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霍先生,你猜猜看你踩到……
霍南洲此刻的表情着實有點怪異。
他的腦海中有一閃而過的畫面, 只是因為看到阮嬌時自然而然想到了洋娃娃。但他沒想過,他的面前真會出現一個洋娃娃——而且長得和阮嬌絲毫不相似就算了,連眼睛都是愛心形狀的。
他抿了抿唇, 一張俊臉在黑夜的掩印下沒有留下絲毫情緒變化的痕跡。阮嬌只聽到他和往常一般冷淡的聲音:“這是什麽東西?”
阮嬌小心翼翼地拿起洋娃娃,忍不住細細端詳了一番,心中再次對霍南洲的真實心理感慨幾番,一臉認真地跟他解釋道:“障眼法。”
手指一捏, 那洋娃娃便噗的一聲消失不見。
一堆紙屑落在女生的指尖。
霍南洲的視線落在那指尖上, 阮嬌皮膚白,指尖沾着灰黑的紙屑顏色的差別便異常顯眼, 在一瞬間就抓住了霍南洲的目光。他看了兩眼, 身後傳來喇叭聲才移開視線, 趁着綠燈啓動車子。
阮嬌并沒有察覺到什麽,只是繼續向霍南洲介紹自己的得意大作:“我把這個叫做心想事成符。就像剛才霍先生腦子裏想着粉頭發洋娃娃, 這張符紙就變成洋娃娃了。大用是沒什麽大用啦,但是挺好玩的。”
霍南洲同意她說的最後幾個字。
但他還是要解釋一下:“我沒有想着粉頭發洋娃娃。”
阮嬌頓了一秒。
哦,她懂。
霍南洲肯定沒想到他那點小心思在這張心想事成符上翻車翻了個徹底,現在覺得不好意思了。也是, 好歹是個霸總呢, 怎麽能想粉頭發的洋娃娃呢 。
她對霍南洲比了個OK的手勢:“我知道, 我都知道, 霍先生心裏想的都是什麽變形金剛鋼鐵俠什麽的。就是我這心想事成符有時候不太靈, 霍先生別介意。”
霍南洲:“……”
盡管知道阮嬌是順着他的話說下去, 但霍南洲還是罕見地感受到了點窒息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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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霍南洲開車還算快, 沒過多久便抵達了南正府墓園。接近十一點,正是深夜,黑色的豪車停在不遠處樹蔭下, 燈光很早便熄滅,阮嬌小心翼翼地走到了保安室看一眼,裏面只有一個沒見過的五十來歲的老頭在打瞌睡。
至于今天白天遇到那位大師,此刻不在。
說實在的 ,阮嬌也不相信對方真的跑出來當保安。那人多半與藺家那個轉運的陣有些關系,否則也不至于出現在這裏。
鐵門被拉上,又上了鎖,從這裏進到墓園看上去有點不太現實。
不過問題不大。
霍南洲靠在車邊,他颀長的身體看上去有些放松時的懶散,目光遠遠落在女生的背影上,又見對方跟只小貓咪似的踮腳輕輕往回走。風從她的身後吹來,将她随意紮起的馬尾吹散,一縷淡淡的香味落入霍南洲的鼻間。
好像是櫻桃的香味。
随着阮嬌的走進,那股淡淡的香味愈發明顯。霍南洲的視線不動聲色地略過她的發間時,阮嬌趕緊回到了他身側,低聲道:“正門肯定是進不去的。不過那邊可以翻個牆。”
說到‘翻牆’時,阮嬌的腦海中突然冒出了上次和程黎一起翻金彤彤公寓牆時的一番對話。在程黎的記憶裏霍南洲是沒翻過牆,不過……阮嬌忍不住腦補了一下那個場景,多少有點崩總裁的人設。于是她果斷打住,并道:“霍先生留在這裏吧,我進去一會兒,如果有情況的話,可以及時給我打電話。”
霍南洲眉梢微揚。
他覺得阮嬌這個女生确實很特別,每一次都在打破他的固有印象。
第一次以為他是司機,坐上了他的車還拼命推銷護身符,一問價格還知道見人行事,有錢人就往貴裏賣。
第二次喝多了指着他的鼻子要阿瓦達啃大瓜他。
第三次讓他一個男人手在外面望風,自己翻牆進去探查情況。
多多少少有點看不起他。
霍南洲早就過了那種被別人一激就得掙個高下的年紀,但此刻心中确實有些不大美妙。他看着阮嬌細腿一邁正要離開,果斷跟了上去。走了兩步的小姑娘回頭,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霍先生?”
