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你這眼光時好時不好的

阮嬌聽過不少人叫她嬌嬌。

程黎就不用說了, 程玄偶爾也會這麽叫她,但好歹是很熟悉的朋友了,聽着倒也沒覺得什麽。只有今天霍南洲那一聲有所停頓的‘嬌嬌’二字, 莫名得讓阮嬌感受到了一點點的違和。

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霍南洲,她面上不顯,但眼中明顯含着幾分說不清道明的意思。

霍南洲裝作看不懂地移開視線,又補充了一句:“你要是不喜歡, 我還拍了套粉鑽。”

阮嬌:“……”

拒絕的話還沒有從嘴裏冒出來, 一旁的霍老夫人聞言就拍了下手掌:“粉鑽好啊,适合嬌嬌這種小姑娘。不過翡翠也挺好的, 一道送了吧。嬌嬌要是實在不喜歡翡翠, 壓箱底也行。”

阮嬌:“……”

這就是有錢人嗎?

這玩意兒不當傳家寶還要壓箱底?

她忍不住吸兩口氣, 然後裝出一副平靜的神色,艱難地扔下了一個字:“好。”

朱清燕的臉色已經完全黑了。

老太太偏心霍南洲這點她是心知肚明的。要怪也是怪她, 當初支使明澤在霍南洲的水杯裏下藥被發現了,自此之後老太太的态度便完全變了。可……好歹有外人在場呢,何況阮嬌也是個外人。她就幫着外人欺負自己的兒媳婦?

這是什麽道理 !

朱清燕咬着牙,在臉上擺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沒想到阮嬌眼界倒是很高, 連翡翠都看不上。”

這時被阮嬌怼過的阮菲也接上了話:“我聽爸爸媽媽說以前也送過嬌嬌翡翠一類的小玩意兒, 當時嬌嬌不是很喜歡嗎?”

“你也知道是以前啊。”阮嬌瞥她, “另外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那些玩意兒我都還給你爸媽了, 你要是喜歡的話可以去你們家收藏室翻一翻, 指不定還能拿出來戴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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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菲嘴角好不容易翹起來的笑容再次壓了下去, 一雙眼睛裏也不知道怎麽的忽然就染上了淡淡的晶瑩,看模樣好像很委屈似的。

“我只是說一說,嬌嬌你別生氣。”

眼見着阮菲都快哭出來, 朱清燕的表情更難看了。

今天阮菲也代表她的臉面,他們兩個人還罵不過阮嬌一個人怎麽行?最重要的是,她身為長輩正好借着小輩之間的針鋒相對開口:“阮嬌啊,阿姨知道你現在沒爹沒媽的,但阮家好歹教了你二十年,你雖然離開了阮家,有些教養卻不能丢。”

“別,我有爹媽,你不長眼罷了。”

氣氛逐漸焦灼,充滿火苗。

老太太看戲也終于看夠了,懶洋洋地将目光往朱清燕三人那兒一斜,挑眉道:“行了,多大的人還和小姑娘計較,你也好意思。你兒子還比嬌嬌大幾歲呢。霍亮沒來?”

朱清燕被老太太一番話說得臉皮漲紅,心中更是怨氣橫生。

就知道怪她年紀大和人計較。

怎麽不說說阮嬌這小姑娘年紀小什麽都不懂呢?

但老太太又提起了霍亮,朱清燕也只能繞過先前的話題,對老太太解釋道:“霍亮最近想搞一個古玩店,所以比較忙。這不,公司的事情既然不用霍亮,那我也随他去折騰折騰其他的事情。就是這古玩店也不好搞,成本高得很。還得有鎮店面的寶貝……”

朱清燕一說起這事兒便叭叭叭說個不停。

那字裏行間的意思又在隐晦的告訴老太太:

霍南洲不讓霍亮接觸公司,古玩店成本高他們錢不夠,能不能家裏支援點。

老太太忍不住在心底嘆了口氣。

她怎麽就是嘴賤呢?

她就不該開這個口。

于是老太太只當做聽不懂,甚至還意有所指提醒道:“現在做什麽生意都不簡單。南洲剛接手公司的時候忙的三四天只睡六七個小時,還不是熬過來了?你們夫妻倆的事情我管不着,既然要做古玩店,就認真做。”

繼而目光一轉落在霍明澤的身上:“明澤啊,你好歹是名校畢業,手裏還有個娛樂公司,現在對管理這方面應該有點心得,有事兒沒事兒幫一幫你爸。知道嗎?”

霍明澤的臉色稍許有些蒼白,沖着老太太笑了笑:“我知道的奶奶。”

老太太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青年長相是出色的,各個方面雖然比不上南洲,曾經也是老太太的心頭好。但誰能想到呢?

老太太一直覺得小孩犯了錯,父母有一半的責任。因為他們沒能教好孩子。當初出了下藥的事情之後,老太太便對霍明澤直言道:奶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告訴奶奶是不是你媽媽要求你這麽做的?

霍明澤死不承認。

當然他也沒有高尚到說這是自己的計劃。他對老太太解釋說是家裏的傭人指使他的。

一聽就是借口。

甚至沒有任何說服能力。

而霍明澤甚至還指出了那位傭人。

現在時隔多年,大家對于當年下藥的事情心知肚明。但不管是朱清燕還是霍明澤,竟然沒有一個人想過要向霍南洲道歉。老太太心裏梗着的那根刺終于越來越噎人,讓她對霍明澤一家子愈發讨厭起來。

距離吃飯還有二十分鐘,老太太回房間休息了會兒,讓霍南洲帶着阮嬌在老宅花園逛一逛,霍南洲沒有拒絕。至于朱清燕一家三口便坐在客廳內,朱清燕很喜歡阮菲這個在關鍵時刻和自己同仇敵忾的同伴,盡管他們倆在阮嬌面前完敗。

拉着阮菲的手掌輕輕拍了拍,“那個阮嬌啊真是一點禮貌都沒有,一點都不知道尊重長輩。老太太這些年越發老眼昏花,竟然還想給阮嬌和霍南洲做媒。”

阮菲聽到‘做媒’兩個字,眼底暗了暗,随即微笑道:“挺讓人意外的,沒想到小叔喜歡阮嬌這種類型的女生。”

随即便在心底問道:你确定最後當上霍家掌權人的是霍明澤?

