漆黑狹長,薄唇抿出冷淡的弧度。他只掃了一眼阮嬌,便道:“上來。”

打開車門,阮嬌一屁股坐進去,扭頭就忍不住問:“兄弟,你這樣的臉應聘程家司機的時候是不是有優勢?”

霍南洲握着方向盤的手一頓。

阮嬌見他不回答,心裏又忍不住啧了一聲。

這垃圾小說到底怎麽回事,霍明澤的長相比不過程玄就算了,現在連個司機都比不過。

這男主不守男德,還被其他男人的顏值豔壓,要來幹嘛?

不趕緊浸豬籠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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