霍南洲言簡意赅:“我跟你一起去。”
阮嬌:“你确定 ?”
霍南洲颔首。
阮嬌略顯遲疑地看了兩眼男人,但很快便做了決定。不管怎麽樣,還是正事兒要緊。她和霍南洲往遠處的矮牆走去,兩米不到點的牆壁令阮嬌擡頭看了看。
早已想到可能需要翻牆,因此阮嬌的穿着不同往日,上身是簡單的白色寬松長袖,下身一條牛仔褲。她揉了揉手腕 ,又做了會兒準備工作,防止等會兒翻牆的時候受傷。
霍南洲站在一旁安靜地看着她,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阮嬌對于翻牆二字絲毫不懼怕,有種熟練的感覺。在這種想法下,只見阮嬌往後退了幾步,小跑助力,一眨眼便輕易坐在了牆壁上。牆上的女生垂眸看來,眨眨眼睛:“霍先生呢?”
霍南洲懶洋洋地朝她掀了掀眼皮。
身上的西裝外套被解下來随意丢棄在草叢裏,他解開袖子,挽起,露出名貴的腕表。雙手一撐便翻身落在了墓園內。男人往後退了兩步,靠在樹幹上,唇角含着很淡的笑:“要幫忙嗎?”
阮嬌覺得這話多少有點看不起她。
就像她讓霍南洲這個大男人站在外面望風一樣。
小手揮了揮,她眯起眼睛,長腿一邁,咻一下便落在了地上。就是站起來的時候有些沒撐住,差點一屁股栽倒在地上。好在她反應速度快,趕緊用手臂抵住了身後冰冷的牆壁。
但還未站穩,耳邊便響起了一聲低笑。
好像是在笑她。
阮嬌頗有幾分不爽地撇了下嘴,小聲道:“這只是個意外而已。”
霍南洲:“嗯。”
簡簡單單一個字,沒能藏住笑。
阮嬌:“……”
兩秒鐘後,一只手啪叽一下拍在了霍南洲的背上,阮嬌趕緊往前走了兩步,回頭沖人挑釁地笑了笑。霍南洲張了張嘴,開口後什麽聲音也沒聽到,耳邊只回蕩着嘈雜的風聲。
他的聲音好像被阮嬌給封住了。
真是……哪來這麽多奇怪的符紙?
霍南洲的手往後一摸,扯掉了那張禁聲符,跟上了阮嬌的步子。
黑夜中的墓園顯得格外寂靜,風聲、蟬鳴都能輕易的聽到。小道兩側的路燈閃着昏黃的燈光,偶爾有蛾子撲棱上去團出了一個個的陰影。
雖然只來過一趟,但看阮嬌的步伐顯然已經輕車熟路,她很快便繞到了藺家的墓前。此刻的藺家墓還是先前的模樣,短短一個下午的時間并沒有機會改變什麽,阮嬌留下的那幾張符紙還在,根本沒人發現。
阮嬌圍着藺家墓轉了一圈,模樣看似随意,但霍南洲還是清晰地看到了從阮嬌指尖被扔出來的硬幣。
一圈轉完,十來張明黃色的符紙半懸在空中。
阮嬌緩緩睜開眼睛。
眼前的一切都變的格外不同,像是電影慢動作回放一般,連風聲都變緩慢了不少。而就在這種漆黑的夜色之下,符紙噗一下燃成了火苗,風一吹,火苗便也輕輕晃動了一下。橘黃至紅色的焰火之中徐徐扯出了一條金色的絲線,又相互粘合在一起,圈地為牢。
嘭!
恍若有重物跌落在地面上,泥土四濺,狂風陣陣。
剎那間,那些黑氣被紅色的氣運取代,以藺家墓為中心向四周發散出去。
阮嬌想,大概只需要一個晚上,被藺家奪走的那些氣運就能回到其他的家族。
她轉身,臉上露出輕松的表情:“好啦,我做了點手腳,藺家那邊的大師應該暫時發現不了——”
最後一個字還沒有從喉嚨中完全吐出來便噎了進去,阮嬌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霍南洲的身後,深吸了一口氣,努力用最平靜的聲音問:“霍先生,你在那兒站了那麽久,你有沒有覺得不對勁?”