系統冷冰冰的聲音道:确定。霍南洲死于一場車禍,霍家沒有其他人繼承人,最後只能是霍明澤。

阮菲滿意了,臉上的笑容加深:“伯母別因為他們這些無關緊要的人生氣。剛才您說到伯父在開古玩店?正好,聽說我爸最近拍了個好東西,到時候我去問問我爸願不願意割愛。“

“真的?!”

“當然啦。就是我不知道爸爸願不願意。畢竟他也是剛剛拿到手,還有段新鮮期呢。”

但話說到這裏朱清燕已經覺得足夠了。

還是她這兒媳婦找得好啊!

朱清燕滿意地直直點頭,随即輕輕推了推霍明澤的肩膀,對他道:“菲菲也是第一次來老宅,你先帶她熟悉熟悉這裏的環境,今晚咱們大概是不回去了,我去讓傭人收拾個房間出來,菲菲你就睡在明澤隔壁怎麽樣?”

阮菲優雅的笑着:“辛苦伯母了。”

随即挽上霍明澤的手臂。

和霍明澤一起往花園走的時候,阮菲看似不動聲色,但言語間卻帶着意味深長:“明澤哥哥和嬌嬌認識的時間是不是很長啦?沒想到嬌嬌一離開阮家,都不和明澤哥哥說話了。”

被阮菲提起這一點,霍明澤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看。

他知道原因。

阮嬌在避嫌。

可如果是避嫌,她就不應該和霍南洲——他的小叔湊在一起。想到他家那個時常冷淡的小叔喊出‘嬌嬌’二字,霍明澤這心裏頭便怪不是滋味的。

尤其是他還看到了後續。

阮嬌轉頭看向霍南洲的眼神,那裏帶了霍明澤從來沒見過的嬌嗔。

想到這裏,霍明澤便有點心梗。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和阮嬌已經是過去式,他也知道自己和霍南洲相比,阮嬌一定會選擇後者。

于是他便轉移了話題:“我媽說你的禮服是自己挑的?”

阮菲點頭:“是啊,他們都說我穿上可好看了。到時候明澤哥哥就知道了。诶——”

尾音一拖長,阮菲指了指站在花叢中的女生,“那不是嬌嬌嗎?”

話音剛落,霍明澤甚至都來不及做出什麽反應,便聽到阮菲朝着那邊喊了句‘嬌嬌’。聲音雖然不大,但在這個眼下只有他們四人的空間裏,長耳朵便都能聽得到。

阮嬌果然下意識扭過了腦袋,當看到是阮菲的時候,嘴角一抽,又扭了回去。站在他身側的霍南洲聽到一聲長長的嘆氣,緊接着便是感慨:“這究竟是什麽孽緣啊。”

霍南洲似笑非笑 :“對方相當熱情。”

阮嬌看他一眼,男人眉眼清隽英俊,帶着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阮嬌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霍南洲這位霸總平時的追求者肯定不少,她突然來了興趣,好奇的問霍南洲:“霍先生,追求你的女生裏面,有沒有阮菲這種類型的?”

“阮菲這種類型 ?”

“你們直男真的看不出來白蓮和綠茶嗎?”

霍南洲瞥了她一眼:“我眼睛沒瞎也沒聾。”

哦。

阮嬌明白了。意思是他能看得出來。

但霍南洲依舊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她張嘴正欲重複,霍南洲卻挑眉道:“那阮小姐看得出來我那位侄子喜歡的究竟是誰嗎?”

阮嬌:“……我眼睛倒也沒有瞎。”

阮嬌一臉一言難盡的表情:“我的目光要是黏在你身上,霍先生感覺得到嗎?哦,黏在霍先生身上的目光多了去了,不一定能感受到。”

她頓了頓,一臉正色:“但我能。”

雖然在霍南洲這個叔叔面前說侄子的壞話确實不太好,但既然霍南洲和霍明澤關系不好,就不必介意這麽多了。

“你知道嗎?怪惡心的。”阮嬌揉了揉下巴,“他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我們曾經相愛過,然後因為迫不得已的原因分手了,他雖然有了新的未婚妻但還愛着我——這叫什麽?這就是典型的吃着碗裏的看着鍋裏的。這還叫什麽?這叫犯賤。”

霍南洲:“……你雖然當不了演員,但你可以當編劇。”

阮嬌:“?”

臉一黑,阮嬌咬了咬牙:“你怼我幹什麽?你不應該怼你侄子嗎?”

霍南洲聽到侄子兩個字嗤了一聲。

半晌他才問:“所以你們倆相愛過?”

阮嬌:“你是不是聽不懂好像兩個字的含義?我什麽眼光?你這個長相比他強一百倍的霸總在我面前成天晃也沒見我追你。他——也——配?”

霍南洲目光略過已然靠近的霍明澤,可惜的是阮嬌這話壓低了聲音,對方可能沒聽到。

他勾了勾唇,拍拍她的腦袋。

意味深長地留下一句話:

“你這眼光時好時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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