霍南洲:“?”
霍南洲的注意力都在阮嬌身上。
突兀揚起的泥土以及吹來的陣陣涼風令他對阮嬌做的一切都異常感興趣,霍南洲根本沒有時間去觀察四周。直到此刻聽到阮嬌的聲音,他下意識地順着阮嬌目光的方向看去,這一眼便看對上了一雙泛着兇光的眼睛。
手中的手機被按亮,燈光掃向那生物——
赫然是只黑狗。
霍南洲皺了皺眉,往旁走動了一步,還未站穩,一旁便迅速沖過來一道嬌小的身影,拽着他的手拔腿就跑,“還逗狗!等會兒追死你!”
“你跑了它才會追。”
是嗎?
阮嬌一回頭,那狗已經嗷嗚着沖了上來。
兩條腿哪裏跑得過四條腿的,阮嬌拽着霍南洲躲到一棵樹後,趕緊在包裏翻找起來。
她的禦風符呢?
禦風符沒找到,只找了心想事成符。阮嬌捏着符紙往大黑狗的方向一扔,碩大的骨頭咻一下砸向了遠方。大黑狗腳下步子一頓,嘭一聲原地滾了一圈朝着骨頭去了。然而張嘴咬上時才發現咔噠一下咬了個空。
大黑狗呆呆站了一會兒,立馬反應過來自己被耍了。
漆黑的草叢中,它突然汪汪汪地叫了起來,響亮的聲音在黑夜中傳播的異常迅速,也格外大聲。不遠處似乎響起了什麽,緊接着便有男人的喊聲傳來:“大黑?!”
阮嬌瞪着雙圓溜溜的眼睛,扭頭去看霍南洲。這一轉頭才發現二人之間的距離幾乎為零,她的唇幾乎是擦着男人的臉而過,跟大黑一樣呆了兩秒,她猛地後退一步捂住了嘴巴。
艹。
月黑風高。
霍南洲不會轉頭把她扔給大黑然後自己逃跑吧 ?
短短幾秒鐘內,阮嬌的腦海中已經閃過了無數個畫面。然而令她意外的是霍南洲像是毫無察覺,只是一如往常的低聲道:“程黎說你有隐身符。”
阮嬌聞言,啪叽一下拍在自己的額頭上。
怎麽給忘了。
往包裏一翻,在手電筒的燈光晃過來的一剎那,阮嬌将隐身符往霍南洲的腦門上一拍,又趕緊給自己貼了一個,頗為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走出去一看,那原本在保安室打瞌睡的保安正舉着手電筒四處查看,那只大黑狗已經搖頭晃尾的跟在他身邊亂竄。
阮嬌朝它翻了個白眼,往近一走,輕輕揪了揪它的尾巴。
原以為大黑狗只能嗷嗷叫,沒想到對方輕易感知到了尾巴上的觸感,咻一下回了頭,嗅着空氣裏那股陌生的味道,啪叽一下撲向了阮嬌。
哐當一聲阮嬌一屁股坐在地上。
保安:“????”
剛才是有什麽聲音是吧?
他沒聽錯吧?
他在墓園上班,平時最害怕的就是那種神神鬼鬼的東西,為此他還特地養了一條大黑狗。平時上班就把狗帶着。往常都沒發生什麽特別的事情,只有今天——大黑先是莫名其妙跑遠了,又突然嗷嗷叫起來,現在……
根據保安養狗的經驗,剛才大黑那個動作分明是背後有什麽人。
一想到這種可能,保安身後立馬起了一層薄薄的雞皮疙瘩和冷意。他猛地扭頭,手電筒的光線四處亂射,入目只有樹木和草叢。但即便如此,那種恐慌的情緒還是越攢越深,保安終于按捺不住,牽着大黑嚷道:“走了走了!”
大黑嗷嗚嗷嗚叫着顯然是不死心,奈何主人離開的動作太強硬,只能把它拽着走。
見大黑和保安一走,霍南洲才從樹後走了出來。慢吞吞走到大黑原先的位置,他擡腳又落下時,頓了頓。
緊接着,耳邊傳來一道幽幽的聲音:“霍先生,你猜猜看你踩到了什麽?”
霍南洲:“……”
阮嬌:“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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